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傳來的話音讓我的鬃毛都豎了起來,我呆呆地定在原地,怕得動都不敢動。傑克和我都犯了傻,我們成功帶迴必需品後都太過嘚瑟了,甚至忘了要先檢查一下房子裏是不是有人,而現在,有人正站在我們身後。我搭在傑克肩上的手也清楚地感到,傑克的身體也和我一樣緊繃著,她也沒有轉身去看,喃喃道,“這不可能……”


    我不清楚傑克指的是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會說傑克的哥哥有鑰匙。這人肯定不是伊萬,這不是他的聲音。我慢慢轉過身去,想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裏埋伏了我們。我不知道我本以為會看見誰,但我很清楚眼前站在廚房裏的這位絕對不在我的預料名單上。


    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肌肉發達,身材壯碩的巨物,他的臉已經完全變成了馬臉,紅色的毛絨大耳朵從他的金色鬃毛裏鑽了出來,他的手臂和脖子上,一片片紅色的毛皮清晰可見。他也是用兩個棕褐色的蹄子站著的,上麵還蓋著些紅色的毛。我想問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他想要對我們做什麽,為什麽他會和我們一樣半人半馬。不幸的是我並不知道到底該先問哪個問題,所以它們全部堵在了我的腦子裏,就像十個小孩同時爭搶著擠進食堂的門一樣,而這一係列事件的後果是,我隻是傻傻地站在原地,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耳朵貼在腦門上。


    這漫長的寂靜終於被他的一聲輕笑打破了,然後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他的聲音裏一半是懷疑,一半是希望,“戴夫……對吧?你是戴夫?”


    我咽了咽唾沫,然後點點頭,“對,是我,我猜。”我還是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但和我記憶裏的完全不一樣。


    這人微笑了起來,“哈,我就知道。你和那隻見了鬼的藍色小馬,從幾年前開始你就一直念叨她,也難怪你最後會變成這樣了。”


    我眨眨眼,這人到底是誰?我轉過身看見傑克慢慢走了過來,站在了我的身邊。她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人,然後輕輕地問,“伊萬?”


    我看見這個人臉上的微笑更盛了,我的眼睛在恍然大悟中不由自主地瞪大。“媽耶。”


    站在我們麵前的這個紅毛皮的人張開了他的雙臂,“老弟!你還好嗎?”他走向傑克抱住了她。


    傑克什麽話也沒說,緊緊抱住了伊萬,眼裏淚光閃爍。


    伊萬鬆開了手,“哦天,看見你真是太高興了,你肯定沒法相信我今天經曆了些什麽鬼。”伊萬頓了頓,又看了看傑克的樣子,“好吧,我猜你會相信我的,但我還是要說!特喵的今天真是瘋了!靠,迴到家的感覺真好。”伊萬轉過身重新拿起了那瓶威士忌,給自己再倒了一杯。


    傑克微微地笑著,走到伊萬身後,她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搖擺著,“伊萬,哇哦,你也一樣?就像我和戴夫?靠,我都想知道還有誰被牽扯進來了。”


    “芝加哥一個也沒有,這是肯定的。我不建議現在再到那裏去。”伊萬畏縮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來了芝加哥的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對,我們再也別去芝加哥了。”


    我站到了他們身邊,“等下,所以伊萬,你就是……大麥?什麽鬼,連m6都不是,說不通啊!”


    伊萬揚起眉毛,譏諷道:“哦,所以我莫名其妙變成了你最喜歡的動畫片裏的紅色農民小馬這事兒,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哇哦,多麽偉大的發現!誰能想到這個!我最好把這個記下來!”


    我翻了個白眼,傑克對我說,“好吧,我是說,我正在慢慢變成蘋果傑克對吧?伊萬是我哥哥,所以我覺得從某種角度上看還是說得通的,如果他要變成小馬的話,就隻能變成大麥。”


    在我能說話之前,伊萬繼續說道,“對,我之前也在手機上看見蘋果傑克了,嗬,情況對你很不利哈?動畫裏她是一隻雌駒,所以你變出了金色長頭發,還有這種柔弱的眼睛。現在誰都會以為你是個妹子了。”伊萬笑笑,啜了一口威士忌。


    我和傑克對視了一眼,伊萬並不知道我們已經是妹子了。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伊萬放下了威士忌,把一隻手搭在他妹妹的肩膀上,“所以,老弟,你為什麽會選蘋果傑克啊?我知道戴夫為什麽會選彩虹內褲小姐,但你為什麽會選這隻金色的?是不是你隻能在幾隻小馬裏麵選,然後還得選一隻自帶兄弟姐妹的好能把我也算上?而且如果如此的話,你就不能,哦我也不清楚,就不能先和我說一聲嗎?”


    傑克把伊萬的手從她肩上推開,“不是我選的,你個白癡。完全是自己變成這樣的。”


    伊萬給自己又倒了些威士忌,他有些醉了。“去你的,人才不會莫名其妙就變成小馬,肯定是你幹了什麽老弟。”每次伊萬用男性專用的詞稱唿傑克時,傑克都會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哦對,就是因為我喜歡一部動畫,這就意味著我願意把我自己的人生都給拋棄掉,連自己原本的樣子都換掉。”傑克提高了聲音,她很快就被事態的轉變激怒了,她對這整件事情的喜歡程度並不比伊萬高多少,而把整件事情怪罪到她身上顯然是在挑戰她的耐心。


    我感覺到事情正在飛速脫離掌控,於是我插嘴,“冷靜一下,大家。而且伊萬,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我們都很疲倦——”


    伊萬看了我一眼,硬生生打斷了我,“別攪合進來戴夫,你一直都喜歡那隻小馬,所以你為什麽不去照照鏡子然後自拍幾張什麽的。現在,我弟弟——”


    “妹妹。”我還沒來得及想出反駁伊萬的話,傑克就強行打斷了他。


    短暫的沉默籠罩了我們三個,伊萬怒視著他的“弟弟”,說道:“我覺得你玩角色扮演也玩得太過頭了,弟弟。現在告訴我怎麽變迴正常,我們就能把這爛攤子全收拾了。”


    傑克已經要氣炸了,“我說了這不是我做的,哦,還有一件事情,我的哥哥。”傑克探手向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短褲,把它扯了下來,赤身裸體地站著。謝天謝地,橙色的毛皮已經完全蓋住了她腰部以下的部分,但就算不是生物學家,也能看出她的身體構造已經不是男性的了。


    我們都驚呆了,傑克隻是岔開腿站著,襠下生風,一臉“還有問題嗎?”的表情。伊萬手裏的杯子落了來,叮當一聲摔在了桌子上,滾了起來,濺了一桌子酒。我本想要伸手把杯子按住的,但我被麵前的一幕分了心。眼前這個場麵不管從哪個層次而言都不太對啊!


