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喪抬喪,宇內蒼蒼。>


    <風之裂裂,春遠冬長。>


    唿唿唿,細碎尖利聲在耳邊急促來迴,眼皮掙紮著抬了又抬,微微一絲光影擠了進來,卻又模糊不定,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張開了眼或那是腦海中的未醒來的殘象。耳邊風聲嗚嗚,她艱難的猜想著。突地,一聲從未聽到過的淒慘鳴叫從頭頂劃過,她身子不禁微顫了一下。


    “你醒了,那是抬喪鳥。”


    她不覺得突兀,抬起依稀,看到一個高大的灰色剪影。


    “抬喪抬喪…風之裂裂,春遠冬長。”灰色剪影哼著別有味道的調子,聲音侉侉的。


    眼睛慢慢適應了周邊的光景,眼前的剪影漸漸清晰。一個身高兩米的大個子,禿頭禿腦禿下***手鐵腳鐵身軀,遍體積鏽,身穿衲衣。那是一個不知型號的機器人,但看得出這個機器人定是相當老的款型。


    “嗯?破舊款具有吟詩功能的機器人,嗬。”微微仰頭,上下眼皮還是不由自主的收緊。她睡眼朦朧,腦子裏還辨識不清眼前是否存實。


    機器人定定的站立著,遙看遠方,沒有迴身。


    她竭力清醒,環視四周,川氣黃眚[shěng],遠處的是層層巒巒的高山,漸現依稀。發現自己坐靠在一個歪脖樹下,樹上的花瓣翩翩飄落,花色緋紅,地上亦緋紅。


    “這是什麽花?怎麽隻有兩片花瓣?咦,這是什麽材質?”她沒有理會那個機器人,注意力卻在地上的落花,她詫異的發現這花瓣是金屬材質,摸起來確如絲綢般柔順。


    “麒麟刺,又…叫虎刺梅。”機器人答道。


    她還琢麽這花的特異,嘴中喃喃:“嗯,虎刺…梅。”


    “啊!什麽梅?”


    “啊…”一聲淒慘的叫聲響徹開來,卻不是飛鳥,是來自坐臥著的她。


    “怎地!怎地會這樣!這是誰的聲音。”她無比驚恐,那竟是男人的聲音。再看自己,粗手長腳,破衣爛衫。摸摸自己的臉,滿麵粗硬紮手。


    “夢未醒,夢未醒…”她勸說自己,但聽到的依舊是男人的聲音。


    她不敢相信,把手放在胸前,那裏結實強壯,不再柔軟。又驚恐的把手探在腰臍之下。


    “啊…”一聲淒慘的叫聲再次衝刺天空,幾隻抬喪鳥受到驚嚇,簌簌飛向遠方。


    “怎地會這樣!”


    雙手捂頭,身體不斷的顫抖,她感到自己難以唿吸。


    “常空兄台。”機器人轉過身來,呆望著她。


    “這是怎麽迴事?啊…”她放縱的唿喊著。


    唿喊一陣,心中雖有不忿,晴明迴至心頭。


    她需驗證推敲一下,便對機器人說:“鐵殼子,快,打我一下。”


    “哎!”機器人一臉無奈,絕望地看著她,歎了口氣。


    “你不動手,那我來。”她背部用力一撞樹,雙腳一蹬,猛地竄起,衝向機器人,同時一拳擊出。眼看就要打到機器人,嘩鈴一聲,她重重摔落在地。


    “嗷,嗷…”不等她緩過神,忽然聽到慘烈的嚎啕聲。


    她心中一凜,感覺胸口下似乎硌到什麽,軟彈軟彈的,心中一驚,不經細琢磨便抄起那東西用力撇到一邊。


    一個緇不溜秋的東西啪嘰一聲摔落到遠處,嗷嗷直叫。


    她不顧身體疼痛,驚奇的朝那東西打量,見是隻尺許長炭黑色四足獸,長相似是尖嘴野豬,但脖子確細的不像話。


    炭黑細脖尖嘴豬緩過勁來,嗷的一聲向她衝了過來,她趕緊起身迎著那廝就是一腳,這時突然發覺自己右腳卻是被拴住的,她隻好騰出左腳踢過去。


    “砰。”可憐那炭黑細脖尖嘴豬一個弧線飛出三丈開外。


    “嗷…”


    “嗷…”興許是被踢打疼了,炭黑細脖尖嘴豬沒敢再衝迴來報仇,而是在原地疼的吱哇亂叫。


    她騰出功夫迴頭一看,發現自己右腳踝被一截鐵珠鏈拴在樹幹上。


    “這是?”


