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武帝崩逝後,不久,鎮北王世子就迴京,任大涼攝政王。


    彼時京中混亂,趙妉寧班師迴朝,已然穩定。


    她隻知道李軫用雷霆手段穩定人心惶惶,所以小皇帝才會懼怕他。


    但她並沒有親眼見到。


    趙妉寧來鄴京城不到一年,根基不深,靠的還是兵權與聖旨。


    所以,這鄴京城,李軫比她更熟悉。


    如果突厥長驅直入,一舉滅了大涼,那李軫這皇帝也放不成了!


    所以,這戰,李軫也必須勝。


    像李軫這樣的人,雖是野心勃勃,但也絕對不會通敵叛國的!


    “主人,086隻搜查到一個消息。”086聲音急促的響起來。


    “什麽?”


    “鎮北王被突厥王子暗殺,整個北境都亂了,所以突厥才會以如此迅猛之勢占領三城。”


    晏白一愣,鎮北王被暗殺……


    那不就是李軫的父親……


    “請太後明察,穆家絕對不敢做這等通敵叛國之大事。”


    晏白思緒迴來,冷哼一聲,“你是不會,但你能保證你的家中所有人都不會嗎?!”


    “那穆霜霜至今不知蹤跡,若……”


    “寧王出事,哀家必讓整個侯府陪葬!”


    穆秋跪在地上,太後對他們家如此抬愛,以她對太後的了解,太後不會隨意冤枉任何人。


    若真的是家裏真的出了叛國之人,那別說太後會治罪,她都覺得自行慚愧,不如直接一死。


    “你現在去你母親那裏,控製住她,如今整個侯府都被包圍的水泄不通。”


    “臣女遵命。”穆秋擦了擦額頭的汗,她第一次見往日穩重如山,談笑風生的趙太後情緒失控。


    她明白寧王的重要性。


    若今日,在侯府真的找到了被綁架的寧王,那便是她侯府誅九族之日。


    通敵叛國,劫持親王,不是她這麽個小小侯府能夠承擔的。


    更何況,太後對她期望頗重,她隻覺得羞愧的無地自容。


    “殿下,在西院。”黑衣人進來道。


    “呂斥可到了?”晏白問道。


    “已經全部就位。”


    晏白深唿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才出院。


    表麵上她一個人往西院去。


    穆秋的院子離這裏很近,她幾分鍾就到了。


    晏白落在屋頂,順著黑衣人的示意,看向院中一個屋子。


    “主人,小心為妙。”086提醒道。


    “我會的。”


    她一定要救出趙不言。


    院子不大,房間隻有兩個。


    院裏隻有一個丫鬟正在掃地,晏白一邊盯著她,一邊繼續探查院裏的動靜。


    院子裏很安靜,安靜的有點詭異。丫鬟收起掃帚,打了一盆水,開始往房裏去。


    晏白做了個手勢,暗中的侍衛朝屋子逼近。


    “主子。”蕭諧趕來。


    誰都不知道,大涼的大理寺少卿蕭諧與呂斥均是昭陽長公主的暗衛。


    而天下名師崔恕,亦是她的暗衛首領,隻不過這個首領向來隨意,趙妉寧也任他自在。


    “無論如何,不準讓不言出事。”晏白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


    “是。”


    晏白眼神示意,蕭諧跳下屋頂,隱在暗處。


    院門突然被敲響。


    “誰啊?”方才那名丫鬟出來。


    “見過二小姐。”


    “三妹呢?”穆秋現在門口,“兄長說三妹托他買了東西,現兄長正與招待朋友,所以讓我幫忙送來。”


    “那奴婢給拿進去吧。”


    “我許久沒迴來,三妹可還好?”穆秋沒把東西給人,反而進了院子,“三妹性子溫弱,懂事體貼,平日裏不愛說話,怕惹別人生氣。我迴來理應過來看看她。”


    “有空多帶她出來走走,心情也會好點。”


    小丫鬟趕緊跑過穆秋,堵在門口,“二小姐,我家小姐今日不太舒服,已經休息了。”


    晏白狐疑的看著她,“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難不成三妹認為我入宮就會忘記她這個妹妹了嗎?”


    “我穆秋從來就不是如此嫌貧愛富之人!”


    “二小姐恕罪,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三妹真的在休息?”


    “嗯,千真萬確。”


    穆秋若有所思,“休息就休息,弄得慌裏慌張的,成何體統,那晚些時候我再過來看三妹。”穆秋把東西塞給了小丫鬟。


    “是。”


    在穆秋出去後,小丫鬟鎖上了門,又慌裏慌張的跑進屋裏。


    屋裏人影幢幢,腳步聲淩亂。


    晏白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竟然沒有發覺,果真在此。


    她搜查了整個鄴京城,居然沒想到是女主家裏有人特意窩藏。


    那之前她派人盯著穆家所有人,怎麽會沒有異常呢?!