    伊萬的嘴張了張,然後他用力咽了一口,“你說的有理,我的,呃……”伊萬停了下來,努力地想找出一個貼切的稱唿。


    “妹妹。”我輕輕地說,並沒有轉過頭去看他。


    “嗯,謝謝。所以,妹妹,我猜你說的有道理?你現在能不能把褲子穿迴去?”


    傑克往前走了幾步迴到了桌子邊,伸手拿起了桌子邊上的酒杯。“不。小馬一般不穿衣服,而且我現在很確定我們已經超過了50%的界限,我們像小馬勝過像人。”


    “所以你就打算光著屁股走來走去了?”我問道,抬起了眉毛。


    傑克往杯子裏倒了一點點威士忌,然後一口喝完了,“對,有問題嗎?”


    我搖搖頭輕輕笑了起來,伊萬從桌子邊走過來看了看我的身體,“等下……如果傑克已經是雌駒了的話,那你……”


    我把手放到脖子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稍稍紅了起來,“對,說到這個……嗬,看起來你是這房子裏唯一帶著y染色體的人了伊萬。”


    伊萬隻是直直的看著我,所以我很快地補充道:“哦,我不會把褲子脫了的,非常感謝。光光一個裸女參與這個話題時就已經夠尷尬了。”


    “是一隻裸著的小馬。”傑克糾正道。


    我翻了個白眼,“傑克把那瓶威士忌給我,我自己也要喝一點。”


    伊萬雙手掩麵,“真難以置信,你們兩個竟然都轉性了,你們怎麽做到的,你們之前一直是漢子啊。”


    傑克拍了拍她哥哥的後腦勺,讓他轉過來看著她,“笨蛋,我已經說了差不多十二遍了,我們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傑克停了下來指著她的下身,“你真的覺得我想要這個嗎?真的嗎?”


    伊萬舉起手表示他承認傑克的話有理。傑克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雖然他喜歡mlp,但除此之外,他一直是一個教科書般肯吃苦的農場好手。他可不是那種希望自己是女生的人。等伊萬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他妹妹身上後,傑克繼續說:“我不想這樣。我們都不想!”傑克指著我,“當然戴夫肯定以前會對著雲寶擼,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自己當雲寶。我是說,這根本就沒道理!”


    我喝盡了最後一滴酒,重重把杯子砸在桌子上。傑克說的太特喵的對了。


    伊萬高高舉起了手,“好的,好的,我明白了。你們都不想馬化,但至少你們知道這些事為什麽會發生的,好讓我們能恢複正常,對嗎?”


    傑克和我交換了下眼神,然後都聳了聳肩。我轉向伊萬,“對不起,我們的確有一些雜亂的猜測,但沒有實質的結論。我和你妹妹今天都非常忙,所以沒有太多時間來想這個。其實我們打算明天再坐下來好好想想。”


    伊萬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你們很忙?啊?你們今天幹了些什麽?我還以為我們現在的困境應該是第一優先的。所以你們當時是怎麽考慮的?‘哦嘿,傑克,我們現在正變成四條腿的小馬,我們要不要管一下?哦算了,一會兒再說。下個星期五怎麽樣?我這個星期很忙,我還要打掃一下我的地下室……’”


    我和傑克一起送了他兩個白眼,然後一句話都懶得說,走向門廊我們扔下袋子的地方。


    伊萬跟上了我們。我們很快就走進了走廊裏,我打開了日光燈,很快,伊萬就驚訝地抽了一口氣,驚唿道,“哇靠,戴夫你的背上是怎麽了?”


    我沒有停下腳步,迴答道:“哦,你不知道嗎?我是天馬。我有翅膀。它們現在還沒完全長成,不過我應該很快就能飛了。”


    伊萬停了下來,“等一下,你有翅.膀?這哪裏公平了?!我有得到什麽嗎?”


    傑克笑了笑,加入了我們的談話,“這就是我之前說的。而且,你也沒資格抱怨,至少你還留著你的小弟弟。”


    我們走進了門廊,伊萬點了點頭,“還算公平吧我猜,順提一句,跟在你們的尾巴後麵走真的很古怪夥計們。講道理,我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我們現在已經走到門前了,那裏滿地都是購物袋。我轉過身看著伊萬,“對,你最好習慣這些尾巴,我們的後半生裏都會和它們在一起的。”


    傑克對著我揚了揚眉毛,伊萬隻是說,“你是說,直到我們想出辦法恢複人類身之前。”


    “啊,對,沒錯。”我咬住了舌頭。我並不是想做一個消極主義者,但我真的開始懷疑我們到底能不能成功逆轉馬化了。別理解錯了,如果我們真有什麽變迴去的辦法的話,我很可能會接受的,這樣我就能重新迴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了。但是,我不知道,所有變化看起來好像已經完全脫離我們的掌控了,我覺得我們隻能順其自然。


    “這兒有一萬個袋子。”伊萬看著堆砌在門前,宛如城牆一般的塑料袋子,淡淡的說。這袋子的數量多到像是抵擋洪水用的沙牆工事似的,隻不過沙袋換成了裝了幾千美刀貨物的購物袋。


    傑克在一堆袋子裏翻找了一會兒,給伊萬看了看我們買的一些東西。“食物,電池,對講機,各色工具,藥品……我們今天真的很忙。”


    伊萬走到一個袋子邊,往裏麵看了幾眼,“嗬,我能說什麽,你們驚到我了。幹得漂亮兄弟!啊,等等,抱歉,還有點不太習慣。幹的漂亮,老妹!”


    傑克笑了起來,“嗬,就像我說的,我們今天很忙。不過我可不能獨攬了所有功勞,這是黛茜的點子。”我紅了紅臉。傑克補充道,“抱歉,現在這些東西還沒分好類,我們真該建一間儲藏室,但今天我們做的事情有點多,我和黛茜都累壞了。我們已經把所有需要冷藏的東西塞到樓下的冰箱裏去了,但我們隻整理了這麽多。我們可以明天再把剩下的東西收拾掉。”


    伊萬點點頭,“聽著不錯。”


    我想開口告訴他們“我們明天可能連手都沒有了,我們應該今天就把它們處理掉!”但我還是閉上了嘴。盡管今天整理貨品是一個更加明智的選擇,但是去它的,我都快累癱了。未來用蹄子拆包會很難,但我要一直貫徹我的拖延症思想,未來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等下,這是什麽?”伊萬正打量著一個f\\u0026f袋子,從裏麵拿出了一把毛刷,大聲讀了上麵的標簽,“馬類專用毛刷:讓馬的毛皮更加順滑,閃亮。”


    伊萬眯起眼看著他的妹妹,“你幹嘛買這個?啥,難道你還想去參加馬類選美比賽?”


