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年進房間打電話後,沈遇在客廳裏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被她忽略多時的手機,一打開就看見十幾條未讀的微信和二十幾個白觀的未接來電。


    她看完秦熙像小作文一樣敘述白觀要給她張羅生日的微信,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她新曆的生日,但她沒明白白觀如今跟她非親非故的給她張羅什麽生日,她又不過新曆生日的人。白觀最近的態度讓她覺得非常詭異,說他喜歡她吧,她感覺不出來,說不喜歡吧,但他又搬到她家旁邊,跟她住同一層,老找她吃飯,今天又鬧這麽一出。


    她咬著唇拿著手機,踟躕一會兒,想著周瑾年方才的臉色,還是撥通了白觀的電話。


    “喂?”對麵傳來的聲音是宋傑的,此時白觀已經在今天為沈遇訂的最大的包廂內抱著垃圾桶吐了不下三迴。或許是心煩易醉,又或是借酒澆愁愁更愁,此時不過十點鍾,白觀已經醉的迷迷瞪瞪,癱軟在沙發上。宋傑見白觀的手機亮起,本來是隨眼一瞟,但看見上麵的備注是寶寶,估摸著來電這個人估計是沈遇,於是毫不猶豫地替白觀接了。


    “白觀呢?”沈遇此刻心裏有一萬個問題,火急火燎地需要他解答。


    宋傑想起她消失了一晚上就來氣,機關槍似的衝她抱怨起來:“白觀為了你都喝的動不了了,他今天找了你一晚上,你說說你都幹嘛去了,怎麽不接電話?白觀肝那麽不好,今天為了你對著瓶子吹,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跟他家裏人交代?”


    “我又不知道他找我。哎呀,你叫白觀接電話。”沈遇被宋傑鬧得極不耐煩,不想跟他多廢話。她現在隻想問個清楚,到底渾水為什麽要調查小行星,這中間有什麽利益關聯,白觀又為何參與其中。


    宋傑鮮少聽見沈遇用這種不客氣的語調對他說話,這種樣子與平日裏著急上火的白觀一般無兩,他不由感歎如今各個都能耐了,都是大爺了,讓他一肚子的委屈隻能自我吞咽。他轉頭看了看癱在一旁的白觀,此刻的白觀一看就沒有爬起來接電話的能力:“你要找他的話,自己來吧,有什麽話當麵說。”


    沈遇此刻頗有些火冒三丈的意思,宋傑神神叨叨地在電話裏牛頭不對馬嘴地跟她說一堆有的沒的,此刻還推三阻四地讓她去酒店。


    沈遇沉聲強硬道:“你讓白觀接電話。”


    宋傑見她堅持,隻好推了推一旁的白觀:“沈遇的電話。”白觀此時雖然神智不清,但聽到沈遇的名字還是鯉魚打挺一下坐起來,接過手機:“...喂,你...在哪?”


    沈遇聽到他醉醺醺的聲線,心存僥幸地希望他還依舊維持著幾分清醒,畢竟現在才十點多:“白觀,我問你個事好嗎?”“...你...你說。”白觀醉的舌頭打結,說話斷斷續續。


    “渾水調查小行星和你有什麽關係嗎?”


    白觀聽沈遇這麽問,情緒刹那間急轉直下,原本鬆弛帶有笑意的深邃五官霎時冷凝,他睜開微闔的雙眼,朦朧醉眼中透出尖銳與凜冽:“...誰...誰他媽...告訴你的?”


    白觀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而這時李克樊正拿著麥克風唱歌,聽見白觀這一嗓子,嚇得臉色都白了。


    沈遇無奈,她自己聽來的。她覺得白觀和周瑾年兩人今日難得默契,都隻在乎她是從誰那兒得知這件事的。


    “...周瑾年?”


    “我先問你的,你先迴答我。”


    白觀雖然醉得糊塗,但他腦子的靈光程度卻是超於常人的,就算在此刻醉意熏腦的狀態下,仍舊強打精神將此事的頭緒捋了一遍:“你來鹿峪我就迴答你。”


    他說完後便掛了電話。


    如果沈遇要為了那個狗東西來質問他,那就讓她當麵來問。他最近可謂是痛定思痛,雖然宋傑那天告訴他沈遇和周瑾年又一起過夜時他沒忍住又砸爛了一個手機,當下恨不得立時衝到周瑾年麵前去把他暴揍一頓。


    所謂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白觀算是徹頭徹尾地理解了這句話。


    周遭所有人一致勸他和周瑾年鬥時,應該吃一塹長一智,這話他也聽進去了,於是他慢慢地將憤怒沉浸在對小行星的布局上。而且碰巧他最近還從秦超處得知了周瑾年他媽當年辱罵沈遇的事。據秦超的描述,周瑾年他媽和沈遇就是一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存在。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讓他更堅定地相信,隻要慢慢摧之,徐徐圖之,沈遇就會迴到他身邊,而周瑾年如今擁有的一切商業版圖遲早會潰滅在他的手中。


