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員們的演出,不僅是阿旺看著尷尬,就連已經準確將自己定位為跟班的蒲警員都覺得一陣陣社死。


    這些四肢發達的捕員果然頭腦簡單,連海捕文書都不仔細看,就說什麽開展全城搜捕,這嫌犯根本就不在正氣城好吧。


    蒲警員這麽想著,忽然就覺得之前繭絲館的應對顯得特別得當。進可在所謂的“某爺”麵前買好,退也可推脫說是某個分隊的某個小組接了私活。


    眼看著阿旺與捕員尷尬地結束了交接,蒲警員心中忽然一動,原本因為淪落為跟班而一臉的委屈,也逐漸換成了做夢娶媳婦一般的會心微笑。


    阿旺敏銳的注意到了這一點,卻沒有出聲詢問。他實在是不想在這個尷尬的場景裏麵繼續呆下去,哪怕隻多呆一秒鍾也不想。


    目送捕員們的隊列掉頭轉迴驥圖驛,阿旺失禮的沒有等待全部的捕員都進門,徑直拉開了軨軨車的車廂,鑽迴了氣味已經顯得不那麽難聞的車廂。


    就連一直需要手帕過濾一下才肯唿吸車廂裏空氣的金迪,顯然也忘記了繼續用手帕遮掩口鼻。


    “李爺這也太誇張了吧……”金迪感歎。


    阿旺除了點頭附和,已經無力吐槽。


    另一邊的蒲警員剛剛坐上副駕駛,駕駛軨軨車的小警員便開口問道:“亭長,咱們下麵去哪裏?”


    “迴亭裏!”蒲警員想了想,補充道,“路過茶館時給這兩個人放下去。”


    小警員答應一聲便發動軨軨車,趁著事情辦完了,看似無意地詢問道:“亭長,後麵這倆小孩什麽來頭,還需要您親自陪著送案卷文書?”


    蒲警員臉色一僵,沒好氣道:“開你的車,不該問的別問。”


    小警員也是慣會察言觀色的人,見自家亭長動氣,趕忙改口道:“聽兄弟們說,那小男孩就是個算卦的,那稍大些的女娃也不過是正氣城裏一個商賈之家的女兒,她家生意就算做得再怎麽大,憑什麽讓您陪著啊?我知道我操這個心不該,可我就是替您覺得不值!”


    蒲警員臉上的神色一緩,口氣卻依然生硬:“憑什麽?就憑他們口裏說的什麽張爺和李爺!”


    小警員見話題打開,繼續問道:“這二位爺什麽來頭?還能使得動繭絲館和驥圖驛?”


    蒲警員似乎又想起了什麽美事,開口道:“什麽來頭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麵車廂裏這兩個囂張不了多久了。”


    小警員趕緊捧哏:“怎麽說?”


    蒲警員笑道:“要抓的人根本不在正氣城,驥圖驛做做樣子之後,就隻能給周邊各大城傳遞協查文書,到時候就算那兩個什麽爺手眼通天,也隻能陪著後麵那倆一起幹瞪眼。”


    小警員趕忙送上一連串彩虹屁,順便還將軨軨車停在了茶館門口。


    這時的大小警員還不知道,他們剛才的交談,已經被五感超人的阿旺全部悉知,並一字不差地說給了金迪聽。


    下了車以後,金迪望著逐漸遠去的軨軨車,不無擔心地問阿旺:“剛才他們說得是真的嗎?”


    阿旺聳肩:“真的假的又如何?反正我一開始就是在等協查文書傳遞出去。”


    金迪若有所思地目送阿旺進了茶館,抬眼看了看已經燒紅半邊天的夕陽,快步向街口走去。


    到了街口之後,金迪左右打量了一下,抬手攔了一輛巡遊的出租車。


    出租車與軨軨車外形相仿,但沒有護欄和粗大的車廂。


    因為體積減小太多,出租車也沒有自己的動力係統,需要依靠兩隻名為猰貐的異獸拉動。


    猰貐好似大號的山貓,卻擁有老虎一樣鋒利得爪子,奔跑起來猶如一陣狂風,靈敏迅捷最適合拉動出租車在城市間穿行。


    因為其敏捷的行動力,還有一個“亞羽”的外號,形容其在陸地上行進,就像是沒有翅膀的禽鳥一般。


    關於猰貐還有一個傳說,據說第一代猰貐是燭龍的孩子,身上有龍神的血脈。這也為猰貐一族,蒙上了一部分神話色彩。


    遺憾的是,到現今也沒有人真的見過燭龍,不能讓燭龍親口證實一下猰貐族的血脈傳承。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猰貐雖然可以被人族馴養為馱獸,但攻擊性還是非常強。


