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也突然驚覺,我們兩個都沒有倒這杯酒,她驟然安靜了下來。我看著她的表情不停地變換,瞳孔慢慢放大,嘴角漸漸耷拉下來,耳朵轉了迴去軟軟地貼到了腦袋上。一連串的表情變化下讓我切實注意到,她的麵部特征到底發生了多大的改變,我正要說出來,想想卻還是住了口——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有誰剛才就在這間屋子裏,這個想法讓我久久無法釋懷。


    最後,傑克說,“這……這不可能。我們進來的時候門是鎖著的。”


    我不再盯著我朋友的馬臉,走到桌子前,看著桌麵上的那一小杯威士忌。哦。“呃,傑克……這裏麵還有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傑克根本就沒在聽,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喃喃著,“窗玻璃都完好無損,門也是好好的鎖著的。別人不可能有家裏的鑰匙,除了……”傑克突然停了下來,直愣愣地瞪著牆。


    我跑到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除了誰?aj,告訴我!誰!?”


    ——36小時前——


    服務生為我倒了些橙汁,橘黃色的液體混著冰在塑料紙杯中旋轉。我應該要一杯可樂的,不過我周圍的人都點了橙汁,畢竟我們坐的是早上的航班,不過我到現在為止已經醒了差不多六個小時了,所以晨間甜點對我來說更像是午餐。


    坐在我身邊靠窗座位上的那個女孩揮揮手想引起我的注意,“不好意思……呃……亞當?”


    “伊萬。”我糾正她。


    “對,伊萬,抱歉我總是記不住名字。不過,呃,我能不能坐到靠走廊的座位上?我下飛機前要去一趟廁所。”


    “沒問題。”我放下餐盤挪到過道上。她說她的名字叫傑西卡,在芝加哥市中心工作,是個護士。可愛又活潑的小女孩。不過她不是我的菜,她太女孩子氣了,又萌又軟,一看就是那種永遠無法融入農場生活的女生。不過,當她聽說我是來參加小型農業博覽會的時候,她看起來非常感興趣。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起勁,畢竟這隻是一場生產農場設備的廠商們舉辦的售賣會罷了。我是說,她是一個護士對吧?她應該對那些受槍傷或者被車撞了的傷者更感興趣吧?顯然比什麽農業博覽會有趣多了。


    我看著她沿著過道走遠,歎了口氣。和她聊聊也挺好的,讓我想起了以前那些獨自一人的旅行。總有一天我要交個女朋友,或者至少,一個能陪我一起旅行的朋友。遺憾的是,傑克一直不喜歡來這種展會,那家夥總是忙著看他的卡通,還有跟戴夫廝混。這倆總是會惹出些麻煩,我不在的時候尤其嚴重。如果我迴家時房子還在的話,那我就該謝天謝地了。


    我看了看表,現在是十點,離飛機降落還有三十分鍾,我應該跟那女孩一樣,在飛機降落前去個廁所。我們很快就要開始下降了,最好現在就去。我走進衛生間,打著嗬欠脫下了褲子。


    我趁著噓噓的時候低下頭看了一眼,那奇怪的紋身還在那兒,半個青蘋果。我是昨晚派對散夥後,晚上洗澡的時候發現的。一開始我還想著要不要把行程取消,去醫生那兒看看或者什麽的。我是說,雖然看起來並沒什麽危險,但我還是有點嚇到了,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昨天早晨的時候還沒有,而且我在派對上也沒喝多少酒,結果一迴家,我兩條腿上就都有了。這玩意兒到底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我上完廁所,抖完,然後彎下身子再看了看那兩個紋身。感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玩意,就是這半個青蘋果的樣子。是哪兒呢?而且為什麽這個標記會出現在我腿上?


    “好吧,好好想想,伊萬。這可能是什麽玩意兒?反正不是紋身就是皮疹對吧?好吧。可以斷定它肯定不是一個紋身,因為我可不記得紋過這麽個東西……而且我敢肯定也不是皮疹,因為它像是完美地描上去的……”我搖搖頭,絲毫沒有頭緒。我真該取消行程去看醫生的。不管這是什麽玩意,這絕對不正常。


    我衝了廁所,然後走到洗手池邊,往自己臉上潑了點水。還是等我迴家以後再擔心這個好了。這隻是一個紋身,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把它藏好,接下來一星期裏,我就可以先不管它,等迴家再說。


    我抬頭看了看鏡子裏,突然停了下來,“我的頭發……顏色有這麽亮嗎?”我的頭發一直是烏黑的,但現在好像淺起來了一點點,而且可能還變長了一點點?什麽鬼?我歪著頭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我額頭前的頭發還很正常,但腦後的頭發好像長了三英寸,“這怎麽——”


    “請注意旅客們,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請各位乘客立即迴到座位上,我們馬上就要開始降落了。”


    我重新看向鏡子裏自己那頭莫名其妙變成棕黑色的頭發,“先熬過這五天,星期五一到家就去看醫生吧。”


    降落,打車,然後在賓館前台登記,我現在已經坐在了我房間的床上。我也不想去別的地方逛逛,於是我向客房服務點了些午餐,打算看看電視。看了幾台節目後,我突然發現劉海已經擋住視線了。正要伸手去把劉海撥開,卻突然想起我不應該會有劉海……


    我馬上關掉電視,跑到鏡子前檢查了一下我的頭發。我的頭發已經變了好多。這不可能啊,我看了看牆上的鍾,現在是下午四點。五個小時前在飛機上的時候,我的頭發也隻是變成深棕色而已,當時我就有點鬧心,而現在情況卻變得更糟了。不僅不是深棕色,長度也比以前長了幾英寸。我的頭發已經變成了沙子一樣的金色,而且一路垂到肩膀。頭發不可能在五個小時裏長一英尺(20厘米),更別提自己變色了。肯定出問題了。我感覺自己很緊張,孤獨而又困惑。我真希望弟弟在這裏。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打開,點了點了快速唿叫#1,然後把手機放到耳邊。如果我把這些事情告訴傑克的話,或許他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隻需要和他談談,然後——


    “嘿,伊萬。”手機另一邊傳來的卻是戴夫的聲音。


    我放下手機看了一眼撥出去的號碼。沒錯,是傑克的。這就奇怪了,為什麽是戴夫接起了傑克的電話?傑克又去戴夫家了嗎?我記得他跟我說今天打算待在農場裏的。我迴答道,“哦嘿,兄弟,傑克呢?”


