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中秋,林清淺和靳北笙一起迴了林家祖宅。


    會客廳裏,林清淺坐在主位上,一邊慢悠悠喝茶,一邊聽著老族長和堂叔伯們商量著她和靳北笙的婚禮籌劃,他們談來談去就是抓著一些無關痛癢的細枝末節不放。


    一會兒說後院的戲台需要修建,不然婚禮當天恐是沒法請戲班子來唱戲。


    一會兒又說庭院的迴廊屋簷需要修整,還有婚禮當天前後院各處要掛的紅燈籠,窗戶和門上貼的喜字都需要買新的……


    說來說去,左右就是為了個錢字。


    林清淺心裏有氣,但這些年她跟著靳北笙也算是練出來了幾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她麵無表情的聽他們哭窮,聽了一會兒,族長見她沒反應,問:“淺淺,方才他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林清淺和靳北笙對視了一眼,放下手裏的茶盞,衝族長笑笑:“您和各位叔伯年紀也都不小了,此番為了我的婚事忙前忙後也著實辛苦。”


    老族長佯裝欣慰的搖了搖頭:“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家中自你奶奶去世後,就一直沉寂,也是時候來一場喜事,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了。”


    “就是怕族長爺爺和各位叔伯累著。”


    老族長剛想再客套兩句,結果話未出口,就聽林清淺道:“這樣吧,婚禮籌備的事,包括剛才各位提到的戲台迴廊修繕,我從老宅調人來處理,正巧我公公婆婆這幾天就在南城,他們也可憑經驗幫襯一二。”


    老族長臉色稍變:“這可不好,淺淺,你是林家的女兒嫁去靳家,靳家迎娶你,他們自是該費心,但林家嫁女出門,這林家家中自己的臉麵遠沒有也讓他們顧及的道理。這不和規矩,也不成體統。”


    林清淺在心裏嘀咕了一句胡說八道。


    坐在一旁的靳北笙,驀然笑笑:“規矩?規矩是人定的,我們隻要這場婚禮盛大美滿,其餘的什麽靳家,林家,誰的臉麵,我們都不在乎。方才諸位長輩說的話,我大致已經明白了意思,無非就是嫌麻煩,想多要錢。”


    “北笙啊,話可不好這麽講!”老族長忙是咳嗽了幾聲,候在一旁的管家立刻上前,一邊幫他拍著後背順氣,一邊道:“老爺子這半月來一直為了這場婚禮,盡心盡力,靳總,清淺小姐你們這麽說,可的確叫人心寒。”


    靳北笙停下了手中撥動佛珠的動作,冷眸望向了管家和老族長:“既然心寒,那便別幹了,您年事已高確實不適合操勞。明天我會派接替管理這件事的人來,到時候還勞煩管家交接一下工作。至於,之前給你們的那些用作修繕宅院的錢,我們也不計較了,全當是這些天給您的辛苦費了。”


    他轉頭,目光掃向坐在下首兩列的林家叔伯:“各位對自己的辛苦如有介懷者,想要點兒什麽辛苦費,大可找管家結算,想來族長知禮重義,定不會為了錢財,虧了各位。”


    林清淺憋笑打量著在座這些人臉上精彩的表情,最讓她覺得痛快的是老族長徹底黑沉的臉色,實在叫人瞧了痛快。


    坐在靠門邊位置的表叔開口道:“清淺,你不說兩句嗎?這婚禮還沒辦呢,靳家就開始看不起我們林家了,看不起林家就等同於是看不起你,照我看啊,這婚到底要不要結,還得再多瞧瞧。”


    林清淺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表叔,您自退休後,是開始糊塗了吧?我和靳先生此番是補辦婚禮,結婚證早就領了。至於當年為什麽那麽著急領證,在座各位,應該心裏都很清楚吧?公司遭難,各位叔伯卻隻想趁人之危,繼續打秋風,既不能給我提供幫助,又想繼續得到好處,處處刁難,我為了守住家業隻能聯姻,這種老生常談的故事,還用我繼續講嗎?”


    “清淺!我們現在說的是尊重問題。”


    “尊重?”林清淺嗤笑道:“不給錢,斷了你們撈油水的路,就是不夠尊重?照表叔的道理,林家的自尊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那請問,表叔您的尊嚴一斤幾塊啊?”


    “林清淺你!”


    林清淺歎了口氣:“從小我奶奶就教導我,說尊重都是自己給自己的,想要別人尊重,首先就得自尊。從婚禮籌備之初,我就將一幹事等托付給了族長爺爺和管家,半年時間,修繕祖宅,準備布置,我是要錢給錢,要物給物,可謂傾盡了信任。


    可你們是如何做的,從春天到秋天,三季尚未修好一個戲台,眼瞧著婚禮在即,還在和我掰扯錢的問題,一百六十多萬,不是個小數目,夠建七八個戲台了,你們還想要多少?那些錢都花到哪兒去了,有明細嗎?真把我當冤大頭啊?麵子裏子我都給過了,是你們不要的,現在又開始怪別人不尊重你們。當著我和靳先生的麵擺長輩架子,哪來的臉?


    各位叔伯倒也莫怪我話說的難聽,但凡我有的選,也不願讓你們摻和進的我婚禮來,可沒辦法,人人都知道南城林家是百年氏族,我此番若不給你們這個臉麵,連同我姓的這個林都一樣沒臉。


    所以你們記清楚了,我給你們尊重,一來是因為你們年長,二來是我要臉。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你們做不好的事,我找人來做,之前各家貪了多少,你們心裏都有數,屆時婚禮隨份子,該怎麽隨才有臉,長輩們應該比我清楚。”


    說罷,她站起身來,看向了已經被氣到開始打哆嗦的老族長:“族長爺爺,我本來不想在您還活著的時候,提分家的事,可此番我也確實忍無可忍,平日裏,我累死累活養著一群廢物也就算了,今天既是中秋,又是商討我這一輩子的大事,你們卻當著我先生的麵,讓我沒臉,這我確實沒法再忍。”


    “你想如何?”


    林清淺伸手拿起茶盞,喝了口茶:“這宅子,據我所知,自祖爺爺在時,就沒各位的份兒了。這些年讓您一家住這兒,是我爺爺仁慈,我也無意減了我爺爺的功德,所以我打算在您百年後,再將宅院收迴來,是我的,不能便宜了旁人。至於各位叔伯,誰賺錢都不容易,想從我這兒繼續打秋風是不能夠了,成年人,該各憑本事討生活。”


    “族長爺爺,您說,我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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