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盼了約摸著有一刻鍾的功夫,眼瞅著臉都要笑僵了,才瞧見倆人姍姍來遲。


    許褚喜清淨,家住在村南小屋,離著裏長家著實有段距離,謝見君一路小跑,這會兒氣都喘不勻和,他站在門口緩了兩口氣,整了整慌亂的衣襟。


    “快些進來。”謝禮忙把人拉進屋裏,還不忘提醒他一會兒可別忘了行禮。


    謝見君點點頭,進門正要行禮,捕快卻先行上前一步,一把將他扶住,“謝公子,切莫客氣,我等也是受縣令大人和知府大人之托,前來給公子送賞賜的。”


    賞賜?前後腳跟著進門的謝禮和尕蛋齊齊都瞪大了雙眸,這不光不讓行禮,還說要給賞賜?這謝家小子服役時幹了什麽事兒?竟招了縣令和知府大人的青眼,連捕快都對他這般恭敬!


    謝見君本人倒是淡然得多,提出溜索橋的法子時,知府大人就曾許諾“必有重賞”,他隻是沒想到這賞賜竟然來的這麽快。


    既是接賞賜,那便隨意不得,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才從捕快手中接過縣衙賞下來的十兩白銀。沉甸甸熱乎乎的銀子握在手裏麵,他當下腦袋裏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終於攢夠錢可以買牛了。


    此行差事兒辦成,捕快婉拒了謝禮留下喝杯熱茶的請求,當即就要迴縣衙複命。臨走時,才想起此趟過來還有件要緊的事兒沒辦,眸光落在謝見君身上,他清了清嗓子,略帶幾分威嚴道,“謝公子,知府大人托我給您帶話,說來年科考,靜待謝公子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


    謝見君一怔,唇角抿起一絲淺笑,他微微躬身,恭謙作揖,“學生先行謝過知府大人賞識,還請捕快大人幫忙給迴句話,學生定不負知府大人期望。”


    “放心,這話我必會幫你帶到,望謝公子一鳴從此始,相望青雲端。”,捕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匆匆而去。


    一直到捕快走遠,謝禮才迴過神來,磕磕巴巴地問起謝見君,想知道服役中間,是發生了什麽事兒,怎麽這謝家小子一下子成了香餑餑了。


    謝見君沒藏著掖著,隻撿著些要緊事同謝禮簡單地說了說。


    不出半日,睡到日上三竿的漢子們陸陸續續醒來後,整個福水村便都知道了,謝見君在服役時立了功,得了好些個賞賜,還是捕快大人親自送來的,就連知府大人都對他好生青睞呢。


    這下子,村裏亂了套,有替他感到高興的,說謝家小子當真不賴,讀那麽多書,是個能奔出前路的,也有心裏直泛酸水,說謝見君不過是歪打正著罷了,自己若是去服徭役,這等好事,定然落不到他身上。


    但不管怎麽說,經此一事兒,村裏人明麵上都不敢再稱唿謝見君叫謝傻子,連帶著雲胡賣豆腐時,也少了許多為難和苛責,誰都知道,那可是入了官老爺眼兒的人,哪裏敢造次。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從裏長家出來,謝見君揣著一布兜的銀子,直直迴了家。


    雲胡正提著掃帚打掃院子裏的雪,謝見君一進門,二話不說拉著他就進了屋子,將賞賜下來的十兩銀子悉數都交給了他。


    頭次見這麽多白花花的銀子,雲胡接過銀錢的手都止不住打哆嗦,他瞧著謝見君怎麽都不像是去幹壞事的模樣,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問,“這、這怎麽怎麽一下子得了這麽多銀錢?”


    “不用怕,是方才縣衙差人送過來的,我服役時,曾給官老爺們幫了個小忙,得了些賞賜 ,”,謝見君輕聲安撫著臉色發白,被這十兩銀子嚇壞的雲胡。


    一聽是賞賜,雲胡鬆了口氣,登時從炕地下翻出個陶罐來,這裏麵填的都是這兩年,他們倆攢下的銀錢,零零碎碎也有個幾兩銀子了,隻是跟著十兩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有了這些錢,待明年二月,謝見君去考試時,就不用害怕了,他聽村裏人說,考試苦的很,要花錢的地方也多,他將銀錢都攢起來,等著讓謝見君一並都帶上,出門在外,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謝見君不曉得雲胡心思,但雲胡起早推石磨的情形壓在他心頭,揮之不去,想要買牛的念頭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他同雲胡商量了商量,轉頭又跑了趟福生家。


