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迴到清笠館後,月影端了一盞金銀花茶進來迴稟。


    “是袁承徽,她聽聞殿下在城西闖了禍,拿了醒酒湯和溫補的湯藥來,說若殿下不想見,隻把東西放下便是了。”


    容衍手中拿著多年以前母後留給他的玉佩輕輕摩挲著。


    那是用青玉雕成的,上麵的圖案是池中魚。


    一條小魚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暢遊著,與水草藍天作伴,無憂無慮。


    這是他母親唯一的心願,隻希望他平安一生。


    那塊玉已經有些褪色,但他依然視如珍寶。


    月影放在梨木桌上的金銀花茶還冒著熱氣,他透過那倒影看到自己眉梢那顆殷紅小痣。


    他母親的眉梢也有一顆。


    “你讓她放了東西便走吧,孤晚上去蘅蕪苑。”


    月影的眼神有些驚訝,但她立馬福身:“是,奴婢這就迴話。”


    她隻覺得太子殿下今日好像有不一樣,冷漠的如玉麵容下似有千萬思緒在暗潮湧動。


    她按著話迴了,袁承徽歡喜地連忙迴去準備迎接太子的東西了。


    月影看著她輕快的背影,心情卻有些沉重。


    明明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喜怒哀樂卻全然係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可惜太子晚膳沒去蘅蕪苑,他在清笠館用了後就傳了曄潯過來。


    曄潯剛剛像是去過煙柳之地,他身上有一股難掩的脂粉香氣。


    容衍眉心微蹙:“你剛去過哪裏,身上的脂粉氣味怎的這麽重?”


    曄潯在案旁坐下,隨手抬起紅木桌上的茶水淺酌了一口,不羈笑道:“我自然是喝了些好酒,那月琉湖上的畫舫姑娘眾多,我若不尋些作陪,不就辜負這月色了?”


    容衍無心問他,隻正色交代道:“我明日要出去辦事,這些日子要你替我留在東宮,最好是每個人那裏都去一迴。”


    曄潯的劍眉微挑,戲謔道:“每個人那裏都去一迴?你那如花似玉的太子妃的柳溪閣也能去嗎?”


    “曄潯,別試探我,除了太子妃,其他人那裏你都可以留宿。”


    容衍的神色是認真的,他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曄潯起身將軒窗打開,夜風吹在他臉上,冰涼舒爽,酒醒時分。


    他這輩子是虛度的,若不是幼時被太子撿到,恐怕以他的處境,都會招致禍患。


    這也是他師父告訴他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和太子像主仆,卻又不是。他們幼時一起長大,是好友知己。


    有時他想,這一世看著太子了卻他的心願,他便可以去浪跡天涯了。


    他再不想如前世那般,不得自由,如籠中金絲雀,再不見白雲藍天。


    “容衍,我今日在那畫舫上想,若你真得了一心人,我會為你欣喜的。”


    容衍側過頭看他,他又繼續道:“畢竟你這一生,也是很苦的。”


    涼風習習,窗外的月色灑進來,曄潯的神情恍然,他的背影有些蕭索。


    容衍半晌不語,須臾,他望著窗外的月色,薄唇輕啟:“這世間,哪有那麽多真心可言。”


    曄潯閉了閉眼,他或許曾經擁有過,可終於也都被他親手丟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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