    蕭諧剛匯報完穆秋看見屋裏有奇怪的人影,後院的門就被人突然打開了,小丫鬟慌裏慌張的跑出來。


    這個院子的後門直通外麵,她出去之後直接被帶兵包圍侯府的呂斥抓住。


    “主子?”


    “行動。”


    “是。”


    晏白落到牆頭,靠近窗戶,示意所有人後,悄悄打開窗戶,跳了進去,蕭諧與黑衣人緊跟其後,三人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屋裏陳設簡單,但空無一人。


    晏白眼神示意二人分開行動。


    可屋裏竟然空無一人。


    “有密道。”


    一定是穆秋的到來引起了對方懷疑,所以他們才跑了。


    “這裏。”晏白示意二人,她將花瓶轉動,床直接分成兩半,一道黑漆漆的樓梯映入眼簾。


    蕭諧去放消息,晏白與黑衣人直接下去。


    剛下去,就感覺到不對,黑暗裏太影響視線了,無數箭羽落下,黑衣人護著晏白重新迴來。


    那是假的!


    晏白臉色慘白,眼神陰狠的盯著站在對麵的人。


    盡管穿了大涼的服飾,可那長相依舊不同。


    蕭諧與一眾人手持長劍,將寥寥數個人 團團包住。


    “你就是昭陽?”此人踩著昏迷的趙不言,目光兇狠不懷好意的打量晏白。


    晏白掀開鬥笠,“我不是,我是寧王的侍衛。”


    就在雙方僵持時,李軫突然闖了進來,他神色複雜的看著晏白,又看向男人,瞬間陰鷙起來,“哈吉,你可讓本王好找。”


    “嗬嗬,李軫,托你的福。”


    李軫目視下方一秒,看見了昏迷的趙不言,他嗤笑一聲,“怎麽?你是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了,所以到死還要拖個替罪羊?”


    “不過,哈吉。”李軫泰然自若的來迴走了幾步,笑道:“我們完全可以合作啊。”


    “你什麽意思?”哈吉警惕的盯著他。


    “你應該知道我與那趙妉寧天生不合,我想要的是這整個大涼,你是突厥不拿多將軍的兒子,突厥來襲北境,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倒不如我們裏應外合,將那李宜與趙妉寧殺死在北境,擁我為大涼帝王,如此一來,對突厥對大涼都好,對你對我也都好。”李軫意味深長道。


    蕭諧與趕來的穆秋等人不可思議的看向李軫。


    李軫抬眸,“怎麽樣?”


    哈吉狐疑看了他一眼,“不過這昭陽殺我突厥如此多的士兵,這位郢朝的三皇子,我可不能交出來,不折磨他一下,難平我心。攝政王,想合作,總得先拿點誠意出來看看。”


    李軫低眸,眼裏閃過一絲陰狠,隨即說道:“好啊。”


    “不過,你應該也知道,我與那趙妉寧不合,她這親弟弟,怎麽也是個得之不易的把柄,若是就這麽放棄,我怎麽覺得,我李軫不太會這麽做呢。”他摩挲這扳指,笑的毫無感情。


    “既然如此,那我腳底下的這個廢物可以交給你。”哈吉突然話鋒一轉,指著晏白,“但這人,我要她做我的小妾!”


    “你給老子跪下!”


    哈吉大聲吼道,拖著趙不言朝晏白逼近,他眼神充滿仇恨,雙目猩紅無比,像是一頭發了瘋的野獸。


    晏白無畏的看著他,眼底一片猩紅,她示意其他人不準輕舉妄動。


    哈吉來到他麵前,一腳對準晏白的膝蓋就要踹過去。


    一直昏迷的趙不言,突然挺立起來,壓倒哈吉。


    “狗賊休想讓我姐姐給你跪下,你算什麽東西,都不配給我姐提鞋——”


    一時間,對峙被突然打斷。


    晏白抽出劍,一劍刺下去,被哈吉躲過致命部位,最終刺在在哈吉的腿上,慘叫聲響徹屋內。


    “不言起開!”


