薑知月不喜歡太子了,還開始學習,且天資似乎不低的模樣......這一切都讓張氏感受到了脫軌的無力。


    看了看身旁的女兒,她忽然想到了薑知月的母親。


    那個端方溫柔,傾城國色的女人,哪怕張氏年輕時也是豔壓一方的美人,第一眼見到那清貴優美的女人時,也不由得自慚形穢。


    好似所有卑劣不堪,自私自利的陰私都在那女人清淡如水的眼眸中無所遁形。


    那女人,有極好的談吐內涵,有顯赫的家世,有敬重她的夫君,有一身通天富貴養出來的高潔......但那又如何?


    張氏捏緊了手中的寶石串,露出個些許扭曲的笑,那天仙一般的人,還不是死了?她那年少成名,穩重成熟的夫君,也不還是將自己娶作續弦?


    薑知月的母親都鬥不過自己,更遑論薑知月呢!


    這麽想著,張氏攬過薑知阮的肩膀,低聲喃喃:“嬌娘放心,薑知月定然是爭不過你的。”


    “早晚有一天,她淪為汙泥石子,為我兒作腳下通天的階梯。”


    ——


    薑知月趕在夕陽擦山時迴到了薑府。


    初夏小心地扶著她下了車階,正欲進門,隻見門後竄出來位胖胖的總管,撚著胡須踱步出來。


    那胖成球樣的總管,一見薑知月,眼底就有一分極深的蔑意流過,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訕笑:“大小姐何故迴來的這樣晚?天色都晚了才至家門,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私會哪家公子念念不忘,您下次可得注意著,免得傳出去對薑府名聲不好,還連累二小姐呢!”


    這話聽著雖然像是勸誡,但不該由一個下人說趣一樣的說出來,還扯上了家中女眷的清譽,暗諷似的說薑知月不知禮數,這簡直就是對主家的不敬!


    初夏果然漲紅了臉,上前一步:“你.....!”


    說到一半,她又下意識地住嘴,迴頭看了一眼薑知月。


    這位胖總管似乎和主母張氏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故而平時府內人少有得罪他的。


    薑知月以前為了能和張氏親近些,被這位張總管為難時也總是輕輕帶過,甚至有時不許初夏她們出言教訓。


    以至於這總管愈發的不把薑知月這個大小姐看在眼裏,日常吃穿用度苛待慢待不說,還總是明嘲暗諷薑知月,連晚歸都要陰陽怪氣上幾句。


    故而初夏下意識看了眼薑知月的態度。


    薑知月對此也心知肚明,但她可不會如此卑微地去維護與張氏的關係。


    她輕抬下巴,眼中冷光一閃而逝:“張總管,這是哪,我是誰?”


    那張總管被陡然一問,有些摸不著頭腦地迴:“這裏是薑府,你是薑大小姐,這又怎麽了?”


    “很好。”薑知月點頭,對一旁的初夏說,“掌他的嘴。”


    初夏毫不猶豫,帶風似得上前兩步,掄圓了就啪啪扇在張總管油膩肥厚的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張總管被扇的眼冒金星,不知天旋地轉,捂臉眯眼,像一隻鴨子般驚叫起來:“你作甚打我!區區一個賤婢......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我要稟告主母!”


    說著,一隻豬手就要去拉扯初夏的衣裳,下手盡顯陰損。


    初夏沒來得及躲閃,但從旁閃出一隻腳,用力把張總管踹倒。


    張總管和球一樣的身軀自然抵擋不住這麽一下,常年被酒色掏空的身體猛然與地麵相撞,頓時眼前冒星,模糊的好像蒙了紗布。


    他朦朧中看見薑知月從狼狽的自己身旁踱過,麵容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


    他聽見那清脆的聲音宛如靜水:“張全,這裏是薑府,而我姓薑。”


    “我為薑府大小姐,自然不允下人爬到主子頭上。從前我和氣懦弱,看在主母的份上不對你有懲罰,但今日過後.....”


    薑知月眼睛一眯,“如再敢不敬,再敢怠慢,就不要怪我肅正風氣了。”


    張全一愣,旋即嚎哭大喊:“造孽啊!我張全兢兢業業侍奉夫人小姐這麽多年,何曾敢怠慢過您,如今不過是好意提醒,居然要遭惡婢打罵!”


    他動靜不小,此時天色還未徹底晚下,昏暗大街上尚且有民眾路過,圍了些人遠遠地看薑家的熱鬧。


    有些看了事情起末的,也看得出張全不敬主子,心中雖沒什麽憐憫,但出於對薑知月的惡名昭彰,還是有幾個人指點起薑知月來。


    更有些不明經過的,看那總管嚎叫的可憐,以為是薑知月刁蠻跋扈,欺辱下人,皺眉說起薑知月的不是來。


    張全聽了那些閑言碎語,心裏很是得意,傲慢地看了眼薑知月,心想: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還想和他鬥!真是不知好歹!


    任哪個小姐,在麵臨眾人指點,有口難辯的情景,都會憤紅了臉龐,然後惱怒離去。


    但被社會捶打過的薑知月可不會,也不存在什麽薄臉皮。


    隻見她氣定神閑地掃視過每個人,看得眾人心裏毛毛。


    然後輕笑一聲:“張總管,你說你不曾怠慢我?”


    張全眼底閃過心虛,但想薑知月能怎樣?便昂首挺胸道:“那是自然,我怎麽敢怠慢自家小姐?”


    初夏牙尖嘴利地迴嗆:“隻怕是不曾怠慢二小姐!”


    新進的綢緞,新打的首飾,最新鮮的瓜果.....哪樣不是被這勢利眼的總管搶走孝敬了二小姐和張氏?


    今天小姐穿的煙青色對襟,還是自己貼錢買了時新的緞子,請人裁剪的!


    薑知月看那張全胸有成竹,覺得自己不敢怎樣的模樣,嗤笑一聲:“那我給你證清白的機會,當著這些人的麵,把近幾年用度的賬冊拿出來念念!”


    張全那張擠滿肥肉的臉登時變了顏色。


    入府的用度都有登記,物品的去向也要留冊登記過.....早些年的時候他們還做做樣子,書麵上寫的好看,往大小姐院裏遞多少物品也隻是克扣部分,如實登記。


    隻是後來薑知月在家裏沒什麽脾氣,為不讓繼母厭惡,委屈自己不吭聲,不動怒。他們這些下人便愈發無法無天,這些年流雲苑的用度賬冊......恐怕是外人看了都要掬一把同情淚。


    做了虧心事,自怕鬼敲門。張全的小眯眼睛賊溜溜地轉,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大小姐這樣鬧,恐怕是會折了薑府的顏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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