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聲音如同惡魔耳語,丹鬱感覺渾身發冷,有些僵硬地說道:“不管規則變成什麽樣,我都要當你的助理。”


    這話聽得餘悸笑了起來,他吻上丹鬱的後頸,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會向指揮處推薦你了,你要靠你自己贏到那個名額,然後站到我的麵前,讓我看見你。”


    指揮官助理,這將會是一個競爭無比激烈的職位,跟考入禁閉區可完全不一樣。禁閉區沒什麽實權,那裏說白了隻是個研究所,可指揮處不一樣,這裏可是人類基地的最高級別管理機構。


    要拿到這個名額,難度絕對也是最高級別的,尤其,這還是餘悸的助理。


    一個未來很有可能成為指揮處領袖的,alpha向導的助理。


    丹鬱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會站到你身邊的。”


    “一定會。”


    風雨傾斜,人影顛倒,雨滴打在玻璃上發出陣陣聲響,餘悸扶著丹鬱往柔軟的沙發上躺下去的時候,覺得剛才那句話聽起來就像某種很深情的情話一樣。丹鬱有些沒反應過來,微張著嘴,連目光都是愣的,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喜歡這樣的眼神,餘悸先是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然後才低頭吻下去。


    這是一道淺嚐輒止的吻,很快就抽離了。好像餘悸隻是突然起了好奇,所以想嚐嚐那是什麽味道一樣。


    丹鬱在愣怔中緩慢地迴過神,後知後覺地想起,在結合室的時候,好像這個人並沒有親吻過他。餘悸的所作所為總是讓人無法預測,也猜不透。他以為餘悸對他不感興趣,可是餘悸剛才親他了,那樣纏綿的親吻,該是隻有相愛的人才會做的事情才對。


    可餘悸的愛人,不是原沐生嗎?


    不,不是這樣的,就算餘悸愛的人是原沐生,可終歸餘悸還是沒有堅持住那份愛,餘悸動搖了,為了一點好奇,就輕易動搖了。


    餘悸的愛是滿目瘡痍的,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可即便如此,即便餘悸的愛如此不完美,也依舊沒有丹鬱的容身之處。丹鬱覺得自己很可笑,不知道自己究竟算個什麽。


    玩物吧。可能。


    當然了,餘悸不會為他解答,餘悸隻會在淺淺嚐試一下之後就立馬失去了興趣,然後徑自起身,走到星船門口的位置取下一把傘放在那裏,說:“你可以走了。”


    丹鬱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軍事學院,天色也不知何時黑了下去。


    這讓丹鬱再次產生了一種錯覺,就好像剛才那道吻,其實持續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但他的大腦有點宕機了,所以遲遲沒反應過來,以為很快,其實很久。


    他不知道,也不確定,艙室裏濃鬱的信息素會讓他產生很多錯覺。


    他甚至會以為自己其實沒那麽討厭餘悸。


    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他多希望哪天醒來,可以突然聽見餘悸上校的死訊,比如死於星船墜毀,死於毒素侵蝕,死於精神力崩潰,死於異種侵略……或者死於傲慢,再不行,就死於莫名其妙,反正就是突然死了,不管哪種死法都行,死了就好,人不在了就好,突然消失也行。他都可以接受。


    都能愉快地接受。


    大不了就是自己陪著死。終身標記嘛,這種無限趨近於永恆的東西,跟個地獄笑話一樣。


    丹鬱就這樣心神不寧地胡思亂想著。


    艙門打開後,丹鬱總算迴過了神,但他並沒有急著走掉,而是問道:“通訊號,你的通訊號是多少?”


    按餘悸的性格,如果用“是你自己扔掉的”來拒絕他是很正常的,好在餘悸沒有這樣說,也不能說是“好在,”因為餘悸說的是:“我有你的通訊號,有需要,我會聯係你的。”


    用了另外的表達方式,盡管結果是一樣的,都是拒絕。


    丹鬱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在餘悸這裏,隻要有任何一點讓他感到不滿意了,他都會用超過十倍甚至百倍的做法讓人承受痛苦。每一樁,每一件,都不會有例外。