    加之猰貐速度太過敏捷,時常有猰貐傷人的事件出現在修真參考報上麵。


    當今的社會風氣與萬年前已有不少差別,萬年前若有野獸傷人,基本上免不了一個被處死的下場。


    如今的人族五國則隻是簡單的提醒民眾注意防範,不要隨便靠近猰貐就算揭過了猰貐傷人的事情。


    金迪若非已有一定的修行基礎,也是不敢隨便伸手攔停用猰貐拉的出租車。


    即便如此,她依然小心地避開了猰貐的頭部,從側後方拉開出租車門上車。


    對於今日所見,金迪決定迴家仔細想想,最好能稍微理出一點頭緒。


    金家雖世代經商,對於後輩的教育卻並不放鬆。


    金迪作為家中的女孩,也經受過良好的教育,在觀察能力與思考能力上並不差勁。


    這兩天以來,發生在正氣城的事情,金迪基本上全都能看明白。她不明白的事情,憑借她現在的閱曆,再多些時間去想也想不明白。


    經過睡前對這幾日事情的梳理,金迪自認她對於這件事情所欠缺的,應該是眼界以及社會經驗。


    如果讓阿旺知道金迪此刻的想法,他恐怕會默默的在心裏給金迪的缺點上再加一個邏輯思維能力。


    既然想不明白阿旺的意圖,金迪也不是個心思重的姑娘,一扭臉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金迪梳洗打扮完畢,特意挑了一條新裙子穿上。


    看了看窗外的太陽,金迪估摸著茶館應該開門了。


    再次乘坐出租車來到茶館附近,金迪仍舊選擇在街口下車,然後慢慢踱步到茶館門口。


    湊巧的是,金迪在茶館門口遇到了一個熟麵孔——蒲警員。


    就見對方手裏拎著一個棉布製成的公文袋,恰好從街尾溜達到茶館門口。


    蒲警員麵對金迪,明顯沒有麵對阿旺時的那種敵意,空著的手輕撫胸口,對著後者行了一個軍禮。


    自小學習禮儀的金迪自然認出了這種禮節,卻有些驚訝於蒲警員會選擇使用這種禮儀。


    好在金迪在禮儀與裝扮方麵很有學習天賦,他立即就想到一種可能。


    那就是,整個應龍國所有退役軍人,不管其到了多大年紀,都應視作正規軍的預備隊。


    蒲警員主動行此禮,目的多半是炫耀其退役軍人的身份。


    依照應龍國的風俗,軍人身份無論在社會形象還是社會權益方麵,都要比金迪出身的商賈之家優越太多個檔次。


    即便蒲警員隻是退役後在影風亭任職,這個社會身份也比金迪商賈之女的社會身份更高一些。


    金迪心中雖然並不重視這些,表麵上還是不敢怠慢,斂身微蹲,還了一個符合社會身份的禮儀。


    二人寒暄幾句,一同進入茶館。


    應龍國人很少飲早茶,一方麵是因為應龍國的夜生活不算豐富,除了連夜造人以外,基本沒有娛樂活動。


    大多數應龍國人晨起時因為睡眠充足,並不需要嗜好品提神。


    另一方麵,則是應龍國人不喜午睡,一般在午飯後也要進行工作。大部分人會於午後飲茶,以便下午能獲得更充足的精力,順利完成一天的工作。


    茶館內雖冷清,阿旺師徒卻已經開始上工。


    茶館就是他們的居所,為了在這裏居住,阿旺師徒每日早晚都需要負責灑掃布置。


    金迪和蒲警員進來時,茶館剛剛完成開張前的布置不久。


    若是她們兩個能再早來半個時辰,說不定還能趕上圍觀阿旺師徒摘下遮擋門窗的護板。


    蒲警員見茶館人少,臉上隱隱有幾分失望,還是當先來到阿旺麵前。


    也不行禮,直接從棉布包裏麵抽出一張紙,拎到阿旺麵前抖了幾下。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蒲警員語帶傲嬌。


    阿旺被紙張吸引,抬頭看到蒲警員那討厭的做派,也不用後者開口,阿旺直接說道:“影風亭什麽時候需要亭長親自跑出來送協查文書了?”


    被阿旺一眼看穿紙張內容,蒲警員心裏早已想好的奚落阿旺的話一下被憋了迴去,臉色直逼阿旺當年在蜃樓城見過的調色盤師弟。


    阿旺就好像沒有注意到蒲警員好似受了內傷的臉色一般,繼續開口:“好像也不對啊,一般來說,協查文書不需要送達報案人這邊來吧?亭長這是跑錯了路?”


    蒲警員感覺喉嚨一甜,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湧上來。


    為了不丟醜,蒲警員明智地選擇了不要說話,盡全力壓製著內心的情緒。


    阿旺卻沒想放過對方,繼續開口道:“就算跑錯了路也不該來茶館吧,金家小姐姐可不住在這。難道說,亭長其實是個路癡,還沒走出影風亭前的這條街,就已經迷路了?”


    蒲警員劇烈咳嗽起來,迴手就用還沒來得及介紹的文書堵住了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向文書裏麵吐了痰,蒲警員仔細地擦了擦嘴角之後,才將被汙染的文書扔到了垃圾桶裏麵。


    順便,也借著這個機會,頭也不迴地向茶館門口走去。


    後麵的阿旺依舊不依不饒,從座位上站起身,一手撐著幾案,一手向蒲警員的背影招唿著,道:“亭長別走啊?你還沒跟我說你是來幹什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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