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搖曳下,身穿寬鬆墜感白裙的南醉,剛打發完令人頭大的婢女,轉身就站在閨門前,目光望著空蕩蕩地長廊,眼眸波瀾。


    在心底裏默念了一聲:


    “三,二,一,關門!”


    空蕩地院落裏,傳出紅木關閉地沉悶聲,緊接著就是金屬上鎖的聲音。


    南醉掃了一眼緊閉的大門,甚至還用手扯了扯測試鬆緊度,確定緊致之後,就往閨床上重重一躺。


    昂貴絲綢的觸感襲來,觸動著身上每一個細胞,忍不住迴想起軍營裏的木床,忍不住歎息一聲:


    爽。


    有時候真的想安逸一下,可是這戰爭什麽時候結束呢,或許憑她一人之力改變不了什麽吧。


    畢竟在她那個時代,都沒有做到世界大同。


    南醉的雙眼放空,望著雕花點綴的天花板,餘光微微感覺窗外邊有動靜,一道高大的黑影異常閃過。


    南醉警惕了起來,偏頭看向安逸的窗戶,卻沒有選擇起身。


    小賊嗎?


    丞相府防線那麽重,普通小賊根本進不去,那麽真相隻有一個,是大賊!


    猝然,紙木窗被掀開地聲音襲來,緊接著就是沉重地腳步落地聲。


    南醉手腿已經蓄力,隨時準備反擊,剛想起身就聞到熟悉的雪鬆味,整個精神都放鬆了下來。


    “你來幹嘛?”


    南醉的語氣又放鬆又無奈。


    “怎麽一點警惕都沒有?”低沉地嗓音傳來,緊接著一道黑影籠罩在南醉身上。


    “你翻窗有理了……”南醉不耐煩地說了一聲,緊接著一本書砸在了她的臉上,淹沒了聲音。


    南醉隻感覺視線一黑,手不自覺地拿掉臉上的本子,一瞬間,另一隻手跟她同時使力。


    南醉沒有放手,借著微光看著眼前快撲倒在身上的男人,他臉上流露出慌張,南醉頓時緊了緊手。


    對手上的本子,好奇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這是什麽?”


    墨弑沒有說話,暗叫一聲不妙。


    “拿來吧你。”南醉說完後,直接用力扯了過來。


    起身就翻開書冊,便看到不堪地一幕:男女糾纏在一起的畫麵,情欲滿滿。


    南醉臉有些黑,但手卻不自覺地翻動著:“可以啊,堂堂護國大將軍,看這種下流的書籍。”


    “好哇,你還隨身帶。”南醉再次補刀。


    墨弑神情慌亂,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支支吾吾說出了三個字:“我沒有……”


    南醉是個思想開放的人,看著裏麵的奇怪姿勢,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忍不住在心裏驚奇聲:


    原來古人也這麽開放啊!


    墨弑原本是保持沉默的,發現她愛不釋手地翻動著本子,不禁無奈一聲:“別看了,行不行?”


    南醉下意識直接把本子往高處抬,可墨弑輕輕鬆鬆就借著身高優勢奪了過來,他輕斥一聲,語氣有些沙啞:“小孩子,別看這些。”


    “你看就行,我看就不行?”南醉感覺手一空,忍不住反駁。


    “我也不看。”說著他就把本子扔到了一旁,順便跟她解釋起來,本子是歐陽長鳴塞給他的。


    剛剛墨弑沐浴的時候,穿衣時,不小心把本子塞淺了,才掉出來。


    南醉自然是半信半疑地,但依舊嘴硬:“我不信。”說著就躺下了床,把頭偏向一邊:“我那麽大一個人,你放著我在一邊,你看那破本子幹嘛……”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墨弑耳裏。


    緊接著南醉就感覺身體一陣壓力傳來,整個鼻尖都蔓延雪鬆的淡雅氣息……


    *


    三天後清晨,某貴族私塾裏:


    青衣少年席坐前排,他雙眼空洞,一動一動地望著講台上書香意氣的老夫子。


    在外人眼裏他是在認真聽課,但上邊的夫子早已看出了異常,他的得力學生,最近這幾天很是反常。


    老夫子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拿起戒尺來到揚蘇身邊,目光掃射到桌麵上歪歪斜斜地字,甚至連書都放反了。


