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福來客棧坐落在上良縣往北幾十裏地外的官道旁。


    福來是這裏的跑堂外加半個主人,名字跟客棧是同一個,店是他爹給他的,平時他就負責在前麵招唿吃飯的客人。


    雖然這間客棧不算大,卻是方圓幾十裏最好的,因為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路過的客商和每年趕考的書生沒什麽人在這裏打尖,所以福來客棧就成了唯一以及最好的客棧。


    此時剛過了正月,春寒料峭,過來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臉上蠟黃,捂著棉襖,叫上一碗麵條,囫圇吃完就上路的趕路人。


    除了昨天晚上來打尖的那個公子哥。


    說他是公子哥,其實福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公子哥,但是看到這種裹著輕裘,很有可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小白臉,福來私下裏統一叫他們公子哥。


    公子哥是從一輛兩匹一人多高的黑色駿馬拉著的車上下來的。


    拉車的那人高馬大,一臉兇相,乍一看比山上的土匪頭子還兇,福來隻看一眼就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差點以為是官府的通緝犯,正猶豫著要不要派人報官。


    好在跟著公子哥從車上下來的那個哥兒,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哥兒生得文靜秀氣,裹在一團很暖和的裘茸中,看起來被保護的很好的樣子,被公子哥牽著手從車上帶下來。


    麵容如雪,鬢發如墨,眉目清秀,一雙眼睛烏黑幹淨地如同融化的湖麵,眼角的孕痣鮮紅欲滴,像是一粒相思痣。


    福來瞥了他一眼,然後撇了撇嘴,一看便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隻有有些錢財的人家才會娶來養著的那種哥兒。


    ...


    福來從後院的井裏挑水倒到鍋裏燒開,再裝入木桶裏,他長得瘦小,咬著牙十分費力地拖著那裝滿水的木桶走到後院一個房間門口,“砰砰”大力敲了兩下門。


    本來他這小店是不給打尖的客官提供熱水洗澡的,當那公子哥今早說讓他打些熱水過來,福來有些不滿意,剛想反駁,好在公子哥下一句就說自己願意加錢。


    門被從裏麵打開了,昨天的公子哥穿著他那看起來有點兒風|騷的淡紫色外衣出現在門口。


    福來抬起眼皮問道:“用抬進去嗎,客官?”


    “不用。”公子哥道,“我自己來。”


    見他這麽說,福來幹脆就把那木桶放在門口,心裏卻壓根沒覺得這公子哥還有力氣把桶拿進去,他轉身趁著他叫住自己前欲走,下一刻果然聽到公子哥的聲音。


    “老板。”公子哥忽視了他臉上的不滿,笑眯眯道,“勞駕送點白粥過來,加些糖。”


    這一聲老板讓福來多看了他一眼,心裏的不滿減了不少,敷衍地點了下頭。


    轉身離開前,他又迴頭看了一眼,正看著那公子哥毫不費力地單手拉著邊緣將沉重的木桶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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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辭將木桶放到房間中間,抬腳踢上了門。


    爐子正生著火,外麵微冷,屋子裏卻是暖和的很。他將肩頭的外衫隨手丟在旁邊的凳子上,然後朝著屏風後麵的床走過去。


    床上背對著屏風正躺著個人,麵朝裏微微蜷縮著,纖細的身軀被一層薄薄的棉被覆住,半個單薄秀氣的背暴露在空氣裏,原本如玉的肌膚上此刻斑斑點點。


    晏辭眉眼間帶著一絲溫柔,他走上去,低頭細細吻上他的肩窩。縮在被子裏的哥兒在睡夢中感覺到了什麽,蹙了蹙秀氣的眉,眼瞼顫了顫睜開眼。


    “我叫人打了熱水。”晏辭一手抱著他的上身,一手托起他的膝彎,將他抱到木桶裏。


    溫熱的水瞬間包裹住哥兒的身子,熱氣撫上他的臉頰。


    他將頭靠在木桶的邊沿,昨晚被晏辭折騰的不輕,此時一點力氣也無,隻能闔著眼睛,任由他幫自己一寸寸清洗身子。


    直到他的指尖如往常一樣觸到某個柔軟的地方,哥兒才睜開眼,滿眼委屈地看著他。


    鹿一樣的瞳孔間籠上一層霧氣,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臉上這種表情很容易惹得人|獸|性大發。