    機器人也不說話,隻是無奈的的看著她。


    她不明所以,呆呆望著遠處群山一直念叨著:“還在夢中麽?”。


    一覺醒來變成了男人,實在無法理解,著實不能接受。


    “怎地會這樣!”


    “難道自己因為某種特殊原因穿越時空來到了其他的世界,又進入了別人的身體。那為什麽自己啥都記不起來了。自己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來此地做什麽?還有為什麽自己強烈的認為自己應該是個女人?對麵的機器人又是?”她腦子裏翻江倒海。


    “必須做點什麽。”她心裏盤算。


    想到這裏,她故作鎮靜,雙手抱於胸前,兇狠的盯著機器人,大聲問道:“喂,鐵殼子,這是什麽地方?”


    機器人那深邃金鑽般的眼睛閃了閃,他走過來說到:“既然醒了,那我們趕緊趕路。”


    她極速退迴兩步,架起拳頭。“站住,再過來我就打你了,迴我的問題。”


    機器人無可奈何,於是就地盤膝而坐,“常空兄台…”


    機器人用手指著後麵的五座山峰道:“常空兄台,你看那些山峰,你給這些山分別注名為‘過一山’、‘過二山’、‘過三山’、‘過四山’、‘過五山’。算了,不相幹省略,是這樣,我七天前在過一山腳下發現的你,當時你昏迷不醒,待你醒來後大嚷大叫更是無理由地襲擊於我。”


    機器人頓了頓:“具體過程略過吧,作為一個文明遵從者,我不願與人爭鬥,所以我很快就被你製伏了。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隻告訴我你的名字叫‘常空’。接著,你逼迫我做你的仆人,念你一人無依無靠、身強力壯,作為擁有憐憫心、慈愛心的我,沒等你動手,就愉快的答應了這個提議。”機器人隨之尷尬的眨了眨眼睛。


    機器人講話時,她腦子裏不停探尋、算計,除了“常空”這個名字外還是一無所獲。


    見她沒有接話,機器人扶地站起,拍了拍粘在破衣服上的枯草,長長的歎了口氣:“之後我們一起爬過第一座山峰,第二天醒來時沒想到你竟然又把頭一天的事情全忘了,接著又打我。我隻好為你重複訴說之前的一切。”


    “第三天醒來,你依然是發瘋了似的打我…”機器人顯得異常淒楚。


    “所以咱倆打商量,每次睡覺前我用珠鏈拴好你,這樣你醒來大家都友好些。”機器人神色委屈,金色眼睛中轉動著淡紅色光暈。


    “原來如此。謝謝你,鐵殼子先生。你這樣包容我,幫助我,一定吃了很多苦。那請幫我把鐵珠鏈解開吧,我還有很多事想了解的清楚一些。”長空細膩的整理著自己的頭發,聲音緩和下來,眼睛中充滿了歉意。


    機器人不禁打個冷戰,迅速後撤一步,做出防衛的姿勢。“常空兄台,這已經是第七天了,我不會再上當了。”


    常空驚訝,她確實是計劃先穩住機器人,等把鐵珠鏈解開後,再接著動手。沒想到一下被它識破。


    “鐵殼子先生,你是個大好鐵,人。我要向你表示謝意。您還是請坐吧,我要真心向你請教。”長空向前挪動了一步先行坐下。


    “兄台,雖然我們隻認識了七天,但我對你的了解已經是很深入了。第五天的時,也是在這個環節我,哎,不說了。”


    她無計可施,也失去耐性。“噷!鐵殼子,快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哎!”機器人歎息。


    輕哼:


    ><


    <朔日妖雰靜,乍起打頭風。古往今來一鍋烹。霝[ling],比?樂笑師?窮。廣寒宮,一場幻化中。>


    ><


    常空被這閑曲緩了怒意,她不由莞爾,笑這鐵殼子酸氣重。


    此時,遠處的炭黑細脖尖嘴豬鳥麽悄的來到旁邊,在機器人腳下親昵的打轉,跟著輕聲哼唧,“廣寒宮,幻化中…”


    她瞠目結舌,詫道:“這黑皮子能說人言?”