    傑克走上前一把搶過那把梳子,放迴了那個袋子裏,“閉嘴吧你,這隻是基本的梳毛工具而已,我們可能要打持久戰。而且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真遺憾,你真應該和我們一起去買東西,而不是自己待在芝加哥玩。”


    伊萬咬了咬嘴唇,“哦?你覺得我在芝加哥‘玩’?對,說到這個……”


    我湊上前去,很想聽聽那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但令我失望的是,伊萬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說到這裏就打住了。好吧,我們很快就就會知道的,“嘿,伊萬,我一直想問你,那手銬是怎麽迴事?”


    伊萬看了看他的手腕,才意識到傑西卡的手銬還留在他的手腕上。他並不想現在就把這個完整的故事和盤托出,所以他隻是紅了紅臉把它們藏到了口袋裏,“哦……說來話長,呃……我被抓到局子裏了,這是警用手銬,不過沒什麽關係。話說,你們有沒有買到恰好能把這玩意弄下來的東西?”


    我指了指我們買來的重型螺栓剪,傑克很快就撿起了它,開始強拆伊萬的手銬。我微微笑了笑,很明顯伊萬發現手銬還在的時候臉紅了,你被銬上警用手銬的時候可不會臉紅,你隻有被銬上情趣手銬時才會臉紅。我想知道它們到底是用作什麽姿勢的?啊,好多可能性啊……


    “黛茜,你是打算過來幫幫我們,還是打算就那麽傻站著給你翅膀做伸展運動?”我扭頭看了看,才發現前麵我的翅膀已經自己打開了。啊,靠!看起來天馬的翅膀好像真的和天馬的想法有所關聯。好吧,有點煩,希望伊萬和傑克沒有注意到。我把這個念頭丟到一邊,咬咬牙幫著傑克把手銬拆下來。


    第一個手銬被取下來以後,伊萬發問說,“那麽,就像我之前說的,你們理沒理清這整件事的頭緒?到底是出什麽事了?是什麽讓我們馬化的?因為自從我發現我們最終會變成小馬以後,我就覺得你們應該知道所有答案。我是說,要說你們對什麽東西無所不知的話,那就一定是動畫裏關於小馬的事了。然而,我對小馬的了解僅限於這些小馬色彩斑斕還長了蹄子,所以,我感覺自己好像幫不上什麽忙。”


    傑克重新調整了下位置,好更好地抓住螺栓剪。拿東西已經變得越來越難了,她的手指已經遠遠不像原來那麽靈活了。“我說過了老哥,我們雖然有一點零碎的猜測,但沒有一個是完整且站得住腳的。”


    我接著傑克的話說下去,“我們已經把事情的源頭迴溯到了我們的生日派對上。第一個身體上的變化是我們長出可愛標記,這個事件差不多是我們到二十五歲整的那個時間段裏發生的。”


    伊萬看起來毫無頭緒,“呃,可愛什麽來著?”


    我捂臉,“你腿上的那個見了鬼的文身,那叫可愛標記,你現在都有一個了,所以你應該知道吧。”伊萬翻了個白眼,我繼續說道,“這標記在生日派對上我們二十五歲整時出現,所以可能是生日派對上的什麽東西觸發了這些變化。”


    我用力抓牢伊萬的手臂固定住它,最終,傑克還是找到了著力點,剪掉了另一隻手銬。我和傑克默契地舉手擊了個掌。伊萬說,“幹得漂亮,妹妹,但迴到那個生日派對,你說派對上有東西觸發了馬化是什麽意思?那麽我們的二十五歲又代表著什麽呢?一個約整數,四分之一個世紀,它應該有特別的意義吧?”


    傑克把螺栓剪放到一邊,“這是之前在商場的時候黛茜說的,但是——”


    伊萬打斷了她,“等下,‘黛茜’?這好像是你第三次說這個名字了。你是在說戴夫嗎?”


    我又一次伸手摸了摸我的後頸,紅了臉,“對,戴夫是一個男人的名字。我們算是決定叫我黛茜了吧。”


    伊萬眯起了眼睛,“就像,叫你雲寶黛茜,那隻小馬?所以不隻是身體上變得和她一樣,你還要用她的名字?這就有點過分了吧,老兄。”伊萬說完,打量著我,我隻是聳了聳肩。伊萬繼續說,“好吧,畢竟你連性別都變了,的確需要一個新名字,所以我就暫時不管好了,不過還是很肉麻就是了。”


    傑克等他的哥哥說完,才迴答道,“說完了?好吧,所以就像我說的,關於二十五歲是一切轉變的催化劑這一觀點,是今天早些時候黛茜在商場裏的時候提出來的,但我們都決定排除這種可能性,因為這個猜測並不能解決什麽實質問題。”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沒錯,我們現在又迴到了起點。而且就算說二十五歲真的造成了馬化,那又怎麽樣?如果這就是一切的起因的話,那我們可能現在就要放棄了,因為我們根本沒法讓年齡逆轉。所以為了自己著想,我們必須認為是別的原因造成的。”


    “那麽菲奧娜呢?”伊萬說著,搓了搓他的下巴。


    “菲奧娜?”傑克重複了一遍,有些奇怪為什麽會扯到她。


    伊萬繼續說,“好吧,你說這些變化都是從那個派對開始的對吧?所以……那時她也在。在馬化開始的時候,她和我們三個都有一些接觸。這麽看的話,很明顯她有促成這一切的可能性,是吧?”


    我抬起半邊眉毛,“我不知道,老兄,我並不覺得菲奧娜是那種去參加生日派對然後想,‘好的,讓我施一個咒語把我的朋友們全變成半人半馬的怪胎好了!’的那種人。得了吧伊萬,你也知道菲奧娜的,她做不出這種事。”


    伊萬嗤笑了起來,“沉默的人才是你最應該防備的人。”


    傑克大聲打了個嗬欠,“好吧,我就退一步好了,這算是一個線索。明天我們打個電話,看看她會怎麽說吧。”


    嗬欠會傳染,很快我和伊萬也打起了嗬欠。在伊萬打哈欠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伊萬的舌頭已經變得比任何人類都更長更寬了。看見伊萬的嘴裏長了一條馬的舌頭感覺真是非常古怪,這些變化到底會有多徹底?