    去年福生說買牛他有門路,謝見君便托他幫自己打聽打聽。


    沒幾日,福生來信兒,說是隔壁村子的李叔家裏下了兩頭牛犢剛斷奶,給三兩銀子就賣,謝見君當即便跟雲胡一起去瞧了瞧,立時就定下來,小牛犢長得壯實,養上個把月就能跟著下地幹活了。


    如此,眼見著縣試的日子一步步逼近,謝見君一心都撲在了讀書上,擔心擾了滿崽和雲胡歇息,他夜裏都躲在灶房裏點著燈苦讀,餓了就倒碗涼白開,啃上一口涼饃,湊活對付上一口。


    還是雲胡半夜起夜時,怕謝見君凍著,想給他送件外衫披著,才發現他在灶房裏幹啃涼饃,當下不顧勸阻,將灶火生起來,燒了熱水。


    自那以後,謝見君每次溫書時餓了,掀開灶台上的鍋蓋,鍋裏總有吃的,有時是米湯和菜饃,有時是溫開水和添了葷油的餅子,雲胡晚上做飯時,總是多做上一點,就怕這人冷水幹饃,吃得不熨帖,造弄壞了身子。


    考試要緊,但身子骨更為要緊,讀書上的事兒他幫不上什麽忙,可能讓謝見君吃上一口熱乎飯,他還是能做到的。


    有了雲胡幫襯,謝見君愈發苦讀,短短一年光景,整個人都瘦削了不少,連許褚見他眼底發青,都勸他要適可而止,顧忌好自己的身子。


    謝見君嘴上應著,心裏卻是別著一股子倔勁兒,他以往對萬事得失都看得極淡,還當自己涼薄淡漠,如今卻對科舉一事兒這般執著,其中緣由,除卻想要改變既成命運,還有一個他現下開不了口的私念。


    熹和二十五年,孝期已盡,謝見君等了三年的縣試終於來了。


    第45章


    年節剛過, 謝見君便張羅起考試的事兒來。


    一月,縣衙貼出公告,縣試的考試日子定在了二月十五。所有要參與縣試的學生須得提前一個月去本地署禮房報名填錄。


    填錄時須得報上考生的籍貫, 相貌特征以及上三代存、歿、已仕、未仕履曆, 以確保考生本人生之於良民世家。


    這些個東西都好說, 謝見君去縣衙一打聽, 凡是落戶福水村的人家, 縣衙的書吏照著戶籍冊一查, 便都知曉個差不離。縣試考官核對考生身份時,也會派人去當地縣衙核實情況。


    除此之外,他還得準備“互結”和“具結”的文書,所謂“互結”,便是要他找四位一並參與縣試的考生, 共同立一份文書,承諾如若一人作弊則五人一並連坐。


    另外還有“具結”, 必須找本縣的成績位列一等的秀才稟生, 肯出麵替他擔保, 證明他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 出身清白,不是娼優或皂吏的子孫,也不曾從事過賤業。


    這可讓謝見君發了愁,他自開蒙一來, 便隻跟著許褚讀書,從未接觸過外麵的考生,學堂裏的孩子們年紀又尚小, 並非是能一同縣試的人選。


    況且,即便是許褚, 當年院試後,也隻是拿了個平常的名次,實在也夠不上稟生。


    他四處托人幫忙打聽,鎮子上的私塾裏倒是有幾位稟生,但一聽說他如今年紀才開始科考,又僅僅隻讀了三年書,便都婉拒了。


    不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學生,誰也不會冒這個風險,前些年,有稟生以“具結”盈利,認保了一匿喪的考生,錢沒賺著,還搭上了自己秀才的功名,那稟生一時想不開,大冬夜投了河,自那兒以後,其餘人更是“潔身自好”,再不敢動那歪心思。


    謝見君的“互結”和“具結”文書,便卡在了這兒。


    眼瞅著報名填錄的日子近了,某日下學,正準備往迴走時,許褚將他攔下,遞給他一封舉薦信。


    “我有一好友,且是當年的稟生,如今在鎮上教書,你且去試上一試吧。”


    謝見君謝過許褚,第二日就尋去了他提過的私塾。


    這私塾是一處二進四合院,先前他來鎮子上賣豆腐時曾路過,那時打門口過,能聽著稚聲稚氣的誦讀聲,現下許是休沐,屋子裏安靜得很。


    他輕叩了叩門,片刻,棕紅木門拉開一道縫,鑽出個齊腰高的小書童。


    “你是誰呀?”小書童茫茫然看著眼前這位書生裝扮的人,疑惑地問起。


    謝見君從書箱裏拿出許褚給他的舉薦信,半蹲在小書童麵前,輕笑著遞給他。“學生謝見君受家師許褚之托,特此前來拜會先生趙嶺。”


