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鳳清歌帶著兵馬日夜兼程,唯恐南疆再生事端。到了嶺南與南疆的交界處,附近村子竟自發組織了人在等著,“將軍,是趕往南疆的援兵嗎?”“大家候在這裏是有什麽請求嗎?”村民們紛紛跪了下來,“南疆鳳氏百年來守護著我們,如今南疆出了事,我們請願前去。”鳳清歌倒是十分詫異,“既如此,你們為何不自發前往?”領頭人迴話,“將軍有所不知,城門嚴守,我等實在是進不去。”鳳清歌心中坦然,百姓有這份心就夠了,“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且迴去好生過日子吧。”她一眼望去,全都是青年男子,不遠處還隱隱約約站著一群人,應該是這些人的家屬。“家國有難,我們自當獻出一份力氣。”鳳清歌見他們堅持,便下馬來扶起他們,“既如此,你們跟在大軍後麵吧。”約莫二十位青年,陸陸續續跑到了後麵,鳳清歌又向著遠處的隱約而見的人群作了個揖。


    大軍到了城門口,早就有鎮南王府的府兵在城門外候著,此人是鎮南王妃娘家陪嫁過來的,“郡主,屬下接王妃之命特來迎接您。”鳳清歌不疑有他,“家裏的情況我大多已經知曉了,聖上派了禦醫給父王和大哥救治,你可領他迴去複命。我且先去前方戰場。”“郡主,王妃料到您會如此,便叫小的將這封信交給您。”鳳清歌接過信,是她大嫂的筆跡,“吾妹清歌,南疆戰事危急,公公重傷,仍在前線殊死抵抗,你大哥中毒,至今昏迷不醒。現下,敵軍又抓去了昆傑和望哥兒,企圖要挾大軍投降。為嫂隻想告訴你,國難當頭,切莫耽於兒女情長,若以我鳳氏二人換取南疆安樂,也是值得的。”鳳清歌看完書信後十分激動,夏越無恥之輩,竟做出這等不義之事。“你且帶著禦醫迴去複命吧。”


    城門大開,鳳清歌帶著人馬從大道駛過,往日車水馬龍的街道此時竟無一人,隻有官兵來迴巡邏,她心中更是幾分悲慟湧上心頭。有人從門縫裏看到軍隊,激動的出門高喊,“是郡主。”“郡主帶兵迴來救我們了。”一戶,兩戶,陸陸續續出來了人。“大家且安心在家等著,隻要有我南疆鳳氏不不滅,定會護大家周全。”南疆鳳氏,百年來在百姓心中是守護神的存在,大到戰事,小到瑣事。


    等到了軍營,鳳清歌先去拜見了鎮南王,推開大帳,濃濃的血腥撲鼻而來,激得她鼻子一酸,“父王。”此時鎮南王身纏繃帶,麵色蒼白,軍醫正在給他上藥。鎮南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咳咳,為父老了,不中用了,竟讓你一女子來如此兇惡之地,咳咳。”說著竟還吐出幾口鮮血,鳳清歌很是心痛,拿著帕子給他擦血,“父王,鎮守南疆是我鳳氏的職責,無關男女。現下女兒來了,您隻管安心養傷吧。”他還要說話,卻被湧上來的鮮血嗆了嗆,這下鼻腔裏也噴出了鮮血。她眼疾手快上前擦拭,“爹,您莫擔心,女兒是您一手調教出來的,這您還不放心嘛。”說著還想著給他順順氣,可她低頭一看,父親前胸後背滿是傷口,竟不知從何處下手。世人隻知南疆鳳氏,鐵打的鎮南王,至上的榮耀,可人們鮮少知道,這是對鳳氏的撫慰,南國成立不過百年,可馬革裹屍的鳳氏族人已有五百餘位。


    號角再次吹起,副將前來匯報,鳳清歌按下父親上場殺敵的心,“父親盡管安心養傷,剩下的事就交給女兒吧。傳我令,大軍集合,前去迎敵。”


    鳳清歌站在已經集合的大軍麵前,“南疆的將士們,多日迎戰,你們應該看到,死在夏越手中的兄弟千千萬。跟隨我來的將士們,你們也應該看到,我南疆的百姓已是人心惶惶。你們都有親人,若是南疆不敵,夏越遲早北上直攻皇城,到時國將不國,談何兒女情長。將士們,為了我們的父母,為了我們的親人,奮力抵抗吧。”她話音剛落,眾將士不約而同高唿,“奮力抵抗。”振臂高唿,這聲音直穿透雲霄,可與天公比高。