    “在另一間房裏,她應該馬上就來了。”戴夫迴答道。


    我眨眨眼,戴夫說,“她應該馬上就來了”?她?他們肯定又是在玩什麽角色扮演遊戲什麽的。真棒,棒極了,他們正玩得開心到處犯二,而我卻獨自待在芝加哥,身上還出了些怪事。唉。


    我揉著太陽穴,“啊,我知道了。好吧,沒事。告訴她我的飛機已經降落了,我已經安全抵達旅館了。按照計劃,我大概五天後迴來。”


    “好的,玩的開心點!”戴夫說完,掛了電話。


    我把手機扔到床上,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對不對。我真的很想要和傑克談談,但我又希望能找個恰當的時機再說。把他從角色扮演裏硬拉出來,然後告訴他我的頭發不對勁,這看起來也太奇怪了些。我再次揉了揉額頭,然後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博覽會今天就開始了。我應該去看看,沒準能夠讓我暫時忘了頭發的事。


    這博覽會真的太擠了!我得說,這博覽會每年都越做越大了。不過至少晚餐還是很好吃的,我保證我從餐廳離開的時候絕對比早上重了好幾磅。是時候迴展廳和那些攤主聊聊了。


    我走到一個賣塗抹蹄子的外敷膏藥的小攤邊。桌子旁的標語說這個膏藥是用來治真菌感染的。嗯,我農場裏的確有這種問題。標牌上是一隻奶牛,不過我想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給別的四蹄生物用。“打擾一下,老板,這個——”


    “它能給你的馬兒們帶來奇跡!”小販微笑著說。


    這就很奇怪了,他會讀心術嗎?可能隻是他一直被問到關於馬的問題,於是也認為我的問題也是和馬有關了。我謝過他,取下了一本小冊子過一會兒再看看。


    我走了大概十幾步,經過了一個攤位前,攤位的老板就喊道,“啊,精通養馬的農場主,快來看看我們的新馬具啊!”


    我停了下來看向那個家夥,“你怎麽知道我是養馬的?”


    那個小販隻是大笑了起來,然後開始給我展示那些宣傳冊,以及幾幅他們的馬具的照片,我婉言謝絕了。我看了看表,晚上七點五十五,這個地方九點關門,所以我還有很多時間——


    “嘿,阿宅!這裏可不是漫展!”一個過路人突然對我大聲叫嚷,然後和他的朋友大聲笑著走開了。我轉過身去看著他們。他剛剛叫我呆子?我有六尺五寸那麽高,而且身材也很好,我可不記得以前有誰敢叫我阿宅。等等,是因為頭發嗎?是不是頭發太長了,讓我看起來很像個阿宅?靠,我真得好好處理一下這個問題了,買個帽子什麽的。


    我想暫時先忘了這些,於是我走到另一個攤位前,開始看起了他們的一些小冊子。


    “這本小冊子是給家養牛的,你可能需要的是這本給家養馬的。”我抬起頭來,看見攤主正和善地看著我,微笑著遞給我一本小冊子。我接了過來,眼睛卻一直盯著他。這一連串的神預測開始變得恐怖起來了。“謝了……但是,呃,我能問問你是怎麽知道我是養馬的嗎?”


    這個人的微笑並沒有減去,“其實你的想法很棒啊,幫了我們這些小販大忙了。我們每次都得費心猜測顧客是幹什麽的,但你卻走在我們前麵,為我們好好打扮了一番!現在簡單多了!”


    什麽?我就是穿著牛仔褲,藍t恤而已啊。“對不起,先生,我不明白?打扮?”


    攤主繼續笑著,指了指我的腦袋,“我還得說你幹得不錯。”


    我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就從桌邊走開了,我伸出手摸著我的腦袋。我腦袋上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別人覺得——


    我的手碰到了我的耳朵,我突然意識到我的耳朵完全出現在了錯誤的地方。而我身體的感覺也確認了我的猜測,對,那的確就是我的耳朵,但我也清楚它的位置太高了,而且它毛茸茸的,還很長。我立馬扔下了手裏的紙和小冊子,跑向了洗手間。我需要一麵鏡子。


    我走進洗手間,很不幸地是裏麵擠滿了人。好吧隨它吧,我要找個鏡子,現在就要。我看見了洗手池,走到了鏡子前——我操!我站在那兒,愕然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腦袋頂上頂著一對栩栩如生的馬耳朵,我走近了些,伸出手摸了摸。摸起來就和真的一樣,和我在農場裏摸到的馬的耳朵一模一樣。而最奇怪的是,耳朵上長著的是紅色的毛皮,不僅是因為紅色毛皮在馬類身上很少見,而且這種顏色對於我白色的皮膚也太顯眼了。


    “哇哦,真棒,做工真精致。”我聽見我身邊的一個洗著手的陌生人說,“是我這麽久以來見過的最好的cos了。還穿到了這裏,很棒的主意,還能告訴那些攤主你需要哪種動物的資料,很機智啊!”


    “啊對,謝了。”我喃喃道,繼續看著鏡子。到底是出什麽事了?幾個小時前還沒有的!“就像那個紋身和頭發一樣”,這個念頭劃過了我的腦海。這些東西之間有什麽關聯嗎?等下,不可能啊,根本說不通啊!但如果把這些東西分開考慮的話,那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對吧?


    “我靠,還會轉?太真了!等下,你是怎麽做出這倆耳朵的?”現在我身邊這個家夥正又興奮又迷惑地看著我的耳朵。


    我重新看向鏡子,臥槽,他說的沒錯,我的耳朵真的會動。我伸出手蓋住了一隻耳朵,發現那一邊的聲音真的減小了。我更加確信,“這些耳朵不是假的裝飾用的,它們是真正的,有聽力的耳朵。我不懂怎麽會這樣,但我人類耳朵的功能已經完全被這兩個紅色的毛茸茸的馬類耳朵取代了。”


    我感覺有點發暈,於是我走出洗手間,不理會我身後那家夥的問題。我走向出口掏出手機。我已經受不了了,很明顯有什麽很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一個人的身體會發生這些變化是完全不正常的。這種情況下隻有一個號碼可以打了。我走出這棟建築物,撥出了號碼。


    “這裏是911,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我需要一輛救護車。”


    這個911客服的聲音依然非常冷靜,“你需要救護車?好的先生請告訴我你的名字,以及你遇到了什麽緊急事件。”


    我坐在馬路邊,“我叫伊萬史密斯,而且我,呃,我隻是需要去看看醫生。”


    “你傷的很重嗎?你在哪裏?”


    “我在市裏的會展中心,”我迴答道。


    電話裏的聲音停了一會兒,很快又響了起來,“好的,伊萬,你在會展中心。那裏怎麽了嗎?你為什麽需要一輛救護車?是什麽類型的醫療事件?”


    我揉了揉脖子,我並不是很想告訴她我想去看醫生是因為我長了馬耳朵和長頭發,她估計會以為我是在惡作劇,“呃,我隻是想和醫生談談。是……呃,我腦袋頂上有個‘鼓包’,所以我想讓醫生幫我看看。”我咬了咬嘴唇,這個謊言還是挺貼近現實的,應該可以瞞過去。


    “哦,你隻是想找醫生看看腦袋頂上的鼓包?那麽就不是一個威脅到生命的事件?嗯,好吧,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派一輛救護車來接你,但如果你能走路的話,你往北走三個街區就有一個緊急醫療診所。如果不是什麽非常緊急的事情的話,走路去會更好,因為這顯然比要一輛救護車實惠。”


    我抬起了眉毛。小型的緊急診所應該比一家醫院要好。人少一些。“哦,謝謝。你說往北走三個街區?地址是?”


