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莫明傷人


    雨粒驟密,淋潑傾落地降,簷瓦之上的辟邪冷眼任雨狂,它觸目可及的人兒三人成列,規規矩矩地和雨聽風。臨場及時的逍遙館館主無畏其間,手中青傘亦承他誌,頑強抵在風雨中。


    堵了口氣卡在喉頭的郭家大小姐濕漉了衣裳,她甩盡脾氣使喚門仆,他們稍有不慎就被踹腳辱罵,館裏餘下的侍婢全避身不敢招待。


    “好大的膽子,不過是卑賤胚子還敢在本小姐麵前裝貴氣!”她撇手怒砸掉桌案上孤零零的一杯冷茶,四分五裂的碎片頃刻銳著邊上的鋒利,憤恨著人世的不公。


    無奈它惱得再苦,麵對她的歹毒也是束手無策。


    “行,本小姐就好好陪你們玩玩!”碎落的渣片最終還是滋出她玩陰的心思,“既然這麽喜歡淋雨,那我就成全你們。”她掏出毒針融進水裏,又掰了半塊糕點,碾成細碎攪勻,慢慢地,毒水滲得密切,她又多攪了幾下,立即勻黑至稠狀。


    “看你還能折騰出什麽造化來!”郭琦若攆來火星洋洋自樂地將它丟進黑膏中,大火盤在其中,貫直噴冒出濃濃煙霧,而霧飄不過丈遠卻盡散無影,霎時滿屋又落迴平常,連融毒的杯槽也不餘殘跡。“有你玩的了!”她眼生冷誡,顧自有意。


    門窗之外候命不敢違的手下靜佇兩側,不料天降禍端。才一會兒,房內倏忽不見的煙霧全被勻竄進他們的鼻息,偶然路過的一個朗衛也糊裏糊塗地中了招兒。


    “外麵雨傾風狂的,你倆送些傘具去逍遙壇,免得館主受寒!”微頓了會兒,郭家大小姐打著關心的幌子親眼盯著他們冒雨而去。


    逍遙壇上自始陪伴的館主濕漉著全身,手中竭盡全力的小青傘在暴雨之中難當重任,跪著的三人強撐無力,館主便默允倆人撐傘護人。


    大雨瓢潑,倆人剛遮了會兒,已經被雨水滲透衣裳,透涼的冷濕在皮表,慢慢鑽進毛孔,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體內毒素充分引化在雨水中,順著重力垂落,默默淌地流去。


    雨水交集,四處滿溢,跪地的眾人無知無覺地被流動的雨水滲進肌膚……


    爽快的心作祟著所有的得意,郭綺若扶窗獨立甚是傲氣,那一副丹凝於尖的眉眼乍一看就讓尋主的鳳雎印象不佳。


    “鐵定是這丫頭害的禍,越看越不是個省油的燈!”它悄悄順著房簷又瞧了她一身,“哄!往上抿揚的嘴角邪魅得毒辣!”好不容易從靜思堂消了氣的鳳雎左思右想又繞迴了隱雲老祖的房裏。


    “館裏新來的那個丫頭看起來不簡單,是什麽來路?剛一到,就找上了麻煩!”


    “此女乃是古凡城郭府的千金郭綺若。”阿九悉知盡答,“不過奇怪,暗衛們探查到的資料裏,郭府漸於沒落,她一介女流又是如何短時間內成了九朝淩王的人?”


    “女色?”鳳雎當斷其語。


    “不可能,淩王掌位之前,朝主為新兒日後能接掌大權,與淩王乃有一約,此約明麵上是淩王在新兒成冠之後退賢讓位,實則背後承盟的乃是斷弦之諾!”隱雲老祖心中也琢磨著許多。


    “那不就是閹人一個了?”鳳雎驚詫得很,“當朝的是個閹人,這可是聞所未聞!”它撲棱著翅膀興奮,“你咋知道得那麽多?”


    “行了,你若要尋雲兮且去,莫要再糾纏了。”隱雲老祖閉眼冥坐,不願再答,阿九隻好善笑著臉請出鳳雎。


    “這老頭也是怪,釣了人家的興致,還不許人家問個明白的。”鳳雎蹦上跳下的嫌叨著,突然它叼住阿九的衣服,俏皮著腦袋問道,“你知道的吧?”


    “哎呀,鳳雎,你就閑份心別問東問西的成嗎?”阿九饒著腦袋快步往外走,“雲兮少主他們可都還在逍遙壇那跪著呢!”兩手撇著鳳雎,巴不得將它甩遠了去。


    “你再說一遍。”鳳雎鬆了嘴不蹦也不跳地傻巴著臉問。


    “哎呀,你要是不心疼雲兮少主他們,也別耽擱我啊!”阿九苦著嘴可憐。


    “你……”鳳雎還是怔愣地杵著。


    “我得去解禁他們的責罰啊,就衝剛剛那架勢,我要是不做點樣子,那姓郭的還不找盡麻煩?”


    “你看啊!”鳳雎幹脆照著他的手臂啄上一口,努嘴朝前,“兮兒是怎麽自個兒迴來的?”


