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放心,有季叔伯在這兒, 咱不怕他。”季宴禮一麵抱著他往書房走, 一麵笑眯眯地逗弄著。季子緊隨其後, 朝著乖乖巧巧伏在肩頭的大福擠眉弄眼地做鬼臉, 惹得他咯咯咯直笑。


    謝見君大老遠就聽著動靜,現下見三人走近,便側身讓開了進書房的路。


    “師弟,我說你別總是板著個臉, 瞧給我們大福嚇得,這小臉兒都白了。”季宴禮顛了顛躲在懷裏不敢吭聲的小家夥,撇撇嘴揶揄道。


    “隻是考校他的功課而已, 何來嚇唬他一說?”謝見君挑眉,張手將不情不願的好大兒抱來自個兒跟前, 擰了擰他的小耳朵,故作嚴肅地威脅道:“給你兩個時辰,把書冊重新整理好,晚些我去你房中檢查,若是弄不好,你就給我等著...”


    大福一聽這話,腳底板似是抹了油,抱著被自家阿爹戲稱為破爛的書冊,溜得更快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長廊上,謝見君斂迴眸光,對著一旁引路過來的寧哥兒吩咐了兩句,“去沏壺熱茶,再端兩盞點心過來。”


    “是...”寧哥兒領了吩咐便要走,臨出門前還將半掩的書房門闔緊。


    門一關,緊接著身後傳來“撲通”一聲響,謝見君一怔,迴眸就見季子朝他俯身行禮。


    “好端端的,行這麽大的禮作甚?快些起來。”說著,他探手去扶。


    哪知季子沒有半點要起來的意思,反而正了正神色,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恭敬,“子今日前來,是專門謝過兄長的教導之恩。”


    說這話,是為著前段時間高中解元一事兒,他能在鄉試中拔得頭籌,全憑在甘州那一年多謝見君耳提麵命的諄諄教導,不但將他安排進府學,得名師提點,還不辭辛勞地為他補課開小灶,帶著他一道兒下鄉體察民情。正因著如此,才讓他在作答時格外的得心應手。


    “請兄長再受子一拜!”顧念著這恩情,季子又重重一叩首,腦門磕在青石磚上“咣咣”作響,連謝見君聽著都心疼,哪知做親哥哥的人,卻同個沒事人兒似的,老神在在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兀自把玩著石墨。


    “起來吧,是你勤學苦讀,引錐刺股,方有今日之成就,倘若爛泥扶不上牆,我即便費再多的心思也無濟於事。”謝見君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撣了撣他衣衫上的灰塵,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這轉年二月便是會試,切莫因著一時得意而驕橫恣肆,玩物溺誌,眼下會試和殿試才是最要緊的,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趁著這個興頭,將餘後的考試一把過了,好了卻一樁心事兒。”


    季子原本就敬重於他,如今更是拿他的話唯首是瞻,聞之便正了正神色,“阿兄的教誨,子定當銘記於心!”


    季宴禮將石墨丟迴到書案上,輕嘖了一聲,“我可從沒見著某人這般聽話過,看來還是見君阿兄說話管用。”


    季子不搭他的醋話,閑下來,眼神不住地往門口方向瞟,似是在特意等待著什麽,仔細辨之,還能瞧見這小子胸口處鼓鼓囊囊,好像塞著個長條盒子。


    謝見君猜他一準是得了勞什子新鮮玩意,想拿給滿崽,遂依著這小子的心思開口道:“子,滿崽這會兒估計窩在臥房裏看話本子呢,你幫我跑趟腿,讓他去瞧瞧大福。”


    他話音剛落,屋門霍然被推開,“曹操”毛茸茸的腦袋從門外探進來,“阿兄,我聽大福說季子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往屋裏進,見著季宴禮同在,便停下腳步,老老實實地問了聲好。


    “滿崽,素日不見,我怎麽瞧著你長高了些呢。”季宴禮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後,莞爾笑道。


    “真的嗎?”小少年大喜,蹬蹬蹬小跑到書案前,原地轉了一圈,“阿兄,你再仔細瞧瞧,我當真長高了?”,自打前年季子萬丈高樓平地起,他這心裏一直憋著勁兒呢,閑來沒事,他就在院裏蹦高,盼著有朝一日能超過季子。


    季晏禮樂意哄他高興,遂微微頷首道,“你再加把勁兒,就趕上那混小子了。”


    滿崽愈發欣喜,得意的眼神落在季子身上,好似在說,你看,我也是能長高的。


    季子本就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現下便附和他阿兄,跟著誇讚了兩句,果不然見滿崽眸底的欣喜幾乎要溢出來。


