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閉上眼睛,微微仰著頭,唇瓣半張開,這種半是邀請半是誘惑的動作讓他感到很害羞,仿佛在歡迎某人進來一般。


    身後的人動作一頓,然後俯首下來,毫不遲疑地在他柔軟的口腔中攻城略地。


    某人的吻技從最初尷尬地用牙齒磕到對方嘴唇,到現在已經懂的怎麽能讓對方欲罷不能,哥兒的縱容功不可沒。


    哥兒清瘦的胸口在薄薄的衣襟下一起一伏,軟了身子靠在男人的懷裏喘息著。


    “就親了你一下,怎麽也累成這個樣子?”


    顧笙閉著眼,窩在他懷裏沒有說話。


    晏辭抱了他一會兒,等到他身子漸暖,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空碗上:


    “還要不要喝點粥?”


    顧笙初次離開了家鄉,又曆經幾日的舟車勞頓,食欲不太好,到了客棧也沒吃什麽東西,晏辭怕他沒到胥州就瘦一圈,於是想辦法讓他吃點東西。


    這客棧加了糖的白粥卻是很合顧笙的胃口。


    於是乎他輕輕點了點頭,晏辭便將他抱到床上,拿著那空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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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辭推門而出的時候,外麵已經安靜下來了,看起來剛才的爭執已經結束了。


    晏辭走去前廳問那個叫福來的跑堂:“老板,還有粥沒有?”


    福來正在拿掃帚收拾地麵上的碎瓷片,滿臉慍色,聞聲眼睛也沒抬:“在廚房的鍋裏,你自己拿去吧。”


    後廚裏麵放著幾口鍋,晏辭上去一個一個揭開,也沒有看到哪口有粥,於是問一邊在水槽裏刷碗的夥計:“兄弟,粥在哪裏?”


    他叫了一聲,那人沒有反應,依舊對著水槽挽著袖子洗碗。


    晏辭看了他一眼,見那刷碗的夥計穿著一身鼓鼓囊囊的深藍色衣袍,從晏辭這個角度看衣角處打著顏色相同的補丁,身邊放著好幾個木桶,裏麵滿滿當當堆成山的都是髒汙的碗碟。


    晏辭眉頭一挑,心想這店家也夠摳搜的,這麽多碗就雇一個夥計洗。


    他又提高聲音問了一聲,那人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與他說話,忙抬起頭轉過身。他直起身晏辭才看到他頭戴儒巾,竟然是個書生打扮。


    這店家怎麽還雇個儒生洗碟子?


    那人顯然比晏辭還要慌亂,趕緊將雙手在旁邊抹布上擦了擦,快步上前,到了晏辭跟前,還沒說話先行一禮,接著直起身子有點兒懊惱:“還請兄台恕罪,小生不是這店的主人,不知道粥在什麽地方。”


    這幅架勢過於正經,晏辭挑了下眉,笑了一聲:“沒事,我自己找找。”


    這書生年歲不大,站的時候很穩重,背也挺得筆直,穿著洗得發白的,還打著厚厚的補丁,看起來顯著有些寒酸的衣服。


    此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儒雅隨和的書卷氣,使他即使被塞在人群之中,也不難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這人相貌頗為溫潤清秀,五官算不上多麽出眾,組合在一起卻讓人看著很舒服。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晏辭莫名其妙想到剛才的話本。


    大概就是,這人生著一張話本裏那種,容易被狐妖鬼魅看中的,年輕溫和的書生臉。


    “你怎麽在這洗碗?”晏辭揭開下一口鍋,隨口問道,“勤工儉學?”


    那書生聞言有些尷尬:“說來慚愧,小生剛才吃麵時不小心打碎了店家的碗,因為身上的錢兩不夠賠碗碟,所以店家讓小生在這裏洗碗,以此抵消損壞的碗碟錢。”


    打開下一口,裏麵就是熱騰騰的白粥,聽了這話晏辭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麵上羞赧,果然一副十分抱歉的樣子。


    他一邊往碗裏盛粥,一邊道:“你摔了他幾個碗?”


    書生說就一個。


    “一個碗,一碗麵,頂多不過五十文,你怎麽洗這麽多碟子?”他看了看旁邊堆成山的幾桶碗碟,又看了看那依舊一臉慚愧的書生,奇道。


    那書生聞言忙解釋道:“啊,兄台誤會了,店家說小生摔碎的碗是祖傳的,所以價格昂貴...”