    我想到了嘴巴啊舌頭啊什麽,才突然想起自己從早上開始就啥都沒吃。“嘿,大家,有誰想吃點東西嗎?”


    “吃東西?現在都午夜了?”傑克有點困惑。


    “可我好餓啊!”我抱怨道。


    aj眯著眼睛注視著我,“你媽媽沒教過你睡前不要吃東西嗎?不然你會變胖的!”


    我翻了個白眼,“哦拜托,我長個幾斤又沒什麽問題。你看我,除了皮包骨頭就啥也沒有了!……還有羽毛和毛皮!”


    傑克笑了起來,繼續開我的玩笑,“啊對,那挺不錯啊,你得保持好身材黛茜小姐,泳裝季就要來咯!”


    伊萬的目光在兩個女孩子間遊走,“什麽?你們這些女孩子在說什麽東西?”


    傑克和我笑了起來,我轉向伊萬,“啊沒什麽,隻是傑克喝高了,又拿我的性別開涮了。”


    伊萬搖搖腦袋,“嘖,你們女生真奇怪,我已經開始懷念‘有弟弟的傑克’了。”


    “我也是,老哥,我也是。”傑克兀自笑了幾聲,然後把我們帶迴了廚房。我跟在她身後,可我不能苟同伊萬的感受。我也不清楚,但我其實還挺喜歡這個女版傑克的。我們現在的關係好像更近一步了,因為我們正在一起經曆這場奇怪的變性災難。


    沒一會兒,我們就在客廳裏鋪張開來了。伊萬為自己做了超大份沙拉,背對著我們坐著,看著窗外的閃電劃過。傑克拿了一整袋胡蘿卜,坐在沙發上邊啃邊看《圖解馬類生理》。而我則給自己倒了一碗美味的苜蓿(伊萬快惡心死了)並且全身心地享受著這綠色食物,順便翻著一本我找到的名為《飛行》的書。它裏麵大多數的內容是關於飛機的,但它也很好地介紹了一下飛行的基礎原理,以及飛機和鳥類是怎麽維持升力的。


    讀讀這些東西,我不由得對明天有點興奮了起來,我很想和誰分享一下,於是我看了看我的同誌們。伊萬看起來真的一點都不激動,事實上他現在看著雨的樣子真的完美模仿了海明威。傑克看起來也不怎麽振奮,但至少她並不是那麽消極,於是我走到她的沙發前看看她在做什麽。


    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傑克正直接把胡蘿卜從袋子裏取出來吃,她並沒有去皮,也沒有洗,她甚至連胡蘿卜的莖和葉都沒有去掉。我看著她把一根胡蘿卜一直吃到連上麵的葉子都不剩。她看起來並不清楚她到底在做什麽,她隻是認真看著那本馬類生物學的圖集。我看了看書頁,攤開的兩頁紙上畫了一幅大大的馬類子宮的示意圖,以及一小段關於雌性馬類的生殖係統的文字。我咽了口唾沫,“嘿,傑克,看……書呢。”


    傑克並沒有迴過頭來,“為什麽我一定要是一隻雌駒?誰規定的?我是說,變成一隻小馬,我能忍,說真的我當然能忍。但是變成雌駒?”傑克歎了口氣,“我已經不會再覺得吃驚了,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


    我把手裏的那碗綠色的苜蓿放下,“也許明天我們會找到答案的,我們可以給菲奧娜打個電話,然後——”


    “我們都知道菲奧娜不會是答案的。”傑克毫不客氣地說,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眼睛。她的小馬眼睛可真大,“我們都明白,這件事情要追究到很久以前,甚至在我們遇見菲奧娜以前。”


    “所以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問道,雖然我清楚傑克不會知道答案。


    傑克什麽也沒說,耳邊隻有窗外的風雨唿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場風暴,會在三個小時二十六分鍾後結束。


    房間裏的沉默被伊萬站起的聲音打破了,他把空了的碟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出客廳進了走廊。沒一會兒,我們就聽見他臥室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好吧,你也晚安。”傑克輕蔑地說。我還是能感覺到這倆血親間的緊張感,但我也無計可施。上一次我嚐試著介入他們的時候,伊萬很粗魯地要我走開去鏡子前欣賞自己的身體。


    “這家夥,什麽人會去……”我想到這兒,很快就打住了。我看了看遠處鏡子裏的自己,我現在已經差不多是70%的小馬了。等等,所以我已經是70%的雲寶黛茜了?這幾年來我一直愛著她身體的每一寸,現在就是我親自好好看看她的絕佳機會了!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哦嘿你看看幾點了!我要走了aj明天再聊吧。”話音剛落,我已經跑進了走廊裏,在去客房的半路上了,傑克都沒來得及迴答我。我再補了句,“晚安!”然後跑進了我的房間關上了門。門鎖剛剛鎖上,我就伸手脫掉了我的短褲。我低下頭看著裸著的,娘化的自己。眼前這畫麵的詭異感已經遠遠超出可描述的範圍了,但它還是挺棒的。我是說,如果我恰好喜歡我即將變成的那個生物的話,那我為什麽會因為我的身體的改變而傷心呢?


    我走到床邊的鏡子前,繼續看著我的手臂,臉,和脖子。藍色毛皮已經幾乎到處都是了。我其實非常喜歡它,我是說,天藍色和我的鬃毛非常搭。我大腦裏有一部分響起了警鈴,警告我,我不應該喜歡我看見的東西,而且我應該是害怕而不是麵帶微笑,但我就聳聳肩。我沒法去阻止它,還不如樂觀地接受比較好。


    我關上了燈,躺在床上,讓我的手在我的肚子和腿上來迴撫摸著,感受著新長出來的毛皮。我進入夢鄉前最後的想法是,“哦這還挺方便的,我再也不需要毯子來保暖了……”


    太陽升起,我睜開了眼睛。我眨眨眼,然後才迴想起我們目前的狀況。是時候找麵鏡子看看這一晚上我們又出現了什麽變化。我往旁邊一滾,翻身下床,落在我昨晚用過的鏡子前。


    我疲倦地抬起頭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鏡子裏的倒影讓我的心髒幾乎停跳。我原本以為我會長出更多的皮毛,蹄子上或者說手上,也許會有一張馬臉。好吧,以上這些我都有,而且更多。更更多。