    李軫閃步過去。


    黑衣人一劍砍斷捆住趙不言的繩子。


    李軫一劍刺過去。


    哈吉瘋魔一般怒笑道:“你就是昭陽!老子要殺了你——”


    他手按在腰間的雙彎刀上,想要抽出來,小腿不停的流血。


    晏白一把抓住趙不言的後衣領,意圖把他拖起來。李軫等人的劍快要抵住哈吉的脖頸。


    趙不言不屑的罵罵咧咧跟著後力就要起來。


    就在此時,電光火石之間,哈吉的彎刀飛了出來,隨即一道熱血噴灑出來。


    哈吉疼的大聲慘叫。


    李軫一手用袖子拭去眼上的鮮血,一手用力,尖劍刺進肉裏。


    可緊接著聽到的是趙妉寧撕心裂肺的叫聲。


    “不言——”


    那一刻,晏白沒有鬆手,彎刀利刃意外的在趙不言脖子上劃了一道。


    黑衣人突然的倒地。


    哈吉的手被砍在另一邊,他雙目猙獰的看著晏白,笑得猖狂至極。


    “昭陽,你罪有應得——”


    晏白右手對準他的脖頸,弩箭一射,射在他的鎖骨上。


    “不言,你堅持住,姐姐一定會救你的。”


    她坐在地上,抱住趙不言,哭喊道:“太醫,宣太醫——”


    趙不言捂住脖子,可血怎麽也止不住。


    鮮紅的血襯得趙不言皮膚越發白皙。


    “姐……姐……”


    他淚從眼角下,喉嚨裏一聲聲發出這個字。


    他努力抬手為晏白擦淚,最後卻停在她臉龐。


    “趙不言——”


    晏白抱著他失聲痛哭。


    晏白明白,趙不言是因為知道父皇大限將至,怕她一個人遠在大涼獨自難過,專門過來陪她的。


    趙不言雖然愛惹事,一點不讓人省心,可他卻真的愛他的哥哥、姐姐。


    若不是因為哈吉讓晏白跪下,他一定不會死的。


    他那麽怕死的一個人,卻為了維護姐姐的尊嚴,生死不顧。


    “滾出去!”李軫吼道。


    蕭諧和呂斥互相看了一眼,裝作沒看見,不為所動。


    李軫一拳錘在牆上,鮮血布滿龜裂的牆。


    晏白雙目無神,她輕輕的抱著趙不言,聲音嘶啞的說著。


    “姐知道,你來鄴京是為了陪我,姐都知道。”


    “你不是答應姐會每年中秋都過來陪姐的嗎?你還說,給姐親手釀桂花酒呢。”


    “不言,你快醒醒,你別說話不算數。”


    晏白悲痛欲絕。


    李軫轉身,淚甩在地上,他出了屋子。


    “太後——”


    晏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白日。


    “母後。”


    小皇帝麵色擔憂,一見她醒來,頓時有些欣喜,可一想到發生了什麽,眼神就又黯淡下去。


    “哀家沒事。”晏白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聲音怎麽啞成這個樣子。


    “母後,您喝口水。”小皇帝趕緊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看著晏白。


    晏白揉了揉眉心,“消息傳過去了嗎?”


    小皇帝心裏一悸,“未從。”


    “傳吧,你先出去,讓哀家一個人待會。”


    “母後……”


    “自遠,你是個好孩子,讓哀家自己待會吧,沒事的。”晏白苦笑道。


    “好,那兒臣告退。”


    小皇帝一走,晏白淚如雨下。


    “我就知道,趙不言會出事。”


    086係統聲音溫柔,“主人,不怪你的。”


    “我的心好痛,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他。”


    他明明該幸福的過一輩子。


    晏白比誰都明白,必死的人,想死的人,無論如何你都救不了。


    命數都是已定的。


    就算這次救下,下一次呢?


    在這新的劇情裏,趙不言就是心甘情願為姐姐而死的。


    她無能為力。


    大軍晚行。


    郢朝寧王薨逝,天下縞素,萬民居喪。


    這一年,雪來的太早,早的在深秋就下了。


    郢朝皇帝下旨,令寧王在大涼下葬。


    “陛下,節哀啊。”


    趙乾義望著這滿天雪花,聲音哽咽。


    “阿慎惦記他阿姐,朕就讓他遂願吧,就讓他留在那裏守護著寧兒吧。”


    “朕還記得,寧兒走時,阿慎生了好久的氣,一直不肯迴宮。”


    “他說,我們這是把寧兒給賣了。”


    “這次中秋,朕說他可以代郢朝任使臣去鄴京,他才肯見朕一麵。”


    “朕記得,暗衛匯報的時候,阿慎開心了好久,連夜上門拜訪他那群好友炫耀說他要去鄴京城玩一玩了。”


    “朕都知道,他是想他阿姐了。”


    趙乾義痛苦不堪的用雙手掩麵。


    若是可以,父皇怎麽肯讓自己唯一的公主和親,他怎麽會同意呢。


    “阿慎,是哥哥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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