    謝見君抱臂倚在桌角,無奈地圍觀了一場大小狐狸逗自己傻弟弟的熱鬧。


    “走走走,上一邊玩去,大人們有事相商,小屁孩不要在跟前礙事兒。”季宴禮逗完了滿崽,起身往門外趕兩小隻。


    滿崽也不愛跟他們湊活,聞言拽著季子的衣領,將人揪了出去。


    趕完了人,季宴禮又跌坐迴遠處,像是沒骨頭似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抱怨了一句,“師弟,大忙人,我這如今見你一麵,可真是費勁。”


    “這不見著了?”謝見君從寧哥兒手中接過桂香樓的糕點,擱放在他麵前,“我記得你一直忙著找那兵部侍郎貪墨軍餉證據,怎麽今日有空過來?”


    “有點眉目了,但還是需要時間。”季宴禮迴得很是隱晦,他前些天收到一封舉報信,這來信之人是東騎將軍吳道言的將軍府內下人,曾受其苛責,遂鋌而走險舉報這吳道言為表功勳,謊報殺敵人數,更是跟兵部侍郎勾結起來,私吞了朝中運送南境的糧草,以至於讓將士們一個個餓著肚子行軍打仗,到冬日裏連件禦寒的棉衣都沒有,不得不添蘆花取暖,他正順著信中所提及到的種種,順藤摸瓜地尋人呢。


    謝見君一聽,便沒有繼續追問,季宴禮在吏部呆了那麽多年,行事定然比他要謹慎有分寸。


    “我說師弟,我不在京中的小半月,你可是不聲不響地辦了件大事兒呢!”季宴禮突然提起入粟拜爵一事兒,這在上京乃至各州府都已經傳遍了,他知道也不算稀奇,“要我說嘛,你這腦袋瓜當真好使,擱我身上,就算是想破腦袋,我也琢磨不出說服咱們這位聖上向商戶們售賣官爵,用以充盈軍餉的法子。”


    “這一打仗就逮著戶部要錢,我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總不能由著那些人一意孤行地加征賦稅。”謝見君無奈攤手,“不過,我也江郎才盡了。”,他說的是實話,從甘州迴來,除了盯著豐盈倉的運營進度,就是跟著參與國政議事,現下還得同駐紮在西北邊境的常知衍核對商戶捐贈的糧草分量,這生產隊的驢都沒有他這麽好使喚。


    “有沅禮在,你還愁沒幫手?”季宴禮笑得有些幸災樂禍,“誰叫那方大人就是個妥妥的甩手掌櫃呢?他兩邊都不沾,又兩邊都不得罪,一碗水端得極平,讓太子和三皇子找不出半點毛病來,可也就這樣了,你且等著瞧吧,到了年關,你便找不著他嘍。”


    謝見君聽得一知半解,他剛迴來沒多少時日,京中的情況不如季宴禮摸得清楚,光依靠著師文宣私下裏給他惡補,到這會兒才勉勉強強地將朝中重要官員分明白,更別提了解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了。


    季宴禮最喜看他師弟這幅懵懵懂懂的傻模樣,他憋著壞不給解釋,暗戳戳地賣完了關子,就以迴家看為由,起身告辭離開。


    謝見君本想留他二人吃頓晚飯,見狀也不好強留,送他出門時,正見著先前被趕出書房的兩小隻端坐在簷下,腦袋對著腦袋嘰嘰咕咕地說小話。


    聽著門開的動靜,滿崽循聲迴眸,順勢搖了搖手中的東西,“阿兄,你瞧,是萬花筒,可有意思了!”


    這應就是季子特地帶過來的新鮮玩意兒了,謝見君猜想。他接過來,拿在手中扭動了兩下,意料之中,入目看見五顏六色的光影交錯其中,在長筒裏飛舞旋轉,煞是好看。


    這東西不常見,季子能找來,是費了一番心思,他將萬花筒還給滿崽,頓了頓聲道,“喜歡就收著吧,可要好生謝謝人家,子這忙著考試,還得四下給你搜羅小玩意哄你開心。”


    “我們倆之間,說什麽謝不謝,都不夠肉麻的呢!”滿崽滿不在意地勾住季子的肩膀,將他帶到身前,“季子,你說是不是?”