    “揚同學?”老夫子喊了一聲。


    揚蘇頓時從腦海裏抽身迴來,神情驚慌失措,對上他沉重滄桑地眼睛:“怎麽了,夫子。”


    說著揚蘇就下意識站了起來,卻被他拿著戒尺摁了下去。


    “坐著,誰讓你站起來了。”老夫子神情有些不耐。


    揚蘇看到他手上的戒尺後,連忙道歉:“抱歉夫子。”說著就已經準備好了挨罰的準備。


    老夫子倒是沒有那麽偏激,摸起了胡子緩緩道:“不必道歉,我什麽時候要說罰你了。”說著還故意拿戒尺在桌上敲了敲。


    雖說是敲在桌子上,但揚蘇已經感覺敲在他身上了。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上次和南醉分離後,他思考了一個晚上,依舊還是不相信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阿醉的她。


    讓他不禁有點懷疑這個世界:難道世上真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嗎?


    老夫子看出了揚蘇的心事,雖然表情嚴肅,但還是忍不住問起:“揚同學,最近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揚蘇是他私塾裏最有天分的學生,雖然出自經商家族,平時吊兒郎當,還時不時翹課,一副隨心公子的模樣。


    但讀起聖書來,一閱而過,刻骨銘心。


    課天天落下,考試次次前列。


    老夫子也異常珍惜揚蘇這個苗子,好好栽培,定能有個好仕途。


    但每年叫他去考秀才,他卻死賴著不去,非要去經商算賬。


    他還跟揚蘇父母說過,誰知他的父母像鬧著玩一樣,根本就不在意舉人不舉人,狀元不狀元的,任由揚蘇選擇,反正不殺人不犯法就行。


    他是對揚蘇這個學生,既又愛又恨。


    “夫子,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一模一樣的人嗎?”揚蘇望著老夫子,眼裏異常肯定。


    旁邊低頭解讀聖經的其他學生,聽到揚蘇的話後,朝他投來了異樣地眼神,但被老夫子直接一個眼神恐嚇了過去,他們才紛紛低頭看看書。


    老夫子摸了摸胡子,望向遠方,一臉感慨:“有啊,何嚐不有。”


    “當真?”


    “我身為夫子,見識廣大,還騙你不成?”


    揚蘇又沉沉低下了頭:“可是,她們的身份一樣,在我的腦海裏基本重合了,但某個地方,又不一樣……”


    老夫子聽完後,一臉懷疑人生,眼神一轉,一本正經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因為某一種錯亂,讓兩人撞在了一起,甚至融合在了一起。”


    “那她還是不是原來的她啊?”


    老夫子望著揚蘇懵懂的眼神,把心中的無語咽了下去:“看你的感覺,你說是,那就是。”


    揚蘇又道:“可是,我覺得不是。”


    “那就不是。”


    “可是我又覺得是。”


    “那就是。”


    “可是我……”揚蘇還沒說完,就看到自家夫子黑沉下來的臉,把嘴裏的話又咽了下去。


    “別糾結了,是不是又如何。”老夫子撇完這句話了,就拿起戒尺迴到講台上。


    他怕在看揚蘇一眼,真的忍不住打他了。


    這孩子估計是腦子糊塗了,放兩天就好了……


    揚蘇突然被一語點醒:對啊,是不是又如何,隻要自己覺得是,那就是!


    將軍府,某書房,緊閉地大門被迫切打開,蕭微急匆匆地闖了進來:“將軍,邊疆急令!”


    他明明知道私自打開自家主子的門,會被嗬斥,但時間緊迫,這已經不重要了。


    墨弑的表情有點僵硬,隨後他就看到蕭微放了一隻信鴿在桌麵上。


    信鴿已經氣喘籲籲,疲倦地栽在宣紙上,腳下綁著一根黑色的繩子。


    這是邊疆的特級令。


    信鴿爪下的繩子越深,代表的戰事越緊迫,黑色的繩子,已經是最緊迫的急令了。


    想當初水遊突襲邊關都沒有那麽嚴重,而且此信鴿並沒有落筆,大概是沒有時間寫字,可想而知戰事的緊迫。


    墨弑眉頭一緊,寒眸異常冷靜,起身就朝蕭微令道:“即刻備馬,直返中原關!”


