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隱蔽處,立著一男一女。


    男子高大英俊,女子窈窕秀麗。


    女子低著頭,有些抗拒與難過。


    男子也不複往日溫文知禮,變得有些強勢與咄咄逼人。


    芙蕖看著有些走不動道了。


    她這幾千年最大的愛好就是看話本和吃瓜。


    瓜就在眼前,送上門來的,哪兒有不吃的道理啊。


    樓偃見芙蕖的腳步又停下了,看著不遠處那熟悉的男人又無端端生出一股氣憤。


    他握住芙蕖的手,心情複雜。


    “將軍……您別來找奴婢了。”丁香失落道。


    蘇禦眉頭一皺,“丁香,你怎麽了?”


    “將軍,奴婢隻是一個卑賤的舞女,不堪配將軍。”丁香痛苦道。


    一個像天神一般的人降落在她的世界裏,即使是她卑微得如同路邊的一小朵野花,也想留住這上天的恩澤。


    可……她怎麽配。


    她早已經知道將軍拒絕了陛下讓他當永安公主駙馬的提議。


    她本來以為像這般尊貴的人,都不會將她這種卑微的人放在眼裏。


    可將軍把她當成一個尋常女子對待,對她釋放善意,無微不至……


    那一次她本來以為要掏出全部身家去償還那掉了的首飾,畢竟就是她自己迴光華殿找,那些人也估計不會讓她進去。


    即使首飾真掉在光華殿,那些人也一定會藏起來,不給她,她去了可能隻是徒勞罷了。


    她在皇宮裏活了這些年月,早已經知道了他們這些底層人的生存法則……


    將軍不僅幫她解了圍,知道她首飾掉了,還親自領她去找。


    將軍在,那些人自然乖乖的把首飾退還給了她……


    她也保住了這些年的身家。


    後來她為了感謝將軍送了些微不足道的謝禮,又偶遇了好幾次將軍……


    再就是剪不斷,理還亂……


    她不可能不心動,可她一個舞姬……怎麽能高攀將軍呢……


    她知道永安公主心心念念的都是蘇將軍,刻意劃清界限。


    她承受不住公主的怒火。


    她想活著,即使是毫無尊嚴,卑微如塵土一般活著。


    那一日,她看見了被施行杖刑的將軍,後腰以下全是鮮血,觸目驚心。


    將軍麵色蒼白,滿頭虛汗,是昏迷後被人帶走的。


    她當時擔心害怕極了,東奔西走去探查,可還是一無所獲。


    可後來她聽說陛下在為公主大選駙馬。


    可還有什麽好猜測的呢。


    隻能是將軍抗旨不遵受罰。


    後來她就好些天沒見過將軍,也是,他傷太重了,得先養養。


    後來,她又聽說了安王和永安公主的婚事。


    她沒有因為永安公主不嫁給將軍而開懷。


    即使她也不會因著和蘇將軍走得近而受公主的罰了。


    可這又如何呢?


    她不敢奢求將軍是因為她而拒絕和公主的婚事。


    她更不敢奢求能入將軍的後院,即便是一個侍妾。


    即便真有那個福分,當了將軍的侍妾,可成了將軍後院裏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待著愛意消磨,了此殘生……


    這也非她所願。


    能在這些日子裏感受到那番悸動和欣喜憧憬,已經足夠她後半生迴味了。


    “丁香,沒有什麽配不配的?”蘇禦拒絕她的說法。


    他知道丁香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舞姬,一直敬小慎微,不敢直視他的情感。


    可他不在意丁香的身份。


    他本就不在意這些,去了戰場上,見慣了生死。


    除了這條命,什麽都不是重要的。


    丁香搖了搖頭,“將軍,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也不想成為你後院裏一株被囚禁起來的野花……”


    即便她在皇宮裏仍舊身不由己,可她還是像活著一般……


    蘇禦不理解,“不是拖累,我也不會囚禁你……”


    “將軍!你覺得我在淮安侯府裏一定就會比宮裏活得自在嗎?!”丁香杏眼通紅。


    蘇禦沉默不語。


    淮安侯府人很多,府裏各種事兒,其實即便他是侯府世子,活得依舊不自在。


    去邊關打仗那段時間,反而更讓他舒服些。


    丁香對他行了個禮,轉身小步離開。


    剛走幾步,又遇見了芙蕖和樓偃。


    低落的情緒都要被嚇沒了,“公主殿下,安王……”她又行著禮。


    完蛋了,剛剛她和將軍對話太認真了,公主和安王又沒發出聲,她都沒發現兩位殿下在這。


    希望兩位殿下不會怪罪……


    芙蕖“嗯”了一聲,拉著樓偃繼續走。


    看來是沒什麽戲看了。


    蘇禦也忍著悲痛,剛準備打招唿,芙蕖拉著樓偃就從他身側路過……


    芙蕖心裏感歎。


    丁香倒也挺特別的。


    不然她放丁香出宮吧……


    等上了馬車,芙蕖見樓偃還是那一副有點不開心的模樣。


    芙蕖換了位置坐他旁邊,伸手捧住他的臉。


    “樓偃,你怎麽了?”她擔心問道。


    樓偃半垂眼瞼,“無事……”


    “果真?”芙蕖捧著他的腦袋,讓他頭再低下來一點。


    樓偃不迴答,頭側一點,迴避對視。


    芙蕖見他這樣,就知道他肯定有事。


    她摟著他的脖子,撒嬌:“怎麽了嘛?說嘛,說嘛。”


    “你還有事兒不能和我說嗎?”


    樓偃見她這樣,又有些心軟了。


    把人摟在他身上。


    “我和皇上相比,你還是會選皇上……”樓偃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些。


    他隻有芙蕖一個人,他卻永遠都不會是她的第一選擇。


    芙蕖抿著唇,臭長蟲這是聽見了她和皇兄的對話嗎?


    她以為她和臭長蟲是很有默契的。


    可他還是如此傷心。


    “他是我的皇兄啊。”芙蕖解釋道。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男女之情,還是比不上親情嗎?


    不是說夫妻也是一家人,也是親人嗎?


    難道他對芙蕖還不夠好嗎?


    他拚盡全力去討好的,還是不夠愛他。


    “當然了,你是我的駙馬。”


    “那隻是假設,不會有你和皇兄必須二選一的情況的。”芙蕖繼續解釋道。


    這個“我和你媽媽同時掉水裏了,你選誰?”有什麽區別?


    沒想到她在古代未免都能體會一遭,終於體會到這種感受了。


    樓偃大掌放在芙蕖背上,怎麽不會有?


    連他都不能保證他和皇帝不會走到那一步。


    芙蕖怎麽這麽信任他和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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