    她給了我地址,然後說,“好的先生,如果你改變了主意的話請聯係我,我們可以派一輛救護車。”我謝過了她,掛掉了電話,然後邁開了腿。


    幾分鍾後我就到達了那家診所。看起來真的挺小,像那種隻有一個醫生配幾個護士的私營診所。我走到前台那邊,“你好,我需要看看醫生。”


    這護士正瞪著我的耳朵看,這我也沒法怪她,“好的,他幾分鍾後就有空。請填下表格,在這裏坐下稍等片刻。”


    我填完了表,然後走到等候廳裏坐在椅子上,“嗷!”我痛叫了一聲,馬上站了起來,我去這痛死我了。


    “怎麽了先生?”前台護士探過頭來看著我。


    “沒事,抱歉,我隻是坐到什麽東西了。”我重新看向那個座位,本以為我能看見什麽小孩子的玩具或者別的什麽落在凳子上的玩意,但我卻隻看見了一個空空的座位而已。我撓了撓後腦勺。那我到底坐到了什麽東西?


    我用手臂支撐著自己慢慢坐了下來,然後這個感覺又出現了!我的確坐到了什麽東西!我站了起來揉了揉我的背後。那兒怎麽了?哇。不太對勁啊,我背後那個鼓包是什麽東西?我緊張地左顧右盼著,看見了走廊裏有一個衛生間。我向前台示意了一下,告訴她如果我被叫到的話,我在洗手間裏。


    我走進洗手間脫下了褲子,很快就感覺背後傳來一陣釋然的感覺,失去了拘束,我感覺到那個鼓包舒展開來。等,一,下,舒展開?搞什麽鬼?


    我扭過身去看我的後背,伸手去夠那個迷之突起。當我的手摸到那個東西的時候,我的大腦認真地處理了一下接收到的信息,然後告訴我,“這是條尾巴。”


    “對不起我親愛的大腦,請你再說一次?”


    “手正在傳遞觸覺信息,對,確認,那個東西摸起來就像是條尾巴。準確來說,是一條馬的尾巴。”


    “不。”


    “請稍等,視覺神經很快就要開始迴報信息了……啊找到了。先生,眼睛已確認了手傳來的信息,後麵的確有一條尾巴。淡金色,但絕對是馬的尾巴。”


    “大腦……你在說些什麽?”


    “……錯誤!不能理解目前狀況!警報!係統錯誤!係統關閉!係統關閉!”


    “砰!”我立馬暈在了廁所裏。去你丫的腦子。


    “護士,他在裏麵待了多久了?”


    “大概半個小時了醫生,我去拿鑰匙。”


    我醒了過來,看見我身前站著一個穿了白大褂的人,他正輕輕拍著我的臉。“先生?先生你還好嗎?怎麽了?”


    我甩了甩腦袋,清理了一下思路,然後試著迴想我到底在哪兒。哦對了,醫生的辦公室,去了趟廁所,發現了尾巴。我立馬坐了起來,伸手去摸我後麵。靠,它還在。它為什麽還在?我轉過去對著醫生小聲喃喃著,“尾巴,我長出來一條尾巴……”


    醫生站了起來,麵向那個護士,“給他拿件衣服,然後把他搬到一號檢查室裏。另一個護士哪兒去了?”


    “哦,傑西卡?她去休息了。”一號護士說。


    “去找到她,讓她到檢查室裏來給他抽個血。”


    一陣慌亂中,我被塞了一件袍子,帶到了一間檢查室裏。我把袍子穿上,一邊等醫生,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他們給我的就是那種醫院裏配備的身後衣擺打開的病號服,剛好適合我現在的情況,因為這就意味著我的尾巴可以有足夠的空間唿吸空氣了。“我的尾巴?”什麽鬼,我厭惡地把這個想法扔到一邊。我希望醫生一來,尾巴玩完。


    我聽見了門外傳來的聲音,“那護士有沒有抽完血樣?”


    “還沒有,醫生,可能還要等個兩三分鍾。”


    門被推開了,醫生走了進來,依然在向身後喊話,“等她準備好就讓她進來。”


    我抬起頭看著醫生,擺出了我最好的撲克臉。他看了看我,用教科書般的撲克臉迴敬,“所以……你今天為什麽來診所?”


    我深吸了一口氣,伸手不住地搔著頭發。哎呀,這頭發太長我都不習慣了。“醫生……我不知從何說起,但我猜一開始來這裏的原因應該是這對耳朵。”


    醫生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眼睛,“我明白了,你暈倒在廁所裏的時候我就看見了。我真有點驚訝,這年頭的人們竟然會對自己身體做出這種事情,但我想這畢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吧。”我正要反駁他,他卻打斷了我,“所以不管怎樣,你現在感覺耳朵很痛嗎?這就是你在這裏的原因?你是多久前給自己裝上這些耳朵的?”


    醫生拿出一支筆形手電,開始檢查起了它們。我迴答道,“呃,不,耳朵並不痛。但是醫生,我是今天才長出來這些東西的,大概一小時以前。”


    他退了一步看著我的眼睛。“聽著,先生——”


    “伊萬。”


    他繼續說道,“聽著,伊萬,我不知道你是到哪裏去弄來的這對耳朵,而且這也不是我關心的,但請你不要對我說謊。我知道你已經有這耳朵很久了。”


    我抬起一邊眉毛,“哦是嗎?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醫生走過來,在我右邊的耳朵旁打了個響指。我嚇得一抖,我的耳朵背對著聲音轉了過去。醫生說道,“這肯定是一個大手術,你的耳朵上還有神經和肌肉,任何這種規模的手術都會留下傷痕,而且需要幾個星期的時間恢複。”


    “聽著,醫生,這就是我在這裏的原因,我告訴你了,我今天早上還沒有這些耳朵!一直到晚飯之前我都很正常,然後我看了看鏡子就發現了這些東西。”


    醫生微笑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告訴我伊萬,你是不是忘記吃某種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你監護人知不知道你在這裏?或者我該給誰打電話?”


    我捂住了臉,“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希望你相信我。好吧,那你就別信好了。反正至少你能幫我把這東西弄掉嗎?”我轉過身去,把我的外袍提起來,給他看我的尾巴。


    “神聖的基督他娘親誒!”醫生大吼了一聲,連忙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努力保持著平靜,走到我身邊仔細看了看,“以上帝的名義,到底是誰能夠施展這麽完美的手術?這是怎麽……”


    他抓住我的尾巴,然後扯了一下,“哇醫生,這感覺還真奇怪。”並不是很痛,但我著實不喜歡尾巴被扯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對,我猜也是……”他用他的筆形手電戳了戳我的尾巴根,“這兒的骨頭好像是和脊椎連著的。”


    “好吧,那麽……這真tm棒極了對吧?”歎了口氣,“你能把它去掉嗎?”


    醫生退了一步,“去掉?我都不知道這手術是怎麽完成的,如果你想把它弄掉的話你應該去給你做手術的地方才對啊。”


    我垂下了肩表示反對。顯然這裏沒人打算幫我,他們都覺得我是一個樂意在自己身上做這種手術的變態瘋子。


    門上傳來的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消極的想法。“醫生,我來給患者抽血了。”


    醫生抬頭看看,“好極了,好吧傑西,進來吧。”當我看見門外走進來的是傑西卡,那個早上飛機上遇見的女生時,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她走了進來,遞給醫生一張單子讓他簽名。然後醫生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小心點,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沒吃藥。”


    我本該為我的耳朵能捕捉到此等微弱的聲音而折服的,但我正為自己再次碰見傑西卡的壞運氣而震驚不已。醫生離開了房間,我清了清嗓,“呃,嘿……傑西卡。”


    她看了看我,眼睛裏馬上閃出了光,“哦天哪!伊萬!”嘿,她這次記住我的名字了,真不錯。她把文件夾放下,跑了過來,“哇哦,你出什麽事了?神聖的母牛啊這玩意兒是真的?”


