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雲遊天下,實際成行,已經是一年後。


    也並不是宗政詢這麽快就能完全脫離宗政禹獨當一麵,而是希恆花費了將近兩年的時間,大致掌握了玄河的大概情況,水利工事在計劃中,他便攜妻子迴京了!


    希恆迴來的第三天,各方親友還沒來得及上門探望,就被聖旨召進宮。


    治水工事還沒有成果,他便升官,做了正三品工部尚書。


    年僅二十三歲成為六部最年輕的尚書,誰不羨慕嫉妒恨。


    可,即便知曉希恆能夠升官那麽快,也沒人敢嘴上叨叨什麽不好聽的,畢竟攝政王妃那張嘴,不是誰都敢招惹的,而這位攝政王妃不但深得攝政王的厚愛,還有小皇帝的偏愛!


    小皇帝每一次出宮,幾乎都是去找希颺。


    這一次也不例外。


    “你真就這麽走了?把我撇下,不帶我玩!”


    麵對宗政詢的盤問,希颺很是無語:“皇上,別說得好像你離開我就不能活了一樣好麽?整這死出,跟怨婦一樣。”


    她是不想帶他玩嗎?


    那是不能!


    宗政詢很不快樂,繃著一張臉。


    希颺才不慣著他,不太走心地安撫:“呐,我大哥迴來了,有他在,你拿不準的事兒就問問他的意見。遇上需要武力值鎮壓的,找蕭廉,或者我二哥。”


    宗政詢沒說話,不開森。


    “你今年也十六歲了,是一個成熟的小孩哥了,要學會自己玩了知道嗎?”


    希颺繼續絮叨:“立後的事到現在還沒有眉目,你應該把心思放在娶媳婦兒這件事上。你皇叔不打算強製給你安排皇後,但我們離開帝京以後,那些朝臣未必不會給你施壓。這件事你得自己看著辦,畢竟我不是老鴇,辦不了給你塞女人的事兒!”


    宗政詢:“……”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不是希颺!咱們說的是一件事嗎?”


    希颺嘿嘿一笑,道:“是一件事啊!我和你皇叔夫妻倆要出門遊玩,出雙入對的,你沒媳婦兒,當務之急是找一個,迴頭就有人陪你玩啦!”


    宗政詢,卒!


    這時候,宗政禹忙完了過來,看見他,宗政詢立即告狀:“皇叔,你就不能管管皇嬸?”


    希颺翻了個白眼:“臭小子,還告狀上了。”


    敢說皇帝是臭小子的,也就她了。


    說白了,都是慣的。宗政禹慣著,宗政詢何嚐不是慣著?


    宗政禹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宗政詢道:“你看臣什麽時候管得了她?”


    宗政詢:“……”


    二殺!


    整得還挺光榮!


    “皇上。”宗政禹又道:“立後的事,有希恆給你把關,你大可放心。”


    宗政詢一臉的“我怎麽這麽不放心”的表情,道:“希恆不是要當爹了嗎?他的心思都被分出去了!”


    希恆決定這個時候迴京,一來是玄河的情況基本掌握,第二個原因才是重要的——閭丘清雪懷上了。


    為了預防年節的時候她已經是孕後期,長途跋涉的不安全,希恆便決定先把她送迴帝京來,而他自己,在需要再去實地勘探的時候動身就行了。


    把妻子送迴來,好歹有人照顧。


    他在豐縣忙碌起來,有時候幾日幾夜不見人影,怕照顧不好她的孕期。


    希颺笑眯眯的:“難道不應該?男人幹大事重要,但照顧妻子同樣重要!”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這些事已經夠煩惱了,有些人還喜歡三宮六院、三妻四妾,我想不明白!”


    看著她一臉的求知欲的神情,叔侄倆都是一個表情:唇角一抽,高度一致!


    宗政詢沒好氣地道:“哦,成親比希恆還早半年的人,到現在肚子還沒有消息呢!”


    希颺眨了眨眼。


    她以前就跟宗政禹說過,要生孩子至少十八歲以後,現在她也十八了。


    可那不是要準備出去巡遊了嗎!


    她豈能願意生個孩子出來捆綁住自己?


    別說生完後有的是人幫她帶,他們這樣的家世養十個八個孩子也不費勁,但那得她懷、她生啊。


    孕期、產褥期、哺乳期,一個孩子至少把她封印一年半到兩年!