    “怎麽可能!逍遙館的規矩那是明明白白的,入了館的人都得守得了這規矩啊。”阿九抹了好幾把眼睛,拐角剛過的側臉和身上濕噠噠的一身樸素穿著確實與幻兮兒身上的裝扮一點兒也沒差。


    “不行,這事我得管管!”阿九迎頭就要追去。


    “不行!這丫頭好歹是花娘的孤女,你們逍遙館欠花娘的多了去了,這點小事你敢為難兮兒試試!”鳳雎撲著向前,又緊緊叼住他的衣服。


    雙方你扯我拉,難以分出勝負,僵持了好久,阿九隻好默默認栽。他剛要開口討饒的時候,前邊郭家大小姐的撕喊聲徹響。


    阿九迅速跑去,握著染血匕首的幻兮兒瞳孔裏滿是驚懼,她惶然無措地倚在房扇上,癱在地上的郭綺若肩頭已經滲出了血。


    隨聲追來的莫飛和楚欣佑皆為一副詫然的表情,隻有心細的館主一手拿過匕首,一手緊緊握住幻兮兒冷瑟發抖的手。


    進屋最早的阿九瞧了清楚後暫去安撫郭家大小姐的情緒。身後鎮定的逍遙館館主不失主意。


    “欣佑,你先帶兮兒下去,好好看著。”館主又偏向莫飛暗做吩咐,“莫飛,把陸先生請來,這傷非得治好了不可。”


    莫飛瞬間領意,這是館主讓他假借名義出房徹查!


    隻是受了傷的郭綺若變本加厲地喧鬧,更是直嚷嚷地要闖去靜思堂。無奈女子兼具了小人的秉性,逍遙館館主隻得留下好言料哄。


    “館主。”須臾,天狼突然進門來。郭綺若扮慘的苦澀臉全程看著他。天狼淡然非常地俯近館主的耳朵小聲說道,“剛撐傘的倆人已經駕馬出館,想必是要迴朝惹事端的。”


    “這些小事就不用稟告了,你自己處理就是,不過雨天路滑,天狼,你當值的時候要多小心些。”館主做足戲份,一臉無樣。


    天狼領命即去,眈視於暗處的暗衛們聽得令至,縱身躍現,一道攔截,可惜隨主不良,奉命出館稟事急,卻在突遭攔截時,倆人猛然勒馬催停,那揚起的馬蹄,嘶叫的馬聲貫耳直擊,陡然的一晃劇痛裂在心坎,倆人隨即雙眼失明。


    沒了具體的控製不免駕馬失策,互相攻擊得先後落馬,直至命喪,天狼仔細檢查,除了倆人身上都有的亂蹄印子,再找不出異常來。


    館內莫飛也同遇若此。


    除了先前打鬥時的接觸,館內上下再找不出幻兮兒與郭家大小姐有的聯係。


    一個認傷人的罪,一個又咬定兇手,莫飛著急證據不足,線索又無,苦惱地徘徊在墨軒閣裏。


    “兮兒怎樣了?”館主趁著陸先生治傷出來,如此的事再他看來也是格外蹊蹺。


    “兮兒妹妹糊塗得很,自己認罪啊!”莫飛皺眉不悅,“查來查去,她郭綺若確實未出過房門,被氣逍遙壇後也確實沒有跟兮兒妹妹單獨接觸過啊,兮兒妹妹為什麽突然來刺傷她,我實在搞不懂!”


    “館主,我追去時倆人驀然墜馬而死,身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即刻迴命的天狼也是毫無收獲。


    “兮兒的秉性如何,我們都知道,今日這事越乎正常就越乎不對勁,這樣,莫飛你先在這守著,天狼你請南巫娘好好查查倆人。”館主吩咐妥當後,自己先去了靜思堂。


    遭亂的堂內已經被收拾齊整了。館主站在堂中,瞑目迴想郭綺若與楚欣佑打鬥的場景,暗針飛襲的蛛絲馬跡他都要親自查明白了。


    而南巫娘“碟線引”中影像投顯的不過是倆人侯守主子,聽令主命的事。似乎平凡不過!


    “不對!如果她郭綺若擅毒,那使毒害人的把戲又怎麽不會?”逍遙館館主拿著毒針暗暗思索。


    “可兮兒妹妹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哪有她使壞的門兒?”莫飛尤為不解。


    “難道是那兩個送傘的人?”天狼隱隱約約感覺他倆不對,“可南巫娘也沒發現什麽啊。”但他又說不出個具體的緣由來。


    “難怪畏罪潛逃了!”莫飛氣得牙癢,揪著自己的衣角恨不得生吞了他們。


    “不是,不過兩個侍從罷了,怎麽敢在逍遙館放肆,想必……”


    “不好了,不好了,兮兒姐姐不見了!”楚欣佑打斷他們,哭紅著鼻子大喊。


    一行人衝著跑去,幻兮兒卻早已出現在郭綺若的房前,當著陸先生的麵,她惡狠狠地要踹門進去,攔人不及的陸先生還被甩傷了腰。


    房裏郭綺若故意放手不對付,在館主出現的時候任她掐住自己的脖子,再次撞裂傷口。


    “兮兒!”館主當即縛住她的雙手,對著肩後下了一記狠,幻兮兒才暈了過去。


    “咳咳……館主,現在逍遙館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屢遭迫害,非得叫她幻兮兒也嚐嚐厲害!”郭綺若抓起朗衛的佩刀,一把就要刺向幻兮兒。


    “事發突然,我逍遙館定然徹查清楚,郭家大小姐也請自重,逍遙館還輪不到你撒潑!”館主抱著幻兮兒盤身轉側,背過厲刀,義正詞明地說道。


    幾番動靜終於在雨歇之時平靜了些許,微微閃露的幾抹陽光吝嗇地垂涎給世人,館主抱著幻兮兒穿廊過亭,灑了陽光的逍遙館漸漸生氣。


    屋裏莫明發作的幻兮兒病情無定,甚至陸先生都無法輕斷原因,許是紅煞發作,仇惡那些欺淩她的人?


    本來稍有主意的館主又被擾了思路,他心思深重地踱步在外。


    “小心,少爺!”莫飛迅速拉過他,麵前一凹淺坑積著汙水晃蕩在陽光下。它不甘被蒸曬掉的那股子氣倒是激起了館主無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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