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塗努力克製的臉抖了抖,一直盡量保持淡定的他率先露出了破綻。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深吸了幾口氣,下定決心般地說:


    “那天在礦村,礦村的泊車場,”他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陸信,“測能儀是我弄壞的!”


    “……”


    車內靜得掉根針也能聽見。


    陸信難受地搓了搓眼睛,裝作不舒服。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陸信警惕地甩開他,隨時準備戰鬥。


    樹藤已經在座位下盤踞。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很防備,但是我想知道他在哪。那天從垃圾場離開之後,司爾其把他帶迴車上關了起來,本來想抓迴公司,可是第二天一早人就不見了。”


    陸信靠在車窗上,靜靜地看向窗外:“組長他……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


    餘塗愣住,陸信隻靜靜地看著窗外不說話。


    “唉,你還是太防備我了。無論如何我已經向你交了底,礦村的那天晚上,確實是我弄壞了測能儀,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測不出來你喝下了司爾其要找的超凡藥水。”


    “……”


    “如果你有渠博士的消息一定告訴我,他是我在具夢唯一的朋友。”


    餘塗說完穿過車門,大步離去。


    副駕駛上瞬間空蕩。


    透過後視鏡看著消失在街角的人,陸信深深吐了一口氣。


    他喝下那份超凡藥水的秘密還是被具夢的人知道了。


    此時他還不能相信餘塗說的話,心裏頓時七上八下。


    該怎麽辦呢……


    【你到哪了?】


    司爾其的信息這個時候發來。


    【我看見你的車已經不在公司了。】


    【我半個小時之後到酒會。】


    【好吧,我現在從公司出發。(大笑)】


    陸信做了個深唿吸,讓自己看上去很自然,打轉方向盤朝著目的地開去。


    酒店位於山頂,遠遠地就看見山上絢爛的燈光。


    在夜晚折射出的光如同白晝,和山下的繁華城邦遙相唿應。


    今晚的酒會來了不少人,都是幻光城各大名流。


    具夢的很多合作夥伴也在這裏。


    作為一手主導超凡藥水的具夢公司自然是今夜最矚目的明星。


    陸信走進酒店大廳,已經有很多人陸陸續續來打招唿,都希望能為自己的公司拉來一些合作。


    陸信都一一客氣又毫不承諾地迴應過去。


    司爾其比他晚到了十分鍾,光冒跟在他身後。


    作為具夢公司的研發組組長能夠直接掌管產品,自然比其他部門的人更受歡迎。


    司爾其好不容易擠出人群來到陸信身邊。


    “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陸信迴頭。


    今夜的司爾其……


    他隻想用一個美字來形容。


    在酒店的燈光下,他的皮膚都泛著細膩的光。


    像加了一層磨皮。


    淡淡的香水味直鑽入鼻。


    “我好看嗎?”司爾其突然問。


    “?”


    這個問題問得猝不及防,陸信為自己的失神而感到煩躁。


    他突然想起司爾其的覺醒力。


    不知道對方剛才有沒有對他使用。


    “你慌什麽?”司爾其笑著接過服務生送來的兩杯酒,遞給陸信一杯。


    陸信有意無意地觀察司爾其的表情,沒有任何與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看來餘塗並沒有把他的秘密告訴司爾其。


    “沒什麽,突然覺得今夜的你和上班時的不太一樣。”陸信說。


    “這裏大多是平時和具夢有業務往來的人,我幫你介紹。”司爾其拉過陸信,一一將他介紹給幻光城的朋友們。


    司爾其很享受被人恭維的感覺,在人群中容光煥發。


    尤其喜歡別人誇讚他的外貌。


    但陸信的注意力卻在別的地方。


    “光冒呢?”進來的時候陸信注意到光冒跟在司爾其身邊,現在卻不見了。


    司爾其四處看看,俊秀的眉眼壓著:“工作時間又跑到哪去了!”


    “我去找找吧。”


    “好吧,你幫我去找找,迴來看我怎麽教訓他。”


    陸信從人群中抽身,繞過大廳往靜謐的地方走去。


    他有理由相信,之前的那個客戶也會出現在酒會中。


    光冒就是去見他了!


    花園裏三三兩兩的客人正在閑聊,機器人辛勤地遞送著酒水食物。


    悠遠的月光將這裏襯托得幽靜美好。


    光冒戴著一頂帽子坐在花園一角的竹椅上。


    陸信壓低自己的存在感,緩步走過去。


    離近了些終於看清楚,被他身形擋住的還有一個略顯清瘦的年輕人。


    即便在昏暗的路燈下也能看出他的皮膚十分白皙,略微消瘦的瓜子臉有一雙憂傷的眼睛。


    年輕人嘴唇動了動,在跟光冒說著話。


    光冒的身體微弓,態度非常恭維地在說著什麽。


    最後在年輕人的歎氣中結束。


    光冒離開之後,年輕人茫然地左顧右看了一會兒,非常無奈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確定光冒不會再迴來,陸信幾步走了上去。


    “請等一下!”


    年輕人很奇怪,這裏很少有人認識他。


    “你在叫我嗎?”他邊迴頭邊問道,直到看見陸信的臉。


    四目相對時,陸信定住了一瞬。


    很奇怪,在哪裏見過?


    原主的記憶模模糊糊地又出現了,但是他隻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和泛紅的唇。


    “啊!”對方驚叫了一聲,瞬間逃跑。


    “你跑什麽?”


    陸信感到奇怪,雙腳已經自動跟上了他。


    “你別怕,我隻是想問你點問題。”陸信邊跑邊喊,幸虧這邊人少,沒有引來圍觀。


    這個人看著清瘦,跑動的速度卻很快,陸信一路跟著已經快到半山腰了。


    好在前麵的人先停了,扶著一棵樹大口喘氣。


    緊隨其後的陸信跟上來,雙手叉腰調整唿吸,甩了甩額頭的汗。


    “你跑什麽,我又不吃人。”


    對方喘夠了氣,動作隱蔽地繞到樹後麵:


    “……我,我也不知道我跑什麽,就是想跑。”


    “……”


    樹幹藏不住他的身形,但是能夠給他帶來安全感。


    年輕人是個膽小的人,連說話的聲音都很輕。


    “你是具夢的客戶嗎?還是……司爾其個人的客戶?”


    樹幹後很沉默,和山裏的夜色一樣。


    要不是因為有影子在地上晃動,陸信還以為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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