    鏡子裏是一隻小馬。現在我身上是一點人類的痕跡都沒有了。我看向鏡子裏,鏡子裏的黛茜也看了過來。


    我慢慢找到了用四隻蹄子站穩的方法,然後我重新看向鏡子。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麽,我隻是盯著我的身體。我完全長成了的翅膀扇了扇,我抬起腿來看看鏡子裏的影像是不是模仿了我的動作。鏡子裏的小馬迴應了我的動作,這真的就是我的身體。


    我張開了嘴,“早上好,雲寶黛茜。”


    哦天,這可真是太詭異了,詭異到都超越“詭異”這個詞本身的意思了。我不停地左右側過腦袋,欣賞著黛茜的吻部和可愛的臉頰。“現實中的她看起來比動畫裏還要萌。”我自言自語著,慢慢轉過我長長的小馬身體看看我的側麵。作為這一些係列變化開始的標誌,我的可愛標記還是一如既往的酷炫,貼在我的整個大腿側,就像是迴到了家一樣愜意。我再次轉向鏡子,不知道說什麽好。我的鬃毛令人驚異,我是說,的確,我昨天就有這頭鬃毛了,但是今天,當它一路順著我的脖子垂到我天藍色的毛皮上時,它看上去才顯得更加自在。我的老朋友,我的尾巴,也在我不停轉身欣賞自己之際時不時快樂地甩個幾下。鏡子裏這隻小馬的每一部分都能讓人驚異到瞠目結舌,而這隻小馬就是我?


    我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至少有五分鍾,我隻是呆呆的站著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欣賞著雲寶黛茜身上的每一根毛發……“這就是我。”這個念頭從我的腦海中閃過,一陣戰栗順著我的脊背一直向後蔓延到我的尾巴根。鏡子裏的小馬就是我,這個認知對我來說,真的非同尋常。


    我再次看向鏡子裏。我愛我眼前這身體上的每一部分,這份愛並不隻是單純地和性有關,而更像是一個小孩近距離看見心愛的玩具時的激動歡愉。我被我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我慢慢地把視線從鏡子裏的小馬移開,扭過頭去看看我的身後,才知道我現在頭往後轉的最大角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從前。親眼看見我後麵的身體可真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當我向下或者向後看,我都能看見我脖子和身體連接的地方,我後麵的長長的,天藍色的身體在一團耀眼的彩色中結束——那裏是我的尾巴。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有點頭昏眼花,於是我閉上了眼睛。在鏡子裏看見這具小馬身體已經夠奇怪了,但是看見這具身體從我脖子以下延伸開去就更奇怪了,這種事分分鍾能把一個正常人逼瘋。


    我睜開眼環視了一下房間,我現在比之前矮了很多,我的視線剛好能和床沿持平。我的視野也稍稍有點變了形,我的餘光能看見更多東西,就像是誰在現實生活中打開了“寬屏模式”一樣。我重新看向鏡子裏,鏡子裏一隻驚呆了的雲寶黛茜還站在那兒。我笑了起來,“我真得好好適應一下了。”


    我開始對著鏡子挪動我的肢體,看看哪塊肌肉會牽動我身體的哪個部分。我的翅膀毫無懸念地成為了最難搞懂的部分。一開始我還期望能像以前控製手那樣控製我的翅膀,但結果根本就不是那麽迴事。這翅膀是和我的脊椎相連的,所以我每次打開翅膀動一動它們的時候,感覺都像是在拉伸我背上的繩結一樣。這個動作不是靠本能就能做到的,但希望隨著時間流逝會變得容易些。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可以站在鏡子麵欣賞自己一輩子,但我應該去看看其他人有沒有醒過來了。嗯,這樣的話就要走路,這會很有趣的。我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蹄子,然後試探著走了起來。左前腿,然後是右後腿,然後右前腿,然後左後腿,然後是右前?不,不,應該是左前,然後是——“哎喲我去。”我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我咬咬嘴唇,迴頭看了一眼,在我撲街之前,我走了差不多一米。“所以,這爛透了。”我衝著空蕩蕩的房間大聲說道,然後靜靜地在地上躺了一會。我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重新看向我的蹄子,再一次嚐試了起來,結果剛邁出了四步遠,就“砰”的一聲一頭撞在了牆上。


    “我去你馬勒——”我搖晃著往後退了半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用前蹄揉揉額頭。“嗷,好疼啊!臭牆!爛牆!沒看見我在學走路嘛?”我搖搖腦袋,重新站了起來。我的視野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以前還是人類的時候,我就習慣走路的時候視線垂直於脊梁骨的方向,但是現在作為一隻小馬,這顯然行不通。我需要高高“抬起頭”我的眼睛才能夠平視前方。這麽做還是很容易的,而且當我發現我這麽做時脖子還算舒適的時候,我吃了一驚。而現在唯一的問題是,現在我看不見自己的步伐了。我抬起頭看著門,再次慢慢嚐試起來,隻不過這次是“盲走”,並沒有看自己的步子。不看著自己的蹄子走路相當困難,而且還需要我付出全部的注意力。我把聚精會神寫在臉上,慢慢體會我應該掌握的邁步順序。


    起作用了?有一點?我一步三晃,但至少我在往前走。在經曆了純粹專注的痛苦的幾秒鍾後,我的神經慢慢熟悉了這種步調,走路也變得稍微簡單一些了。我走的越多,我需要放在腿上的注意力就越少,走路很快就變成了一種自動的下意識行為。我都幾乎能感覺到我的大腦在瘋狂地自我改寫,來學習這種新的肌肉運動模式,並且把這些信息歸類到“走路”這一欄去。我走到走廊上再走迴來,往返了大概十多次,走進走出,來來迴迴。我的肌肉還依然在感知這種運動,而我的大腦正在記憶這種走路模式。每走出個十幾步,我還是會磕絆一下,但在原地繞了大概十分鍾圈子以後,我現在已經不再需要把注意力放在肌肉運動上了。就像以前還是人的時候一樣,走路現在已經完全成為了我的無意識動作。厲害了我的腦袋!


    對,所以我花了十分鍾才學會了一個一歲的寶寶就該學會的事情。我隱隱覺得,就此而言,奔跑甚至是飛翔,都會變得非常難掌握。那好吧,一步一步慢慢來,畢竟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會一覺醒來就變成四蹄動物的,是吧?


    我慢慢小跑向廚房,享受著教科書般的“噠啦噠啦”的馬蹄聲,千百年來,就是這個聲音向著人類宣布道:“讓道讓道,小馬過來啦!”