    宗政禹也並不想討論生孩子的問題:“皇上,你皇嬸年紀還小,讓她多出去玩玩也好。”


    宗政詢:“……”


    同人不同命,為什麽有些人隻比他大兩歲,卻可以好好玩,而他就要勤政愛民、撐起偌大一個朝堂!


    酸了酸了。


    宗政詢也沒待太久,他畢竟是個皇帝,忙裏偷閑也就擠出來這麽點時間,大把的事等著他去做。


    尤其是,皇叔雖然沒把攝政王的名號卸了,責任卻是扔下了。


    距離出發還有兩日,希颺迴了一趟娘家。


    男人們都去做事了,家裏主要是餘氏和閭丘清雪在,其他一些女眷都很默契地能不往他們身邊湊就絕不湊。


    閭丘清雪問:“這一去,怕是要好久才能迴來吧?”


    希颺點點頭,應道:“現在是三月份,按計劃,我們會年前迴來。迴來過個年,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明年春天再走。”


    馬上就要抱孫子的餘氏,身為內宅婦人,更關心的自然還是:“王妃啊,你看你長嫂都懷上了,你這肚子怎麽一直沒消息啊。你自己就是大夫,且注意一些。”


    見母親一副懷疑自己不孕不育的樣子,希颺有點無奈扶額:“母親,我沒懷上,是因為我暫時沒有生孩子的計劃。等我想要了,孩子自然會有。”


    孩子這玩意兒,有的話會嫌煩,沒有的話又空落落。


    如果是條件允許的話,她是不介意生的。


    他們供得起最好的教養,她這身子骨也不弱,養得挺好的。


    對於產後護理這一塊,她也一直在培養徒弟去做,常青堂的療養院也有設置專門的科室。


    所以,等她出去領略了大好河山迴來後,上了二十歲,就生兩三個,問題不大!


    “這還能控製?”閭丘清雪有些詫異,插了一句話。


    在豐縣過了一年多的小夫妻生活,她的性子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內斂了。


    放在以前,這話她是絕對不會問的。


    希颺一臉的理所當然:“能啊,不想要孩子的時候就避孕啊。”


    完了她又問:“你與大哥也成親很久了,現在才懷上,難道不是避孕出來的?”


    閭丘清雪:“……”


    她想了想,還是投入話題:“並沒有。”


    “啊?”希颺愣住:“你和大哥的脈,我都是看過的。不應該有那方麵的問題啊,怎麽會一直沒懷上。”


    談及此,閭丘清雪有些臉紅,但還是解釋了:“夫君日常忙碌,有些時候出遠門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他在豐縣的時候還好,但很多時候也不在豐縣的。”


    “也是。”希颺能想明白。


    治水這種事,初期要了解河道走向、掌握一年四季的水位變化等等,需要漫長的時間,更是要跑斷腿。


    古代交通本來不夠便利,跑來跑去是很費時間的,大型水利樞紐從開始計劃到後麵全部建成使用,沒個十年八年的,完全不可能。


    更何況,還是一國主河的玄河,等那些堤壩什麽的全部修好,沒有個十年以上,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有她這個外掛,能提供很多捷徑讓他們少走彎路,但也不可能縮短太多耗時。


    所以,閭丘清雪跟著希恆去了豐縣,也不過是比人留在帝京無限期等待要強一點,在豐縣,小夫妻依然是聚少離多。


    “辛苦你了。”餘氏是個心軟的,聽她們這麽說,頓覺虧欠了兒媳婦:“你跟著子言去豐縣,要吃苦受罪不說,他還不能陪你。”


    閭丘清雪微微一笑,道:“婆婆說的哪兒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君在哪兒我在哪兒是理所應當的,難不成,我在家裏享福的人還能比他在外頭忙碌更辛苦?”


    希恆在豐縣,那是真辛苦。


    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麵跑就算了,烈日酷暑,人都要曬黑不少。汛期的時候,他跟著那些人去勘探河道,還有性命危險。


    他是欽差,大家都護著他,而實際上,死在這件事上的人手不知凡幾。


    這些話,她就不跟婆母說了,免得婆母心疼兒子、以後也擔心兒子。


    餘氏感歎一句:“說起來,還是你善解人意。”


    想了想,又道:“如今趁著月份還沒大,你且協助我操持中饋吧。待孩子生下來,便交給你了。”


    她性子弱,掌管官中饋有些時候還得是靠丈夫兒子幫撐場子的,做事中規中矩,對比別家夫人,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用。


    不過好在,兒子厲害,娶了個媳婦也是優秀。


    這日子有盼頭!


