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殷沒怎麽從這個動作中感受到太多欲望。


    相反,薄宴身上撲麵而來的沉重情緒太過洶湧,以至於遲殷一度覺得快要溺死在這樣的痛苦中。


    痛苦?薄宴在痛苦什麽?


    然而僅僅是下一秒,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吻從遲殷的發頂落下,順著小魅魔微長的發絲一路向下。


    “薄,咳,薄宴!”灼熱的氣息讓遲殷失聲叫道,“放,放開。”


    然而男人恍若未聞,甚至像拎小貓一樣摁住了遲殷的後頸,冷淡道:“乖點。”


    “啪!”


    遲殷費力從薄宴的桎梏中抽出胳膊,第一件事就是甩了男人一個耳光。


    遲殷顯然受驚不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慘敗的一張小臉上浮起不自然的坨紅。


    他是真的不願。


    薄宴臉上浮起淺淡的紅印,男人看著遲殷含著淚的眼眶,緩慢皺起了眉。


    第8章


    薄宴緩緩鬆開桎梏,小魅魔如同受驚的小動物,驚覺地向後退去。


    直到後背貼到牆,遲殷才仿佛找到了暫時安全的角落,雙手抱膝,把自己蜷縮了起來。


    薄宴看著縮成一團的小魅魔,眼神晦暗不明,其中仿佛有風雨欲來:“之前有人強迫你?”


    他伸出手,可還沒碰到小魅魔,遲殷就瑟瑟發抖躲得更遠了。


    薄宴無法,隻能放緩了聲音,低低道:“小乖,是我。”


    這聲小乖麵前換迴了遲殷的理智。


    是誰......是......薄宴?


    對,他現在已經不在拍賣行了。


    他被薄宴買下卻意外地沒有被限製自由,對,他要伺機逃出去,等待有朝一日和龍君重逢或者孤苦伶仃地死去。


    遲殷握緊拳頭,咬牙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今天好不容易通過示弱讓薄宴對他放鬆了一些警惕,不能在今晚一朝迴到解放前。


    剛剛那一巴掌也就罷了,他得抓緊時間趕緊彌補才行。


    遲殷靠著手心傳來的痛感才有勇氣抬起頭。


    小魅魔勉強笑了笑,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抱歉,我可能......”


    才沒說幾個字,遲殷的聲音已經變調到無法辨認。


    身體本能的反應不以遲殷的意誌為轉移。


    小魅魔胸口不斷上下起伏著,喘氣的聲音逐漸加重。


    冷汗順著遲殷的下頜線落下,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遲殷漂亮的眸子中漸漸失去了焦點。


    薄宴目光一冷,遲殷過唿吸了。


    男人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掰過小魅魔的下巴,他用手捂住了懷中人的唇,強迫對方跟著他的節奏放緩唿吸。


    小魅魔半被迫地窩在薄宴的臂彎裏種,清淺的龍涎香縈繞在鼻尖,幾個唿吸後,遲殷才從要窒息的痛苦中緩過神來。


    小扇子般的睫毛輕扇了幾下,小魅魔一張小臉已經被涔涔冷汗浸濕,眼角都沁出了些許紅痕。


    直到迴過神來遲殷才發現剛剛薄宴的動作讓兩人幾乎是依偎在一起的姿勢。


    小魅魔抿抿嘴,想要從薄宴身上坐起,手腳卻軟綿綿的用不上力。


    薄宴注意到遲殷的動作,先一步自己從小魅魔身邊離開。


    男人站起附身,雙手握住遲殷的肩頭,輕輕向上一提,像抓小貓一樣輕而易舉地就把渾身無力的遲殷擺正了姿勢。


    出乎意料的,薄宴這次沒有任何別的多餘親昵動作,給遲殷身後塞了幾個抱枕後就有一次站直了身體。


    兩人之間的距離這次由薄宴拉開,遲殷眸中的目光漸漸聚焦在了麵前男人的臉上。


    小魅魔擠出一個虛弱的笑:“謝謝,我一直都有點過唿吸......”


    他才說到一半,就看見薄宴的手向他伸來。


    遲殷下意識地以為薄宴是氣到想要扇他耳光,話音戛然而止,抿著唇閉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痛感並沒有襲來。


    唯一感受到的,隻有臉頰旁溫柔的一下輕撫。


    遲殷猶豫地睜開雙眼,目光猛地撞進了薄宴如幽潭般深邃的眼神。


    “別說了。”不知為何薄宴的聲音帶著些啞意。


    遲殷明明害怕卻逞強想笑著的表情宛如一根針直直地紮進了他的神經中,薄宴臉上的表情陰翳。


    盡管還沒完全緩過來,但遲殷看著薄宴如黑雲壓頂的麵色,心都涼了半截。


    他的腦子幾乎是本能地轉了起來,指甲深深地掐進了皮肉裏,在心裏不斷地問自己怎麽辦,要說些什麽才能讓薄宴消氣?


