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倆環國旅行選擇的路線,並不是哪裏出名去哪裏,而是朝北出發,前往邊境走一圈。


    北地邊境,往西北方向去,看過西北風光,便沿著邊境線一路南下。


    玄周的北麵是北榮,西北麵是金夏國。


    提到金夏,希颺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宗政禹,我怎麽記得先前顏沛提過一嘴,極樂坊背後的勢力,也有金夏國的滲入?”


    之所以她忘記了,是因為政治上的事,宗政禹會打理好的,她不需要操心那麽多。


    “嗯。”這件事,宗政禹自然還記得,他也讓人去查過了。


    但是:“去查了之後,發現並不是金夏國上頭的人做的,而是江湖勢力。”


    希颺明白了,又問:“所以處理宗政元的時候,沒有供出來?”


    宗政禹摟住她的腰,輕聲道:“供了。所以我們這一趟去邊境,正好處理一下這件事。”


    極樂坊在玄周的地盤上搞事情,還一搞那麽多年,打探了多少玄周的消息賣去金夏那邊?


    以他的性子,豈能容忍!


    “原來你早有計劃。”希颺挑眉,小眼神帶風刀似的斜睨他:“我不問,就沒打算告訴我?”


    宗政禹不免笑了下,道:“你不是說,瑣碎的事煩人的事,都不要舞到你麵前來嗎?我能解決的事,就沒必要讓你操心了。”


    希颺:“……”


    行吧,她的確說過這樣的話,而且也的確不喜歡管這些事。


    見她不說話,宗政禹又道:“驟風會一直跟著你,你玩歸玩,別去做冒險的事。”


    “行。”希颺接受得很容易:“等你把事情處理了,我再去玩也是一樣的。頭幾日,我便去逛逛有沒有什麽好的藥草,也看看這邊的醫療條件。”


    畢竟,她家裏是有一個從武的哥哥。


    若是下基層鍍金,迴頭上去就會更容易。


    宗政禹一開始沒想那麽多,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隻道:“邊境苦寒,條件自然比不得京中。醫療更是如此。”


    希颺看了他一眼,還是決定問一個很煞風景也很危險的問題:“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的天下四分,未必就不會有動武的一天。你考慮過嗎?”


    宗政禹微微一愣。


    遲疑了一會兒,他才說道:“目前四國實力相當,互相製衡,但凡有一方動了,其他三國必定跟上。”


    那麽,這個主動侵擾滋事的,必定會被三國聯合撲殺。


    這個道理,希颺明白,可她還是提醒:“若不平衡了,而這個弱下去的國,是玄周呢?”


    這些年相安無事,無非是因為玄周有宗政禹坐鎮。


    可以說,希颺給宗政詢洗腦,把宗政詢養成自己人,算得上消弭了一場危機。


    若宗政禹死於百丈冰,而宗政詢未能撐起來,說不定第一個動的就是金夏。


    而若是宗政詢與宗政禹叔侄相殘,死的那個是宗政詢還好,是宗政禹的話,說不定金夏就會先出動了。


    “如果玄周弱了,金夏開動。而我是另外兩國的皇帝,我會怎麽做?”希颺侃侃而談:“我一定會先提條件,先幫玄周把金夏這個強國幹掉。因此,滲透進玄周,拿捏住玄周,再把玄周給瓜分了!”


    她能明白的道理,宗政禹焉能想不到?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是這個理兒。但這種事若一定要發生,也是無可避免的。隻能說,防患於未然。”


    總之,玄周不可能主動挑起戰爭。


    希颺笑了笑,道:“那就這樣吧。”


    雖然她不是什麽好人,但能不興起戰爭那肯定是不要搞的好。


    什麽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說得太偉光正了,隻說開戰之後,她的生意不好做,就是個大問題。


    不然……


    她腦子裏裝了一些強軍的東西,真的弄出來,想要吞掉其他三國,絕非難事。


    軍事是強國之本,誰掌握了最先進的軍事裝備,就很容易占領至高地、擁有絕對話語權。


    抵達玄周與金夏邊境,這座城池叫做永康。


    宗政禹早便吩咐下去安排妥當,一行人住在行宮裏。


    剛安頓好,聞沙已經將最近接收到的情報都稟報過來:“王爺,探子迴報,那些人正巧在對麵的昌郡落腳。”


    昌郡,與永康遙相對望,正好是玄周與金夏的邊境之城。


    如今兩國的關係還算友好,邊境商貿也算發達,因此他們想要進出昌郡還是很容易的。


    聽到這個,希颺不免要問一嘴:“你打算親自去昌郡?”