    對麵機器人囅[chǎn]然,黑豬鬱怒,原因是此前長空曾把這黑豬喚過烏丸、碳籠、狹脖、黑蟆、短腿、肥鞧[qiu],此次竟然破天荒起了三字名。


    黑豬積怒已久,卻趑趄囁嚅[zi ju niè ru]。“尖,尖!”


    常空不明就以,一下愣住,咄咄怪事令她難以消解。


    機器人見狀解釋道:“這是‘食言獸’,名豬尖尖,最喜人言,貪字無厭,這幾日我三個共行一路。”


    常空緩過神來,她不究黑豬這檔子事,問道:“喂,鐵殼子,你講,這裏是什麽地方?”


    機器人也似長舒一口氣,“此地為‘幻化中’世界,方圓高下七萬七千七百七十七甲子堯(yb),自成一個世界。至於你是誰,來自何方,我自不知。七天的時間周而複始,你每天醒來除了自己的名字,其餘皆忘。”


    “什麽是‘幻化中’世界?‘甲子堯’是什麽東西?你是什麽角色?”常空又拋出一串問題。


    “嗯,少刻再談,我先將鐵珠鏈解下,你千萬莫動手。”機器人提醒說,然後才慢謹謹俯身輕觸了一下鐵珠鏈,唰的一聲,鐵珠亂糝,入地消失不見。常空又被這“戲法”驚的舌橋不下。


    機器人起身。“需解釋的太多,咱們邊行邊說?”機器人頓了頓接上說:“至於我的名字,你每次醒來都叫我‘鐵殼子’,嗬嗬,這或是你的記憶?或是巧合?或是機緣?總之你就繼續喚我‘鐵殼子’吧。”


    黃眚之氣慢慢消去,清風徐徐,暖日遲遲,常空身子也舒適了一些。


    她趕緊起身跟上機器人,而那食言獸豬尖尖則充當了領頭豬。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此時她如墮煙海,隨波逐流,不知從哪裏開始,不知去向何方,腦海中多多浪花激起,卻又瞬間破碎虛空。


    “這裏原叫五空山,就是你新命名的過五山。”不等常空問訊,鐵機器人自說自話,道出這個世界。


    邊走邊聽,常空大概知道了這個世界:


    ><


    ><


    <這個世界稱作“幻化中”,是信源、規矩、道衡三者疊加融合的世界,是人間世界貪念促成的世界。這個世界很大很遠,用人類的時間單位“甲子”和數據存儲單位“堯字節(yb)”來統計和發生,同時這個世界還在不斷的生發,以後或許可以用“貪字節(sb,無限大)”統計和發生。


    幻化中世界外麵被一件太陽衣所包裹,這是此世界的能量來源。在幻化中世界和太陽衣中間還有一個遮擋:召引膜,而召引膜是幫助幻化中世界傳遞、轉化太陽衣能量,同時也是與外麵世界隔離的屏障。


    幻化中世界分割為閼逢[yān féng]、旃蒙[zhān méng]、柔兆、強圉[qiáng yu]、著雍、屠維、上章、重光、玄黓[xuán yi]、昭陽十個大扇區;


    每個大扇區又分為困頓、赤奮若、攝提格[shè ti gé]、單閼[chánè]、執徐、大荒落、敦牂[dun zāng]、協洽、涒灘[tun tān]、作噩、閹茂、大淵獻十二大洲區;


    每個大洲區又分東方青龍、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大宮區;


    每個宮區又分七個宿區,分為:


    東方青龍七宿區:角、亢、氐、房、心、尾、箕;


    南方朱雀七宿區:井、鬼、柳、星、張、翼、軫;


    西方白虎七宿區:奎、婁、胃、昴、畢、觜[zi]、參;


