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見如故,大概指的就是李淩跟蕭別離了。


    實際上,就兩人的經曆來看,根本不可能培養什麽深厚的感情。


    但偏偏如此,兩人幾乎都是無條件的信任著對方,將對方當做自己真正的朋友。


    在這之前,李淩孤身孑然,除了幹娘魏娘之外,再無可以說話之人。


    而蕭別離則曆經了數年黑暗的殺手生涯,恢複光明身份也才四五年,除了衛傾城,他也一個朋友都沒有。


    這樣看來,兩人的關係似乎也算不得意外了。


    隻是在蕭別離的身份暴露之後,兩人的關係也有些微妙的變化。


    李淩原本還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常宜修的青睞,但事實卻是因為蕭別離。


    不過李淩並不在意。


    而站在蕭別離的角度,敬夜司的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大多數時候,皇帝與群臣的意見都是相左的,所以敬夜司基本也都是站在了眾臣的對立麵。


    當然,這種對立並非絕對。


    就連常宜修還在朝的時候,偶爾也會參上一參,無傷大雅而已,他們心裏都明白,這是維持朝堂平衡的一種手段。


    常宜修明白,蕭護衛權明白,皇帝也明白。


    蕭別離耳濡目染,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蕭別離自知自己比不上蕭護衛權,又非天子近臣,將來若是真的執掌敬夜司,如果沒有可靠盟友,結果如何實在難說得很。


    四大世家,文臣武將,這些人都是覬覦蕭別離手中的權柄,他們考慮的隻有利益。


    這樣想來,蕭別離的選擇的確不算太多,而恰恰在這不多的選擇之中,李淩最為合適。


    李淩當然還不知道蕭別離的深謀遠慮,但是兩人默契,實在沒必要將這些事情拿出來說。


    順其自然就最好。


    清風山之事後,唐安城終於風平浪靜了。


    雖然集結了陵州刺史,敬夜司的司監,甚至是當朝的太子在內,但各自相安無事。


    高宣在飄香樓住了幾日,以李淩的聰明,自然也看出來他身份非同一般。


    但蕭別離跟衛傾城都未與他說什麽,李淩便也沒有太過擔心。


    “李兄,李兄...”


    楊英傑一進門便開始大聲唿喊。


    “這呢..”李淩與蕭別離同桌對飲,聞言招了招手。


    楊英傑眼前一亮,快步走近坐到兩人中間。


    “不是說今日去迎接陵州提學官大人嗎?這麽早就完事了?”


    “楊大人已經在書院暫且住下了,先生怕我們打擾,將我打發了出來...”


    楊英傑道:“楊先生的意思,今日李兄本來也該去的,畢竟李兄也算是入了學院了。”


    李淩現在的確記在唐安書院,不過也隻去過一兩次而已。


    畢竟有常宜修這樣的授業恩師一對一教導,唐安書院對李淩完全沒有一點吸引力。


    “我就是掛個名而已...”李淩給楊英傑倒了一杯酒。


    “說來,今日楊大人還提到李兄了,還說想見見李兄。”


    “楊大人來不就是考較唐安學子的嗎?難道還怕見不到我?”


    “楊先生也是這麽說的。”


    “先生懂我。”


    李淩撫掌大笑,蕭別離見狀也不禁莞爾。


    “考較之期還有兩日,倒是今晚還有一場熱鬧,不知道李兄有沒有興趣啊?”楊英傑笑眯眯的問道。


    “今晚?熱鬧?”李淩有些疑惑,“你說的,我有些不明白。”


    楊英傑聞言好奇的上下打量李淩,“你當真不知道?”


    “知道什麽?”


    “不應該啊。”楊英傑摸了摸下巴,“李兄你跟謝老板關係那麽好,四季樓這麽大的事兒,他居然沒有邀請李兄?”


    “到底什麽事兒啊?怎麽又跟四季樓扯上關係了?”


    楊英傑見李淩真的不知,便也隻能解釋道:“百花島上新晉的花魁娘子啊,今晚便要招入幕之賓了。”


    “嗨,我道是什麽呢。”李淩笑著微微搖頭,“此事兒我還真聽說過,綰綰姑娘,對吧?”


    “不錯。”


    楊英傑點頭,“李兄才名遠揚,連帶著綰綰也水漲船高,而且還順利奪下了花魁之名,就算李兄不近女色,去看看熱鬧也好啊。”


    李淩聞言看了蕭別離一眼,蕭別離攤手輕笑,“我就這麽一說,他信了,我沒辦法。”


    “哈?”楊英傑不解。


    李淩扶額道:“的確是熱鬧,不過我現在畢竟身份不同了,煙花之地於我倒沒什麽,隻是憑白丟了老師的顏麵。”


    楊英傑一愣,嗯道:“說得也是,李兄畢竟是老太傅的學生,雖說少年風流,但還是要注意影響的。”


    見楊英傑有些失望,蕭別離連忙道:“沒事兒,他不去,我可以去啊。”


    蕭別離如狼似虎,這種事,他的確有興趣得很。


    “你要去哪兒啊?”