    宗政禹說道:“不是非不可,但去一趟看看情況也好。”


    說完頓住一瞬,轉頭看向她,叮嚀道:“你不去。”


    希颺愣都沒愣一下,擺擺手道:“你叫我去我也不想去。舟車勞頓的,我今明兩日要先睡覺。”


    其實吧,古代遠行的確非常苦,但在她這兒,還算舒服。


    身邊都是照顧自己的人,宗政禹也很會照顧老婆,她還能辛苦到哪兒去?


    唯一辛苦的地方,大概便是她極少遠足,從小到大都沒有搖搖晃晃了這麽長時間過!


    車馬條件差,顛簸得她骨頭都要散架了。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連續坐一千次也沒有這麽暈!


    見她懨懨的樣子,宗政禹不由笑了笑,問:“是誰宏偉壯誌,一天天想著浪跡天涯?”


    差點被顏沛忽悠瘸了。


    希颺撇嘴:“我現在還是想浪跡天涯,可……我哪能知道這一路坐馬車是這麽辛苦的!要知道,我以前的那世界,可是有飛機!兩千裏的路,半個時辰就到了!”


    說到這個,宗政禹便沒話說了。


    雖然聽她說得很多,但那也是他想象不到的世道。


    如此一來,倒覺得自己給不了她那樣的生活:“委屈你了。”


    希颺張口就來:“我是挺委屈的。”


    但見宗政禹眸色不愉,她嘿嘿笑了笑,又道:“不過,不關你的事。我這委屈又不是你造成的,是我自己死了,才來到這兒。既來之則安之,好的壞的都要接受。”


    她不至於不理智到做這種無意義的遷怒。


    而她的性格隨性而為,也真有點隨遇而安的調調了。


    宗政禹抬手,摸了摸她的臉,沒再說什麽。


    要不怎麽說,希颺除了那張破嘴,哪哪哪兒都好呢?


    她嘴巴懟人超厲害,可真正的通情達理,卻是藏在骨子裏的。


    接下來的幾日,宗政禹出門了。


    希颺休息了兩天,便去逛當地的醫館藥鋪這類的地方。


    她打扮低調,一行人跟走商的旅客沒有什麽差別。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這天,她正坐在酒樓的大堂內,等著上菜吃飯。


    突然一聲巨響,一旁窗戶被打破,一條人影竄了進來。


    一晃眼,白晃晃的鋒利刀刃,便壓在了她的頸子上。


    “別動!”


    冰涼的觸感從脖子上傳來,希颺老老實實不敢動。


    是真不敢。


    碰一下,擦破皮而已死不了。這倒不是什麽大事,但她不能毫無準備地去冒險,白挨了這疼。


    變故生得太快,跟在希颺身邊的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成人質了,一時之間,以真以誠等人將那黑衣人和希颺團團圍住。


    以真厲聲問:“你是何人!”


    那黑衣人一隻手操控著鋒利的利劍,另一隻手拽住希颺的胳膊,催促她往前走,口中道:“想要她活命,你們就別動!”


    希颺老老實實配合。


    開玩笑,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於是,那黑衣人將她押下了樓,全程,希颺都沒有任何抗拒,甚至嘴也沒停:“小哥,你要幹什麽我配合你行不行,不過你的手千萬不要抖啊。割破一點皮,流血了你可真賠不起!”


    “少廢話!”黑衣人依舊捉著她的胳膊。


    希颺翻了個白眼。


    好幾次她都感覺到那刀刃要割破她的皮了,她隻得不斷往後靠。


    酒樓大堂上人太多,她不反抗,也不掙紮,也沒有讓自己的人動手。


    其實,除了明麵上跟著她的以真以誠、江信江義,暗中還有驟風帶領的暗衛。


    暗衛完全可以偷襲,瞬間要了黑衣人的命。


    但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他們都沒動。


    一直到,黑衣人將希颺押出了酒樓,來到了大街上。


    永康大街,因為邊境貿易的發達,人流量還是挺密集的。


    發生了這一出,街上的人群立即散開。


    在邊境之城生活的人,多半都有一套生存計較:能不看熱鬧盡量不看,邊境地帶衝突多,一不小心看個熱鬧可能頭沒了!