    北方玄武七宿區:鬥、牛、女、虛、危、室、壁。


    而每個宿區又有很多的國度,這些國度恰似天風吹天花、繽紛如飄雨。品類繁雜到難以數計,林林總總至不可描述。


    同時這些國度信源不同,規矩互異,置換虧損。象如什麽困困國、童年國、洗心革麵國、織夢國、鯤鵬礦國、萬象國、沉思國、啃手指國、和平國、芫荽國、史德拉海牛國、一根稻草國、誠實國、熊貓國…,千姿百態,迷離徜仿。


    每個國有國民,按照道衡、能量、物性、規矩來考量,總共分為衡(守恆)、令(法則)、伈[xin](恐懼)、仧[ cháng、zhǎng ](智慧體、人工智能)、人(自然人)、物(事物、模塊組合)、蟲(人之外的其他動物)、草木(植物)、仐[jin](外來物種,不可描述)九大類(還有另一類是霝[ling],是空無的存在,隻可意會無法言傳)。每類之下分支更是多如牛毛、不勝枚舉。>


    ><


    ><


    三“人”行,按實際考究他們三個都不算真正的人,我們嚴謹些吧,可以按照各自的特征給他們三個起個共同名字——豬鋼人組合。


    此時豔陽當空,四周溫潤蒸騰,抬眼望去,天地間是無盡的潮紅。


    豬鋼人組合來到一片桃林。桃花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甜甜的沁人心脾。清風吹來,朵朵桃花就像隻隻彩蝶,撲打著翅膀,翩翩起舞。桃林邊緣是一個大水泊,一望無際。


    聽鐵殼子介紹這個世界,長空更加迷惘。她沒了記憶,但可斷定現在身處的世界不是她自己的世界,因為她對眼前的一切難生情愫,沒有共鳴。看著片片桃花飛落樹梢,被吹落在河水中,尚且能追本溯源,那自己是誰?又來自何方?


    一旁的機器人鐵殼子感受了長空的心境不佳,便想讓她舒心,於是暢言道:“這裏著實美氣,常空兄台,我們歇一會?”。


    “豬尖尖!”鐵殼子朝前方喊了一聲,便盤膝坐在桃樹下。


    細脖豬哈著舌頭奔了迴來,一下竄到鐵殼子大腿上,諂媚的蹭癢癢。長空哂笑,“這豬混成狗了。”


    細脖豬聽見長空的話,來了性子,它眼睛上吊,尾巴下垂,鼻上蹙起了怒紋,同時神情中還夾雜了一絲吝嗇,最終隻噴出一顆字,“糞。”


    常空沒興致挑逗那細脖豬,於是意味深長的看著它說:“哎呀,好餓啊!”


    這細脖豬不笨,尋思出長空是窺恤它的美肉,便不敢與她正麵剛,隻是直勾勾盯鎖住她,希望用冰冷的眼神刺痛長空。


    常空撿了棵粗壯的桃樹,她將樹下的落花推成一個堆坐靠下來,她腦中盤算著路上獲得的信息,實際上她並不信任這個養豬的機器人,甚至還保持著提防。


    她盯著腳下的桃花,漫不經心的說:“鐵殼子,你屬於哪一種國民?是那仧啵?”


    “不算是。”鐵殼子迴答,他又覺得這個迴答不能讓長空滿意便補充說:“我不屬於那九類公民中的任何一類,但又多少具有各類的一些血統,你可以把我理解為‘雜’吧。”


    常空諷刺道:“是‘串’。”


    鐵殼子竟沒有生氣,而是確認的迴道:“嗯,這個字用的,”“頗為…貼切。”


    常空猜不出機器人是真憨假憨,問:“那我算是哪類國民?”


    鐵殼子不假思索迴答:“是人。”麵對常空質疑的眼神,他繼續說:“幻化中世界是人類創意的,有生命跡象的人是可以在幻化中世界與人間世界同步存在。人間世界中失去生命特征的人,直白說就是人死了,便會與幻化中世界脫離鏈接,而續留在幻化中世界就算是‘物’了,是記憶,是數據。”


    “有一種情況存在,就是在人間世界出了偏差,喪失記憶的人,那他在幻化中世界中就會同步沒有記憶。我猜測你屬於這種情況,不過你每天都清空記憶的這種情況我是頭一次遇見。”


    “關於你是‘人’這個問題,我們前幾天就討論過了。”鐵殼子最後又強調了一句。


    “既然我是人,可有辦法讓我迴到人間世界?”