    隻是遲殷還沒來得及開口,薄家的醫療團隊已經接到了薄宴的通知匆匆趕來。


    醫生看到一人坐在床上一人站在床邊的場景瞬間就明白了房內發生了什麽。


    他們幫薄宴處理這類事已經駕輕就熟,立刻拿起了各類止血去痕的儀器圍到了遲殷身邊。


    然而這隻小魅魔身上卻出乎意料地相當幹淨。


    除了看得出曾經情緒激動了些外沒有任何傷口,和以往紅白液體夾雜的慘狀相比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什麽需要治療的了。


    醫生有些尷尬,揮揮手讓護士們把儀器放迴去:“薄小公子,患者情況看上去還好,這......”


    醫生話音未落就對上了薄宴不善的目光。


    “他剛剛過唿吸了,看不出來嗎?”薄宴黑眸微眯,“還是你希望他還有什麽情況?”


    醫生的額角在薄宴壓迫感十足的反問中落下一滴冷汗。


    ......之前把別的魔族玩得隻剩下一口氣的時候也沒見您這麽慌張啊?


    然而借他100個膽子也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


    “不敢,不敢。”醫生把吐槽咽下,戰戰兢兢地轉身,查看起了小魅魔的狀態。


    沒有任何外傷處理,醫生試著和遲殷交流了幾句,卻沒有收獲任何有效信息。


    想來也確實,掌握著自己生死大權的煞神就站在一旁,小魅魔怎麽可能敢說實話。


    醫生無法,隻能給遲殷開了幾瓶鎮定精神的試劑,剛走到薄宴麵前想要匯報,卻見薄小公子給了他一個外麵聊的眼神。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間站定,薄宴雙手抱肘,直白問道:“遲殷似乎有些應激,有什麽辦法能讓他適應我的接觸嗎?”


    “辦法......?”醫生卻是聽得雲裏霧裏,迷茫了片刻。


    放往日薄小公子早就霸王硬上弓了,這次是準備玩點新鮮的嗎?


    “有一些模糊意識的藥。”醫生的話音有些遲疑,“帝國現在也有短時間內模糊記憶的手段,不過並不合法......”


    他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薄宴的臉上連剛剛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消失了。


    “模糊意識,模糊記憶。”薄宴冷笑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薄家養的家庭醫生都如此激進。”


    薄宴向前走了一步,和醫生之間的身高差讓他的壓迫感更足:“換給我治療,你也會用這些是麽?”


    “不不不,當然不敢。”醫生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


    “既然不敢,剛剛怎麽說得這麽順嘴?”薄宴額前的碎發給他本就深邃的麵容蒙上一層陰影。


    “我不管以前怎麽樣,但你們最好從現在開始記住。”薄宴拍了拍醫生的肩膀,用力到幾乎能聽見骨頭被捏動的哢哢響聲。


    “遲殷和我一樣,是這個家裏的另一個主人。”


    “......”


    醫生一時也不知道這句話和肩膀上的巨痛哪個更讓他震驚。


    雖然但是,另一個主人什麽的,遲殷隻是一隻上不了台麵的魅魔罷了。


    就算是為了讓他們知道現在遲殷在薄宴心中的地位,也不用說到這種地步吧......


    但多年在薄家的職業素養迅速讓他抓住了雇主的重點,醫生點頭如小雞啄米:“是,是,明白了。”


    “要溫和地根治......就是脫敏治療法了。”醫生沉吟片刻說道。


    “不過見效很慢,還需要看遲殷本人的配合情況。”考慮到薄宴的性格,醫生猶豫了半響,還是委婉地提醒,“對方可能在一開始非常排斥,或者對您做出攻擊動作,需要持之以恆的耐心,您確定嗎。”


    薄宴幾乎沒有過多思考便首肯了:“可以。”


    醫生絲毫沒有因為薄宴肯定的答複而樂觀多少。


    ......不,我估計您可能堅持不到一天就會喪失耐心。


    但既然大老板都發話了,那他這個領工資的自然也沒什麽反對的資格。


    醫生歎了口氣,“好的,那請您聽我講一下脫敏治療的注意事項。”


    距離薄宴和醫生出門單獨談話已經過去了很久。


    遲殷被喂著吃下了兩片鎮定的藥物,應激的症狀逐漸緩解,內心的焦慮卻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逐漸堆積。


    小魅魔保持著縮在牆角的姿勢,雙手搭在膝蓋上,有些神經質地發抖。


    他剛剛沒來及在薄宴走之前解釋一句,薄宴是不是很生氣?


    是不是......已經在和醫生商量怎麽給他裝上定位和電擊裝置?


    ......這也是正常的事。


    這兩天薄宴的態度才算得上不正常。


    雖然遲殷內心極力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事,但小魅魔長期處於高壓狀態下的身體還是如驚弓之鳥。


    周圍立成一排的醫護人員仿佛重重鬼影,走動的聲音像是逐漸逼近的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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