    當我轉過廚房的拐角時,我還在為這瘋狂的事實笑得一臉燦爛。而我並不是第一個醒來的,在廚房正中央,坐著一隻大麥。他嚴肅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停了下來,朝他揮了揮蹄子,“嘿,伊萬!早上好!是我啊,黛茜!”


    “別扯淡了。”伊萬一臉苦相。


    我一屁股坐了下來,話說這已經是我現在最喜歡的姿勢了,這是一個多麽舒服,多麽適合小馬的姿勢啊。我看向伊萬,“嘿,誰往你的燕麥裏倒金坷垃了嗎?”


    伊萬對著我挑了挑眉毛,“一醒來,變成馬。我覺得我有充足的理由煩躁一下。”


    我吐了吐舌頭,“不,你不是馬,你是一隻小馬駒。天壤之別啊親。”


    “當然了老兄。”伊萬翻了個白眼,然後重新看向了我,我正坐在地板上像個傻x一樣笑著,“而且煩請告訴我,你幹嘛笑得這麽開心?”


    我站起來圍著他走了一圈,“我剛剛才學會了怎麽用四條腿走路!老實說我真的太激動了。而且老兄,你看我!你看!”


    伊萬一臉麵癱,“對我看見了,你是一隻小馬。”


    “老兄你看啊,我看起來炫爆了!我是雲寶黛茜哎,你看這對翅膀!”我側過身去,打開了左半邊的翅膀。“還有我的吊炸了的鬃毛,尾巴也很漂亮,還有——”


    伊萬再次挑了挑眉,“告訴我,隻是你太喜歡雲寶這個角色,還是雲寶本來就這麽自戀?”


    我眨眨眼,然後重新坐了下來,“嗬。我之前沒怎麽想過呢。我是說,老實講,兩者皆有吧……”


    今早第一次,伊萬露出了微笑,但他什麽也沒說。


    我站起來轉過身,側過身讓他欣賞,然後甩了甩我的鬃毛,好讓他看看我的鬃毛有多麽飄逸。“哦得了吧伊萬,你覺得我看起來很漂亮對吧?”我給出了我最好看的微笑,擺出了一個最棒的pose,希望能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


    然而還沒等伊萬能夠迴答,我腦袋裏的警鍾就炸了起來,我才意識到我在做什麽。“哇,哇,我特喵的到底在幹嘛?我剛剛隻是想告訴伊萬我很喜歡我的小馬身體,我為什麽要用我的外貌來撩他?”


    我剛剛意識到這一點,放下了我的架子後,我注意到伊萬抬起了眉毛,“對黛茜,你呃……你看起來是不錯,我是說就一隻小馬而言。”他竊笑了一下,然後扭過頭去。


    我為自己勾引他的行徑稍稍自責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我剛剛在想些什麽東西,盡管我得說這是他頭一迴叫我“黛茜”。他一直堅持叫我“戴夫”,但現在卻改口了。這倒還不錯,老實說我挺討厭我原來的名字的。怎麽會有父母會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叫“戴夫”的?我是說認真的,這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四十歲老大叔的名字,我一直就討厭它。


    出於某種原因很想轉移話題的我深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嗓,“話說,呃,你妹妹起床沒?”


    伊萬看向我,“我咋知道,我才起來,一路磕磕絆絆到廚房裏,然後準備弄點早餐。不過一想到我再也沒有手了,我就真的很難過。”伊萬皺了皺眉,舉起前蹄在空中揮了揮,“我剛剛還在想我們現在的狀況有多麽見鬼,然後等我一扭頭,我就看見你走了進來,笑得跟今天是聖誕節似的。”


    我歪過頭表示理解,“啊,對,我明白你為什麽會傷心了。”


    伊萬站了起來,走向院子門,“我不是傷心,隻是有一點沮喪吧。”


    “那麽開心點啊老兄,我們患難與共。”伊萬看起來並沒仔細聽,他伸過頭咬著門把手,往下拉扯了一下,打開了門。我繼續說著,“我們會弄清楚的,伊萬,我們一會兒就先吃點早飯,叫醒aj,然後給菲奧娜打個電話讓她……伊萬?伊萬你要去哪兒?”伊萬走出了房子,站在了被晨露濡濕的草地上。他用蹄子戳了戳這片土地,然後躺在了地上,滾來滾去。


    伊萬一邊滾著一邊說,“這感覺還不錯。你知道,我一直看見我的馬這麽做,現在我明白為什麽了,能夠撓到自己的背脊,這感覺還真挺好的。”


    我眨眨眼,“呃,對。所以就像我說的,吃早飯嗎?”


    伊萬翻了個身站了起來,“算了,我不想吃。我要去跑一跑。”


    我抬起一隻蹄子,說,“跑?伊萬,你甚至走都走不利索!”


    伊萬用蹄子蹭了蹭土地,微笑了起來,“我會想想辦法的。我現在滿腦子都是自由自在地在田野裏亂跑。這感覺肯定很棒。”伊萬停了下來,繞著圈圈小跑了一會兒,時不時地會被絆一下,“你去把傑克叫起來吧,我會在一個小時內迴來,那時我們就能處理菲奧娜的事了。”


    我靠在門上,看著伊萬的動作,感覺有些好笑。要說誰會屈服於“野性的召喚”,跑去田野裏撒歡,我可從沒想過會是他。“那麽……早飯呢伊萬?我記得你說過你很餓?”


    伊萬看了看我,露出了馬化開始以來我見到的他最燦爛的笑容,“我跑步的時候會自己解決的。”


    我張張嘴想問他是什麽意思,但他已經轉身甩甩尾巴跑走了,字麵意思。好吧,甩甩尾巴是字麵意思,但“跑”就不是了,不過顯然他在努力嚐試,他正以一定的速度一邊磕絆著一邊慢跑。好吧隨便了,他會學會的。是時候把傑克叫起來了。


    我重新走進房子,關上了門,順便為自己能夠用嘴巴把門關上而自豪了一下。這其實是令人驚訝地簡單,好吧,如果你忽略掉你必須用嘴咬住門把手的事實的話。我嚐試著不理會我舌頭上那種多年積澱的鹹鹹的手汗味,小跑著進入走廊,走向aj的房間。希望她還睡著,肯定很有意思的。


    我走近她的房間,房門是虛掩著的,所以我用鼻子拱拱門,把它推開了。床上傳來一點輕微的唿嚕聲,我上前去,看見aj還在鋪蓋下睡得很香。哦天哪,太完美了!我該怎麽做?嗯,啊我知道了。嗬嗬,就用最經典的好了。


    我走到她床邊,用兩隻後蹄站著,湊向前去按在了她的床上。用兩隻蹄子站著很吃力,但需要的話,我可以堅持個幾秒鍾。我用前蹄夾住了她的毛毯,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猛地把她的毯子掀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瘋狂地搖著。傑克瞬間就醒了過來,一臉懵逼地瞪大了眼睛。我歡脫地高高舉起了小馬胳膊,大聲喊著,“快來啊蘋果傑克!!蘋果酒季就要開始了!!”