    晏辭差點笑出聲:“如果這碗真的是祖傳的,他怎麽還敢拿出來盛麵用?”


    書生聽完他的話躊躇著說不出話來,許久道:“兄台說的在理,可是小生已經答應了店家將這些盤子洗完...”


    他歎了口氣,無話可說,又轉了迴去,腳下那堆碗碟怕是得洗一晚上才能洗完。


    晏辭覺得此人很有意思,靠在灶台上,端起碗喝了一口:“你是去趕考的?”


    那書生又轉過來,麵朝晏辭迴答:“小生正是去胥州參加院試的童生。”


    他似乎有個習慣,跟人說話時必須把手頭事放下,正視著人說才行。


    晏辭雖然對科考沒有什麽了解,但也知道院試就是考秀才的,一般在府城或是州府由地方學政主考,考過了就從童生儕身為秀才,相當於開始走上官途。


    晏辭又從鍋裏盛了一碗粥加了些許白糖,笑道:“那你洗吧,我先不打擾你了。”


    結果他剛剛踏出門檻,門扉尚未合上,一陣碗碟破碎聲就從裏麵傳了出來,巨大的響聲震得廚房微微震顫。


    第144章


    晏辭驚愕著還沒迴頭,一陣腳步“蹬蹬”聲就從前院傳了過來。


    隻見福來手提著掃帚衝了過來,一把推開後廚的門,晏辭順勢往裏一探頭,隻看見那書生站在一地碎瓷中,目瞪口呆地拿著一個空空如也的桶,剩下的零星幾個完整的盤子孤零零躺在木桶底。


    “你...”福來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攥著掃帚把的手青筋暴起,好似下一刻就要衝進去咬人。


    當然最為驚慌的還是裏麵的書生,整個人呆若木雞。


    “小,小,小生...”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麵紅耳赤地看著門口的人,慌亂地解釋道,“小生想把桶抱上桌子,這樣方便清洗...這才...”


    他聲音越來越小,福來憤怒地跑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直將他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在碎瓷堆裏。


    福來指著他連珠串地罵了一番:“我讓你刷碗抵飯錢,不是讓你找事的!你成心的是不是?你是掃把星轉世嗎?!”


    那書生臉漲得通紅,似乎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辱罵過,連辯解都說不出來,隻能一味地幹巴巴解釋道:“小生真的不是有意的...”


    “碎了這麽多碗,你必須賠給我!”福來不依不撓,扯著書生的袖子,“賠不起?賠不起就跟我去見官!”


    那書生一聽去見官,急忙道:“小生,小生一定賠!”


    他伸手到懷裏去掏錢,掏了半天,又掏了掏袖子,隻翻出來十枚銅板,頓時麵露窘色:


    “這,店家可否寬限幾天?等小生考完迴來,一定迴來做工賠償店家的碗碟。”


    福來一聽眉毛倒豎:“呸!你要是半路跑了怎麽辦?我上哪找人去?!不行,你今天必須賠給我!”


    書生囁嚅道:“可是小生還要去參加幾天後的院試,若是遲了...”


    “連個碗都刷不好,還去考試?”福來斜著眼打量了他一番,嗤笑道,“我看你這蠢笨樣子,就算去了也考不上!”


    這話便說的有些過分了,那書生一下子麵紅耳赤,晏辭看出來了,這迴不是被羞的,這迴是被氣的。


    他睜大眼睛:“小生苦讀十餘載,日日夜夜寒來暑往不敢有絲毫懈怠,店家怎麽能這樣說我?”


    “就你這樣,還去趕考,考個屁!”


    那書生聞言被氣得不輕,似乎從來沒有與人這般爭吵過,然而因為自己理虧,隻能硬著頭皮道:


    “小生真的隻有這麽多了,小生願意立字據畫押,等到考完試,一定迴來店裏...”


    福來不依不撓,突然眼尖地指著他的脖子:“那是什麽?”


    書生還沒反應過來,福來就手快地將他露在衣領外麵的一截紅繩扯了出來,那繩子質量很差,一扯就斷。


    福來把他脖子上的物什拿在手裏看了一眼,見是一個成色一般或者說很差的觀音玉佩:“讀書人還撒謊,不是說自己沒錢嗎?這不是有東西?”


