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麵之緣,不過他確信那觀裏的道人肯定記得自己,而且他也相信自己送去的香會入得道人的眼。


    提起道士,他又想到之前遇到過的那個雲遊道士林朝鶴。


    那是一個很奇特的人,看著年齡到不了而立之年,可是周身帶著一種讓人容易忽視他的年齡,並且願意信服他的氣質。


    雖然隻相處了短短幾日,但那人給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


    最深的還是他跟自己說的話。


    晏辭決定賭一把,如果那雲遊道士之前所說是真的,那麽就讓趙安僑的那些降真香全部爛在庫房裏吧。


    第130章


    翌日,晏辭就以府事繁忙為由,謝絕見客,迴到府上還命令府上的人,若是趙家的人前來,無論是誰也不要讓他們進來。


    晏家的大門自此緊閉,晏家的仆從們眼看著自家公子一副受了打擊,一蹶不振的樣子。


    趙安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見晏辭不再出門,後來又虛偽地遞了幾次請帖,不過不管他怎麽遞請帖,晏家那邊也不迴應。


    趙安僑以為晏辭傷心失意,心情大好,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將那些降真香按照晏辭所述的香方製成了香品。


    晏辭的確是閉門不出,甚至這幾日連鋪子都沒去。


    他如今是鎮上的名人,本來就因為鬥香會上得魁名震一時,後來又因為餘薈兒的事被人議論紛紛。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自他迴了府後,在外就是一個俊郎多金有才氣,被壞弟弟謀害經曆淒慘惹人疼,而且至今沒有側室的年輕公子形象。


    就連晏辭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成了鎮上媒婆的重要盯梢目標,不少人都盯著他想找機會把自家單身的女兒哥兒塞進晏府,同時晏家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成為街頭巷尾八卦的談資。


    於是這些天外麵傳的最多的八卦就是:晏家大公子又被人騙了。


    有的說被騙了香方,有的說被騙了財,還有甚者說被騙了心,更有甚者說不僅騙了心還被騙了色。


    不管外麵傳成什麽樣,晏辭都不予理會,主打一副失魂落魄,自此關起門來,在會客廳守著暖爐,專心致誌和顧笙幾個一起打牌。


    幾人這些天幾乎沒下牌桌,剛開始四個人還都守規矩,客客氣氣自己玩自己的,直到晏辭和蘇青木兩人輪番當輸家五六局後,暗地裏使了個眼色,目光相互往對方那裏瞄,結果看完以後皆是搖頭歎息。


    晏辭看著自己一手爛牌,絲毫沒有翻盤的可能,餘光之下蘇青木那個似乎比自己還爛,簡直沒眼看。


    對麵的應憐見兩個人鬼鬼祟祟密謀,敲了敲桌子:“你們倆,幹什麽呢?”


    “誒呦。”蘇青木愁眉苦臉,“我們都連輸五把了,褲子都要輸掉了,你們就不能讓讓我們?”


    “讓什麽讓?”應憐絲毫不心軟,“牌技不精就得承認,哪有讓人讓的道理,笙兒你說是不是?”


    顧笙一直沒說話,此時看著對麵兩個人,尤其自家夫君少有的皺起了八字眉,忍不住抿著唇笑了起來。


    晏辭無奈地抬頭看著自家夫郎抿唇笑的小模樣,連掙紮都不掙紮了,將手裏一疊爛牌往桌子上一放:“我認輸。”


    應憐定睛一看牌麵:“嘿,又是我們贏了!”


    蘇青木不甘心,看了看手裏的牌,又看了看桌上的牌,擰著眉:“不應該啊,怎麽又輸了?還有你這牌怎麽比我的還爛??”


    “...明明是你的比我爛好嗎?”而且牌藝不精也就罷了,怎麽手氣也這麽差?


    應憐開心地伸手朝向他們兩個:“少廢話,拿錢拿錢。”


    晏辭將旁邊所剩無幾的幾個銅板全部掃到對麵去:“來,願賭服輸。”


    應憐十分爽快地把銅板收到荷包裏,利索道:“謝謝大老板。”


    蘇青木“噗”地笑出聲:“還大老板?他是大老板,我是什麽?”


    應憐頭也沒抬:“你是小老板,等你什麽時候鋪子也開大了,我也叫你大老板。”


    蘇青木正了正身子:“這話我愛聽!”


    對麵的顧笙捂嘴“咯咯”直笑,屋裏一派其樂融融。不多時外麵的小廝過來,說膳食已經準備好了。


    晏辭看向屋內的幾人:“要不吃完飯再玩?”