    鐵殼子撓了撓鋼鐵腦勺,“難,因為不知道到你是誰,就檢索不到你的生命跡象位置,就沒辦法與人間世界聯絡。這處把‘生命跡象’也稱為‘命根’,如坐車買票為例,命根位置就是目的地,如果連目的地都不知道,試問怎知要坐一班車呢?”


    “我帶著你到處趕路就是希望讓你多見些場麵,興許會觸景生情,可以想出一些信息。”鐵殼子直接說出帶她趕路的原因。


    看來她是誰的這個問題陷入了死局,常空心中糟糕透頂,便緊鎖雙眉沉默不言。


    “豬尖尖,哼個令吧。我會還你百多字。”鐵殼子想讓黑豬暖下氣氛。


    細脖豬最會折算,尋思多賺了言語,便一邀就哼:


    ><


    <吃了美喲美了吃,睡了美喲美了睡,浪的美喲美的浪,唱地美喲美地唱。流水也麽哥,桃花也麽哥,桃花流水膩嘰咕。>


    ><


    細脖豬咧著尖嘴喜形於色,哼的令兒有韻帶折,一旁的鐵殼子撿桃枝為桴敲打著膝頭,與其對樂嗬。


    “要是有點酒就美了,也可滅滅心火。”常空呆想。


    “酒有的!”鐵殼子趕忙起身,在樹上摘了兩片桃花,轉身向水泊走去,帶他迴來時手裏托著兩個桃瓣碗。


    常空冷盯著鐵殼子,醒來後所見聽聞讓她理解在幻化中世界什麽神奇都會發生,鐵殼子摘花為盞,?水化酒她雖是第一次見識,卻也不至於生出錯愕,剛才不是還有豬唱曲麽?但思酒這一折是自己剛剛在腦海中形成的想法,怎麽被鐵殼子一下知曉,這不會是巧合的。


    鐵殼子來到常空身邊,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說:“剛才感應到你想酒,我就弄了兩盞桃花酒,味道鮮美。”


    “至於這‘感應’麽,也簡單,既然我是‘串’,觸類旁通,也有掃描能力,解讀數據的本領,在幻化中世界你的思考就是數據流,因你之思想無屏障,我是可以掃描到的。”


    鐵殼子進一步解釋:“嗯,我知道你想問的。我已經掃描你百多遍,關於你身世信息並沒探究出來。”


    “你之前是知道這一點的,不過早起忘幹淨了。”鐵殼子強調。


    “還有就是‘物’,‘物’是幻化中世界最簡單的存在,其最小單位是比特(b)。不同的‘物’是由不同的數據堆集,雕琢,轉化,消解而成。”


    “我掌握的能量和法則可以做一些低能量‘物’的轉化。好比這兩盞桃花酒,我與‘河水’沽兩盞酒,它收取了我兩個轉化幣就兌現這酒,這酒不錯,‘河水’幫著特意加了溫度,現在喝剛剛好。”


    常空沒再開口,她要追問的被鐵殼子都提前迴答了。


    “哎!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她歎了口氣,將手一伸。


    鐵殼子知趣的遞給她一盞酒,“嗯,桃禮春風一盞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長空一飲而盡。酒淡且溫,入口既化,她感覺像是喝了一整隻桃子,嘴裏被綿綿的、滿滿的、甜甜的酒香塞滿,不需吞咽,酒香直接流入肺腑。


    這酒太神奇了,酒香將她的愁雲洗刷,使她精神不在萎靡。她貪婪的看著鐵殼子手中另一盞桃花酒,鐵殼子也不無周到的將酒送遞過去。常空又將這盞酒喝光淨,還是意猶未盡。


    鐵殼子見狀,從樹上折了一大截掛滿桃花的桃枝,就要往水泊邊去。細脖子豬用嘴銜住它的褲腿嘰嘰歪歪。


    鐵殼子衝桃枝足力吹了一口氣,對細脖豬說:“行吧,你去沽。沽上千來斤,存著行路喝,”“記得,別讓那‘水’摻水啊,要換基酒瓊漿。”鐵殼子最後囑咐細脖豬。


    “哼,哼。”細脖豬拖著桃枝領令而去。


    鐵殼子坐在常空對麵,用手指戳著落地桃花瓣,“其實,機會還是有的,一是我們到處逛遊興許會碰到好跡象,再有與你在人間世界有瓜葛的人也會想方法從外麵使力。”