    衛傾城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蕭別離神色一僵,“沒聽到楊公子說嗎?去看個熱鬧。”


    衛傾城撇了撇嘴,“什麽熱鬧,要去四季樓看啊?”


    楊英傑跟李淩見狀很識趣的沒有搭話。


    “李兄上次幫忙,我都還未好好謝過呢,雖說礙於老太傅的顏麵,不過終究無傷大雅,不如由我做東,讓李兄春風一度可好?”


    楊英傑提出了一個稍有誘惑的提議。


    的確,以綰綰的姿色,李淩也不得不側目誇讚一句驚為天人。


    不過李淩的興趣也著實不大就是了。


    李淩還未迴答,便聽到一旁的蕭別離叫道:“又不是我要去的,是李淩,李淩要去的,我跟著保護他而已。”


    “嗯?”李淩向兩人看去。


    見衛傾城冷眼看著自己,而蕭別離則擠眉弄眼的做著表情。


    “唉,是,是我要去的,蕭兄就是個陪襯。”


    李淩無奈歎氣,去看個熱鬧倒也無妨。


    “你看吧。”蕭別離對著衛傾城露出笑容,“魏娘子一直就操心李淩的婚事呢,四季樓的姑娘雖然不是什麽良人,但是若是遇上合適的,贖身出來當個體貼小妾那也是合適的。”


    這種事屢見不鮮,衛傾城也隻能勉強相信。


    “真的?”


    李淩跟蕭別離同時點頭,“真的!”


    “那我也要一起去。”


    “這不行。”蕭別離搖頭,“畢竟是煙花之地,你去真不合適。”


    衛傾城清楚蕭別離的德行,聞言冷笑不止。


    蕭別離笑容僵硬,不停私下拉扯李淩的衣襟。


    李淩隻好道:“其實我們去四季樓,也不光是看熱鬧,也是有正事的。”


    “正事?”


    三人都有點懵。


    特別是蕭別離跟楊英傑,去青樓消遣,也算是正事嗎?


    “今晚的熱鬧,我們會去湊,王嘯怕也不會缺席,我跟蕭兄負責盯著王嘯本人,而你,則要將王家看好了,若是沈驚鴻露麵,也好捕捉蹤跡。”


    “這...”


    衛傾城有些遲疑,又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幾日王嘯實在低調從未出府,或許這也是一個契機線索。”


    “所以啊,咱們得兵分兩路才行啊。”


    “好。”衛傾城點頭道:“你們盯緊王嘯,我來負責王府。”


    衛傾城瞪了蕭別離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蕭別離見狀,不由得露出佩服之色,鼓掌不停。


    “你編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強了。”


    李淩笑道:“你忘記我的老本行了?”


    寫話本...那不就是編瞎話嗎?


    蕭別離笑著拍了拍李淩的肩膀,“總之,這次真是全靠你了。”


    李淩嫌棄的打掉他的手,“我說,明明你才是她的上官,怎麽感覺你很怕她啊?”


    蕭別離無奈道:“那怎麽辦嘛?拿我上官的權利去壓她嗎?”


    李淩跟楊英傑對視一眼,搖頭失笑。


    四季樓內,綰綰一身清婉蓮裙,端坐在銅鏡之前。


    “好生打扮一下吧,今晚可要來不少人呢。”


    綰綰麵無表情,沒有迴答。


    謝憐君淡淡一笑,“我原本是想上次就將你送給顧飛流跟謝吟風的,可惜沒能如願,也好,借著李淩的東風,你也算是水漲船高了...”


    “水漲船高,然後就可以為東家賣個好價錢,對嗎?”


    謝憐君點頭承認,“當然,別忘了,你是賣身給我,而非是我逼良為娼。”


    綰綰又不說話了。


    謝憐君搖了搖頭,冷笑道:“入了這一行,難道你還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潔身自好,保持清白之身?我沒有強迫你便已經算是仁慈了,但,我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見綰綰雙眼含淚,謝憐君眼中閃過一道異色,“投身青樓,又沒有相好,你又為何如此堅持?”


    “東家想不明白嗎?”


    “說真的,不明白。”謝憐君搖頭,“還是說,你還真盼著有個什麽清貴公子將你娶進門去?”


    謝憐君嗤笑不已,“雖說這並非妄想,但這樣的事,從來就沒有什麽好結局。”


    “東家似乎感觸頗深啊。”


    謝憐君神色一冷,“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


    謝憐君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綰綰獨自一人,看著銅鏡之內絕美的麵容,低聲啜泣。


    “莫要哭了。”暗處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


    “誰?”


    綰綰驚起,迴頭看向珠簾之後的人影。


    “是你嗎?”綰綰顫著聲音問道。


    殘奴嗯了一聲,“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王家公子會出錢的,你不會有事的。”


    綰綰止住淚水,上前兩步,“這些年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綰綰過得好苦...”


    殘奴沉默了片刻,“是我考慮不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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