    幾人欣然同意,應憐和顧笙首先站起身,兩個哥兒相互挽著聊著天出去了,晏辭和蘇青木跟在後麵,蘇青木打牌的時候就一直注視著晏辭麵上的神色,看著他麵上一片平靜,此時終於有了機會,試探著:“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急的樣子,外麵不是說這幾天官府已經到各家去收香了嗎,你準備了沒有啊?”


    “不報了。”晏辭揚了揚唇角,“讓他們爭去吧。”


    蘇青木一聽頓時急了,眉頭一擰,聲音都大了許多:“我怎麽跟你說的?不能讓趙安僑那孫子得了這筆買賣,你怎麽全忘了?”


    晏辭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急。”這才壓低聲音跟他把自己的打算說了,蘇青木聽完神色上這才稍有放鬆。


    就這樣過了幾天,晏辭一直在屋子裏打牌,這種不用為生計奔波,可以每天吃完就玩,玩完就睡的日子讓他一時有些恍惚倦怠,好在這種日子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在一個風中帶著寒露的清晨,晏辭難得的沒有在暖室裏玩牌,而是坐在後院的亭子裏,一隻手握著一卷書,另一隻手剛剛舉起著盛著沏好的花茶的茶杯。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快步從前院穿過迴廊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禮,字字清晰地說:“大公子,外麵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小童,一直躲在門口在門外往裏麵瞄,不知道想幹什麽,被護院抓迴來了。”


    “許是誰家頑皮的孩子,給幾顆糖放了就是。”


    小廝答道:“小的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那小童身上一身道袍,不像是鎮上的小童,倒像是從哪個道觀跑出來的。被抓了還嚷著說認識公子,非要見你。”


    晏辭放下書:“小道童?”


    他眸子一轉,站起身跟著小廝出了門,還未到前院門口,一眼就看見人高八大的護院手上正拎著一個穿著道袍,神色沮喪,嘴上卻喋喋不休的小童:


    “施主,雖然我年紀小,但我真的是道士,出家人不打誑語的,不信我把道經從頭到尾背一遍給你聽聽!”


    那小童眉目清秀,此時小臉氣鼓鼓的,活像是一隻糯米團子,眉心一點朱砂紅痣,靈氣逼人。


    “歸鶴?”晏辭一看這小童立馬笑了起來,這七八歲的小道童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靈台觀見過的靈台觀主持延清真人的小徒弟,歸鶴。


    他上前讓護院鬆了手,詫異道:“你怎麽自己下山來了?”


    歸鶴一見到他,目中一喜,絲毫不掩飾麵上的欣喜,跑著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哥哥,我來找你玩了!”


    他探頭探腦打量著晏辭身後的宅子,眉眼裏掩飾不住的開心,不等晏辭說話,就興奮地問:“大哥哥你就住在這個大房子裏嗎,這裏可真漂亮!”


    晏辭牽著他的小手帶他進去正廳,又吩咐下人去後廚拿來十幾盤精致的點心。


    歸鶴一見點心眼睛都亮了,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起來愈發玲瓏可愛。想必在山上清修時戒律甚多,不曾見過這麽多漂亮的點心。


    他一手一個也不拘謹,吃的腮幫子鼓鼓的,一邊吃一邊謹慎地對晏辭道:“大哥哥,你可不要跟別人講,其實我這次是跟師兄們一起下山的,趁著他們去忙,才偷偷跑過來找你玩的。”


    晏辭問道:“那你師兄都去哪了,他們會不會到處找你?”


    歸鶴搖了搖頭,又塞了一塊兒點心:“他們一到鎮上,就被那幾個穿官服的大叔大伯們帶去喝茶了。”


    這話說的略有歧義,晏辭琢磨了一下,大概是白裏正那些人迎了靈台觀的道人前去商討齋醮之事:“那你師兄會來找你嗎?”


    歸鶴塞著一嘴點心,說話含糊不清,但是十分肯定地點頭:“會的會的,以前每次偷跑出去,師兄們都能找到我在哪兒,就算藏在茅房也能被他們抓迴去,怎麽躲也沒用。”


    看著他吃的開心,看起來是餓了。正好又到了用膳的時候,府裏今日新買了一隻羔羊,後廚剛剛烹煮了,晏辭便叫人端上來一碗燉的酥軟的鮮羊羹來。


    結果歸鶴看了一眼,趕緊擺手,圓圓的小臉上正色道:“不行不行,大哥哥,道經上說牛羊食草,是純善之物,我們修道之人是不能吃這些的。”


    晏辭莞爾,心道這小家夥年紀不大,還挺正經的,他於是讓人把羊羹端下去,換了碗熱酥茶來,一邊將酥茶遞給歸鶴,一邊問道:“你們這次下山,可是因為降真香的人選有著落了?”