    好在晏辭自詡是個正人君子,忽略了他可憐巴巴的樣子,附身在他眼瞼上吻了吻,十分認真地把他收拾幹淨,才重新抱迴床上。


    剛出白檀鎮那會兒顧笙還眼淚汪汪的,心情不佳。


    晏辭前幾天還抱著他溫聲哄著,不過後來哄著哄著手就不老實起來,顧笙瞪了他一眼,擦幹眼淚坐到車座的另一邊,和晏辭保持距離。


    晏辭十分難受,連續忍了幾天,都把他憋壞了。


    行車五日後,等到終於在沿路找到一家布置不錯的客棧,到了晚上他就將顧笙按在床上。


    顧笙滿臉害羞,還推不開他,尤其是這客棧的客房都在後院,隔壁間還住著惜容和流枝,顧笙生怕自己沒忍住發出什麽聲音,被人看笑。


    於是隻能腰下墊著枕頭,可憐地被折著腿,淚眼朦朧的樣子讓人十分上頭,這導致某人一直到後半夜才心滿意足。


    ...


    不一會兒加了糖的白粥便送過來了,顧笙穿好衣服坐在床上,捧著熱氣騰騰的粥小口吃著,熱氣熏得小臉有了幾分血色。


    他抬起頭看著晏辭,問道:“還有多久才到胥州?”


    晏辭剛到這裏時就跟店家打聽過了,再往北走會路過一片林子,一直到了胥州城的境內才會有提供熱水和吃食的客棧。


    晏辭於是便讓阿三停下來多備些幹糧,還有從晏家帶來的幾匹馬,務必要喂得飽飽的,阿三在這方麵是行家,晏辭倒也沒必要多交代什麽。


    “從這裏沿著胥南驛道一直向北,按現在馬的腳程大概三天就到了。”阿三拿著張老舊的地圖指著上麵的圖案與晏辭講。


    他們出了白檀鎮便沿著官道一路向北,走到現在已經四天了,除了官道當然還有些土路可以走,而且距離還短一些。


    但是阿三說,他們這一行人帶的東西不少,尤其這兩匹烏越驪太過顯眼,走土路的話萬一遇到攔路的給些錢財打發去也好,就怕遇到大蟲或是蟄伏一冬醒過來的熊,連人帶馬俱失,所以安全起見還是走官路穩妥一些。


    ...


    到了晚間外麵下起了雪。


    天色陰沉沉的,福來趕緊把客棧的門關上,將外麵的風雪阻在外麵,接著把桌子上的髒盤子放進後廚水槽,出來就看見公子哥在後院馬廄,他那車夫正在給那兩匹純黑的馬匹喂草料。


    雖然他對這行人沒興趣,但這兩匹馬實在過於吸睛,已經有不少路過馬廄的客人向他打聽這是誰的馬。


    福來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片刻,躊躇了一下上前,他已經做好被人翻白眼的準備了,本來對這種衣著鮮麗的人沒什麽好感,但是那公子哥麵上和顏悅色。


    福來忍不住打聽道:“客官也是去胥州參加院試的?”


    公子哥轉過頭:“院試?”


    福來在店裏做跑堂久了,善於察言觀色,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畢竟在他店裏歇腳的那些個童生哪個不是緊衣縮食,急著趕路的,哪像他這麽優哉遊哉...


    果然公子哥下一刻就道:“不是。”


    福來道:“客官看起來也不像是去參加的。”


    他這話脫口而出,有點兒“你看起來也不像讀書人”的意思在裏頭,一般性子急的聽到可能當場翻臉。


    晏辭倒是明白他的意思,像家裏有些錢財的人,想要捐個掛名官職很簡單,就是要花不少銀子。雖然會被人說是買官鬻爵之嫌,但在一般人眼裏當然比耗盡十幾年光陰辛辛苦苦考試來得強。


    晏辭心道,要不是祖上三代為商,官府不讓參加科考,自己高低也要去參加個試試。


    ...


    天上的雪花越來越密,他裹了裹身上的輕裘:“以前到了這個時候雪也是這麽大嗎?”