    “你是來找我爺爺的呀…那你要等一會兒,我去同我爺爺說一聲。”小書童小心接過書信,掉頭往屋裏去,抬腿跨門檻時,還因著走得快,險些跌了跤。


    好在謝見君反應快,一把將人扶住,小書童自覺失了麵子,迴身清了清嗓子,認認真真地同他道謝,那副一板正經卻透著滿臉稚氣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的滿崽,現下虛八歲的滿崽可沒有小時候好玩了,逗一逗還會生氣,也不成日裏黏著他了,還知道繃著小臉兒教訓他和雲胡不好好吃飯。


    想起走前滿崽還叮囑他路上慢點,謝見君猶自勾唇笑了笑,他站起身來,撲撲衣角沾上的土,麵前的大門冷不丁被拉開,“許褚?許褚!子墨,你不是說有人來了嗎?”一須發半百的老者急惶惶邁出了門,手裏緊攥著書信,小書童跟在他後麵,“爺爺,不是許褚,是謝…謝…”被稱作“子墨”的小書童磕磕絆絆了半天,他沒記住謝見君的名字。


    “是謝見君。”謝見君接了話茬。


    聞聲,趙嶺這才看清麵前的人,他挑了挑眉,


    “你說你是說誰?”


    “學生謝見君,師承許褚。”謝見君恭敬拱手行禮,語氣不卑不亢,禮數周全縝密,不見半點小家子氣,若不是這一身月白儒衫漿洗得有些舊了,趙嶺幾乎要當他是哪裏來的光風霽月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了。


    “許褚還好嗎?我們自青城一別,已有數年不曾見過了,難為他為了你這個學生,還肯傳信於我。”趙嶺沒好氣道。


    謝見君假意沒聽出他語氣浸著的絲絲酸意,肩背弓得更深了,“家師一直掛念著先生呢,我曾聽家師提起與您同遊青城的趣聞,便知您定是胸襟寬闊,豁達大度之人 。”


    “哼,你倒是個伶俐的,那老家夥能掛念我就怪了...你的事兒我從信裏已經知道了,先擱下,帶我去見許褚!”,趙嶺著急得很,幾乎一刻鍾都等不了。


    謝見君瞧著他年事已大,且不能讓他跟自己走著迴去,當下去車馬鋪子租來了輛馬車,他看得出來這趙嶺雖是嘴硬,但自己這“具結”的事兒八成沒什麽問題,故而租個馬車,破費一點倒也無妨。


    迴村路上,閑來無事,趙嶺便借機考校起謝見君來,許褚信中將他這個學生好一通誇,說謝見君性情溫和,知禮數識大體,又肯吃苦好學,他日定能成大事。


    趙嶺原是半信半疑,隻覺許褚年紀大了,別是看走了眼,一番考校下來,才驚覺謝見君學識淵博,博通經籍,遠超過於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那幾個學生。他不禁暗歎,倒真是讓許褚撿到了逸群之才,聽說從前還是個農家小子呢,隻習得兩年多的書,便有此造次,勤奮刻勉以外,難免有些天賦在裏麵。


    再看向謝見君時,他已不是先前吹胡子瞪眼的挑剔神色,連語氣都跟著緩和下來,又稍稍問了問許褚這些年的境況。


    謝見君也隻是剛穿來沒幾年,原主的記憶裏根本沒有許褚這個人,他便隻能挑著自己知道的,和從旁個人嘴裏聽來的,說給趙嶺。


    聽說許褚這些年一直獨身一人,趙嶺長長地歎了一聲,馬車裏驟然安靜下來,一直到村南小院,他都不曾再開口。


    這會兒學堂已經下學,孩子們都各自迴家了,小院冷清清的,許褚剛從灶房端出一碗醬菜和半個幹餅子,謝見君便帶著趙嶺下了馬車。


    “這麽多年,你就吃這些東西?”趙嶺心頭泛酸,若是早知道好友過得如此辛苦,當年說什麽都要把他留在鎮子上。


    “你怎麽來了..”許褚沒想謝見君能把趙嶺帶迴來,他當時給那一封舉薦信,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趙嶺肯幫這個忙,他們多年未見,又不曾有過書信來往,他雖知自己學生品行如何,但趙嶺未必....