    “嗯。”常空輕輕點頭。


    不一陣,一個半人高的無釉大酒壇從遠處“飄”了過來;稍近些,長空發現那酒壇竟然生出四隻細長腿子,散悠悠的跟隨著豬尖尖行來;它們後邊十丈開外還追著一個黑釉小酒壇,小酒壇腿子短,因此落下一些距離。豬尖尖先領著大酒壇在不遠處停經了,它迴望那遠處急趕路的小酒壇,雖滿臉不悅卻並無出聲催促。等了好一會小酒壇終於追上它倆,豬尖尖抄到小酒壇身後,兩隻前腿同時使勁一踢,把小酒壇踹了個趔趄,小酒壇好不容易穩住步子,它不驚也不惱,識趣的加快了步子向這邊行來。


    一豬兩酒壇來到近處,豬尖尖向前得意的跨了幾步,眯著眼睛滿臉榮光的對機器人哼說,“嘻。小的,‘水奶奶’饒的。”


    鐵殼子也知情趣,“行的美!”直接把誇獎送給豬尖尖。


    它對著豬尖尖輕哼:


    ><


    <桃源日當午,滴汗不滴酒,誰知柔腸水,滴滴滴滴香。>


    ><


    鐵殼子哼完小曲,豪爽的對豬尖尖說:“拿去消遣。”


    見有好美言可食,豬尖尖歡喜無比,卻迴身幾步討好的用長嘴把小酒壇拱挑到常空腳下,揚揚了尖嘴安心的坐在她身旁,細數著可口美言的字數。豬尖尖不指望常空也賞它句好言語吃,隻是趁著做了好事能與她保持和平關係,畢竟它自己弱勢的很。


    常空心境微微轉好,她用手戳了下豬尖尖的肥臀,“哎,等著吃。”然後她齜了眉,嘬著牙,搜腸刮肚好一陣。


    常空學著豬尖尖的令折輕哼:


    ><


    <尖頭尖臉尖下頦,蹄肥腰肥屁蛋肥,它來驅你作沽徒,誰來邀你渡孤途。流水也麽哥,桃花也麽哥,桃花流水進酒斛。>


    ><


    哼完,他也豪爽的對豬尖尖說:“拿去加個餐!”


    豬尖尖喜歡萬分,心裏讚歎不得,這個整天欺負它的“大魔頭”頭一遭好心情,賞了這麽一大串高營養的曲子,且比鐵殼子的“滴滴滴滴香”足足多出廿七個字。豬尖尖有些不知所措,它上竄下跳用以消耗內心的感動,但也不失分寸的與長空保持友好的距離。


    常空飲著桃花酒,微醺感讓她也慢慢放下對鐵殼子和豬尖尖警惕心。“鐵殼子,”她押了口酒,“我們是去哪裏?”


    吱吱吱,鐵殼子的嘴竟然變成了一根尺把長的金屬吸管,此時它正美美吸著桃花酒,聽到常空的問題,它來不及把吸管嘴變化迴去,如蚊蠅嗡嗡般噓聲迴答:“去‘鸚鵡集’,那裏五方雜處,興許會找出你的身世。”感覺這樣嗡嗡說話不得力,它吸了一大口桃花酒後,將吸管嘴變迴正常的樣子補充說:“鸚鵡集是有名的黑市,有很多來曆不明的數據、記憶、能量石等,就連活人的記憶都是有的,我們此去可以探究你的來曆,同時還可以給你采買一個便攜式的‘銀盤’,銀盤可以存儲數據,我想銀盤可以儲存你今後的記憶,這樣你就不會每天清空遺失記憶了。”