    “降真香?大哥哥是說過幾天要用的那個香嗎?”歸鶴捧著碗喝了兩口,這才放下碗,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打了個飽嗝:“本來師父對之前送來的幾個香不太滿意。”


    他學著延清真人的樣子扼腕歎息,頻頻搖頭:“然後就收到了大哥哥送來的香。”


    晏辭笑了:“聞起來如何?”


    歸鶴仔細想了想,認認真真地搖頭:“大哥哥不要問我,我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不過因為大哥哥的香不在官府送來的名冊上,也不在那堆香品裏,所以單獨送來的時候,我師父很驚訝。”


    晏辭一頓,問道:“然後呢?”


    歸鶴想了想:“之前大哥哥去觀裏的時候,那個姓張的知縣大伯一直舉薦稱讚大哥哥,還有之前那個師父不太喜歡,我也不太喜歡的林道長也是...我師父想了想還是點上了。”


    “師父點了那道香之後,這不沒過幾天便讓我跟著觀裏幾個師兄下山了。”


    第131章


    那邊顧笙正在暖閣裏,忽然聽到外麵的小廝來報,說大公子帶著一個小道童去了正廳,還叫人做了不少點心過去。


    他有些好奇,自從迴了府裏,除了蘇青木應憐他們幾個就沒有陌生人拜訪。


    於是就在惜容的陪同下去了前廳,還未到近前,就聽到廳中傳來的笑聲。


    “慢點兒吃。”晏辭的聲音傳來,“吃這麽急小心噎到了。”


    惜容上前替他拉開門口掛著的防止冷氣進入的毯子,顧笙一進門便看見晏辭一身淡紫色的綢衣隨意地靠在椅子上。


    他袖子滑落,露出一截小臂,手裏端著一杯茶正和旁邊一個穿著藏青色的道袍的七八歲小孩子聊得開心。


    那小道童正與他說的起勁,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見顧笙,眼睛瞪大了,頓時用雙手捧起茶碗擋住自己的半張臉。


    晏辭見狀轉過目光來,歸鶴則用碗遮著半張臉悄悄地看著顧笙,隨後又小心地拽了拽晏辭的袖子,小聲問:“大哥哥,這個哥哥是誰,他好好看呀...”


    聞言,晏辭笑了起來,也小聲與他道:“這是我的夫郎,你叫他笙哥哥就好。”


    說罷又壓低聲音:“你要是覺得他好看,就去誇誇他,這個哥哥就喜歡小孩子說他好看,你誇他好看,他就會很開心,他一開心就願意跟你親近。”


    歸鶴一點就通,聞言立馬行動。


    他跳下椅子,走到顧笙前麵,仰著小腦袋撲閃著眼睛看著顧笙,一點兒不羞赧,大大方方道:“笙哥哥,你好漂亮哦,是除了師父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顧笙從來沒被小孩子這麽直白地誇過,聞言臉一下子紅了,有點緊張地蹲下身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歸鶴!”


    晏辭看著這一幕笑出了聲,沒想到歸鶴竟然還是個嘴甜的。


    還有顧笙,被小孩子誇也會臉紅?


    顧笙被這一聲聲笙哥哥叫得憐愛之心泛濫,眼神裏是絲毫掩飾不住對歸鶴的喜愛之情。


    “吃飽了嗎,還想吃點什麽?”他輕聲問,“哥哥叫人去做。”


    “吃飽了吃飽了。”歸鶴趕緊擺了擺小手,拍了拍肚子,誇張道,“一點兒也吃不下了,再吃肚子就要撐破了!”


    晏辭靠在椅背上,聽著兩人談話,看著眼前溫馨的場景,順便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顧笙。


    在顧笙蹲下和歸鶴說話時,清秀的臉上帶著一絲平時不輕易見到的柔和,不是那種看向自己時的溫柔,而是獨屬於看向孩子時憐愛的柔意,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柔許多。


    顧笙他喜歡孩子,卻很少有機會和七八歲的小孩子打交道,眼前的小道童又古靈精怪,實在讓他打心裏喜得不行。


    顧笙正與歸鶴說這話,忽然感受到頭頂的目光。


    他略微抬頭,便看到晏辭直勾勾盯著自己,見他抬頭,伸手點了點自己,嘴巴無聲地說出幾個字:


    【以後我們也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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