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位麵的曆史裏,馬建忠和載汲非常熟悉。


    首先是因為馬建忠及其二兄馬相伯,都是那個位麵裏非常了不起的洋務人才。他們是外交家、翻譯家、教育家,而且無論人品學問,在黛青都是頂流的。載汲,以及李伯約和道末,平時經常與他們討論學問。


    而且,他們家族是世代的聖光會成員,隻不過與李伯約屬於不同的宗派。


    李伯約屬於普世聖宗,而馬家兄弟屬於西方公宗。馬相伯甚至是委身於對黛青曆史有過重大影響的公宗愛世會修士。聖光會不同宗派的成員之間確實也會因為種種原因有矛盾甚至戰爭,但是那隻是仍然深浸在世俗法則之下的凡民的作為。


    真正有修為素養的聖光會高階修士遇到一起時,不管宗派差異多大,都隻會友好的交流互補。李伯約和馬家兄弟之間就是這種關係。


    但大家都是通達學者,站在不同的宗派立場上互相交流,反而可以更立體全麵的了解客觀事實和探討真理。


    不過但現在的馬建忠,還很年輕,而且迴國不久,並沒有太多的建樹,在黛青辦內也沒有太多上層的朋友。


    最能說得上話的,還就隻有盛宣懷。


    盛宣懷雖然是官三代,但是一向沒什麽架子,而且自幼傾心於西洲之學,非常喜歡聽有過留洋經曆的馬建忠說他留學時的那些事情。而且二人年齡也相仿,這個中老年居多的


    此次二人一同前往瀘上,說服朱其昂,自然是要做一番功課的。而這,正是馬建忠的強項。


    不過馬建忠並沒有帶很多資料,這倒是讓盛宣懷很意外。


    “眉書”盛宣懷問道:“你是資料專家,咱們房裏幾個書辦,就數你查資料最快,每次討論問題,你都能拿出厚厚一摞的資料引經據典,讓人不得不服。這次去說服朱其昂,你怎麽什麽也沒帶呀?光憑腦子記?”


    “杏蓀,敢問那朱其昂是什麽出身?為人如何?跟海外洋人接觸得多嗎?平時喜歡讀書嗎?”


    “據我所知,他出身沙船世家,家中頗有產業。可是他偏不肯安份守業,而是把全部家私都抵押折成股份,冒險出海打拚,可謂孤注一擲。經曆許多艱險,商而富則仕,先捐了個通判,以後逐漸升到了漕運道台的位置上。稱得上是一代英豪。他少年時即出海,做官後更與洋人長期合作,跟洋人的接觸很多,卻從沒聽說有過讀書的喜好。”


    “說得對呀,我知道的情況也是這樣的人。既然如此,這樣的人,光憑砸資料肯定是沒有什麽大用的。他接觸的洋人並不見得比我們少,我們能搞到的資料他也搞得到,但是他不是讀書人,所以未必會用正確的方法去分析和研究這些信息罷了。”馬建忠解釋道。


    “如此說來,咱們此去,豈不是很難服服他?”盛宣懷聽馬建忠這麽一說,覺得這任務有點難度了。擔心又出現之前在滬上的困境。


    “難也不難。如果咱們用平時與人交流的方法,未必有效。因為咱們平時要溝通的,大多是些讀書人出身的官紳,他們的思維和咱們差不多。你跟他們講資料,講技術,講發展趨勢,他們或者認可或者不認可,但是起碼都是聽得進去,也聽得懂的。”馬建忠進一步分析道:“他不肯出任輪船招商局總辦之職,應該有兩方麵的顧慮。其一固然是認為輪船發展起來會搶了沙船的生意,這是與他現有利益相背的。其二則恐怕與他對於洋人在這方麵的態度有關。而且,他肯定會用沙船上的船工生計說事兒,以此跟中堂討價還價。


    在他看來,隻要他手裏有沙船,有船工,那麽不管是朝廷還是洋人,都隻能乖乖接受他的條件,跟他合作。


    不過,他和很多不讀書卻有本事的人一樣,年輕時腦子靈活,凡事都看得準。可是到了中老年以後,思維固化,可是因為年輕時的成就養成了平時不調查研究,遇事不認真分析的習慣。這樣,就很容易犯自以為是的錯誤。


    所以,咱們要說服這位朱大人,依我的分析,咱們得多兩手準備。先用平常的道理講,講得通就好,講不通,就上預備方案。”


    “什麽預備方案?”盛宣懷問。


    “兩套預備方案。其一,表明誠意,提出對於沙船和船員的解決方案;其二,直接根據洋人當前的航運行情,給他做分析。”馬建忠簡明扼要的說道。


    “誠意咱們肯定有,中堂大人不是跟咱們交待過嘛,隻要請得他出山,條件是可以談的。但是,要解決那麽多的沙船和船員,恐怕太難了,搞不好一開場就背上大包袱,以後還怎麽走路啊。另外,洋人的行情,你又打算怎麽給他分析?難道他自己就沒分析過?”盛宣懷提出了質疑。經過了之前注滬上之困,他長經驗了。不再一廂情願的把事情往好處想,然後一腔熱情的往前衝,而是盡量把事情考慮周全。


    “咱們隻要表達誠意就夠了。沙船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用武之地,隻要不繼續擴大規模,現有的船和人,還是可以消化掉的。畢竟輪船真正大規模出海,還需要時間,而且輪船隻適合海運,在內陸江河,沙船還是有很大活動空間的。隻不過內陸航運,另有他人運營,不可能輕易讓出利益給朱其昂罷了。”


    “若是如此,那麽以中堂之力,倒也不難解決。你這個想法和中堂提過了嗎?”盛宣懷問。


    “當然提了,這個,你看。”說著,馬建忠拿出一封手劄遞給盛宣懷:“其實,這正是中堂的意思,你以為我能想得這麽深遠啊?中堂有意將一部分沙船調往內陸各省,用於江海運輸之用,船工也可設法於各處照顧就業。這就是中堂的誠意。”


    盛宣懷拿過手劄,果然是李鴻章親筆,信中意思正如馬建忠所言。


    “中堂說,這是底線,不到火候輕易不能給他看,免得被反製了。”馬建忠收迴信件,跟盛宣懷解釋道:“至於洋人的航行情報,以及分析,到了滬上,見機行事即可。”


    如果換作是一般人,可能會覺得自己在行動中被輕視了,或許會有不好的感覺。


    可是盛宣懷不是一般人。他頓時明白了,此次任務雖然表麵上是以自己為主要負責,但真正將要發揮主要作用的應該是馬建忠才對。李鴻章安排好馬建忠來幫助自己,事情成功以後主要還是自己的功勞。這樣不僅自己可以更多的經曆和學習,並能為日後的發展積累資曆。


    所以,李鴻章正在刻意的栽培盛宣懷。


    盛宣懷想到這裏,心中十分感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夢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哈什納達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哈什納達爾並收藏清夢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