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幹什麽的?


    蒲警員特別想轉過身迴一句:我就是來幹你的!


    奈何胸膛中幾近暴走的情緒就快壓製不住,為了不真的被氣出內傷,蒲警員在轉身的時候,特意換上了一副笑臉。


    “哦,差點忘記了。”蒲警員皮笑肉不笑,“我是來跟二位解釋案情的,不知道張爺和李爺今天來沒來茶館?”


    蒲警員說著話,還不忘再次打量金迪的裝束,順便還左右看了看零星幾個在茶館吃點心的客人。


    他昨夜特意思考過,憑借阿旺算命先生的職業,所謂的張李二爺,隻可能是來茶館消遣時與阿旺相識。


    而眼下茶館這幾個零星散客,要麽是愛吃茶館提供的點心,把這當早點鋪子來用早飯來了;要麽就是實在無所事事,每天一睜眼就跑到茶館來泡時間。


    就這麽看來,恐怕這些人沒有任何一個符合所謂的“二位爺”的氣質。


    蒲警員的邏輯推理能力明顯比金迪要強,他的推斷已經無限接近於事情的原貌。


    隻不過,他當初退役時,衙門決定讓他來影風亭當個亭長,而不是讓他去繭絲館當個館長,還是有一定的考慮。


    蒲警員的推理能力在影風亭內工作已經夠用,甚至在一眾警員裏麵還算出眾,但放在繭絲館裏,就顯得有些細心不足。


    蒲警員推理了半夜,硬是疏忽了張爺和李爺這種稱唿,其實也可以是因為對方年紀大了。


    不管他們年輕時是不是也被人稱唿作“爺”,如今隻要是夠了當爺爺的年紀,與他們相熟的人,多半都會把“張爺爺”和“李爺爺”,簡化為“張爺”和“李爺”。


    而張爺爺和李爺爺這種稱唿,就比較符合一天天無所事事,就喜歡在茶館裏消磨時間的特點。


    當然,蒲警員多少還是有些運氣傍身,他進門之前的這些客人裏麵,也確實沒有那二位爺。


    那二位爺此刻正站在蒲警員的身後。


    “剛過去一夜,這茶館怎麽換了門子了?”張爺不滿於蒲警員擋路,出言譏諷。


    “門子”這個詞屬於五國通用語,卻在各國口語中有著不小的歧義。


    比如,此刻在應龍國,張爺說蒲警員是門子,那就是說對方是看門的小童。


    盡管以蒲警員的年紀,從背影上看也不可能被視為小童,張爺依舊用了門子這個詞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要是換做夔牛國,門子這個詞多半要被解釋為一種屬於潛規則的門路。


    到了相柳國,則隻有官宦子弟才能叫做門子,因為他們那邊的官員也叫做門閥。


    蒲警員突然聽到有人稱唿自己為門子,正要轉身嗬斥,不料自己肩膀上忽然傳來一股力道。


    這股力道並不算太強橫,如果蒲警員想要抵抗,以他的年紀和體格,完全可以硬頂迴去。


    但是,他沒有選擇硬頂,反而假作踉蹌,閃到了一邊。


    因為他在感受到推力的時候,還聽到一個老者嗬斥道:“好狗不擋道!”


    出言嗬斥的正是李爺,此刻李爺正看著自己的右手手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力氣。


    見蒲警員主動躲開後,李爺冷哼一聲:“原來是花架子。”


    哼完,李爺與張爺虛假謙讓了兩個迴合後,當先走進了茶館。


    按說,在影風亭前的這條街上,蒲警員是不需要給任何人麵子的。


    他之所以在聽到對方侮辱性的言語後還主動避讓,是因為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判斷對方的身份。


    能在茶館進門就罵陌生人的,除了喝多了的老板,就隻有常來的熟客。


    如果是茶館老板,即便是隻看背影也應該能認出蒲警員。


    蒲警員相信,就算老板喝了一夜酒剛迴來,看到自己的背影也得醒掉三四分酒,更不要說是出言喝罵與推搡。


    所以,老板進門是第一個被排除的可能。


    假設兩人是熟悉到已經把自己當做精神股東的熟客,那剛才的兩句喝罵似乎就變得十分符合邏輯。


    蒲警員在電光火石之間,便想要驗證這二人是否就是所謂的張爺和李爺。


    很快蒲警員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因為他親眼看到阿旺起身與這兩個老人行禮,分別稱唿他們為張爺和李爺。


    這個年紀,姓張和姓李,分別在繭絲館和驥圖驛有極大的影響力……


    這個年紀應該已經退休很久了,還能保持這麽大的影響力的話,再結合姓氏……


    蒲警員在腦海中不斷組合著已知信息,一點一點縮小著符合條件的人選範圍。


    隻需要一瞬間,蒲警員就鎖定了兩個身影,那是他在影風亭的資料庫裏麵看過的兩份檔案。


    莫非,這兩個每天泡茶館混日子的老頭,就是那兩個如今已經被歸類到傳說中的人物?