    不是他,也會是他身後白家的手裏。


    雖然把周瑾年鬥死是一個零合,甚至是負合的遊戲,但他需要用這個男人的失敗,來給自己破碎的自尊心和情感重新加冕。沒有經濟支撐的愛情就好比海市蜃樓,脆弱的不堪一擊。


    一旦周瑾年漸漸失去立身的經濟資本,那他迴歸家庭被父母掣肘是遲早的事。


    隻要周瑾年退出了,他對沈遇勝券在握。


    沈遇坐在沙發上盯著黑了屏的手機,迴味著頭一遭被白觀撂電話的滋味。要知道白觀以往這樣說一不二的利索舉動可從不是對她的。


    沈遇在客廳坐著,焦躁地等了一會兒後,周瑾年仍然沒有結束電話要從臥室裏出來的意思,她隻好自己走到臥室外敲了敲門。


    “怎麽了?”周瑾年跟那邊交代一聲,把手機通話調至靜音後,推開門問沈遇。


    “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沈遇垂著眼,不敢看周瑾年。


    “去哪?”


    “就...出去一趟,等會你出門的時候把地址發我,我去找你。”


    沈遇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去找白觀,此刻周瑾年臉上的肅穆正色,讓她意識到周瑾年剛剛電話正聊著的這件事非同小可。


    周瑾年眼光鋒利地來迴打量著沈遇,敏銳地察覺出她神情中所顯露出的閃躲,但電話那頭還在等著他做商議接下來的對策,他此刻不能掛斷:“...行吧。”


    沈遇清晰地感知到周瑾年的不快,但她想到這件事都是由自己的一句話而起,秉著強烈的責任感,她覺得她有義務去找白觀問清楚。


    ......


    沈遇一到鹿峪,就看見宋傑站在電梯口前等她。


    “怎麽才到?”宋傑從白觀掛了電話後就被白觀支使到電梯口等沈遇,他站在這兒遊戲都打了兩把。


    雖然他一度懷疑沈遇不會來,但此刻還是慶幸她終於出現了。


    沈遇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沒派火箭去接我呀。”


    宋傑被沈遇逗笑了:“以前你可不這樣。”


    沈遇知道他指的是以前她出現在白觀身邊的速度,快如閃電:“你不也說了那是以前麽。”


    宋傑領著她往裏走,聽到這句話頓了下腳步。


    “你記不記得你和白觀初次見麵也是在這兒?也是我來接的你。”


    沈遇聽見這句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當然記得,這六年甚至還會不時地想起。


    那天b市還未入夏,晚上還很涼,她披了一件薄外套,姍姍來遲。


    她原本對於那天的酒局並沒有什麽期待,但當看到白觀的那瞬間,她喘氣都不會了,她的心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腦子像過電一樣叫囂著想要朝他走去,神經中的細胞快速結合產生一種不受控的衝動。即使包廂內溫度很低,她還是一進去就脫了外套,希望穿的裙子能吸引來他驚鴻一瞥。


    沈遇在那之前是不相信喜歡上一個人隻需要一眼的,但那刻她才第一次明白過來,這世間原是有一見鍾情的,那種驚豔的感覺讓她覺得世上一切都黯然失色。


    白觀靜靜地坐在那兒,她眼裏就再也看不見旁邊的人。周遭的一切熱鬧氛圍都被屏蔽,一切嘈雜的歌聲談話聲都不入她耳,滿心滿眼都隻有他的臉。任何人跟她說話她都嗯嗯地無心敷衍,但白觀一有動作她就忍不住目光灼灼地望過去,完全未有丁點矜持,半分從容。


    用宋傑的話說,那天沈遇的眼睛都直了,像看見獵物似的一直扒在白觀身上不放。


    甚至在白觀唱歌時,她有種耳朵懷孕的感覺,聽著聽著就忍不住拿出手機把他唱歌的聲音錄下來。那晚她想方設法地想要蹭到他身邊,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說上話,用盡心機地想要在他心裏留下印象。她的喜歡是掩飾不住的,隱藏不了的,明明白白的。所有人在那晚都看出來了她對白觀垂涎三尺。


    在她親到他那一刻,她覺得她人生頭一次因為一個濕吻而心裏開起了花。


    後來沈遇迴憶起白觀,她隻覺得如若當初沒有那麽濃烈的喜歡,沒有那麽轟轟烈烈的追求,沒有那麽無所畏懼的勇氣,那她合該不會在這段感情落幕時有大夢一場空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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