    我微笑著,感受著她手摸過我耳朵的感覺。以前從沒有誰的出現能讓我這麽開心。隻需要一個人,任何人,陪伴在我身邊,這就足以改變我的整個世界了。“啊,傑西卡,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今天早些時候還看見我,那時我還非常正常。但然後,我的頭發就變了樣子,接著就是這見了鬼的耳朵,再然後,我就發現我長了這個!”我轉過身去,給她看我的尾巴。


    傑西卡吃了一驚,大聲地尖叫了一聲,“伊萬!你幹了什麽!你怎麽長出尾巴的?!”


    我高高舉起了手,“我也不知道!”我本想好好向她解釋一下的,但這時檢查室的門“砰”地被人推開了。


    “傑西,你還好吧?我聽見了尖叫聲。”進來的是另一個護士,她的目光正惡狠狠地盯在我的身上。


    “我很好,我很好。隻是嚇了一跳而已。”傑西卡迴答道,冷靜地戴上了手套,重新開始抽血。


    我嚐試著對著護士露出盡可能人畜無害的微笑,但這也讓我的耳朵軟軟地耷拉到了一邊。這個護士看見我的馬耳朵動了起來,她毛骨悚然,打了個哆嗦,然後就退了出去,關上了門。“難對付的吃瓜人。”我總結道。


    傑西卡走到我麵前,在我手臂上塗抹了些酒精準備抽血,“你知道,我老板還以為你是個沒吃藥的瘋子。”


    “那你怎麽想呢?”我微笑著說。


    “嗯,早上的時候你看起來還非常正常,而且……我一直挺喜歡馬的。”她對我吐了吐舌頭,然後往我手臂上紮了一針。


    “嗷!哈哈,真好玩。啊,我得讓一切恢複正常,耳朵啊尾巴啊什麽的。肯定有人知道這是出了什麽鳥事的,也肯定有人能幫我去掉它們。”


    傑西卡抽完了一針筒血,“真要這樣嗎?可有人覺得它們還挺可愛的啊。”


    我挑起了眉毛,“你是在……挑逗我嗎?”


    對話被醫生打斷了,他推門而入,“好吧,伊萬。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已經動用我所有的消息來源調查過了,找不到任何一場像這樣的登記在案的整形手術。”


    “所以……你現在相信我說的,這些東西都是在今天之內莫名其妙出現的嗎?”我懷著一點點希望問道。


    這醫生笑了笑,“好吧,我還是懷疑的,但如果我把我考慮到的其他可能性告訴你的話,你可能會被我逗笑的。所以今天內你身上還有沒有出現別的什麽“魔法般”的變化嗎?


    我翻了個白眼,他現在對我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大人和一個三歲小孩說話,問他今天做了些什麽,有沒有去拯救世界一樣。但是,哪怕還有一點能幫助到我的可能,那我還是盡量迴答好了。“有,我頭發早晨的時候還是純黑的,但是現在已經是淡金色了,而且長到了這麽長。還有,這個文身二十四個小時前也沒有。”我側過身去,把病號服拉起來,露出我的綠色標記。


    醫生和傑西卡愣愣地看了幾秒鍾。最後醫生看向了我,“啊……半個蘋果?嗬嗬,你是說這個蘋果樣的標記也和耳朵一樣,也是自己莫名其妙冒出來的?”


    “是的,兩條腿都有,而且解釋不了。”我叉著手臂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要把這些事都告訴他,畢竟他顯然是不會相信我的。


    這個醫生很想翻個白眼,但還是想起了他的承諾,繼續履行他的工作職責,把病患說的全部記了下來,不管這些內容看起來有多傻多扯淡。“好吧,好的伊萬,這就是我們所需要的全部信息了。如果沒有什麽別的問題的話,你可以穿上衣服離開了。”


    我再次歎了口氣,“所以,你也沒什麽辦法?”


    醫生開始走向門口,“聽著,我會盡我職責,四處問問有沒有哪個醫生聽說過類似於病人莫名其妙長出尾巴耳朵的案例,但我得老實說一句,我覺得我們倆都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是什麽。”


    我露出了微笑,我也別無他求了。“謝了醫生,如果你找到了什麽,可不可以打我電話?不管什麽都行。我的電話號碼寫在我之前在接待處填的那張表格上了。”


    醫生已經走到了房門外,但依然對我說,“當然。來吧傑西卡,把血樣放到實驗室裏,然後可以的話去一下五號病房,約翰遜先生已經準備好灌腸了。”


    “好的醫生。”傑西卡說著,但她停了一會兒,等確認醫生已經走遠了以後,才轉過身來對我說,“所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呃,一般吧我猜?”我有點奇怪。她想說些什麽呢?


    她走到我身後,伸手穿過我尾巴上的毛發,輕輕扯了扯,“它看起來太讚了伊萬,太真了!就像是一條真正的馬尾巴!”


    “我不太讚同把‘讚’這個字用在這個時候。‘惡心’和‘嚇人’是我看到這東西時的第一反應。”


    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奇怪的深唿吸的聲音,“哦上帝啊,聞起來也和真的一樣!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向後退了一步,平複著情緒,“冷靜傑西卡,你為什麽——等下你說聞起來像真的一樣是什麽意思?這根本就不可能,因為我已經四十八小時沒有碰過馬了!而且我早上還洗了個澡。”


    傑西卡咬了咬嘴唇,“的確像啊。來,我這隻手之前抓過你的尾巴,你自己聞聞看。”


    我小心地湊上去聞了聞她的手掌心,馬上就認出了這種氣味,“的確是馬的毛發混雜汗水的氣味。我身上為什麽會有這種味道?”


    “好問題,我不覺得一個簡單的整形手術能夠做到這一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伊萬?”


    “我也不知道。”


    “你有住的地方嗎?”


    我看向傑西卡,她的臉稍稍紅了起來,“謝謝你的關心傑西卡,但我已經在城裏訂了賓館了。”


    “可是我堅持!萬一你出什麽事了呢?你說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你現在不該一個人待著。”


    嗯,她說的有點道理,而且我還記得當時看見她走進檢查室時,自己心裏是多麽的開心和親切,現在自己孤身一人待著的主意的確很爛。身邊有一個熱心人陪著還是很不錯的,“好吧傑西卡,你說服我了。你什麽時候下班?”


    她的眼睛裏閃著耀眼的光,她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十點鍾,大概再過半個小時!你到大廳裏等我吧!”