    書生本來站在原地不敢說話,這廂眼見東西被搶一下子急了,聲音都高了起來:“這個不行,這個不能給你!”


    福來自然不肯還他,兩個人眼看就要再次爭執起來,晏辭終於開口了:“你們。”


    福來迴頭一看,見是白日裏他看不上眼的公子哥,站在這裏看了許久熱鬧一直沒有說話,他“哼”了一聲:“這人摔壞了我的盤子,還厚著臉皮賴賬,不想賠我!還自詡讀書人呢!”


    “小生沒有!小生自幼熟讀聖賢,一直奉行言必有信,期而必當之理,怎麽敢賴賬?”


    “你說的亂七八糟的我聽不懂。”福來完全不吃他這一套,“這玉佩根本不值幾個子,還不夠我一半的碗碟錢,剩下的你這幾日就給我留下做工。”


    書生想與其講理,沒人聽他的話,想上手搶,更沒那個本事,於是在原地急得直跺腳。


    終於,他看向一直安靜看著他的晏辭,幹巴巴地求助道:“兄台,兄台,這玉佩對小生很重要,真的不能抵賣。”


    “那你身上可有其他值錢的物什?”


    書生欲哭無淚,紅著臉囁嚅著說自己本就家境貧寒,去趕考的盤纏都是村子裏的鄉親們一起給他湊的,如果自己因為被留在店裏做工而耽誤了院試,根本無顏迴去見翹首以盼,等待聽他好消息的鄉親們。


    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似乎真的很委屈。


    晏辭這人最見不得人哭,無論是男是女還是哥兒,於是對福來道:“店家,不如你就寬限他幾天,他這玉佩暫時抵押在你這裏,等他考完試迴來再做工相抵也不遲。”


    福來反唇相譏:“這位客官,沒必要多管閑事吧?他說很重要就很重要?我看他就是想賴賬,他要是跑了我去找誰說理!”


    眼見他不肯讓步,晏辭搖了搖頭:“你若是這麽咄咄逼人,那我就得幫他說幾句話了。”


    “剛開始他隻是打碎了個碗,你卻讓他把店裏所有的碗碟都清洗一遍來抵,這樣做也不太妥吧?”


    福來的眉毛揚了起來,語氣不善:“他衰成這樣是他沒本事,你要跟這書呆子合夥欺負我不成?”


    晏辭笑了:“自然不會。說到底若不是你非要留他在這洗這麽多碗,他也不會失手打碎這麽多碟子。你繼續留他在這清理,就不怕又多出什麽事端來?”


    他這樣一說,福來果然遲疑了一下,看著垂頭喪氣的書生:“那怎麽辦,他連五十文都掏不出來,我還指望拿出銀子賠這麽多碗碟?”


    晏辭在心裏歎了口氣:“這樣吧,你這些碗碟多少銀兩,我先替他墊上,這院試三年兩次,他千裏迢迢來此再耽誤了考試,總不好無功而返。”


    那書生本來還失魂落魄,聞言忙抬起頭:“兄台,這些碗碟價值不少,這如何使得!”


    晏辭瞥了他一眼,心想都快被人拉去報官了,還在乎這些,隨口敷衍道:“就當我借你的,你什麽時候有錢了,再還我。”


    書生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晏辭眉頭一挑:“你不想參加院試了?”


    寒窗苦讀十餘載,若是錯過了就得再等三年,這三年不知會遇到什麽事,書生於是隻能囁嚅著不斷道謝。


    晏辭拿了一兩銀子給福來,這件事才算扯平了。


    福來走後,書生顫抖著緊緊握著手裏的玉佩,朝著晏辭再次鄭重行禮道:


    “兄台,小生是東平縣桃源村卓逸卓少遊,多謝兄台解圍!請教兄台高姓,小生日後一定將銀錢盡數歸還!”


    晏辭看了他一眼,隻覺得這名字與他本人的氣質絲毫不搭,隨即搖了搖頭:“萍水相逢而已,這一兩銀子也不用你還了,好好去考試吧。”


    書生急了:“這如何使得!”


    晏辭笑了一下,不再多話,與他擺了擺手,轉身迴了房。


    ...


    距福來所說,再往前就是一片深林,周圍沒有歇腳的地方,為了盡快趕到胥州,次日早上,他們一行人起的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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