    在接下來的日子,隻要惹到了他,他就會讓自己重新體驗一遍今天這種絕望的感覺,所以才會拒絕給出通訊號。


    他要的就是自己找不到他,而他卻能輕而易舉找到自己。


    丹鬱沒再多說什麽,一轉身就踏入了風雨之中。


    軍事學院沉入了夜色,丹鬱撐著傘走在學院裏,冷風吹得他渾身發冷,他還穿著那件單薄的浴袍,於是下意識裹緊了餘悸披在他身上的外衣。


    外衣上有餘悸信息素的味道,不光這件外衣上有,他身上也都是那股味道。因為在星船裏,他和餘悸抱了很久,更別談餘悸還跟他接吻了。


    一想到這,丹鬱就嫌惡地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迴到了宿舍,正當他想去把嘴洗幹淨的時候,他的通訊器亮了起來,跳出來的屏幕投影裏,顯示著一個陌生的通訊號。


    他遲疑著按下接聽,聽著裏麵傳來了餘悸的聲音。


    “出來。”


    裏麵的人這樣說道。


    剛才讓人走,現在又讓人迴去。


    看著窗外的一片黑暗,丹鬱沉下了眼眸。他在宿舍裏翻翻找找,找到了一盒用了一半的避孕套後,就給室友發了條消息過去說要借用,然後收起避孕套,重新踏入了風雨之中。


    比起餘悸很可能會有點奇怪的癖好,他更擔心餘悸會拒絕使用這個,畢竟在結合室的時候,餘悸就一次都沒有用,他是事後找醫生拿的藥。


    可當他走出去的時候,卻發現星船已經不在停靠區,而餘悸的人影,更是根本看不到。他撓了撓頭,在想要不要打個通訊過去問問什麽的,就聽見校門口有人叫他:“請問是丹鬱先生嗎?”


    丹鬱走過去:“是我。”


    對方是一個穿得很紳士的人,黑色大傘底下,看不太清麵容,彬彬有禮地遞過來一個包裝很精美的長盒,說道:“這是您留在貴賓廳的衣物,已經幹洗好了,遏蘭先生說送到這裏來,請您收一下。”


    丹鬱:“……哦好。”


    原來隻是讓他出來拿校服。


    “謝謝。”


    第12章


    軍用星船在第七十區的哨塔緩緩降落,隨著艙門打開,一個冷肅的身影從裏麵走出來,過於出眾的身高使得他在出艙門的那一瞬間不自覺偏了一下頭,然後重新抬起臉,露出帶著東方血統獨有的英俊混血麵容。


    沒等這裏的哨兵介紹情況,餘悸就走進了控製室,“這裏由我全權接手。”


    哨兵立刻行了一個軍禮,“是,上校。”


    可還沒等哨兵跟進控製室,就見眼前似乎閃過了一抹緋紅色的光芒,還伴著一聲嘶鳴,然後就聽到前線鬧哄哄的聲音傳來,紛亂的聲音裏伴著幾句:“毒霧怎麽散開了?裏麵怎麽什麽都沒有?”


    “地麵那是什麽?碎片嗎?”


    “異種……異種都被撕成碎片了!”


    “……”


    緊接著,餘悸就從控製室出來了,目不斜視地走向軍用星船,哨兵看到的,隻有擦肩而過時上校那冷峻深邃的眉眼。


    一迴到星船,餘悸就朝座椅上一躺,閉上眼睛,抬手輕輕按壓起太陽穴。


    “我知道你很躁動,但你不能這麽激進,精神力也是很難壓製的,給我點麵子行不行?”


    宛如商討一般,餘悸對被他關起來的精神體說道,可迴應他的,是更加混亂的精神力。


    “這麽糟糕的脾氣,隨的誰啊?”


    說著說著,連餘悸自己都笑起來了。


    是啊,隨的誰呢?


    指揮處千挑萬選,選了個難度極低的哨塔當做第一場實戰考核,可實際上那裏隻是聚攏了一團毒霧,異種或許根本沒有打算要入侵的意思。


    “上校,請問是現在就返迴主城嗎?”


    從主城來一趟花了十一個小時,這才剛到沒一會兒,就又要花十一個小時往迴趕,餘悸難免有點疲乏,他剛想說不急,又突然想到了點什麽,問道:“這裏離七十九區近嗎?”


    “近,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到。”


    餘悸再次閉上了眼睛,“先去那裏看看。”


    “是,上校。”


    他記得,七十九區也是有很多好東西的,那些東西,在其他區也算是千金難求。正好,順便挑一份來送給白月光,就當是,慶祝他得到進入禁閉區的名額。


    他這樣想著,在迴到主城之後,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對此,白月光的反應也都在預料之中,他看起來很驚喜,還說道:“這是茉莉精油嗎?我聽說這個很昂貴,也很難買到呢!”


