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身後有人


    撥開雲雨見微光,一眾幽幽盼青秋。


    逍遙館館主閉門把自己困在藥理武毒的書海裏,他頻頻埋頭翻書瀏閱。剛剛陸先生模糊記憶裏提起的奇例病案,他希望能在書庫裏為幻兮兒找到一些解答。


    怪事頻發,時限緊急。一人悶腦燒心怎扛得住四方壓力。


    兄弟情長,莫飛二話不說,自個兒竄窗助力,不喜閱文書字的他耐住性子,一頁頁翻看,漫漫時長,那一本本素麵對他的墨字實在煎熬,他打眼瞟了好幾次站著紋絲不動的逍遙館館主,偷偷搬下一摞摞書籍置在地上,倚在架子忍著脾氣看。


    無奈黑字白紙翻多了頁,眼睛竟也糊了視線,莫飛癱在書堆裏,大口歎氣舒展腰。輕薄的霧氣一口口噴在臨嘴的書麵上,舊黃的皮表就著水霧滲得發褐。


    “別動!”逍遙館館主抓起拂禪隨著邊上的書架卷起點點塵灰,迅速甩在那本已變得深褐了的書麵上。


    “還不起來?”館主捏著拂柄往前微旋,直打在莫飛張著嘴發愣的臉頰上,“昔日叫你百煉己技,你偏是不聽,我出手再晚點,你恐怕得遭頓罪受的。”


    “不就一本書嗎?幹嘛弄得神經兮兮的?”莫飛懵著神撿起書,隨意衝著兩頁翻,突然他神遊的兩眼攏起精光,舒適的兩撇劍眉宛若被粗魯提起的繩頭,“怎麽字跡出現了疊影?”他張開頁麵攤給館主看,“少爺,究竟是怎麽迴事?”


    “還差一個關鍵,這事就解釋得通了。莫飛,你親自去靜思堂請意,就說我急尋一本書,特需破例在書庫中攬進十餘人…。。”


    “少爺,那可是犯例的事,咱們館裏的書庫除了書館老者和陸先生,也就老祖親信可進,這麽多年來,可沒破過例!”莫飛一把截斷館主的心思,不肯照做。


    “兮兒你是不救了吧?平日裏口口聲聲的兮兒妹妹,我看是弄虛做假的!”館主懟著他的心口唏噓,一句話落,莫飛就被抓得死死的,他丟下一句“我去還不成嗎”就不見了蹤影。


    莫飛趕在靜思堂門前徘徊再三還是不敢憑口白說破例之事,他使勁撓著後腦,苦縐不出半字來。“不管了,不管了,最多就先剝層皮。”他硬著頭皮擾醒隱雲老祖的倦意,見他臥床半倚著就立刻跪地直接說話,“老祖,少爺要找本書,要不,您讓墨軒閣的幾個兄弟進書庫幫忙幫忙?”他垂著眼皮怯怯地試探性講話,一雙不安的拳掌磨挫在膝蓋上,心虛得發慌。


    “嗯。”隱雲老祖捋著一撮白須半晌不答,心裏猜了個大概才不冷不熱地說。


    “真的?”莫飛瞪圓了眼難以相信。


    “犯例的事,雲昊定然清楚,於公他不會無故棄規不顧,於私,他願承責,自是較了真,隻是書庫之事重大,我且令阿九前去幫襯。”


    得了首允的莫飛喜蹦著出門,阿九卻被挽留了會兒。


    “窺聲之人能避人耳目,又能匿過爾等,不可小覷,你暗地裏留意,莫要雲昊和雲飛二人專注它事時被鑽了空。”老祖旋掌攥握,一根不知何時抽離的白絲沾上了猩紅的血跡呈在阿九麵前。


    要麽絕高內力,要麽另有蹊蹺,阿九藏起唯一線索自己營思心中。


    受了調令的十餘個領衛故密行蹤,偷偷聚去書庫。縝密尤其的阿九也暫離老祖,這種種不同尋常的表現,讓呆在房中裝弱的郭家大小姐很是心虛。


    “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她探不得任何消息,隻好退步去找幻兮兒套話。


    “嗬,還想找茬鬧事麽?”楚欣佑第一個擋在門口阻住她的假意。


    “怎麽,理虧的是你們,傷我的也是你們,論理,我就算闖門質問也無可厚非!”郭琦若推手非要進。


    “滾吧你,別裝著狼心披假皮!”楚欣佑反手握力往迴推,憤著一撅嘴不客氣,“我警告你,館主已經差了人手去書庫找證據,你能舒坦的也就這一時半會兒。”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怎麽替你主子收拾殘局!別到時候汙蔑人不成還暴了自己一身黑!”郭琦若得了消息麻利地撂下幾句狠就迴屋想策。


    墨軒閣裏不見的幾個領衛添信了楚欣佑的話,郭琦若坐立不安,她在房中來迴查視,毫無入侵痕跡的房內讓她的心中尚存僥幸。


    不過,講究真憑實據的逍遙館可不管心思上的萬般想法。被聚起的領衛實則並未入書庫,他們全都奉意斂身藏在房梁上,大舉借位擺陣。


    靜謐繞梁,時時縈心。那鑄起的天星奎文陣在阿九的點撥下,莫飛終於有點懂了館主的用意。


    “天星居正,銀波如初,無異。”阿九啟動書庫中央的天窗,銀月來約,不見陰晦遮蔽,“這事不簡單。”他閉上頂窗,心情凝重許多。


    “長夜可待,今晚該來的總會來。”館主氣定神閑地閉眼坐在椅上,既然內賊並無,那麽外盜即來。沙漏持續流走時光,他要的就是對方盲目猜測時的不安。


    逍遙館突然隱秘非常的動作著實焦爛了郭綺若的頭額,它覓於袖中的毒針之所以能避過陸先生,無非靠的是高人相助,那人行蹤詭異,出沒無常,要是當真落了什麽東西在書庫,萬一連累了她,豈不是白白栽了個大禍害?


