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給他設限,一邊堂而皇之地承諾給另一個人開綠色通道,真是個爛人。


    餘悸當然不會知道進禁閉區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像餘悸那種人,自私冷漠,殘忍冷血,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對他來說究竟有多重要。


    看著看著,丹鬱突然開始笑了起來。


    明明一直以來,他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啊。


    他隻是想進禁閉區,想去找出點痕跡,想證明曾經有個人存在過,怎麽就這麽難呢?


    他就一直站在那裏,直到夜色降臨,黑暗鋪落下來,再也看不清告示欄上麵貼了些什麽,才收迴目光,邁著緩慢的步伐朝宿舍走迴去。


    去他媽的餘悸。


    他又不是用來解決什麽需求的物件,想怎麽使喚就怎麽使喚。


    那座什麽別墅,他這輩子都不去。


    第10章


    之後的一天,丹鬱像往常一樣上課、訓練,白虎哨兵還是老樣子,總是在訓練課上用很不禮貌的視線打量他,有時還會故意靠過來嗅兩口他身上淺淡到幾乎聞不出來的信息素味道,除此之外,就沒什麽特別的了。


    一整天下來,無事發生。


    就好像餘悸昨天突然的出現,僅僅隻是出現了一下而已,那句讓他去別墅的話也像是隨口一提,去或者不去,餘悸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又也許是因為原沐生的出現,看到了心愛的人,就把別的不重要的事完全拋之於腦後了。在一直精心養護的珍貴花房麵前,當然不會去注意一朵長在角落裏不怎麽起眼的玫瑰。


    哪怕那朵玫瑰已經到了該汲取養分的時候。


    終身標記也是有好處的,就比如現在,他最多隻是很想念餘悸身上的信息素,有一點點心慌,沒了那種熬不下去的難受感了。


    相較於以前,在初期症狀上的這一點改變,讓他產生了一種憑他自己就可以堅持下去,甚至可以嚐試不再攝取餘悸身上的信息素的錯覺。


    時間再往後推一天。


    那是一堂關於哨兵精神力控製的理論課,上課地點在一間很寬敞的階梯教室,軍事學院的課件在結束後都會發到通訊器上,他們不需要記筆記,所以教室裏不會有課桌,講台上也隻有一個巨大的光幕。


    丹鬱在前排靠邊一點的位置坐下了。既然是哨兵精神力控製課程,那麽顧名思義,來上課的都是哨兵。所有哨兵裏,隻有丹鬱是個omega,他要是不坐前排,很可能看不到課件。


    在他坐下沒多久,就有人從教室那頭不遠萬裏走過來坐到了他的身邊,是那個叫聞祈的白虎哨兵。隨著身邊人的落座,教室裏響起了一陣吹口哨起哄的聲音。


    所幸,就在這時,上理論的老師走了進來,教室裏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聞祈總是抓到點機會就湊過去跟丹鬱說話,說的話也總是不耐聽,也很不禮貌,像那種冒失的求歡者。每次聞祈說點什麽,丹鬱隔得大老遠都能聽見教室另一頭有哨兵在低笑。


    如果不是在上課,他真的很想給聞祈兩腳。


    但聞祈的搭訕從未停止,下課時,聞祈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張邀請函放在丹鬱手邊,說:“今天下午有個拍賣會,第一場是一些成色很不錯的玉石拍賣。”


    說著點開了通訊器,投出一個屏幕,繼續說道:“看看喜歡哪個。隻要你跟我去,不管看上哪個,我都拍下來送你。”


    丹鬱隨意看了一眼,別開臉,說:“全部。”


    聞祈怔了一怔,歪著嘴開始笑:“我承認你長得美,但你想得是不是也太美了?你以為你是誰啊?土包子,真是給臉不要臉。”


    每次丹鬱無情拒絕,或者用超出他預估的方式迴應,聞祈都覺得自己很沒麵子,隻能通過這樣的刻薄話來找迴一點氣場。


    總之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聞祈走的時候沒把邀請函收走,那張邀請函還在丹鬱手邊,他本來打算直接扔掉的,可伸向垃圾桶的時候,無意間瞥到上麵出現了“遏蘭”二字。


    遏蘭家族是今天拍賣會的主辦方之一。


    他頓了頓,抽迴手,把這張邀請函給打開了,裏麵除了一張邀請函之外,還有拍賣會的介紹。這上麵說,拍賣會一共三場,第一場是玉石,第二場是珠寶,至於第三場,是更私密一些的跨區地產拍賣。


    當他看到這些地產裏有個很熟悉的地段名字之後,他猛然一愣,急急打開通訊器,可他打了很多遍,通訊器那頭都處於斷線狀態。拍賣的時間就快開始了,可孤兒院不在主城,他沒有跨區的權限,他別無他法,隻能急急跑去追聞祈。


    “這裏不是家孤兒院嗎?為什麽這裏可以拍賣?!”