    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她看起來未免也太開心了一點,好吧,開心總比生氣好。


    我們是差不多晚上十一點到她家的。在此之前,我們去簡單地吃了點晚飯喝了點酒。傑西卡給我講了講她的生活經曆,告訴我她雖然在城裏撫養長大,但一直非常喜歡馬,而這也是她把我邀請過來的原因。我酒有一點上頭,所以我覺得她指的應該是我養馬的職業,於是我就和她講講我的那些種馬以及今年來的一些事。


    我正講到幼駒生意因為德州需求量大而特別火時,她卻伸出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噓。”那根手指很快抽了迴去,緊接而來的是一對嘴唇。她輕輕地吻了我一口,然後坐迴去,笑著看著我。


    我舉起了手,“哇,傑西,這進展太快了一點吧。”


    傑西卡隻是微笑著,用手撫摸著我濃密的頭發,“我喜歡你的鬃毛,伊萬。”


    氣氛開始變得尷尬了,“啊,這隻是頭發傑西卡。不是鬃毛,頭發而已。”很快,我就感覺到她的手摸上了我的耳朵,手指挑弄著我耳朵上的濃毛。然後她開始撓著我的耳朵背。我往她手裏靠了靠,“哦,哇哦,這感覺還真棒。嗯。”


    傑西卡最後還是停了下來,看著我的耳朵,“話說,伊萬,晚上要不要一起睡到我床上看部電影什麽的?”


    我抬起眉毛,“這是不是你們芝加哥人關於那什麽的委婉說法……”


    傑西卡笑了起來,“不是,傻瓜。我就是說抱在一起看個電影而已。肯定很好玩。”


    我聳聳肩,好吧,幹嘛不呢。“好的,傑西卡,那你有沒有想好看什麽片子呢?浪漫喜劇還是什麽?”


    傑西卡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帶到了她的臥室裏,“不是,不過別擔心,你肯定會喜歡的!”她示意我躺到床上,然後從梳妝櫃裏拿出一個光碟,塞進了dvd機裏,然後打開了電視。正當影片即將開始的時候,她走了出去換了換衣服,然後穿著睡衣躺在了我身邊。


    我注意了一下她的睡衣。挺可愛的,但並不是很“性感”的那種,隻是普通的睡衣。靠,看起來還真是抱抱就完事了。我重新看著電視,上麵放著的是一部動畫,但我認不出是什麽。很快標題就出現在了電視機屏幕上,《小馬王斯比瑞特》。我問傑西卡,“呃,這不是那部迪士尼做的關於馬的動畫嗎?這不是小孩子看的動畫片嗎?”


    傑西卡往我懷裏蹭了蹭,然後撓了撓我的耳朵,“電影很不錯的,你肯定會喜歡!”


    我們就這樣抱了好一會兒,過了幾分鍾,或者說看了會兒電視屏幕上的那隻馬後,我感覺到傑西卡的手從我的胸前滑過探向我的小腹。我微笑了起來,想著,“嗯,看起來我還是能夠‘活動活動’的。不過我還是得說,邊做那件事邊看小孩子的電影可真有點奇怪”。最終傑西卡的手摸到了我的腰際,我感覺到她的手指伸進了我的短褲裏。不過,等等,她到底想幹什麽?


    我看向傑西卡,“呃,傑西卡,那裏是我的尾巴。你得把手伸到前麵去,如果你是想——”


    傑西卡把手指壓在了我的嘴唇上,打斷了我,“傻雄駒,你好汙喔,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尾巴而已。”她說著,把我的尾巴拉了出來,放在她的大腿上。


    我揚起眉毛,“傑西卡,你還真古怪啊。”


    傑西卡笑了起來,“嘿,這城裏有一大票男人,但有尾巴的可隻有你一個!”她伸出雙手玩弄起了我的尾巴,用指尖感受著尾巴的毛發,享受著尾巴放在手心裏的感覺。


    我歎了口氣,繼續看起了電影。這可真是個奇怪的女生。哦,好吧,她隻是在玩而已,無傷大雅。不過明天早上我還是和她分道揚鑣好了。


    陽光投進了窗玻璃,刺在我的眼睛上,我醒了過來。我肯定是看電影的時候睡著了。


    我打了個嗬欠,想揉揉臉把睡意驅走,卻突然發現我的手臂動不了了。我扭過頭去看看是出什麽問題了,但很快,一陣恐懼就湧上了我的心頭,我看見我的兩隻手臂被手銬銬在了床的金屬架上。我嚐試著去挪動我的腿,卻也發現了一樣的情況。搞什麽鬼!


    我大聲喊了出來,“傑西卡!!!!”


    “哦,你醒了啊!我真是太開心了!”傑西卡突然出現在了床邊,俯下身來看著我,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


    我用力咽了咽唾沫,“傑西卡,請把我解開。”


    她卻笑了起來,咬起了指甲,“哦寶貝,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你是我的雄駒!我的馬!我們會有很多樂子的伊萬!”


    我開始方了。“什麽?馬,雄駒?傑西卡那隻是耳朵和尾巴而已,你得讓我離開!”


    她大笑著,“哦不不不,你現在可和之前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看!”她指了指我的腰部的位置,我順著她的方向看下去。很快我就發現,我不僅是全裸著的,而且看起來我身體上更多的地方開始變異了,我小腹以下的部分看起來很不正常,那裏長滿了紅色的毛,而我的小弟弟看起來也很奇怪,我對此唯一能說的,就是它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像是人類的了。我猜我應該挺開心的,至少它還在,我還是個男人,但話說迴來,這也太毛骨悚然了吧!我想大聲驚叫,但傑西卡卻拍了拍手笑了起來。


    “你有沒有看過你的腳?真可愛喔!看看那對可愛的小蹄子!”


    我用力抬起頭往下看,她並不是在說笑,我的腳已經完全的變成了馬蹄的樣子。我到底是怎麽了?我轉向傑西卡,“你必須讓我走!我快變成馬了,我需要幫助!”


    傑西卡皺起眉,“但我不能讓你走呀!你是我的小馬,就像電影裏的那隻一樣!”


    我必須離開這裏,現在傑西卡已經不再正常了。她肯定是戀馬癡,然後現在她看見我的蹄子以後就直接一路黑到底了。“拜托,傑西卡,放了我。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今晚再迴來,到時候我會做你的小馬的!”很顯然我是在說謊,但我真的必須跑出這裏。我需要從她身邊逃走。


    傑西卡微笑著說,“不錯的嚐試,伊萬,不過……其實,我都不打算再叫你伊萬了。不錯的嚐試,小馬哥,但我知道,隻要我把你解開哪怕一秒鍾,你也會跑走的。我現在必須把你綁住。但是別慌,你已經失去你的腳了,我們隻要等你的手也變成蹄子,你就再也不能用手開門了。等你長出四隻蹄子以後,我就可以把門鎖上,你就會和我永遠在一起了。”


    傑西卡的話讓我後背一陣戰栗。我覺得,她剛剛的話是在恐嚇我,但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直掛著微笑,我很確定連小醜1看了都會覺得心驚肉跳。


    我現在攤上大事了,我真得趕緊想個辦法逃出去,“哦,嘿,傑西卡,這計劃聽著不錯,我是說真的,很棒!但我想上個廁所,你能不能至少讓我去下洗手間?”至少這個她會答應的吧?


    傑西卡卻隻是繼續微笑著,“對不起啊親愛的,我不能這麽做!但這沒關係,你是一隻馬,記得嗎?馬們並不需要去洗手間上廁所!”