    常空一聽開了心,先不說能否找迴記憶,即使能存住現在的記憶也美啊,她可不願做一輩子“空袋子”。她情不自禁的恍惚間看到一個風姿綽約的人在朝自己揮手,那是一個記憶豐富的人,是一個勇於探險世界的人,她一定要拿迴她的名字與記憶。


    幻化中世界中的酒是由能量、興奮信息、忘憂調和劑盤勾而成,具有興奮中樞、愉悅感官、忘卻憂愁的功效,而這桃花酒更是佳品,是鐵殼子花足轉化貨幣而求得,功效更非一般。這瓊漿遵循“快樂守恆定律”,釀酒時的各類材料皆是從其他事物上所得,換言之這裏得到快樂,在其他地方的“人或物”就會失去等量的快樂,這便是道衡,此時長空推杯換盞已經微醺,不知何時何地之人卻在等價的苦愁,世界就是這樣的公平、公正。


    高歌:


    ><


    <敢問有幾個世間?置於丹心,不少不多。酒虎詩龍,換得殘夢,不願醒脫。酒盞裏桃花瓣水生別離,心坎上坐了一株抱腳佛。老子高歌,醉了就睡,醒來再說?>


    ><


    常空喝的開了心,上了頭,出盡了洋相,撒盡了體麵。此時鐵殼子已被桃花插滿頭,豬尖尖為難的失了顏。


    “小黑皮兒,嘻嘻嘻,我都與你唱了歌,你讚助個脆耳算什麽?捐贈個肥蹄怕什麽?大方些,快點兒的!”長空揪著豬尖尖的耳朵討要著,細脖豬則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鐵殼子在旁也麵露輕蔑,輕聲揶揄:“這人的酒品嘛,確實不咋地!”


    常空此時已經喝的不知天有幾層薄、地有幾層厚。她手舞足蹈、自我放飛,把所有情緒都排擠出心湖,她看似興奮輕佻,實則空虛的心靈越加空虛,晴明的心湖已古井不波。


    她高歌:


    ><


    <無邊妙法香水海,試下咱的金箍針。天高地遠無窮極,瞅準俺的上天梯。桃花也麽哥,流水也麽哥。桃花流水淚涔涔。>


    ><


    “走一個!”常空把桃花酒掃落天地。


    天空中飄下桃花雨,香飄飄、甜絲絲、冰爽爽,此雨水最是潤肺、難得的解酒。看著著漫天桃花雨,已是神思恍惚的鐵殼子忽的警覺,它望向桃花雨中醉舞的長空,金鑽般的眼睛焦距逐步放大。


    “怎麽會?”鐵殼子自言自語。


    他心有感悟,可不敢做確認,便激長空,“桃花雨算什麽?還有無更張狂的?”


    酒助人豪邁,常空狂哭笑:“多得是!”


    她狂歌:


    ><


    <冰水裏竄出火鳳凰,領銜魚蝦繞天梁,洋洋要闖龍門帳。叫破天,一半兒陰來一半兒陽。>


    ><


    鐵殼子滿眼詫異,它看見沁涼的湖麵中騰起一尊五彩火鳳凰,其彩光亮,其色耀眼。就連被帶起的水花都被沁染了金光,如瓢潑金鱗般撒落湖中。怒吼的火焰衝天而起,激昂的鳳鳴聲也隨之爆發開來。待到鐵殼子仰之彌高時,這五彩火鳳凰忽的左閃右晃,神鳥也似醉了頭,五迷三道沒了魂,在天上成不來正形,它欲高歌猛進,幾次衝飛後一聲嘶鳴便墜落迴湖中。迴頭再看常空,已是爛醉如泥,嚎啕大睡。


    鐵殼子呆掉下巴磕,忽的,它激動的跳起來,把其旁的豬尖尖也驚得躲閃。鐵殼子趕緊推搡常空,希望將她喚醒,可長空已經是酒醉不由己,怎地也喚不起。鐵殼子繃起鐵拳就要敲醒她,可憚於之後遭清算,略一思索,便拖麻袋般把長空拽到湖邊,將她的頭整個按入涼森的水中。


    …


    備注:


    ?比樂笑師窮:比卦,六十四卦之一,坤下坎上。師卦,六十四卦之一,坤上坎下。


    ?桃禮春風一盞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出自宋代·黃庭堅·《寄黃幾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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