    聞祈似笑非笑地接過來,看了又看,說道:“可能有了別的規劃吧,產權是遏蘭家族的,他們家可不是做慈善的。”


    丹鬱急得不行:“那裏麵的孩子和院長呢?”


    聞祈看他急成這個樣子,感覺像是受到了某種重視,想要說點什麽,可腦袋空空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就在這時,聞祈身邊另一位看起來有些斯文的哨兵說道:“我剛才查了一下,嚴格上說,這並不是什麽孤兒院,隻是一個並不正規的收容所,裏麵的孩子不多,最有可能的是給他們安排領養家庭。不過,這種事情遏蘭家族肯定不會管,他們的去向取決於拍下這塊地段的新主人。”


    聞祈聽懂了這話的意思,笑著說道:“也就是說,要是這新主人有點什麽奇怪的癖好,那這些孩子不就危險了?”


    那位斯文哨兵壓了壓眉頭:“不排除這個可能,畢竟那裏是七十九區。”


    這些話聽得丹鬱心境幾乎跌倒了穀底,他就是從七十九區過來的,他知道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沒人比他更知道。丹鬱的反應落在聞祈眼裏,聞祈突然變得很好奇:“你問這些幹什麽?”


    丹鬱淩亂地站在那裏,耳邊的聲音逐漸降低,像漸漸被消音了一樣,跟從本能一般,腳步發顫地往外跑。握著那張邀請函,他知道他隻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別墅。


    他要去餘悸的別墅。


    是報複,是餘悸懲罰他不聽話的報複。


    一定是這樣的。


    可等他跑到那棟別墅,管家卻說餘悸不在。在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嚐試往孤兒院那邊通訊,可始終沒有辦法撥通,同時他也沒有辦法聯係上餘悸,因為他把餘悸寫給他的通訊號扔掉了。


    就在這種瀕臨崩潰的心境裏,他拿著邀請函走進了拍賣會現場,不顧安保人員的阻攔衝進了寫著“遏蘭”二字的貴賓廳。


    最終,他如願看到了餘悸。


    落地窗前,餘悸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背對著他的方向,手裏端著杯紅酒,聽到門口的阻攔聲才轉過頭來,看到來的人是誰後,嘴角揚了起來。


    餘悸的心情看起來似乎很好,他對著安保人員揚了下頭,示意他們放他進來,然後就轉過了頭,重新看向落地窗外。


    挪動似的,丹鬱緩緩走向餘悸,最後停在距離餘悸不遠的地方,垂在身側的手鬆開又握緊,握緊又鬆開,終是開口說道:“前天晚上,我……我沒去別墅找你,是我不對,不會有下次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的,是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


    丹鬱繼續開口:“你放過他們。”


    帶著顫音的聲音,還有一絲哀求。僅僅隻是短暫地相處了這麽一點時間,他就對餘悸這個人產生了無法控製的畏懼,他知道餘悸什麽都做得出來。這麽快就到了這樣一天,他卸下了那種名為“自尊”的東西,向餘悸表達了臣服。


    正常情況下,如果是以前,餘悸聽到類似這樣的話,會一時興起,假裝不知道似的,問:“放過誰?”可今天,餘悸沒有這樣說,他優雅地放下酒杯,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說:“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認錯,是嗎?”