    夏越大軍直壓南城門,鳳清歌登上城門,一身銀色鎧甲,配上一柄銀槍,於冬日的寒陽下萬分耀眼。她一眼便看出夏越大軍前被押著的兩個人,那是她的弟弟和侄子,她也一眼便認出了夏越大軍的統領者,她冷哼一聲,果真的天道好輪迴。“哼,南國果真是沒人了,竟派了一個女子前來,可真是個笑話。”夏越副將喊話,鳳清歌不以為意,不過是兩軍交戰的把戲罷了,“別廢話,有話直說。”那人見她也不上鉤,十分無趣,便不再說話,換了另一人,“你是南國人,應該知道這兩人是何人。”“本將知道,那是本將的弟弟與侄子。”夏越大軍的統領者這才微微抬眸,借著日光打量起她來。“原來是鎮南王府的郡主,怎麽,你鳳氏真沒人了?”被捆綁的鳳昆傑微微反抗,望哥兒見了熟悉之人亦是十分激動,旁邊士兵扯下了布團,他即刻大喊,“姑姑,我要迴家。”“看到了吧,這可是你親侄子。”說不心疼那是假的,這侄子是她看著長大的,“直接說吧。”“很簡單,大軍投降。”“你休想。”“你哥哥中的毒醒不醒來還兩說,若是醒不來,這孩子可是你鳳氏唯一血脈了,你果真想好了。”鳳昆傑突然嗚嗚起來,旁邊人以為他跟孩子似的會求饒,便扯下了他的布團,“三姐姐,別管我們,千萬別投降。”看押他的士兵聽見便給了他幾拳,饒是如此,他還拚死護著望哥兒,嚇得望哥又是一陣大哭,可他並不是個不懂事的,“姑姑,他們壞壞,我不要你救了。慌亂中,鳳昆傑掙斷了捆住自己手的繩子,他知道,若他活著,終是人質,趁眾人還未迴神,他一把抱起望哥,一把搶過一把長刀斜斜地插在地裏,說著叔侄二人便自盡了。


    城牆上的士兵看紅了眼,皆是攥緊了拳頭,咬緊牙齒,鎮南王府的四公子從小就時不時往軍營裏躥,不是給大家送好吃的就是給大家送傷藥,這麽溫潤的一人,就這麽沒了。


    “鳳氏果真是石頭心腸。既然人質沒了,可我心裏還是不過癮。”說著夏越大將便吩咐人將這叔侄二人的屍體拖在馬後在大軍前來迴跑動,逗得夏越士兵皆是哈哈大笑。鳳清歌依舊是狠狠盯著城牆下,一言不發。直到兩人屍體被拖成血肉模糊,那統領者拔出刀砍斷了扯著二人的繩子,“於事無補。”


    城牆上的鳳清歌冷哼了一聲,高聲喊道,“我鳳氏的血脈就算是戰死也絕不會投降,五皇子,您不早就領會過了嗎。”統領者緩緩抬頭,嘴角牽扯出了一個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眼睛一片沉寂,“清清,我以為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事已至此,鳳清歌終於搞明白為何這場戰爭一直拖到現在了。多年前,父親曾在南郊荒野撿迴了一個小男孩,瘦骨嶙峋,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父親母親可憐他,將他收為義子,教授武功,沒成想夏越宮裏來了人,王府這才知道這義子的身份。“我記不記得你又何妨,主要是現在我們是敵人呀。”鳳清歌不想與他虛與委蛇,他既學了鳳氏的招數,如今又全然來對付鳳氏,可見是個狼心狗肺之輩。“隻要你想,我們便不是敵人。清清,五皇妃的位子我一直給你留著。”是了,當年他迴去之後,不久便派了人來提親。鳳氏乃南國百年貴族,當年十大世家的祖先皆傳下話,不許後世子孫嫁娶南國之外的人,他們的存在,隻為擁護南國皇室。。當時氣得鎮南王就把來人給砍了。“做你的春秋大夢。”五皇子整個人臉色變得陰翳起來,“既如此,他日戰場上,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好家夥,大哥中毒未醒,父親重傷難愈,弟弟和侄子皆命喪他手,他竟還有臉說這話。


    帶夏越大軍撤走後,鳳清歌親自出城帶迴了鳳昆傑與望哥的屍身,她咬緊牙根,眸色猩紅,“挽月,你帶人將屍首送迴王府去,替我捎個話,女兒不孝,未將弟弟與侄子救出牢籠,且等我替他們報仇後再迴去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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