    “嗯,隻要、隻要你喜歡就行。”季子身子僵得跟木頭似的,連迴話都磕磕巴巴,,平日裏最是盼著的勾肩搭背,此時卻讓他汗流浹背,就連滿崽搭在他肩頭的手也滾燙得厲害。


    第238章


    送走季晏禮哥倆, 謝見君果真兌現承諾,去看大福將那本散架的書冊整理得如何了。


    他來時,明文剛把卷邊的紙張重新熨平整, 他接過略帶溫熱的紙, 揮揮手讓明文退下。


    “阿、阿爹…”大福隻當他是來收拾自己的, 靠著桌沿邊上不敢往跟前湊。


    謝見君見他縮著肩膀, 同小刺蝟似的可愛極了, 饒是生氣也舍不得發作, “過來…”,他把大福扯開跟前,隨手翻了翻鋪在書案上的書冊。


    “嗯?怎麽還少了幾張?其餘的呢?”他看向好大兒,溫聲問道。


    大福難為情地指了指書袋,似是怕被發現什麽, 他趕忙把書袋抱來胸前,悶頭在裏麵翻找了一番, 摸出來幾個紙折的長槍, 大刀。


    謝見君扶額, 心裏一個勁兒地默念著親生的親生的。終是沒忍住, 他抬手輕彈了下小家夥的額前,有些嗔怪道,“念書豈能當作兒戲?快些拆了。”


    大福揉了揉並不疼的腦袋,悶悶地道了聲“好”, 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心愛之物,一點點地拆開。


    謝見君將其熨平,擱放在一旁晾幹, “這書是給誰念的,怎這般不愛惜?”


    這話問得大福一怔, 迴過神來,他囁嚅道,“給、給阿爹念的…”這要換他自個兒,他才不願意去書院呢。


    “給我念的?”謝見君訝然,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他緩了緩神,想著大福還小,說得多了他也聽不明白,索性道:“既是給我念的,那就用些心,過兩日我會再考校你的功課。”


    大福小臉瞬時皺作一團,“還要考校呐?不是都、都考校過了嗎?再烤,我就要烤糊了..”


    “你說呢?”謝見君不疾不徐地反問,摸著手邊上的紙張都幹了,他重新攏起來,拿著棉線仔仔細細地裝訂起來,一麵裝訂,一麵還不忘帶著大福複習。


    午後的暖陽透過淺薄的雲層,探進屋中,暈開一層層溫柔的光影。


    小少年稚氣的聲音在四壁之間交織縈繞。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雲胡靜靜地站在門外,聽謝見君低聲念一句,大福便跟著背一句,眼底噙滿了化不開的笑意。


    “主夫,咱們現在進去嗎?”明文在一側提醒。


    “不急。”雲胡道,他迴來時便聽明文說了此事,想著自己同夫君很早之前便商定好了,分工協作,遂謝見君教導孩子時,他從不插手。


    隔著一道門,他站著聽了有些時候,才等到謝見君出來。


    乍一看見小夫郎候在門外,謝見君趕忙上前,摸著他衣裳上泛寒意,連手都被凍得微微涼,不免擔心道:“這天兒冷得很,怎麽也不進去?若凍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沒站多久,這會兒院子裏有陽光,我不冷,給你看看這個....”雲胡搖了搖手中的請帖,“陸學士夫人剛命人送來的請帖,邀我明日去府裏賞菊。”


    這是小半月以來,他收到的第五封請帖了。


    這陸學士,就是當時同榜的榜眼陸伯言的堂兄,謝見君在翰林院入職時,他在皇子身邊侍讀,二人甚少有交集,沒成想他也湊起了熱鬧。


    “聽說他夫人是個善談的性子,與不少官宦家的夫人哥兒交好,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無妨。”謝見君翻看著請帖,淡然說道。


    “那我還是去吧,左右明日也沒什麽事兒,鋪子那邊有昌多盯著呢。”雲胡聳了聳肩,一迴京,少不得要出門走動,他早有心理準備,隻是架不住來者這麽多。


    自打謝見君在上京城中聲名大噪,不少人都動了巴結的心思,原因無他,連禦史都參不動,可見這位戶部左丞在聖上跟前有多受青睞吧。


    拜帖一封接一封地往府裏遞,不光給雲胡,一向深居簡出的許褚也收到過帖子,說是請他去交流學問,這可把他老人家嚇得惴惴不安了好幾日,想來他自己不過秀才出身,連稟生都算不得,隻是沾了學生的光,在這繁華的上京中安定養老,哪能稱得上一聲大儒,更別提那浮於表麵的切磋學識了。


    倒是謝見君沒怎麽當迴事兒,直言先生若是有興致,便去瞧瞧,權當是出門散散心,他這才安下心去赴約,偶時從旁人嘴裏得了朝中的什麽消息,還迴來跟他這位學生說道說道。


    雲胡亦是如此,心裏雖然打怵,但知道這是替自家夫君拉攏人脈的好時候,不全然為了謝見君,隻要滿崽和大福還在上京生活,與這些京中貴人交際,都是遲早的事兒。


    隻不過謝見君說了,不用特地奉承誰,合得來就當交個朋友走動,合不來不強求。


    他抱著平常心去,無論見了誰,哪怕是官階高的夫人也大大方方地行禮交談,倒讓原本打定了要看他笑話的一眾官眷們吃了一驚。


    滿上京誰人不曉,這左丞夫人先前就是個說話結巴的農家子,一朝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指不定得有多耀武揚威。