    “楠木和夫人呢。”


    蕭微一語,墨弑稍微愣了一下,隻是簡簡單單地兩秒後,他否認了:“我們去。”


    墨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蕭微也不再多語,轉身就去備馬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徐徐地晚風吹打著南醉的碎發。


    昨日,墨弑就跟她說過,要帶她出去玩,因為接近新年了,安國的習俗是在年底這幾日放孔明燈,把煩惱寫上去,寓意在新的一年裏通通消除。


    隨著夜越來越深,依舊沒有看到他的身影,要是墨弑沒點功夫實力,她真的懷疑他被搶劫了。


    原來被放鴿子是這般滋味。


    南醉的婢女阿鶯,看到她眼底裏的煎急正在一點點浮現,忍不住說了一聲:“小姐,天色已晚,夜涼,要不……先迴房休息吧。”


    “行。”南的語氣有點幹怒,直直地往閨房走去。


    躺在床上,望著毫無動靜地窗戶,越想越氣:死柿子,還學會放鴿子了,明天就去將軍府,和他過一招。


    讓他知道,柿子是怎麽變紅的。


    清晨的將軍府,傳來了南醉不可思議地聲音:“劉管家,你開什麽玩笑,他背著我去邊疆了?!”


    劉管家捏了一把冷汗,望著眼前天天往娘家跑的夫人,支支吾吾地解釋著:“將軍他,就是去邊疆了。”


    “哪個邊疆?”


    “這,老奴不知。”昨日蕭微就隨口跟他說了一句:如果夫人過來,說我們去邊疆了。


    具體是什麽地方,他真的不知道啊。


    南醉握起了拳頭,她生氣的不是他去邊疆,而是背著她去邊疆,一個消息都不舍得捎嗎?


    腦海裏浮現出家宴的那句話,不讓自己去邊疆……本以為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這麽真實。


    他奶奶個熊,說走就走啊。


    南醉徑直地越過了劉管家,一步步來到他的臥室,書房,發現鬼影都沒有一條。連府裏的馬車都安安穩穩地放著。


    南醉心裏的那根弦,直接崩斷了。


    不去就不去,她不稀罕。


    南醉異常冷靜地離開了將軍府,但也沒有迴相府,而是獨自一人,悠悠地兜轉在京城街上。


    望著來來往往地人群,心情總算沒有那麽沉悶了。


    轉角酒樓邊上,一隻異常白皙的手推開了閣窗,鬥篷下一雙琥珀色地眼睛注視著下邊。


    眼神落在一抹淡雅的身影上,她在一糖葫蘆的攤子邊停了下來,正巧看到她不施粉黛地秀麗容顏。


    南醉接過了一串糖葫蘆,順便把碎銀遞了過去,剛想咬下糖葫蘆,餘光瞥見二樓邊上正存在著一雙打量自己的眼神。


    邊疆待久了,警惕心早就比別人靈敏百倍,她可以百分百確定,上邊的人正在打量著自己,並且還是不一般的目光。


    南醉選擇按兵不動,輕咬了一口糖葫蘆,一陣酸澀味入嘴。


    難吃,沒有之前那家好吃。


    猝然,右手蓄力一甩,手上的糖葫蘆滑越空中,精確地透過窗戶縫隙,穩穩落了進去,緊接著就是窗門關上的慌張聲。


    南醉隻看到了一個把自己包裹成粽子的人,分不清男女,一頭銀發順著鬥篷溢出來,動作靈敏地關上了窗。


    切,小樣。


    南醉拍了拍手。


    隨後耳邊就傳來了路人崇拜的聲音:


    “哇,女俠,好功夫!”


    “好準,可以教教我投壺嗎?”


    “好厲害,那麽小的縫隙,竟然扔進去了,樓上的人不出來感謝一聲嗎……”


    南醉的容貌驚豔,身姿輕盈,路過這條街的時候,旁人早就被她吸引了,幾乎是從頭到尾目睹了整個過程。


    南醉沒有理,隻能盯著緊閉的窗戶,深思一陣子,直直地離開了。


    茶樓上包裹嚴實的銀發男子,望著桌麵上穩穩插進茶杯的糖葫蘆,目光留在了上麵的牙印,眼底笑意濃鬱。


    可算讓我找到她了。


    “宗主,您說的拯救者,就是剛剛底下那個刁蠻小姐?”站在他旁邊的屬下,小心翼翼地朝他詢問道,語氣盡是疑惑。


    “她可不刁蠻……”磁性地聲音響起,隨後他看了一眼手底的百紋石,上邊的藍光正在一點點隨著她的遠離,而暗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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