    她愈加不淡定,積滿的煩躁激促著兩手暴力捶桌,怒氣燃在臉上:“本小姐可不是傻等著被毀的人!”她換上夜行衣,偷偷摸摸跑到書庫附近,如常的夜照不出任何異常,郭綺若環顧四周後,邁出大步就要悄進書庫裏,才撫到書庫的梯沿邊,卻被身後的人抓縛住雙手往遠處拉。


    “蠢貨,你要是想死就直接點!”假著聲帶的人不見其麵,但依據帶有威嚇的話判斷,郭綺若知道肯定是先前助她入館的人了。


    她隨他的話立即退迴房內。


    書庫的眾人直至天亮,似乎沒有一點兒收獲。


    “白熬了一夜,少爺,接下來怎麽辦好?”莫飛蹦腳蹲坐在椅上,空洞的兩眼除了失望再看不到別的了。


    “我們是白熬了一夜,你可不會!”逍遙館館主笑對著他的話有點兒奇怪,明了其意的阿九也參與道,“別愣了,趕緊找人去!”


    “找誰啊?”莫飛被拽下椅子,不知所雲。


    “來了!”


    “什麽?一根草?”他簡直眥裂了眼眶,“拿根草別說找人,就是逮隻螞蚱都是天方夜談!”


    “你仔細看這根草。”館主要他舉近察看。


    “怎麽了嗎?”莫飛瞧不出這半折了葉片的小草有什麽與眾不同的,他張嘴要再問些話,沒想到,館主趁他開口,機警地把他捏在手尖的草拍進嘴裏,一個悶捂,活活被塞進肚裏。


    “沒事,怕你無聊,給你玩,既然不要就別浪費了一株嫩綠。”看到順利入肚的館主胡亂掰句話就又命令道,“現在隨我點人去。”剛要抓狂的莫飛輕易就被泯滅了存在的價值。他可憐兮兮地跟到墨軒閣前,館內門人已經成列站著等候,幻兮兒排頭站在第一位,她眼神空洞,全靠楚欣佑攙扶左右,而討人厭的郭綺若不甘避在一側,也擠在人群前昂首挺胸自我驕傲著。


    即來的館主走在人前,不說其他,隻是至後往前一排一列地走過,門人們不知用意,全靜杵著不動,沒搞明白的莫飛一如往常,絕對跟在館主身後圖個清楚,這次他跟得更緊。


    在他認知中,館主向來精明,如此白懵地繞人行走還是第一次,他跟得像個沒有意識的木偶,直至傻傻繞到了最前排。


    “哎呀,少爺,我……我……有事…。。先……”他憋得自控不得,生理上落荒而出的臭氣嘣出聲來,嚇得他撒腿跑人。


    “果然啊,臭蟲的體質就容易遭些熏臭。”楚欣佑鄙夷著兩眼奚笑剛剛臨對著莫飛的郭綺若,杠上靶子的兩人見縫往死裏插的氣彼此都不順。


    一場女子間的較量又從嘴上的決鬥開場。


    獨自冷靜的館主看得明白,折了葉的那草是圈在天星奎文陣裏的,既然衛隊無逆,那能避開暗衛的人應屬館內人士更易。


    受了天星奎文陣寒氣鉗製的草寒性極強,被折了身的那刹記憶會凍速在草葉的折痕處,隻有遇到痕起的因,才會化解草上的寒氣。莫飛繞著人群來迴,停在郭綺若的肩側時寒解體內,導致腹中強烈催泄。


    “行了,先散了吧。”被楚欣佑激起熱鬧的人群早忘了集中的事由,他們圍著兩人熱情助威楚欣佑。阿九遣散了大夥後,貼耳對館主說道,“沒想到她一個姑娘家這麽歹毒!”


    “不,莫飛是在它的肩側鬧了肚子,而非正對她麵,說明昨夜來書庫的定非她一人。”館主看著郭綺若氣煞煞地往迴走,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郭綺若性子急躁易怒,喜猜疑好妒忌,她既然在昨晚坐立不住,定然要進書庫查找一番不可,之所以我們沒當場抓著人,恐怕她背後有更難對付的人在搞鬼。”


    “更難對付?館主是否有些頭緒?”阿九欲言又止地捏住自己手掌裏的線索。


    “還沒有,但可以確定這人武功絕非常輩。”館主目視即聞阿九蹙在額角的一絲緊張,“是有什麽要說的嗎?”


    “其實……”阿九躊躇了些許,還是選擇暫不透露,“天狼呢?怎麽都見不到人?”


    “館主,天狼領衛從書庫迴來身染不適,渾身癱軟無力,正在陸先生處。”


    “不對!天星奎文陣從不反噬自己人。”館主轉了注意力,跑到陸先生處親自診看症狀。


    “黑煞凝眉,唇兮白慘,這不是反噬!”館主自己喃喃自話,“阿九,你是靜思堂的人,並不牽連墨軒閣,隻好讓你跑一趟了。”館主俯近耳朵吩咐詳細。


    癱軟的天狼慢慢困倦在睡夢中,逍遙館館主看得不對勁。


    “立刻去把兮兒綁在墨軒閣!”


    急解了生理的莫飛錯過了熱鬧跑來,他跨門進的第一步就又遭了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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