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饒是聰明絕頂的法正也有點慌了。


    他一直以為劉封脫逃,是為張鬆所救。


    可若如此,說明張鬆已經收到信,那這封信又為何會落在張肅手中?


    莫非張鬆張肅兩兄弟已經勾結到一起?


    可若兩兄弟勾結在一起,那劉封又為何會逃脫?


    又或是說,那是封假信??


    張肅詐我??


    法正抬頭看去,那紅色蜀錦包裹的封皮就是自己給張鬆的信!


    而看張肅的表情,顯然已經胸有成竹了。


    法正的心涼了,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四個字:“我命休矣!”


    不自覺的,表情也顯出些許驚恐。


    張肅手掂量著信,冷笑的看著法正:“法孝直,你可知你會有今天?”


    法正可以選擇死不承認,但信中字跡與自己無二,內容也與自己一直所為相符,堂上眾人沒有傻的,略一分析便知是他法正所寫!


    怎麽辦?


    “咕……”


    法正吞了一口口水,握緊的拳頭裏已經全是汗水。


    劉璋點點頭:“把那信拿上來。”


    張肅雙手遞出,眼看著劉璋將信展開,再從頭到尾把信看完,神色發生了的變化。


    法正知道,一切全完了。


    劉璋麵若冷霜,將信丟在一旁,冷冷的看著法正:“孝直啊孝直,難怪你一直勸我迎接劉備,原來這一切皆是你們三個叛主求榮之輩所為!信已在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法正知事已敗露,卻仍故作鎮定,盯著張肅冷哼了一聲:“誰知哪裏的信件,張肅早有意投靠曹操,乃故意陷害於我!”


    張肅冷哼:“法孝直,你是個聰明人,可你以為咱們其他人都傻嗎?”


    然後朝劉璋一抱拳:“主公,如今證據確鑿,請下令誅殺法正,夷其三族!”


    劉璋點點頭,朝侍衛揮了揮手,指了指法正。


    立刻有侍衛上來按住法正,法正掙紮不脫,恨恨的看著張肅一眼:“你等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張肅笑了笑:“等你做了鬼再說吧!”


    劉璋高聲道:“將法正退出去斬首,並夷三……”


    “慢!”


    那個“族”字還沒說出來,便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這聲音他很熟悉!


    很快,一個身材矮小,麵容醜陋的人斥退侍衛,走了進來,這人眾人都認識,正是益州別駕張鬆!


    而在他的身後,竟還跟著一個人,這人身高八尺上下,英俊倜儻,精健孔武,身著一塵不染的素衣,腰佩一把華麗無比的寶劍。


    他的侍衛?


    不像啊!


    可比他氣派多了。


    張肅覺得此人五官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有一時間想不起來。


    但見張鬆,不禁大罵:“豎子,你還敢迴來?如今證據確鑿,你與法孝直暗通劉備,皆為亂臣賊子,當立斬之!”


    張鬆哼哼一笑:“亂臣賊子?!這也是你家曹公定性的嗎?”


    一句話,將張肅拉下水了。


    張肅冷笑一聲:


    “你莫要信口雌黃,此信乃從你身上遺落,證據確鑿,還有何話說?”


    張鬆看了看那封信,撇撇嘴:“從我身上遺落?我怎麽不記得?哦,對了,你家曹公特別會教人模仿人家筆跡,那聰明絕頂的徐元直都上了當,你莫不是也上了當?”


    一句話說完,張肅愕住,而被押著的法正眼中閃爍出一絲希望光華。


    他覺得自己可能不用死了。


    可他不理解,為什麽那個人要出現在這裏?


    這確定不是自投羅網?


    而張鬆的幾句話,也正提醒了劉璋,他忽然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了。


    他拿起信來又仔細看了看,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兄長,此信莫不是曹操給你陷害我的?”


    “汝信口胡說,這就是從你身上掉落的,乃我家家丁親眼所見。不信自可詳加調查!”


    “都是你指派的家丁,還會替我說話?”


    張鬆笑了笑,一拱手:“主公,你想想,若是如此密信,我豈會隨便遺落,被人拾去?吾兄早年出使許昌,被曹操招入幕府,待了一段時間,又拜為廣漢太守,重新迴我益州為官,卻有何目的?”


    “這……這……”


    張肅有些慌了,雖然張家他為家主,但比其弟張鬆,智商和口才都不在一個等級上。


    明知張鬆理虧,卻說不過張鬆。


    他看向一旁的劉巴,劉巴卻束手而立,沉默不語。


    他惱火看向張鬆:“你難道不是想把益州獻給劉備?”


    “然也!”


    令人驚愕,張鬆竟然坦率的承認了,然而話鋒一轉,繼續道:


    “主公,諸位,你們當想一想,若一開始,我們便主動將益州獻給劉備,你們猜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張肅說道:“益州乃天府之國,他自然會收,益州便姓他人也。”


    張鬆搖搖頭:“彼時,徐州刺史陶謙以徐州相送劉玄德。玄德幾次三番推讓,然而後來徐州內憂外患,陶謙瀕死,其子毫無才能,劉備不忍百姓被曹操屠戮,這才接過了徐州。而後來,荊州劉表重病,有心將荊州送給劉備,然劉備念同為劉宗,其子又成年,便說什麽也沒收!如今,主公為漢室宗親,又正年富力強之時,若以益州想送,劉備若收便遭天下人口舌,若不收,主公便可心安理得在此安居,哪還會如今日這般提心吊膽?”


    “嘶……”劉璋仔細想了想,竟還真有幾分道理!


    “我名為依靠劉備,實則為主公著想啊!”說著,張鬆又朝劉璋一拜:“哪像兄長,一心隻想為他的曹公著想!”


    “你……”張肅火氣挺大。


    這時,劉巴出列了。


    “可如今,再假獻益州已經不可能,主公還不如選曹公而降。”


    李恢問道:“為何選曹孟德而不選劉玄德?”


    “曹公待人唯才是舉,比之劉備待人更誠?”


    張鬆冷笑一聲:“待你是唯才是舉了,以誠相待,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如何?”


    張鬆嗬嗬一笑,冷冷道來:


    “卻不知那買酒的叔父,蓋被的侍衛,分斛的糧官,譜曲的樂師當如何相看曹公待人以誠也?如果他們地位低下,對此不知,卻又要問問,幫過曹操的張邈,助過曹操的孔融,救過曹操的陳宮,投過曹操的劉琮,他們的結局又當如何?”


    張鬆極善歸納總結,細數曹老板當年的狗事,再想想真細思極恐。


    劉巴也無語了:“既說曹公不誠……那劉備又有何誠?”


    張鬆一拱手:“諸位,當前若能防住劉玄德南下,還缺什麽?”


    費觀道:“還缺一人,若得他,益州必安也!”


    “可是大公子劉封!”


    “正是!”


    “那好,我今天便將他帶來了!”


    說著,他往旁邊一讓,隻見他身旁的年輕人上前兩步,謙謙有禮的朝劉璋一抱拳:“在下劉玄德之子劉封,見過益州牧。”


    “劉……劉封??”


    一瞬間,整個議事大廳都要炸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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