    傑克在震驚中歪倒了下去,半睡,半醒,完全的懵逼。“但是……不……那是小蝶,不是蘋果傑克……為什麽黛茜會到蘋果傑克的房子裏……等等,這不是……”


    傑克的眼睛盯在了我身上,看著我爬上了她的床,站在了床上,像隻柴舍貓1一樣笑著。我的朋友恍然大悟,血色很快就從她的可愛的小馬臉蛋上褪去了。我向她眨了眨眼,“起來幹活,蘋果傑克。歡迎來到後半輩子的第一天。”


    我俯下身去咬住了剩下的毯子,然後把頭往上一甩,把毯子完全甩到了床下,露出了她的身體。


    傑克往身體看了看,抽搐了一下,想要站起來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她的腿無助地撲騰著,前蹄被一隻枕頭絆住了。


    “啊~~~~我操!!!”傑克瘋狂地吼著,身體又抽搐了一下,站起來的努力再次以失敗告終。最後,她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姿勢扭著身體摔下了床。


    “誰是蠢小馬?你是蠢小馬!是誰?是你!”我大聲笑著,倒在床上滾來滾去,眼中滿是笑出來的眼淚。


    “啊,真好玩,黛茜。”這聲音從一堆毯子和幾條橙色肢體的組合物裏傳來。


    我幹淨利落地一個翻身站了起來,然後跳下床,對著鏡子甩甩鬃毛理了理發型。我微笑了一下,又甩了甩鬃毛,上帝啊我愛死這個身體了,這個身體的一切都開始變得如此自然。


    我重新走向那一堆東西,心裏感覺有些飄飄然,因為我已經掌握了走向那堆毯子需要的一切肌肉運動,然而蘋果傑克卻連怎麽站起來都不知道。我對著那一堆毯子和橙色毛皮的結合物說,“但是不,說認真的阿傑,你今天早上已經是百分百的小馬了。”我頓了頓,讓她有時間理解一下。“你可能要花個幾分鍾學學走路什麽的,但是你會學會的。”


    阿傑的腦袋從這堆毯子底下冒了出來,眼睛瞪著牆上的鏡子,“好吧,沒法說是意料之外……但還是……”


    我點點頭,“對,我知道這種感覺。好吧我現在就讓你自己學學怎麽站起來吧,等你準備好了以後就來廚房吧,我去準備下吃的。”


    我正要走出房門,卻被傑克喊住了,“嘿,黛茜。”


    我停了下來,再轉過身看著傑克,“怎麽了?”


    傑克看著我,微笑著說,“你看起來不錯,我喜歡你的樣子。”


    我的微笑占據了我的整個臉龐,“太謝謝了。我一開始問你哥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還很困惑呢。對,我自己也挺喜歡這個身體的,我才擁有這個身體差不多十五分鍾,而我已經愛上它了。不管怎樣,你看起來也很不錯啊,現在趕快,學學怎麽走路,然後你就能來和我一起吃飯了。”


    之前我是個人的時候,我的手藝就不怎麽樣。現在我連手都沒有了,我的烹飪級別就跌到了和一般隻會出現在美國國家債務上的數字一個水平了。我在廚房裏待了差不多有十分鍾,而我所有完成的事也隻是把一袋子苜蓿用牙撕開,結果把這些幹燥的綠色方塊撒的一地都是。然後我試著把一點苜蓿倒進碗裏,但袋子滑了下來,把更多的苜蓿撒到了地上。


    也就是這時,我認識到有很多人類能做到的事,隻要小馬努力去做還是能夠做到的,但是用掃帚和簸箕掃地很明顯不列入這些事的範疇。我是說,對小馬來說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好辦法清理地麵。


    所以,我隻有唯一的選擇了,我隻能選擇像一條狗一樣,用嘴巴舔掉撒在地上的所有苜蓿。平心而論,我必須靠舔地板才能吃到食物實在是有點不體麵,但我覺得值了,這苜蓿真tm好吃。


    我差不多舔完了三分之二的時候,我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笑聲。我轉過身去,看見蘋果傑克站在門邊看著我。我得承認,在今天早上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以後,在這世界上看見一隻活生生的蘋果傑克還是有點超現實,但是你瞧,她正站在這裏呢。


    “你知道,我們家是有碗的。”傑克說著,走進了廚房,步履還是有點猶豫,但至少比伊萬之前做的好。


    我停下了動作,抬起頭來看著傑克,“哈,哈,真好玩aj。下次我來讓你用蹄子往碗裏倒食物好了。”


    “有誰提到倒食物了嗎?”傑克說著走到碗櫃邊,用嘴巴叼出一隻碗,然後把腦袋伸進袋子裏,把碗當做勺子,舀出了一點食物,然後把腦袋抽出來,小心地把碗放在桌子上。


    我翻了個白眼,“切,隨便吧,我的方法也管用。”


    傑克笑了笑,迴到碗櫃邊叼出了一根勺子,走迴桌邊。我看著她,然後輪到我笑了,“告訴我aj,你打算怎麽用勺子?”


    阿傑對我吐了吐舌頭,“簡單,你看,我能用嘴叼著勺子舀食物……”


    我坐了下來,兩隻蹄子抱著胸,嘲諷地微笑著,“然後嘞?”