    我瞪著她,她現在肯定是完全瘋掉了。好吧,之前我一直都在敬酒,真的,看來現在是要上罰酒了,不搞點事情是不行了。我看向我的下半身,我兩條腿上的紅色毛皮已經開始漫延了,而我的腿部肌肉看起來不可思議的發達:很顯然人類那塊兒的肌肉不會有這麽發達的。配合著我現在身體裏洶湧著的腎上腺素,我覺得我應該能做到。我蜷起身子,後腿猛地往下一蹬,用力砸在鐵床架上。


    聽見鐵質床架被劈成兩半的巨響,傑西卡尖叫了起來,連忙往後退幾步。重壓之下,床架的螺絲直接崩斷,床整個散了架。傑西卡狂亂地喊著,“啊啊啊,壞馬,壞馬!冷靜!冷靜!”


    這會兒我完全無視了她,低頭看看我的豐功偉績。天哪,這整個床板都被我劈成兩半了,我幹嘛不早點就這麽幹呢?我猜,連地獄裏的鬼也吃不消被馬尥一蹶子。現在我的兩條腿已經自由了,那麽胳膊呢?隻是一隻胳膊上一個手銬而已?刹那間,這兩個手銬在我眼裏也不算是什麽阻礙了。我隻是咬緊了牙,用力往下拽,使出了吃奶的勁。


    傑西卡瘋狂地掄起了手,“停下,快停下!你會傷了自己的!你不可能就這麽把手銬拽——”伴隨著兩聲手銬脫落的簡短清脆的叮鈴聲,她的話語被打斷了。我的手腕上還是套著手銬,但是連接手銬和床欄的鐵鏈已經被扯斷了。


    我現在已經自由了,所以我就站了起來,卻招來傑西卡的又一陣大唿小叫,“不!快停下,壞馬,迴床上去!”


    我低下頭看著傑西卡,我的大腦一直在抵抗著我想要打她的欲望,因為她對我做出了這種事。“冷靜,伊萬,冷靜,不要打一個女生,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瘋了而已,這不是她的錯,冷靜……”


    我歎了氣。這次你贏了,大腦。我沒有打她,隻是把她抱了起來,走出了臥室,她的拳頭一直在我身上無力地捶打著。她“壞馬壞馬”地叫著,但我已經無視她了。嗯,把她放到哪兒呢?我走進走廊,卻注意到我的噠啦噠啦的馬蹄落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聽起來挺奇怪的,但很驚訝我竟然不反感這種聲音。我是說,我能從床上掙脫出來的唯一原因就是我的這對能踢能踹的蹄子,這麽一想,我很難對它們生氣。無論如何,這些待會兒再說,我還有個失心瘋了的家夥要處理。我不停地在屋子裏穿梭,最終停在了客廳旁的衛生間裏,我輕輕地把這個女孩扔下,然後關上了門。這門是向外開的,所以我就把沙發拉過來抵住了門,很快我就聽見了裏麵傳來的無用的拽門聲和敲門聲。


    我在客廳裏環視了一周,發現傑西卡打門的聲音好像越來越大了。是時候逃出去了,我跑迴臥室,拿上我的衣服和手機,我的鞋在哪兒?哦對了,在房門口。我跑到門前看看我的靴子,又看了看我的蹄子。我現在已經不需要穿鞋了,對吧?蹄子本就是適應戶外環境的,鞋子見鬼去吧。那麽還有最後一樣東西要拿,我翻找了一下門邊的架子,很快就找到了我要的東西:傑西卡的車鑰匙。


    我挺想立刻就離開這座城市的,但我知道這個想法並不明智。診所裏還留著一張寫滿了我相關信息的單子,我得去把它處理掉,否則傑西卡可能會用那東西追蹤我。我決定先到我住的賓館那裏停一會兒,這樣我就可以把房退了。考慮到我目前的狀況,這個想法看起來挺蠢的,但如果我不把房退了的話,到時候賓館可能會報警稱我失蹤了,我就會惹來些不必要的麻煩。另外,賓館前台看見我樣子時的表情真是有趣極了。我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樣子簽掉了賬單,而前台卻一直在咬著舌頭,努力地克製住自己不問我有關紅色馬耳朵和蹄子的事。畢竟,沒人說我這樣不合法,好歹我也是一個消費者,所以她什麽也沒說,我順利地退了房,前往下一站。


    隻剩下最後一個地方要去了,就是那個診所。平心而論,我並不是特別想去那裏,因為傑西卡可能已經跑出來迴到那裏去了,但事實是他們那裏有我完整的資料,而作為一個護士,傑西卡有充分的權利調閱。我必須確保這種事不會發生。


    我把車停在離診所一個街區之外的地方。我推門走進診所,迎客鈴響了起來,接待抬起頭來看見了我,“哦嘿伊萬,真高興又看見你了!”好吧,至少長了對馬耳朵還是有點好處的,人們不會那麽容易就忘掉我的名字了。她低下頭看了看我的腳,“喔……很棒的鞋啊伊萬,很新穎的設計。”


    我低頭看了看,這些可不是什麽鞋子,這是我的蹄子。為什麽會有人穿著像蹄子一樣的鞋呢?好吧,不管了,我很確定雷迪嘎嘎有一次穿過。我把這個念頭放到一邊,走向前台,表現得盡可能正常,“謝謝誇獎!而且,你好!你還記得我昨晚來過啊。”我頓了頓,確認前台護士點過頭以後,繼續說,“你看,那時我慌得要死,結果我好像在表格上填了錯的電話號碼!我剛剛換了個手機商,所以我總是會把電話號碼記混掉。所以我能不能把正確的號碼改上去?如果你們拿到了錯誤的聯係方式的話我會很困擾的!”我說完,微笑,然後鬆了口氣,因為我看見接待員點了點頭。


    “哦,可以,如果真發生了這種事的話,那就太糟糕了對吧?我們必須現在就改。讓我去拿你的文檔。”她轉過身,在文件夾裏翻找著。


    很快她就轉過身來,手裏拿著一份寫著“史密斯,伊萬”的文件袋,我伸出手讓她遞給我,但她卻皺了皺眉頭看著我,,“呃,你是需要整個文件還是隻是關於你地址的那部分?通常情況下我們不會把整份文件給病患的,這是我們唯一的存檔,所以我們可不想遺失了這些。”


    我的微笑更盛了,我快做到了,我能完成它的“能不能給我整份的啊?我得確保把整份文件裏的錯誤全部改過來。”


    這個接待員咬了咬嘴唇。他是個好人,他值得信任,對吧?她很同情這個可憐的家夥,他昨天可是暈倒在了廁所裏,這對他而言也太尷尬了一點吧。他甚至還有可愛的紅色耳朵,她怎麽能對這麽一個可愛的家夥說不呢?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好吧伊萬,但因為這是唯一一份存檔,我得需要你在我後麵那個小房間裏改,這樣你就不會不小心把文檔帶走了。”


    她打開了身後的那扇門,然後把文件放在了門裏的一張桌子上,我禮貌地謝過了她,然後坐在了桌子前,打開文件閱讀起了裏麵的內容。我隻是要改改地址和聯係方式什麽的,但既然我拿到了完整的文檔的話,我也可以看看他們到底給我寫了點什麽對吧?


