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包國維這孩子,老張的看法有些複雜,但終歸能感覺到是好的一麵。


    關乎張四五的事,自打從包正那兒打聽到:四五近來常來包家,來找國維識文學字。


    老張便猜出那事是由包國維這孩子引薦的。


    但這是張四五自己願意走的路,他不想當個藝術家,非要幹這行,想混出些名堂,誰又攔得住?


    老張也沒辦法,雖有過阻止的想法,也終究開不了口——誰叫自己沒本事,隻是個普通的理發師。


    於是隻能每天邊理發邊祈禱著孩子平安。


    但無論怎樣說,這包國維算是張四五的貴人,自己這個當爹也該替他記下這份大情。


    而包國維對老張,也很有些好感,因他曾借過錢給老包,還是用來救治自己的娘——雖說最後沒有成效。


    老張雖隻是個理發師,但總歸算個生意人,有些頭腦,不然在城裏開的這理發店早就讓三教九流給攪黃了。


    這樣的人,自然知道把錢借給別人無異於賭博,而且還錢的概率甚至比賭博贏錢的概率還要低很多。


    願意借錢,又不找中人擔保,還願意為老包借錢做中人,足以說得上是很牢靠的關係。


    而且兩家來往雖不甚密切,但卻從未斷過,屬於老交情了。


    “張叔,早好。”


    包國維麵帶著微笑問了句好,大概是心裏頭放下了些心事,現在覺得笑容裏都多了幾分陽光。


    而老張聽到這話,看著包國維的臉,竟感到有些不自在:


    若是從前,包國維說出這番話隻是會讓老張覺得這孩子變懂事了。


    而現在再聽到這話,則有些不舒坦——像是受寵若驚一般,尤其是見到他身上似乎有些昂貴的衣裝。


    這是外形包裝的效果,就像是聖誕節的蘋果一樣,一顆平平無奇的蘋果,放在一個精美的紙盒裏,價格就能漲上許多。


    “好好好,快快進來罷,燒碗湯給你們喝,暖暖身子,正好早飯時間,本就準備弄些吃食,湊一桌不?”


    老張笑著拉開門,將二人邀進來。


    聽到這話,老包沒有推辭,拉著小包走了進去:總不能連門都不進,站門外就找人要錢吧?


    於是走進門,坐到長椅子上後:


    “老張啊,不用弄飯了,我就想借些錢,給包國維買幾本書。”


    麵對老張這個老朋友,老包也不客氣,略過了噓寒問暖,直接進入借錢流程,找朋友借點錢算什麽?老行當了!


    “借多少?”


    老張看向老包,老包則是看向小包,小包……


    “起碼……十五塊錢。”


    包國維估了估,說出了個叫老包沒想到的數字,十塊錢?這些錢對於老張來是不是有些多了?


    老包是知道的,老張他開個理發店,收入不算多,理發師收的都是些碎錢,不是按毛,而是按分來算,剪一次發花個三兩分已是普通百姓能承受的極限。


    而且老張家裏頭還有個花銷大的,根本就存不住多少錢……


    “好!”


    可這迴,老張二話不說,答應了一聲就直接走進了裏屋——這店其實就是張家的住宅,與理發室用一道木門和一個大黑簾子隔開。


    很快,老張拿著一個小木盒子出來:


    “老包啊,我感覺國維現在這個模樣,比秦家少爺還有貴氣,這不提前物色個好媳婦了?”


    快十五歲,在這群四五十歲的人眼裏頭,自然是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老包聽完有些樂,但心裏頭卻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一個下人身份,是否拖累了包國維……


    老張有說了句話,直接把話題談到了老包身上:


    “嗬嗬,國維,當年你爹在我們這群人裏頭,可是個孩子王,幹什麽都爭第一,就連娶媳……”


    這話像是有些刺痛了老包的神經,又或許是怕往事的尷尬被孩子聽見,老包就咳嗽了兩聲。


    把盒子拿到手,老包打開來看了看,才發現裏頭竟有三張五元大鈔。


    老包心頭有些驚訝,抬眼看了下老張的臉,不過也不準備深究。


    他現今隻想著快些給國維買書,於是隻道個謝,便準備帶著包國維離開。


    可理發店裏頭突傳來一股不好的味道,有點似曾相識——經過大煙館時常常能聞到。


    這教包國維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時候吸鴉片者不在少數,因鴉片而拖垮家庭的人也不在少數,張家便有一個,隻是很少拋頭露麵,這點包國維很清楚。


    北洋初始對禁煙的態度還算端正,但後來因為曆史原因,分裂出許多派係,進入軍閥割據的時期後就變了。


    種毒要比種糧食來錢快得多,錢財對軍閥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說,於是不僅不再禁煙,甚至還要強製當地的百姓去種,再賣到上海等大城市,以此獲取不菲的利潤。


    這毒品究竟多到了什麽地步?北方因為季節、土地的原因,總體糧產不如南方,於是很多地方幾乎都不種糧食了,全部改種大麻。


    這導致原本就很低的農業承載力變得更低,稍有天災便會餓殍遍地,大饑荒帶來的恐怖後果與這種作死一般的行徑也有十足的關係。


    黑色的簾子忽然被掀開,一個長得還不錯,看上去隻有三十多歲的女人探出頭:


    頭發不亂,梳著扁髻,像是被人打理過,隻是臉色蒼白,眼神還有些呆滯,手中拿著根煙槍,像是一條狗在嗅著什麽東西一樣。


    她看到外頭有人,又將頭縮了迴去,儼然已不像是個正常人。


    這種人包國維見多了,街上常有大煙管,抽過煙的人過幾年後便會失去人性,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隻是個會動、會吃、會抽活物罷了。


    於是理發店裏的場麵有些尷尬。


    ……


    姑蘇、上海同屬一省之地,相隔不過一百三十公裏,現今的轎車速度慢,且價格昂貴,道路也不甚寬敞,因而出行尚不如騎馬。


    普通的馬日行三百裏不成問題,驛站常有日行三、四百裏之事,故而姑蘇到上海信件往往不足半日便可抵達。


    上海楚府一處裝修精致的房間。


    “包國維?這人是誰……”


    “來福,把人情簿拿來我看看。”


    楚澤看了看信上名字,已然忘了這寄件人是誰。


    想來是之前散財時見過的,待到來福將人情簿拿來,翻了這簿子查查,一連翻了數頁,這才找到個叫包國維、為之的。


    仔細想了會:此前確實見過這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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