    傑克坐在那兒想了想。勺子另一端裏都是食物,那麽問題就來了。她正用嘴叼著勺把,這沒問題,但是她還要用她的嘴來吃東西……所以她就必須鬆開勺子……“嗷,見鬼吧!”傑克大吼一聲,放棄了嚐試,把臉埋進了碗裏吃了起來,和大自然裏的別的野獸沒什麽兩樣。


    一短暫的哀傷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停了一會兒,哀悼我們失去的人類身體。我咬了咬嘴唇,然後聳聳肩,繼續舔起了地板。沒必要為我們沒法改變的東西傷心,我們現在是小馬了,不如樂觀地接受好了。


    幾分鍾後,我清理完了地板上的苜蓿,傑克也已經吃完了第二碗,這告訴我們,如果你把人類吃飯時所有虛偽的繁文縟節拋之腦後,單純的把臉埋進食物裏的話,你會吃的相當快。


    我抬起頭看見傑克正舔著嘴唇,想把臉上殘留的最後一點綠色去掉。她清理掉了絕大多數,但還是有一小塊綠色的食物黏在她臉上。


    “aj,還有一個。”我用蹄子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


    “哪裏……這裏嗎?”傑克指了指完全錯誤的那半邊臉。我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覺得她能憑自己找到那個位置,顯然大宇宙中的某條定律規定,你是不可能用這種方法正確地告訴某人他臉上什麽地方有汙點的。


    “你笑什麽?我找到了嗎?是這裏嗎?”傑克還在戳著錯誤的半邊臉,


    我走到她身邊,“不,不,是另一邊臉。不,在這裏,就靠著……”我笑了起來,而傑克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我沒仔細想,就抓住了她的蹄子,“aj,停,我來弄。”我湊上前舔了舔她的臉,把舌頭按在那個汙點上舔掉了。我清理完畢,微笑著,然後才意識到我的動作有多麽不合適。我很快縮了迴去道歉道,“哦,嘿,額對不起。我呃……我弄掉了!”


    傑克的臉紅了,她睜大了眼。我緊張地笑了笑,慢慢從這隻紅著臉的小馬邊退走。傑克說道,“對,呃,這挺尷尬的,黛茜。你下次這麽做之前先提醒我一下行嗎?”傑克幹笑了一聲,轉過身走向客廳,“所以……現在怎麽樣了?伊萬醒了沒?”


    “對,他醒了,出去跑步了。”我說著,跟著傑克走進了客廳,絕望地想要把我啵起的翅膀收攏。


    “等等,他幹什麽去了?”傑克轉了過來,被逗樂了。


    我笑了起來,“對,那個可憐的家夥因為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小馬,所以有些沮喪,但結果他一走到外麵就受到了感召,‘我有一種需求,對速度的需求!’什麽的,然後就告訴我他想到田裏跑跑,感受一下風拂過他鬃毛的感覺之類的。”


    傑克抬起眉毛,臉上依然掛著微笑,“這可真是……挺有趣的。至少,我以為伊萬會討厭他的新的身體呢。”


    我點點頭,走到阿傑身邊,“哦我很確定他的確討厭,這是他在廚房裏時自己說的。不過他看起來還是想去跑一跑的……但既然你提到了,你喜歡你的新身體嗎?”


    傑克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後扭過頭去看著她的體側,“其實還不錯。倒不是說我能選的話我會選aj,但我還是感覺挺舒適愜意的。更別提我覺得我現在身材真的很好。我很確定我能夠跑過一輛汽車,踹翻一堵牆,這真的挺不可思議的。”


    傑克走到一塊開闊點的地方,身體前傾,然後突然抬起身體踹出了後腿,給出了一個地道的蹶子。


    我讚同地笑著,“你很棒喔,下次你尥蹶子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想站在你後麵的。”


    傑克轉過身,“好了,輪你了,給我做一個動畫裏常見的雲寶姿勢。”


    我笑了起來,但迴應了她的要求。不如找點樂子好了。我稍稍往前傾一點,展開了翅膀,同時腦袋向左看,把尾巴甩到了一邊,模仿了動畫裏黛茜的經典動作。


    傑克拍了拍蹄子,“哈哈,完美。輪我了!”


    我們玩了好幾輪模仿秀,為著每一個傻裏傻氣的動作痛快地大笑著。我們都明白自己應該對整件事情更加嚴肅一點,但鬧完之後我們有的是時間談嚴肅,現在我們隻是兩個想要拿目前的狀況開開玩笑的好朋友而已。另外,我們的放鬆也是有限的,等伊萬跑完迴來的時候,事情自然會變得嚴肅起來。我們現在隻有差不多半個小時來犯傻,所以我們最好利用好這段時間。


    在又給出了一個經典的蘋果傑克造型後,傑克轉向我,“好吧,好吧,輪你了,給我來個給力的!”傑克微笑著,很熱切地想看看我會想出什麽姿勢。


    我撫摩著下巴,想著還有什麽有名的動作沒有做過。哦,哦吼吼,我想到了。我想了個勁爆的。“好吧傑克,站過來,你得把角度站對了。”


    好吧我看看,兩隻前蹄向前伸展出去。撐起後腿,把屁股抬高,打開翅膀,翅膀尖朝著天空。稍稍挑起眉毛,半睜著眼睛,然後……性感地嘟起嘴,完成啦!完美!


    我保持著這個姿勢,等待aj的迴答。一般情況下,他應該要麽大笑要麽鼓蹄,但我卻什麽也沒有聽到。我收起姿勢看向她,她看著我的樣子就像燈光下的一隻鹿一樣手足無措1。


    我開口說,“哦得了吧,你沒認出來嗎?這就是經典的‘我想幹——’”


    傑克打斷了我,“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什麽!”她站起來繞著圈踱起了步,“隻是,天哪,你可不能到處擺這種姿勢黛茜,我是說,哇哦。”


    我忸怩地對她笑笑,“怎麽了aj,擔心你會看見某個你喜歡的東西嗎?”


    傑克對著我嗤笑了一下,“放鬆,小情種,隻因為我們中有一個是愛馬紳士可不意味著我們倆都是。而且另外,就算我是,得了吧黛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不要和你做一些會讓我後悔的事情出來。”


    我走上前看著她,我知道她是對的,“對,你說的有道理傑克。但是至少我們還能抱抱對吧?”


    傑克微笑了起來,我們站起來擁抱著對方……然後我們就都摔在了地上,因為我們都隻用後蹄站立,所以自然而然地失去了平衡。


    我們躺在地上笑了好一會兒。真好,隻是單純地和蘋果傑克版的傑克玩鬧。我會習慣的。


    “嘿黛茜?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我用蹄子摸著她的背的時候,她稍稍轉了過來看著我。


    “嗬嗬,對,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微笑道,我敢打賭,她肯定和我想到一起了!她肯定是要告訴我她現在有多開心,而且她真慶幸發生了馬化這樣的事情!


    傑克開口,“那就好。我們得在伊萬迴來以前把碟子洗了。”


    我的耳朵耷了下來,“什麽?”


    傑克重複道,“嗯,伊萬隨時就會迴來。我們應該把廚房裏的爛攤子清理幹淨了。”


    我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我們心有靈犀呢。啊,下一次吧。


    翻翻:


    1其實如果是小馬的話應該說“蹄蹄無措”,不過我們覺得如果這麽翻的話不太好看懂, 所以我們還是用了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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