    我草草看了看血樣檢測的報告,那上麵大多數的指標我都看不懂,但還好,每一項測試的後麵都有一個“正常”欄,而每一個“正常”上麵都打了勾。嗬,所以實驗室反饋的結果也是正常。沒什麽已知的疾病或者病毒什麽的。好吧,那麽醫生給我寫了什麽呢?“患者有妄想傾向,對於他過去接受的醫學手術一直撒謊,並且佯裝不知道他為什麽以及什麽時候接受了整形手術。患者希望我找到了什麽線索就打電話給他,我計劃把這件案例上升到心理層麵,讓心理健康專家打他的電話。希望他們能夠和他約個時間談談他的精神狀況。”


    我放下了文件,揉了揉眼睛。好吧,我也不能怪他,如果是我的話我估計也會這麽做。好吧,現在是時候帶著文件跑路了。現在看來隻是單純地修改地址什麽的已經沒什麽卵用了,我得趕在它被送到別的心理診所前讓它消失。我站了起來,把文件袋掖進了襯衫裏,我注意到我的腰部已經長出了更多的紅色毛皮,而這僅僅隻過了一個小時。是時候迴家了。


    我把房門打開了點縫隙,門外接待員正站在門邊朝裏麵窺探,“你弄完了沒伊萬?我還等著……”


    我把門關了起來。靠。“請再等一會兒小姐,就快好了。”想,想,快想。我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沒有窗戶,連個通風口都沒有,隻有四麵牆,一扇門。肯定有什麽方法能……


    電燈開關旁邊有一個紅色的金屬方形物,上麵還有一個白色的把手。火災報警器!我咬了咬嘴唇,這是我唯一的選擇了對吧?很顯然這麽做是違法的,但我猜我已經偷了一輛車,還把一個女孩子關在了自家廁所裏。另外,現在我也別無選擇,對吧?我湊上去,讀了讀警報器上的文字,“任何惡意使用報警器的,或者報假警的人,都會被罰款五千美元。”


    我笑了笑,把手放在了把手上,“你說‘報假警的人’?那就很方便了,根據傑西卡說的話,這個警示對我可不管用。我不是人,我是一隻馬。”


    ——拉——


    我都不知道是什麽聲音更響,是警鈴聲還是門外接待員發出的尖叫聲,她從前台彈射了出去,“哦天哪!著火啦!著火啦!啊啊啊!醫生,快把病人帶出來!!!!著火啦!!!”


    我兀自笑了起來,這可太容易了。我打開門探出了頭,門廊裏看起來很安全。“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我打開門從大廳溜了出去,剛到出口,我就撒開蹄子狂奔了起來。我很快就找到了那輛車,坐了進去,把文件袋扔到副駕駛上。我停了一會兒,調整了下姿勢,用半邊屁股坐著,這樣就不會壓到我的尾巴了,然後我發動了汽車,朝著高速路開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希望我能趕在晚上前到家。


    現在已經快要黃昏了,我在麥當勞門前停了停,買點東西吃。我點了兩份沙拉,坐在從傑西卡那裏偷來的車裏,咀嚼著我的食物。我打開了收音機,裏麵npr2的播報員正在扼要重述今日的新聞,他們提到說西雅圖發生了什麽爆炸,但我並沒有仔細去聽,我在想些別的事情。我剛剛才發現我腰部以下已經全被毛發覆蓋了,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牙齒也變成了素食動物的樣子。很明顯這變化正在加速,如果明天早上之前我還沒變完的話,我就已經挺幸運了。


    “我到底該怎麽和傑克說?‘哦嘿老弟,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我馬上就會在十二小時內變成一隻馬,希望你不介意我占用一間屋外馬廄裏的圈子。記得每天給我換水和食料喔。’”我厭惡地搖搖頭,然後再吃了一口沙拉,卻隻是尷尬地發現,我現在的牙特別適合嚼這些葉子。


    我歎了口氣,拿出手機看看我的郵件,自從這些破事發生以來,我都好一陣沒看過我的郵箱了。這是啥?從我信用卡營業公司發來的郵件?


    我大聲讀了出來,“伊萬史密斯,懷著禮貌和善意,我們提醒您您和傑克史密斯共同使用的信用卡已達到了兩千美刀的透支額度,如果您希望提高您的透支額度的話,請登錄我們的網站……”我放下手機。傑克買東西花了兩千塊?我才走了二十四個小時,他就又惹出什麽事了?我重新拿起手機看看傑克有沒有給我發信息。沒有,傑克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嗯,我去傑克的臉書上看看他有沒有貼文,也沒有,啥都沒有。 我正要把頁麵滑到頂端看看別的東西時,我卻突然停了下來。傑克的臉書頭像是一隻白色的獨角獸,藍色的鬃毛,就是他經常看的那個蠢透了的動畫裏的小馬。雖然說他的頭像很久以前就是這隻小馬了,但這張圖片上有什麽東西抓住了我的眼睛。這隻小馬屁股上有一個音樂符號在上麵。我眨眨眼,我怎麽會到現在才想起來?動畫裏的所有小馬的屁股上都有個標記對吧?我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個標記,我放下了沙拉。這不可能是一個巧合,對吧?


    我很快就在手機上點開了網頁,搜尋關於“一隻紅色毛皮的小馬,青蘋果標記”。臥槽,還真有。我手機上顯示出來的,是一隻紅色的卡通雄駒,他的腿上也有和我一模一樣的青蘋果標記。他的頭發和尾巴的顏色也一樣,身體上的紅色也一樣。


    我放下手機發動了汽車。好吧,我猜這還是讓我放心了點。我不是很隨意地變成什麽農場裏的馬,我是要變成一隻卡通小馬。我猜這好多了?反正不管怎樣這也算是個好消息,因為這就意味著傑克應該會知道些答案。這是他最喜歡的動畫了,他最好知道我現在是出了什麽事。離家已經不遠了,我應該能在太陽落山之前到家。


    大概離農場還有兩裏路的時候我停下了車,我得把這輛車扔了,畢竟它是我偷來的。好在這一片都是荒郊野外,沒有人來關心我在幹什麽。我把車開離公路,穿過一小片草地,發現了一條開進小樹林的路。這附近星星點點的點綴著不少小樹林,沒有誰真的會去林子裏看看,所以如果我把車藏進樹林裏的話,接下來的幾個月裏都不會有人找到它。我把車開進了樹林,開到了盡可能深的地方後,我下了車,把車牌照弄了下來,刮掉了儀表盤邊的車輛識別碼,這樣子這輛車的身份就不容易被識別了。最終,我把我的東西全都搬了出來,然後徑直走開了。我把車門車窗全部開著,希望有什麽動物能夠進去築巢,把裏麵亂弄一通,等警察找到這輛車的時候,就會留給警察更少的證據。


    這裏離農場不足兩英裏,於是我朝著農場拔腿慢跑起來。現在,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而且看樣子天好像馬上就會下雨,所以我加快了步伐。用蹄子在田野間奔跑是一種別樣的經曆,每一步,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大地的脈搏。用蹄子奔跑的感覺十分舒暢,非常自然。我現在甚至想象不出穿著鞋是什麽感受,現在我感覺好極了!這甚至比光著腳跑都要來的舒適,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你還感覺不到腳踩在砂礫岩石上的疼痛。


