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最後幾個鍾頭的藥性,雲雨漸漸停歇,窗外搖曳的樹影逐漸趨於平靜。


    魏桉覺得自己好似忽然失去了什麽東西,一瞬間悵然若失。


    懷中軟玉撓了撓他的掌心,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向他。


    “主君怎麽了?可有不適?”


    魏桉搖搖頭,沒再多想。


    他看著宴傾模樣如此楚楚動人,忍不住撫上她的側臉,觸碰了她眼角下微不可察的淚痣。


    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


    宴傾借此機會觀察,發現藥效過去之後,魏桉變化並不是很大。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是和之前一樣,溫柔裏帶著一些溺愛。


    宴傾不由得鬆了口氣,放下心來,立馬纏上他的脖子。


    對著男人這雙眼睛,她笑而不語,魏桉會意。


    窗欞外樹影隨風搖曳,樹葉沙沙作響,微風穿堂,驚了滿屋春色乍泄。


    翌日清晨,宴傾醒來是因為外麵阿韻前來通報。


    她是個穩重的性子,若非有什麽大事,絕對不會在此時打擾兩個相擁而眠的人。


    阿韻在門外開口道。


    “主君,小娘,孫小娘院子裏的婢女來報,說是今日七夕,希望和您一起過。”


    一轉眼,這都已經七月初七了,宴傾都忘記這茬了。


    魏桉軟玉在懷被人打擾了,本就十分不悅,更別提去和別的什麽女人過七夕了,一口迴絕,不容置喙。


    “不去,讓孫氏別來煩我,她既然喜歡黏著母親,就讓她陪著母親一起過吧。”


    孫氏以前最是喜歡侍奉老夫人,一味討好,不過是希望能夠得到什麽好處,這件事府裏下人心照不宣。


    魏桉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不過是念著過去的一些事情沒管她。


    但今日七夕,實在有些過分了。


    宴傾眼底閃過狡黠,抬手在他胸口畫著圓圈,一臉無辜。


    “主君要不然還是去吧,孫姐姐也不容易,如今我若是獨占了你的寵愛……她在後宅也不好過,都是女子,本就應該互相體諒。”


    魏桉沒好氣的冷笑一聲。


    “你才剛來,也應該是她體諒你才對,她以前可從未提過什麽七夕節,今日忽然如此,擺明了沒安好心。”


    宴傾故作驚詫,轉而又替孫氏辯解道。


    “我看孫姐姐是個好人,對後院的姐姐們都多有照顧,應該不至於這般吧……”


    她眸中清波流盼,幹淨的好似一潭澄澈春水,終究是還沒長大。


    魏桉歎了口氣,撥開她額前碎發,在她腦門輕輕彈了一下,語氣染了些寵溺。


    “你呀,還是年紀小太天真了。”


    宴傾憨笑,重新在他懷中躺下,閉上眼睛的時候翻了個白眼。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臨近午時用飯時間,魏桉在書房處理一些事情,宴傾特地從自己嫁妝裏麵找出了兩個物件出來。


    一個是玉粉盒,用來裝一些胭脂水粉。


    但這玉質地不錯,摸起來溫涼水潤,給孫氏當禮物宴傾都心疼。


    還有一個則是多子漆奩,選了一個瞧著就不錯的馬蹄形五子奩,也就是收納化妝品的東西。


    隻不過這收納盒用了巧思,增添一些美感和樂趣罷了。


    宴傾也用不上,肉疼的帶著兩個東西去了孫氏院子。


    臨進去的時候,她自己接過了盒子,並且吩咐阿韻迴院子裏候著,若是主君前來叫她一起吃飯,就說明她去了孫氏院子。


    敵方按兵不動,宴傾想借用自身優勢,主動出擊以占據上風。


    院子裏,孫氏已經開始用飯,桌子一側竟然還有酒水,吃食也是相當不錯。


    一邊的瓜果點心剛剛備好,瞧著爽朗可口,宴傾多盯了一刻,想吃。


    孫氏瞧見不速之客,又看著她身後沒人跟來,就帶了一個婢女,立馬使了眼色。


    小院的門被關上,孫氏敷衍地放下筷子道。


    “貴妾來我這裏做什麽?難道還要我叫你一聲姐姐不成?”


    宴傾立馬奉上了手裏的盒子,態度誠懇又恭順,低眉順眼道。


    “今日特地來拜會姐姐,給姐姐帶了一些禮物,今早七夕的事情還請姐姐不要怪罪,實在是主君他……”


    孫氏沒好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眸子瞬間變得淩厲起來,冷瞪著宴傾。


    “我怎麽見你這樣,像是要來我這裏炫耀?炫耀主君在你房裏,你一人獨占寵愛?賤人,才剛來幾天,得了幾分顏色就開始開染坊了是不是?!”


    宴傾嚇得身子顫了又顫,抱著懷裏的東西後退了好幾步,瞧著很是膽小,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她聲音帶著哭腔道。


    “姐姐,我是真的來道歉的,我特地從嫁妝裏麵給你挑了好東西。”


    孫氏冷冷一笑,側眸看向自己婢女,“去把貴妾昨日送來的東西拿來。”


    “是!”


    宴傾聞言抬眸,眼眶濕漉漉的,掛著惹人憐愛的淚珠,那張臉生的我見猶憐,讓孫氏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容貌如何這件事,終究不是個人能夠決定的,孫氏打心底嫉妒。


    這宴家女生的一副狐媚樣子,真是天生適合勾引人,怪不得主君這幾日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一點都不念過去的恩情了。


    婢女端來昨日的鏡盒,孫氏拿起,對著宴傾腳下砸了過去。


    “拿走,別拿你的爛東西施舍我,以後若是再敢來我院子裏撒野炫耀,信不信我撕了你的臉?”


    盒子摔在地下,裏麵的瓷器瓶子碎了稀巴爛,白色的膏體全都落在了地上。


    一時之間,碎渣四濺,盒子的蓋子與身體分離,彈起砸在了宴傾小腿上。


    她一個沒站穩,對著碎渣撲了過去,手裏捧著的盒子落下,硌了她的胸口不說,裏麵小瓶子落地全都碎了。


    奶奶的,真疼啊,比想象中嚴重多了。


    以後再也不用苦肉計了。


    宴傾心底已經罵街了,這麽好的機會,為何魏桉還不來?


    阿靈瞬間慌神,撲在宴傾眼前大哭起來。


    宴傾整個人都在這些碎渣上麵,一塊塊細碎的瓷器嵌進了白嫩的肌膚,頓時氤開一大片鮮紅的血跡。


    宴傾故作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枕著自己的手臂暈了過去,發髻瞬間散做一團。


    衣袍之下,一片狼藉裏麵滲出更多血跡,與她一截露出的雪白藕臂形成鮮明對比,無比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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