    “小子,去打兩壺好酒,再做兩個菜來...我同你家先生要聊一聊...”,趙嶺頭也沒迴,吩咐謝見君去置辦酒菜。


    謝見君一時沒動,瞧著許褚衝自己點點頭,他才弓身退下,去村口酒坊打了酒,又迴家拿了些肉菜,許褚這兒什麽都沒有,連多餘的碗筷,也都是他從家裏帶過來的。


    二人閉門聊了一整晚,謝見君沒有離開,時而給他們溫酒,時而熱一熱放涼的肉菜,他靠在許褚家窄仄的灶房裏,無事便溫書,困了就靠著小眯一會兒。


    轉日清晨,


    趙嶺推開屋門,見謝見君蜷縮身子靠在灶台前,怕手中的書冊沾染了灶灰,他小心地護在懷裏,即便是睡著了,也不曾隨手一丟。


    “是個仔細的孩子。”,他低喃了一聲,上前將謝見君拍醒,這臨著要縣試了,天兒這麽冷,睡在外麵總歸不穩妥。


    謝見君緩緩轉醒,麵前映著趙嶺的麵容,他冷不丁坐直身子,“先生..”


    “迴家去吧,這沒你的事兒了。”,趙嶺勸說道,“互結和具結的事兒,我這邊會給你安排好,其餘四人都是自小便跟著我讀書的學生,品行端正,我同你先生說過了,你暫時先掛在我名下,放心,他日你若是高中,功勞還是你家先生的。”


    到此,謝見君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穩穩落地,他起身,恭恭敬敬地衝趙嶺行了個禮,“學生謝過先生。”。


    “要謝,還是去謝許褚吧,如若不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我也不會平白去擔這個事兒...”,趙嶺頓了頓,迴眸看了眼屋子,“他已經歇下了,你改日再來吧。”


    話了,謝見君將趙嶺送上了迴鎮子上的馬車,不放心又去臥房裏看了一眼,見許褚當真是歇下了,他把酒壺和吃剩的飯菜一並收拾了,才迴家。


    有了這互結和具結的文書,他利利落落地去署禮房報了名。


    眨眼二月十四。


    趙嶺租了馬車,帶他同其餘四位學生一並送到縣裏,因著他是稟生,又給五個學生做具結,便須得在考試前,站在縣衙門外候著,隻待監場的官吏核對考生時認保。


    臨近晌午,一行人才到了縣城,門口值班的老兵瞧了瞧他們入城的文書,就將人放了行。這會兒來縣城的,都是要考縣試的學生,隻要文書準備得齊全,他們也不會加以為難。


    進了縣城,馬夫便直奔錦裏客棧。馬夫是趙府的人,縣試三年兩次,每次都是他送這些個考試的學生過來,同錦裏客棧也還相熟。


    趙嶺進門便要了間上房,客棧掌櫃知他常來,早早就將上房給他預備下了,家境富庶些的兩個學生各要了二百文一日的客房,謝見君和另兩人則擠一間下等房。


    他這一趟過來算著時間要待十幾日,因著縣試,這會兒客棧的房間都貴得離譜,平時五十文一日的下等房,都漲到了一百文,若是要客棧送吃的,每日還要再加二十文,就這,還是看趙嶺的薄麵獨留出來的,他們來得晚,外麵的客棧幾乎也都已經住滿了。


    好在與他同住的兩位書生年紀雖小,但都不是什麽計較之人,跟著小二進了房間後,三人便商量起打地鋪的事兒來。


    “這客棧當真是黑心,多要一床被褥都要收咱們五十文,還得再繳五十文的押金。”,盧笙將書箱和包袱往地上一擱,皺著眉頭抱怨起來。


    “往年科考都是這樣,盧兄切莫急躁。”,早就通過家裏人提前了解過情況的宋然笑嗬嗬地安撫了兩句,轉而看向打進來便一直沒有說過話的謝見君,“謝兄此番,也是第一次參加縣試嗎?”。


    謝見君同小二要了塊抹布,正忙著擦桌子,聞聲,他迴眸衝著宋然笑了笑,“是頭一次過來,有什麽不當之處,還請宋兄和盧兄見諒。”,雖是這般稱唿,但這兩孩子也隻不過將將束發年紀,不曉得是不是受了趙嶺的熏陶,瞧著為人處世頗為成熟。


    “謝兄這是哪裏的話,咱們出門在外,都是相互照應。”冷靜下來的盧笙已不似先前那般煩躁,說話也溫順客氣了許多,“今日不妨我睡這地鋪,之後咱們三人輪換著,左不過十幾天,總能湊活下來。”。


    謝見君本也是打算三人輪換著睡地鋪,如今盧笙先開了口,他便沒做聲,隻說明日換自己來。


    就寢的事情安排好,三人趕路過來,現下都有點餓了,盧笙和宋然出自同一師門,自然更親近些,當下就想叫著謝見君去客棧一樓吃點東西。


    “我不去了,走前家裏人給烙了餅子呢。”,謝見君婉拒。


    “謝兄,你竟是已經成家了!”,宋然眼眸瞪得溜圓。


    謝見君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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