    當我發現我已經到農場了的時候,我其實是有點不開心的,我有那麽一點想要繼續跑下去,不過仔細想想,我的髖關節有一點疼,感覺好像我四肢著地的話會好受一點。啊,我把這個令人厭煩的想法拋到一邊,走上了通向農場的私人車道。好吧,看起來家裏的車不在,傑克應該是把它開出去了。我走到大門的時候,在畜棚那兒停了一會兒。我在思考我應不應該進去看看那些馬怎麽樣了。一方麵我真的很想走進去隨便逛逛,拍拍它們的腦袋,可能還和它們比比蹄子什麽的。光是想想這些事,我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但是另一方麵,我卻又有點害怕,進入畜棚的那條路到底會把我帶向何方。尤其是我聞起來就像家養馬中的一員的時候,走進馬棚的這個想法讓我有些毛骨悚然,所以出於小心,我還是選擇性的略過了馬棚,直接走向了屋子。我從背包裏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你好?有人嗎?”我走進了家門,把我的包和醫療檔案扔進了我的房間裏,這才發現門外已經開始下雨了。我在房子裏轉悠時,經過了很多麵鏡子,但我沒有對著一麵鏡子照過。我知道事態已經急轉直下了,用不著照鏡子。然而,我現在需要一些能讓自己放鬆下來的飲品。我從廚房裏拿來一個杯子,想起來儲藏室裏還有一瓶二十五年的威士忌。我往杯子裏倒了大概有五根手指那麽深的酒,再加了點冰塊,然後一口悶掉了大半杯。上帝啊,我太需要這個了。


    我靠在桌子上,看著外麵閃電撕裂天空。多麽見鬼的一天啊。我在過去三十六個小時裏見過的鬼比我之前一生見過的都多。我深吸了一口氣,而等我再拿起我的酒杯時,我看見一道閃電照亮了我的窗戶,卻久久沒有暗下去。哎等等,等下?我眯起眼仔細看了看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那道光。“靠!那是車前燈!”


    我急忙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的酒瓶旁邊,然後從窗戶邊躲開,這肯定是傑克的車。我把走廊燈關了,然後緊張地四處看著。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我可不想就在這裏傻站著,讓傑克一進門就看見我,因為戴夫很可能也和他在一起。我不是特別想讓戴夫也摻和進來,單單是把自己的臉給傑克看就已經夠尷尬了。還好我們的廚房直通客廳,所以我進了客廳,躺在沙發上躲了起來。如果客廳燈被打開的話,隻要我不坐起來,我還是完全待在視野之外的。而且,我能很容易地從這個位置觀察廚房裏的情況。


    我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人把幾個袋子扔在了地板上,然後走出去關上了門。這個流程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我在沙發上待了少說五分鍾,但還是能聽見有人走進來往地上扔袋子的聲音。上帝啊他們到底買了些什麽?又是誰能買那麽多東西迴來?


    最終,我聽見了最後一次關門聲,然後兩個含混不清的聲音慢慢飄向廚房那邊。我皺起眉,“兩個聲音,傑克和戴夫,靠。”很快,兩個身影就走進了我的視線,而我的血液在看見他們的一瞬間凝固了,我不由得糾正了自己,“不是戴夫和傑克。”


    這兩個人走進了廚房裏,他們渾身濕透,卻在放聲大笑。我想說“他們”,但是聽他們的聲音根本不像是男的,聽起來就像是兩個女生。其中一個還轉過來對著另一個說,“好吧,至少我們弄完了。從現在開始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都不用離開這個農場了。”


    這隻能是傑克,對吧?哦等下,當我沒說,這個人剛剛才脫下他的帽子和衣服。長長的金色頭發一直垂到了後背,這肯定是個女生啊。沒準另一個人才是傑克?


    等等,請再次當我沒說。第二個人也摘掉了他的兜帽,露出了一頭旺盛的彩色頭發,顏色鮮明到能夠讓一盒子熒光筆黯然失色。在她們脫下鞋子和褲子的時候,彩色頭發開了腔,“是啊,終於弄完了。”


    很快她們的身上就隻剩下了男性內褲,這倒是有點奇怪,但在我有時間猜測以前,這個彩色頭伸手到後麵從內褲裏麵拉出了什麽東西。“哦不……”我不由自主地小聲說著,我看清了那東西:一條完全長成了的馬尾巴,和那人的頭發一個顏色。我大腦突然一片空白,“人是不會有尾巴的……”我眯起眼盯了好一會兒,才確認我沒看錯,是的,那就是一條尾巴,而且,臥槽,他們還都有馬耳朵。彩色頭發的是藍色的,金色頭發的是橙色的,“這到底出什麽事了?”我喃喃著。


    彩虹頭轉過身一把抱住了尾巴,“上帝啊,現在好多了。我想死你了小夥計!”


    我目瞪口呆。另一個人也做了相同的事,來迴甩著他的尾巴,“你說的沒錯,它畢竟是你的一部分。”


    彩虹頭笑了起來,“噢耶!快搖搖塞雷斯蒂亞賜予你的尾巴!”然後跑向了另一個同伴給了她一個擁抱。


    這群人腦子瓦特了?她們幹嘛這麽開心?她們不該看見那尾巴就怕得要死嗎?根本不正常。哦天啊……萬一他們就是傑克和戴夫呢?萬一他們經曆了和我一樣的事呢!不,不可能——


    彩虹頭開了口,而她的話對我而言仿佛冷水淋頭一樣,“我們做到了傑克!我們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買迴來了!現在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坐下來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了!”


    不,不,這不可能。我的眼前慢慢變得模糊。傑克應該不會這麽懦弱的啊,他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而且就算他真的也馬化了的話,他也不會這麽高興的。他絕不會因為自己是一個半人半馬的怪獸開心的。這真的是他們嗎?


    這個金頭發的人(傑克?)說話了,“沒錯,我真的很想安靜待個幾天,不用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到處跑。我們還有一瓶威士忌可以慶祝一下!好主意黛茜!”


    哦我去,我的威士忌還在桌子上呢。彩虹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杯子,“傑克,我們出門的時候,這瓶威士忌並不在這裏啊……”


    我挫敗地低下了頭,不隻是因為他們發現了我的威士忌,而且還因為確認了站在廚房裏的兩個人真的就是傑克和戴夫。所有的證據都指明了這一點,而我卻不願意接受。她們很可能正在經曆和我一樣的變化。我越看那個金發的人,我越覺得他是我的弟弟。而且不管傑克在哪兒,戴夫肯定會跟在他身邊。更別說,戴夫生日那天還拿到了一個彩虹頭發的藍色小馬玩偶。而且他還把藍色小馬作為他的電腦壁紙什麽的,傑克一直在告訴我他到底有多喜歡那隻小馬。而現在,站在我廚房裏那個人也即將變成那隻藍色彩虹毛發的小馬,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


    我再次歎了口氣,看來我的問題是隻增不減了。我看見我金發的弟弟那個剩了點威士忌的杯子看了看,然後轉向那個彩色的戴夫,“這……這不可能。我們進來的時候門還是鎖著的。”


    戴夫走向那個杯子,地板上響起了蹄子的噠拉聲,“呃,傑克……這裏麵還有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好吧,我猜現在應該就是我現身的時候了。我站了起來慢慢走向廚房,傑克和戴夫依然背對著我,所以我輕輕地走進廚房,慢慢地靠近他們,直到離他們還有一步遠。傑克說話了,“窗玻璃都完好無損,門也是好好的鎖著的。沒人有家裏的鑰匙除了……”


    戴夫搖著他的肩膀,“除了誰?aj,告訴我!誰!?”


    我清了清嗓,“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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