    蒲警員謹慎地打量起二位老人的穿著,情感上實在無法把穿著極簡風格的夏日常服並搭配拖鞋的兩個老人,與傳說中的兩個形象互相對上號。


    既然如此,唯有暫時按兵不動。


    蒲警員假作沒有認出兩位老人,咳嗽一聲,拿腔拿調道:“相關人員不在也沒有關係,隻要金迪小姐在場即可。現在,由我向你們通知案情進展……”


    還沒等蒲警員說完,忽然一聲摔擊醒木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蒲警員尋聲望去,就見天機老人一臉無辜地攤攤手,解釋道:“要開始演出了,試試家夥。”


    蒲警員正要發作,阿旺趁機接話道:“你不是問張爺和李爺在不在嗎?巧了,他們現在在場。”


    蒲警員一臉黑線,心說:怎麽哪壺不開你偏偏提哪壺呢。


    也不等蒲警員反應,張爺迴頭看了他一眼,轉頭對阿旺說道:“以後不要什麽阿貓阿狗都給我們引薦。”


    李爺也不滿地附和:“要引薦也應該引薦金迪女娃娃那樣的大美女,這沒什麽出息的小混子你自己解決就是了。”


    阿旺強忍著笑意,抬頭對蒲警員說道:“二位爺不願意認識你,你趕緊說有什麽事,說完最好趕緊走。”


    “我……”蒲警員張了張嘴,想要反駁的話卻被他強行噎迴了喉嚨。


    不想認識我更好,省了不少麻煩,蒲警員如是想著。


    “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張爺和李爺在這間茶館裏麵有著比老板更高的威望。


    直白點說,要是他們二老哪天氣不順,連老板都能隨便開了。


    你一會兒說話最好小心一點,不要惹二老不高興,不然小心二老讓你的衙門搬個家。”阿旺壞笑著威脅。


    周邊不多的散客此刻已經聚集起來,發揮了愛看熱鬧的優良傳統。


    蒲警員重新抽出一張文書,這次沒有用來擦嘴,而是隔空展示了一下就收了起來。


    “剛才給你們看的是協查文書,你們之前報的案子,正氣城範圍內無法解決,已經開始知會周邊各大城協查,有了結果我…我會差人再來通知你們,你們可清楚了?”蒲警員語速飛快,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奈何,根本就沒有人迴答他。


    金迪低頭看了看阿旺,似乎在等阿旺拿主意。


    阿旺則抬頭看了看張爺和李爺,似乎想聽二老的意見。


    張爺小聲跟李爺嘀咕著:“那文書我沒看清,你體格比我好,眼睛也亮,可看清了文書上寫的什麽?”


    李爺也不壓嗓門,大聲迴答:“我也沒看清,但我諒他不敢偽造文書,這事還是可信的。”


    張爺又小聲說道:“出了正氣城,咱們這兩把老骨頭就說不上話了。”


    李爺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大丈夫憑雙拳便可行走世間,所差的,不過就是一個出拳的由頭。”


    阿旺好笑地看著這二位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隨後,阿旺轉過頭對蒲警員說道:“折騰了這三天,其實就是在等你們的協查文書發出去,剩下的你們不用管了,我們自己解決。”


    蒲警員似乎壓抑了太久,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趕緊抓住這個話頭,開口問道:“你可知嫌犯阮郎現在何處?是在與氐人國接壤的海市城。”


    “那又如何?”阿旺反問。


    阿旺是真的不知道阮郎在海市城有什麽問題,海市城再遠,也在豫州版圖之內,比之更遠的蜃樓城阿旺都闖過一輪,怎麽會含糊海市城?


    蒲警員抖了抖肩,神色一振道:“海市城是應龍國最大的海港城,你想去海市城,你家有大船嗎?”


    阿旺一愣,心說:我家原來肯定有淪波舟,但去海市城這麽遠,我們一般都坐私人大風飛著去。


    另一邊的金迪迴錯了意,以為阿旺吃了憋,立即挺身而出道:“這種小事不值一提,我家有的是淪波舟可用。”


    這次輪到蒲警員一愣,他自然不是家裏也有淪波舟,他是懊惱自己忘記了金迪是商賈世家這件事。


    “你……”蒲警員相對金迪說些什麽,最終沒能出口。


    也顧不上告別,蒲警員一甩袖子就離開了茶館。


    “現在的年輕人啊,一點禮貌也不講了。”李爺的大嗓門從茶館飄出,讓蒲警員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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