    福來搖了搖頭:“以前這個時候都不下雪了,也不知今年怎麽迴事...”


    後麵的話晏辭沒有聽清,因為前堂客棧大門從外麵打開了,外麵唿嘯的風將店裏好不容易積累的暖氣衝的一幹二淨,夾雜著飄進來的雪花把剛剛擦幹淨的地麵染濕了。


    晏辭聽到身旁福來不滿地低聲罵了一句,接著便跑去了前廳。不一會兒前麵就傳來交談聲,過了一會兒他又迴來去後廚端了碗素麵出來。


    晏辭在馬廄前站了一會兒,等到兩匹烏越驪已經吃飽喝足在馬廄裏安靜站著,瞳孔和毛色在夜色裏融為一體,晏辭伸手摸了摸它們,說了幾句話就想迴屋。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外麵傳來碗碟墜落地麵發出的破碎聲。


    似乎是有人不小心打碎了碗,因為福來的公鴨嗓音下一刻便高聲傳來:


    “你怎麽迴事?!”


    打碎盤子的人低聲說著什麽,福來不滿道:“你這麵錢還沒我這碗貴呢,好不容易掃幹淨地,大晚上遇到你真是倒黴!”


    那人十分歉疚,一直在道歉。


    但福來明顯忙了一天心情不好,不依不撓:“我聽不懂你的話,這碟子的錢你趕緊賠!”


    第143章


    晏辭不想大晚上的看人家吵架,何況還有溫香軟玉等著他,於是便迴了屋。


    屋裏,顧笙正坐在爐子邊的凳子,身上披著自己的衣服,赤著兩隻腳踩在鞋裏,膝蓋頭攤著一本話本。


    他神情專注,也不知在看什麽引人入勝的故事,一邊桌子上的甜粥早就已經涼了,而且就連晏辭進來了他都沒注意。


    晏辭湊過去站到他的旁邊,探頭就著火光看了一下話本裏的內容,看了一會兒,大概就明白了。


    話本講的大概是成德年間一個在民間流傳很廣的誌異故事。


    一個家境貧寒的書生為了中舉苦讀十年,花光了家裏的積蓄,在和同伴趕考的途中因為沒錢住店,隻好露宿在一座荒山破廟裏。


    因為半夜裏饑寒交迫睡不著,就隻好爬起來看書來壓製饑餓。


    就在他和同伴餓得兩眼發黑的時候,廟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一個穿著錦衣長相俊秀的年輕公子走了進來,不僅拿出食物給他們吃,還對書生說自己對他一見傾心,願意與其行魚水之歡。


    書生到底是讀書人,一聽這話連忙拒絕了,一起來的同伴卻沒有絲毫顧慮,欣然同意。


    書生見狀隻好在偏殿湊活一晚,第二天清晨去叫同伴上路,結果發現同伴麵目猙獰地仰躺在廟裏石地上,腹部被剖開了,五髒六腑皆失,身旁隻有一撮染血的狐狸毛。


    書生嚇得頭也不迴奔下山,考試也不去了,直接狂奔迴家,大病一場後不久便死了。


    顧笙正看到最緊張的時候,忽然感覺耳朵癢癢的,自己的耳垂被什麽濕軟的物什輕輕碰了一下,溫熱的氣息拂過自己的耳廓,接著是低啞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你在看什麽呀?”


    顧笙手一抖,差點把話本甩出去。


    他打了個激靈迴頭,就看到晏辭近在咫尺的臉。


    “狐狸?”身後的人眯著眼睛沒有看他,而是盯著話本上的內容,好奇道,“還是男狐狸?”


    顧笙趕緊紅著臉把話本合上:“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晏辭沒迴他,直接從他身後貼了過來,胳膊纏上顧笙的腰,顧笙感覺他就像一隻毛茸茸的,用鼻尖在自己身上不斷蹭來蹭去的狐狸:


    “小公子~我見你前途無量,對你一見傾心,願意與你共赴巫山雲雨,你願不願意呀~”


    顧笙被他氣笑了,羞得舉手想捶他。


    而且頸後被他親到的地方癢癢的,顧笙為了不讓他在自己後頸處拱來拱去,隻好轉過來,用柔軟的唇瓣主動貼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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