    不過,隻要有禮物收,白月光看起來都是一副很驚喜的樣子。


    餘悸去挑最具七十九區特色的禮物的時候,聽那邊的人介紹過,未經毒霧侵蝕的土地寸土寸金,把這樣的土地用來大片大片種植花朵,本身就是一種很奢靡的行為,又加上,好幾百朵花朵才能產出一滴精油,可想而知一瓶精油的造價有多高。


    這份禮物雖然是開開心心地收下了,可原沐生的臉上還是有抹揮之不去的愁容,餘悸問他怎麽了,他說:“我有點不想去禁閉區了。”


    餘悸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之前不是說很想去嗎?怎麽現在又不想去了?”


    “因為太丟人了,”原沐生苦惱地解釋道,“名次在我前麵的人全都放棄了資格,雖然名額輪到我了,可是真的好丟人啊,整個軍事學院的人都在笑話我,說我根本不配進禁閉區。這些都算了,關鍵是,我猜禁閉區也對我不怎麽滿意,所以提出要加場考核。”


    總之原沐生很不高興:“我不想進禁閉區了,其實我也不是多想去,就算他們直接錄取我我也不去了。隻要我跟前麵的人一樣放棄資格,就不會有人說我了。再說了,本來之前考禁閉區也隻是一時興起,想跟丹鬱爭一爭,誰知道他連初審都沒過。我已經比他厲害了。”


    他這套邏輯聽得餘悸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原沐生看他很久沒個迴應,就問道:“你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覺得我無理取鬧吧?”


    他知道前麵的人為什麽會放棄資格,遏蘭家族多半是開出了那些人想也不敢想的條件,又或許是背地裏做了點別的什麽事,所以他們才會通通放棄,他知道是餘悸在幫他。


    他早就適應了餘悸對他的付出,所以他不會感到愧疚,他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雖說他沒有太大的感覺,但他還是想試圖安撫一下餘悸,於是問道:“你不會不高興吧,餘悸?”


    餘悸沉默片刻,眉眼微揚:“當然不會。”


    原沐生一下就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看起來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可看著這美好的笑臉,餘悸就有那麽一絲不太愉快,他還是覺得白月光有點……


    不知好歹。


    是不是這些年來,原主都讓原沐生過得太順遂了?但是怎麽說呢,人生還是不要太一帆風順的好,好運是會用光的。


    等到了那個時候,苦難就會是唯一的色彩。


    巧了,餘悸正好是苦難之神的令使。


    “對了,餘悸,我收到深淵遊輪的邀請函了,那可是深淵遊輪!深淵遊輪的主人邀請我了!”


    深淵遊輪,貴族的玩樂場所,那群人很喜歡在那上麵舉辦宴會,受邀者一般也都非富即貴。沒等白月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餘悸就溫柔又寵溺地說道:“那我到時候來接你。”


    白月光眼睛都亮了起來,但還是忍住了內心的雀躍,矜持地說道:“好。謝謝你。”


    原沐生正為這張深淵遊輪邀請函沾沾自喜,後來卻得知丹鬱也收到了這樣一張邀請函。


    實訓時,聞祈很納悶,摸著下巴說道:“按深淵遊輪邀請人的門檻,丹鬱在那上麵當個端茶遞水的都還不配,別說他了,就是原沐生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好像完全沒意識到把原沐生一起給罵了,看原沐生的臉垮下來,還問道:“怎麽了?我說的有問題嗎?”


    原沐生:“……”


    宴會當天是軍事學院的休息日,傍晚的時候,餘悸的星船就停在了學院門口,是專門來接原沐生的。但餘悸本人並沒有來,說是有點事要處理,趕不過來,不一定能參與了。


    而實際上,餘悸已經到了遊輪上,隻是在房間裏休息。這幾天他折騰夠了,從七十九區那邊飛迴來之後,緊接著就來見白月光,又加上指揮處有點事,他幾乎沒什麽時間休息。趁著現在,他總算可以休息一下。


    深淵遊輪會開進一片有毒霧的水域,那裏被叫做深淵,隻有稀薄的毒霧,沒有異種隱匿其中。遊輪上雇傭了一些哨兵和向導,兩晚一天的行程,很安全,從來沒出現過意外。


    餘悸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鍾。


    這個時間點,基本上算是錯過了最熱鬧的場景,但是沒所謂,他不在意。他慢吞吞地走下來,低調地進到側廳,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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