    但見他模樣雖生的俊俏,但衣著打扮低調簡單,頭頂一支素色銀簪,說起話來溫聲慢氣,即便對待下人也沒有半點驕橫跋扈,不說是出身農戶,還當是哪家富紳的端靜小公子呢。


    眾人看不著笑話,又顧忌著謝見君,不敢輕慢於他,一來二往,還真讓雲胡從這些官眷中結識了幾個相熟能聊得上來的朋友,趁機將還未在京中開張的甘盈齋的名聲先行打了出去。


    那鋪子前前後後修繕了近兩月,臨近黃道吉日要開張,他帶上天冷縮在被窩裏裝病,說什麽都不想去上學的大福去城外寺廟討個好彩頭。


    “爹爹,我發現了,隻要不去書院,我就不肚子疼了。”馬車上,大福搖著雲胡的衣袖,一雙招人喜歡的圓眸眨巴眨巴,討巧地說道,大黃蹲坐在他身邊,也跟著哈巴哈巴地搖尾巴。


    “看來不去書院,還是件好事兒呢”雲胡撇撇嘴,懶得揭穿好大兒的戲言,“趕明兒你去同阿爹說說,這興許以後都不用去書院了。”


    一聽阿爹,大福立馬坐直了身子,“爹爹,我覺得書院還是得去,肚子疼也得去,大福明日就乖乖去上學,爹爹就不要跟阿爹說了,大福最喜歡爹爹了!”,說著,他攀高了去環雲胡的脖頸。


    雲胡一時沒躲開,被他抱著叭叭叭啄了滿臉的口水,“你呀,若是把這鬼機靈放在功課上,還愁阿爹日日檢查你背書,拘著你習大字?”


    大福不吭聲,笑眯眯地在馬車裏滾了一遭,又抱著大黃嬉鬧到一處去了。


    出城門約摸著走了兩刻鍾才到白雲寺山腳下,再往上走馬車去不得,大黃也不能進寺廟,雲胡於是留下喬嘉年,自己帶著大福一步一步踩著石階上山。


    白雲寺求神拜佛最為靈驗,之前在京中時,他便常常陪著柳雲煙前來上香,這迴來更是輕車熟路。


    一路從大雄寶殿拜過去,大福雖不愛去上學,但素來都乖巧得很,雲胡盡可以忙活自己的事兒,不用過多地關注他,這小子知道輕重,不會亂跑。


    遂,等到雲胡敬完了香火,就見大福小小一團,跪在殿中的蒲團上,嘀嘀咕咕地求神佛保佑弟弟平安康健,莫再生病,許是瞧見別人來拜都上貢品,他從身上背的小布袋子裏摸出一把糖果子,叩完頭便小心翼翼地擺放在祭台上,臨走前還又鄭重其事地三鞠躬。


    那軟乎乎的模樣瞧著要多虔誠,有多虔誠,雲胡看得眼眶一熱,把人招來跟前時,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腦袋,說三神奶奶見他如此心誠,定然會實現他的願望。


    “爹爹,你看下雪了!”


    從殿中出來,地上已鋪了一層白霜,大福興衝衝地跳進雪堆裏,踩得腳下“咯吱”作響。


    來時未曾想到會下雪,雲胡沒帶傘,想著下山的路都是青石階,走起來怕是滑得很,故而琢磨著找廟裏和尚求一間禪房歇息會兒,等雪停了再走。


    剛出來沒兩步,迎麵走來兩位執傘的婦人,瞧那穿著,像是大戶人家的嬤嬤。


    雲胡帶著大福讓開路,哪知這倆人徑直朝自己走來,到跟前先行了個禮,才道:“左丞夫人,公主殿下正在寺中禪房休憩,邀您和小公子過去吃盞熱茶。”


    一聽是公主,雲胡心頭哽了哽,他同那位嘉柔公主上一次打交道,還是大福一周歲生辰時候呢,現下怎麽就碰到一起去了。


    然容不得他多想,既是相邀,就不能不去。


    那嬤嬤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當即便上前給他二人執傘,擋住了撲簌簌的雪花。


    大福不明所以,礙於有外人在,也不敢開口問雲胡,老老實實地伏在他爹爹肩頭被帶去了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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