    都不需要疏通人群,街道便已經差不多空了。


    見狀,希颺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你玩夠了嗎?”


    黑衣人一臉莫名:“別想耍花招,老子不會上當的!”


    希颺卻隻是笑了笑,開始數數:“三、二、一!”


    隨著“一”的數字吐出來,黑衣人隻感覺五髒六腑好似被灼燒了似的,猛地一痛。


    說時遲那時快,希颺迅速抬手,隔著衣袖一把捏住刀刃往外移開。


    一個轉身,一腳踹在了黑衣人的下麵!


    “啊!”


    “哐當”!


    黑衣人的慘叫,與利劍掉落的聲音同時響起。


    而同時有動作的還有驟風。


    他宛如一陣風,第一時間俯衝而下,一劍砍在了黑衣人的手臂上!


    以真以誠也迅速上前,以真速度更快,一把抱住了希颺。


    幾乎是瞬間的事,那黑衣人就被擒拿住了。


    驟風手法專業,捉住人便卸了此人的胳膊和下巴,讓他無法自盡。


    弄完後轉過身,朝希颺看過來:“夫人可有受傷?”


    出門在外,大家都改口,不再喊“王妃”了。


    “沒事。”希颺把手指伸了出來,有一點小刮痕。


    她又仰著脖子麵朝以真,問:“脖子好像不疼,沒割傷我吧?”


    以真認認真真給她檢查過了,鬆了一口氣:“所幸沒有。”


    其他人提著的心也就落下了。


    希颺便吩咐:“將人拿下,查出同夥。”


    也沒有了逛街吃飯的興致,道:“迴行宮。”


    當晚,宗政禹便迴來了。


    希颺剛剛洗完澡出來,便落入一個懷抱。


    熟悉的氣味竄入鼻息,她都沒有閃躲,任由他抱著。


    察覺身前的人心跳特別快,她抬起頭來,輕聲說了句:“我沒事。”


    抱了一會兒,男人的心跳聲逐漸平穩下來,這才鬆開她。


    聽屬下說了,她自己也說了,可他還是不太放心,要親自看過了才能確信她是真沒事。


    希颺也不說什麽,大大方方地讓他給自己檢查。


    好一會兒後,宗政禹終於完全放心下來,牽住她的手在圓桌旁坐下,張口便是給她解釋:“我去了昌郡,將那夥人給捉住了。但,這些人並沒有在一起,所以有漏網之魚。不想,這幾個漏網之魚竟是跑到了永康這邊來了。”


    希颺並不意外這個結果。


    從黑衣人出現她就知道,肯定是衝著這件事來的。


    “不知道驟風問出來什麽沒有。”她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宗政禹接過來把茶喝了一口,道:“都招了,天亮之前必定全數拿下!”


    他看著希颺,道:“廣成王招供的名單,馬上就抓全乎了。”


    希颺點了點頭。


    宗政禹又道:“待這件事結束,我陪你專心遊玩。”


    對上他略帶歉意的眸光,希颺笑了笑,應道:“好啊。”


    愛是常覺虧欠,他總覺得對她抱歉,覺得對她不夠好,覺得讓她受了委屈。


    是因為愛啊!


    宗政禹看著她,還是沒忍住歎息,道:“怨我,漏了這些人,差點傷了你。”


    希颺是一臉的無所謂,笑道:“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風險與機遇並存!總不能我享受了你給我帶來的權勢富貴,卻不願意承擔你的身份可能給我帶來的潛在危險吧?”


    主打一個通透!


    宗政禹看著她,覺得心裏暖洋洋的,湊過去親了她一口,低語道:“爭取以後盡可能不把這些風險帶給你。”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次日。


    果然不出宗政禹所料,所有餘孽都已經抓住了。


    後續的審理,希颺自然是不管的。


    人的一生,能夠遇上一個讓自己信任的人,並不容易。


    既然她遇到了,後半輩子她隻管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


    因為,她背後有人。


    有愛,她有孤注一擲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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