    希颺早便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麽想的,笑道:“母親,你和我爹、你們倆算是最好命的那種人,你知道嗎?”


    “怎麽說?”餘氏其實也覺得自己好命,但她直覺希颺的想法一定是另類的。


    閭丘清雪也好奇地看過來。


    果然——


    希颺脫口便是:“小時候靠父母、年輕的時候靠父母、年老了靠兒女!這是最好命的一代人!”


    餘氏:“……”


    聽起來不像褒義。


    閭丘清雪低頭,掩嘴失笑,道:“這是福分,難道不是好事嗎?”


    希颺一本正經:“天地良心,我真的是實話實說。隻能說人各有命,父母親是好命,但也是因為忍得苦中苦!”


    若非兒女爭氣,他們這對夫妻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麽樣!


    餘氏有些臉紅:“確實是為娘的沒有本事。”


    “我不是在指責母親。”希颺認真說道:“每個人發光發熱的地方都不一樣,不要拿自己的短處去跟別人的長處比。正視自己的缺點,為自己的優點自信,才是為人的快樂之道!”


    她朝閭丘清雪一笑,道:“這話不僅僅是給母親說的,也是給大嫂你!”


    看得出來,即便在豐縣也是聚少離多,但閭丘清雪還是改變很大。


    她從匣子裏走出來了,雖然依舊是端莊賢淑的典範,但至少是食人間煙火的凡人、而不是供桌上的神像。


    好的婚姻,能讓人得到優質的成長。


    可見,希恆可能很忙碌,但他對待閭丘清雪肯定是極好的。


    希颺又道:“人生在世,身份是自己掙的,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你自己心裏認為自己是什麽,才是什麽,而不是別人給你安身份你才知道自己是什麽!”


    閭丘清雪問:“這就是你絲毫不介意別人怎麽說你的原因?”


    希颺卻是笑著搖頭,道:“誰說我不介意別人怎麽說我來著?我其實很介意的!隻不過,我沒聽到的那是沒聽到,我聽到的,有仇當場就報了!誰讓我不愉快,我就讓誰過不去!”


    哪一次不是她聽到了閑言碎語,馬上就打迴去的?


    如果打不了,要麽是她盤算著打不過需要搖人,或者是希颺報仇從早到晚!


    閭丘清雪:“……”


    餘氏:“……”


    好厲害,好有道理!


    但親證無效。


    因為,她們沒她那樣的魄力!


    下晌,餘氏便去廚房,親自盯著準備晚膳。畢竟女兒迴娘家,那位尊貴的女婿肯定也是會過來用膳的,不能有任何差池。


    男人有男人的話題,女人的都聊得差不多了。


    入夜,宗政禹與希颺迴王府。


    馬車上,他捏著她的手,輕聲問:“希恆今年二十三?要當爹了。”


    “哦。”希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的感慨,笑著問:“你二十三的時候,媳婦兒還沒影兒呢!紮心不?”


    可不是沒影嗎?那時候她還沒來!


    他連命都不知道有沒有,何況媳婦兒!


    宗政禹無語。


    半晌後才道:“你不是聽不明白我的意思,非要鬧我不痛快。”


    希颺壞壞一笑,往他懷裏鑽,道:“你明知道不現實,我要怎麽迴答你?我們可是要出遠門了,難不成我跟你說:哦,那我們馬上迴去造人吧!”


    雄性生物想要繁衍後代的想法,比雌性生物要強烈。


    但,他們隻是想要。


    有了後代後,對後代的教養,大多數都會壓在雌性的頭上,而雌性因為天生的母愛泛濫,繁衍不繁衍的不重要,都會投注心血在孩子身上。


    他今年都二十六了,想要孩子很正常。


    而他們又打算遠遊,拖到年近三十才開始要孩子,在古代的確不正常。


    三姑六婆是不敢說,但希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們肯定會在背後懷疑她不能生!


    如果不是不敢管攝政王的事,那群宗婦肯定要來勸說他納妾的。


    “我也就那麽一說。”宗政禹對她的投懷送抱自然不會抗拒,順勢摟住她,道:“其實,我也想看看這曾經被我治理過的天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希颺笑嘻嘻地道:“那,你很快就能看到啦!”


    宗政禹低頭,薄唇在她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道:“好,我們後日就出發了。我很快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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