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所有人的大腦似乎都處在宕機狀態。


    照理說,劉封隻需要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安安靜靜的苟個兩三個月。


    讓劉備手握為兒子複仇這把道德利劍南下,益州遲早被其所奪。


    而現在的情況是,劉封竟然突兀的出現在了益州的朝堂之中。


    好像,還是自己來的。


    是飛蛾撲火,是自投羅網?


    他什麽目的?


    什麽目的暫且不管,那是不是說,現在將劉封拿下,囚禁起來,劉璋就又有了和劉備平等對話的資本?


    對劉璋來說,這是好事!


    應該是好事!


    對他百利而無一害的大好事啊!


    可為何,就是感覺心裏無半分踏實的感覺?


    到底哪裏不對勁?


    劉璋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從容淡定的青年!


    他淡定!


    太淡定了!


    就好像這不是險象環生的敵方朝堂,而是自己家的後花園。


    而這種淡定和從容,爆發出一股令人難以抵禦的強大氣場,令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汗流浹背,膽戰心驚。


    不知誰喊了一句:


    “保護主公!”


    門外,立刻衝進來十幾個手持長戈的侍衛,將劉封圍在中間。


    每個人都緊張兮兮,如臨大敵!


    劉璋之子劉循也拔出寶劍,擋在了劉璋的身前。


    他舉著寶劍,威脅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我就殺了你……”


    劉封輕輕歪了歪頭,似乎還浮出了一絲嘲弄笑意。


    他挺著胸脯,向前走了一步,任由劉循的劍尖接近自己的胸口。


    “咕嚕!”


    劉循的喉頭發出了緊張的聲音,他手心冒汗,劍尖已經開始顫抖。


    高手博弈,玩的就是心跳!


    和劉封強大的心理素質相比,劉循不知差了幾條街。


    劉封看著他的眼睛:“為將者,持劍當穩若泰山,出手則如疾風閃電,你這般舉棋不定,猶豫不決,真到戰場之上,可要死在敵人劍下了。”


    劉循心中羞怒!


    整個益州朝堂,他武藝高超,才智卓絕,年紀輕輕便大有作為。


    然而此刻在劉封麵前,他卻拿不出半點自信,竟使兩隻手去緊握劍柄,以控製寶劍別顫抖的那麽厲害。


    而這時,劉封伸出手,捏住劉循的劍尖,抵在自己的心口!


    “你不是想殺我嗎?很簡單,一劍刺下去,我劉封必命喪黃泉!而你,必將名揚於天下,流芳於千古。”


    劉封說的很從容,就好像在勸對方做個簡單的遊戲。


    可劉循明白,劉封說的沒錯,以現在劉封的身份,他這一劍刺下去,劉封必死,而他則必然留名千古。


    可接下來呢?


    他迴頭望了望驚恐的劉璋,劉璋看著他,不斷的搖頭。


    是啊!


    劉封真的死在這裏了,劉備豈能輕饒他劉璋一家?


    大軍南下再無顧忌,為子複仇天經地義。


    他劉璋的父母姐弟,舅嬸叔伯,侄男外女,但凡有一個能活?


    難道,這便是劉封有恃無恐的原因?


    劉循不敢賭,劉璋也不敢賭,滿堂的文武都不敢賭,劉璋大叫道:“循兒,放下劍!”


    劉循咬咬牙,撤迴寶劍。


    但十幾個衛士仍然緊張兮兮的舉著戈矛,對著劉封。


    劉璋努力的緩了緩神,問道:“你果真是劉封?”


    劉封笑了笑:“叔父明鑒,在下就是劉封。”


    “你……你為何來此?”


    在劉璋和滿堂文武看來,劉封可以出現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卻唯獨不該出現在這裏。


    劉封看了看法正,又看了看劉璋:“我來是為了救人!”


    “救誰?法正嗎?”


    劉封笑了笑:“既是救他,也是救你!”


    法正一怔,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


    而這時,押著法正的侍衛,下手也沒那麽用力了。


    “救我??”


    劉璋有些疑惑,忽然想到了什麽:“你既來此地,莫不是甘願為質?”


    是啊,劉封甘願為質,劉備投鼠忌器再不敢南下,豈不是救他劉璋?


    可顯然,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劉封睥睨堂前文臣武將,傲然說道:“我劉封入吳營,入曹營皆寧死不為人質,叔父若打這個算盤,那劉封隻有以死相搏,血濺於此!到時候,怕是神仙也難救叔父了。”


    劉璋的心咯噔一下!


    劍尖抵於胸口仍不懼而往,如此無懼生死的膽識,會甘心束手就擒?


    太異想天開了。


    而動武貌似隻有一種結果!


    劉封力竭戰死,但劉備也將再無顧慮,揮軍南下,以為子複仇之由徹底鏟除他劉璋在益州的所有勢力。


    束手就擒這種事?


    絕不會發生在眼前這個人的身上。


    然而,還有一種可能,


    劉璋長出了一口氣,他終於擺出一個妥協的姿態。


    “你……如何救我?”


    “你或許也知道,我劉封隻要藏匿於任何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我父大軍必然踏平成都。我既前來,可謂帶足了誠意。”


    劉璋沒說話,但眼神中卻沒有對劉封所言產生異議,他揮揮手,讓侍衛們下去。


    劉封明白,劉璋也開始表明態度。


    “叔父現在有三條路可走。一則,據險而守,然而蜀中之將,久不經戰陣,難為我父之敵,便是……”


    這時,一員驍將拔劍:“未必吧!我蜀中未必沒有悍不畏死的勇將。”


    眾人皆讚,知此人乃蜀中排得上名號的驍勇戰將。


    劉封抬眼觀之,此將中等身材,短髯青麵,頗有威嚴。


    劉封問道:“將軍是何人?”


    “在下句扶,句孝興也!”


    劉封笑了笑,忽然身子猛然一擰,下一幕竟已欺身於句扶身前,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還沒等句扶做出反應,劉封已抓住句扶手腕,反手一擰,寶劍“嘡啷”落地!


    句扶瞳孔劇烈收縮,隻一個迴合,他已然被劉封製服於身下。


    眾人大驚失色,句扶於益州也是響當當的名將,竟在空手的劉封手下過不了一個迴合?


    也是在這個時候,劉循明白了,即便自己那一劍真的遞出去了,也未必真的殺得了劉封。


    另外,大名鼎鼎的西川四將,被劉封擒一殺三。


    這你還有什麽底氣和人家比?


    劉封卻反問:“吾之三叔張翼德,荊州老將黃漢升,其勇武皆不低於在下,敢問蜀中又有何將能敵?即便他們不敵,還有鎮守荊州的吾二叔關雲長,西涼馬孟起,身在交州的趙子龍,你們又以何人敵之?”


    劉璋歎了一口氣,上述名將,但凡他手裏捏著一個,他何懼張魯南下?


    “叔父的第二條路,便是遠交曹孟德,然而他或許會出兵,但絕不會在你需要時出兵。我父曾於徐州被呂布所欺,向其求救。他卻按兵不發,直到二虎相爭坐收漁利。至於他怎待降之州牧,叔父不會充耳不聞吧!”


    劉璋以前還真沒想這些,但就在剛剛,張鬆已經將一切說的再明白不過!


    “那第三條路……”''


    “撤軍開城,主動迎我父兵入成都,主持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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