    “是。”


    餘悸往後躺過去,姿勢很慵懶,笑著看他:“可我的規矩好像不是這個。”


    餘悸從來沒表達過他想看誰跟他認錯,這也不是他喜歡的方式,這一點,從一開始他就表達過。


    沙發正前方有個巨大的屏幕,正實時轉播著拍賣會現場的情景,這是第二場拍賣會,拍賣師正在介紹一對藍寶石戒指,像深海一樣的顏色,寶石不大,戒身鑲嵌著一圈小鑽石,整體看起來很低調,拍賣師說這副對戒的名字叫:“永恆的守護。”


    餘悸打開通訊器,在屏幕上麵點了幾下,然後就關閉了通訊器。丹鬱在這時走了過來,眼裏帶著抹堅決,像是想到了餘悸所謂的“規矩”是什麽,站在餘悸的麵前,二話不說就單膝跪地。


    伴隨著腰帶解開的聲音,丹鬱的眉頭皺了又皺,最終閉上眼睛,把頭埋了下去。但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餘悸推開了他,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我喜歡你向我示弱的樣子,但很顯然,你技術肯定不行。”


    隻要沒聽到餘悸說放過他們,丹鬱就不會停止,他重新穩住身形,咽了下喉嚨,說:“不試試怎麽知道?”


    餘悸冷冷清清地笑了起來:“人有軟肋,可不是件好事。”


    明明是餘悸慣常會說的話,可還是聽得丹鬱渾身一顫。餘悸拂開丹鬱的手,慢條斯理地係好自己的腰帶,抬起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悠悠然晃了一晃:“我現在沒心情,等有心情了再說吧,希望你到時能隨叫隨到。”


    丹鬱毫不猶豫地說道:“好。”


    餘悸似笑非笑地點了下頭,抬眼往旁邊看了一眼,說道:“去洗個澡。”


    丹鬱現在看起來很狼狽,餘悸不喜歡看到別人髒兮兮的。這裏的配置很齊全,衝個澡的地方還是有的。在丹鬱進去之後,門外的敲門聲響了,那對叫做“永恆的守護”的戒指被送了過來。


    沒過多久,丹鬱就洗完澡出來了,頭發還有點濕,身上帶著水汽。他走出來的時候,餘悸正拿著一枚戒指對著光照進來的方向看,看他來了,就伸出手,宛如邀請一般,說道:“手。”


    丹鬱把手放入他的掌心,餘悸垂下眼,把戒指戴在了丹鬱的食指上,然後又拿出另一枚戒指,戴在了丹鬱的無名指上。戴完後,把在手心裏看了又看,問道:“喜歡嗎?”


    壓下心上的所有情緒,丹鬱迴道:“喜歡。”


    第11章


    餘悸似乎沒有繼續參與競拍的意思,在第三場競拍還沒開始的時候,就準備離開了。丹鬱站在屏幕前,看似平靜地看著拍賣師,掩在浴袍下的手卻握得很緊,顯出道道青筋。餘悸脫下外套,走過來披在丹鬱身上,用很溫柔的力道攏了攏,就著這樣的姿勢,攬著他往外走。


    丹鬱始終看著屏幕的方向,直到走出房間,才黯然收迴目光。可直到這時,他仍舊不知道餘悸究竟會怎麽做,餘悸始終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


    甚至不打算讓他聽到關於第三場拍賣會的任何一個字。


    天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飄起了雨絲,可能早就下雨了,但是丹鬱一直沒發現,所以餘悸才會覺得他髒,讓他去洗澡。誰知道呢?


    雨絲打在星船的玻璃窗上,看不清外麵的景色,餘悸在一片朦朧中偏過頭來看他,問:“別墅還是學院?”


    好像是在讓他選擇,可丹鬱不知道每個選項都意味著什麽,選別墅的話會取悅到餘悸嗎?


    在短暫的安靜中,餘悸把目光轉了迴去:“去軍事學院。”


    那種莫名恐懼感又一次到來了。丹鬱張了張口,想說去別墅,可他抬起眼,發現餘悸已經通過傳輸器給駕駛艙的飛行員說了地點,而緊接著,星船上升時帶來了失重感。他在這樣的失重感裏感覺到了比平時難受許多倍的耳鳴,超常的五感給他帶來了一絲痛感。


    他沒法探究這樣的異樣是怎麽來的,隻覺得好像不怎麽能喘上氣,心髒有點抽著痛,直到餘悸握住他的手臂,把他一把拉進了懷裏,濃鬱的信息素彌漫開來的那一瞬間,他才終於好受了些。


    可餘悸什麽都不說,關於七十九區,關於拍賣會,關於他最在意的孤兒院,餘悸什麽都不告訴他。


    丹鬱難受得閉上了眼睛,他不受控製地環住餘悸的腰,手一直在發抖,近乎嘶啞般問道:“你會放過他們嗎?”


    這已經是他問的第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餘悸仍舊沒迴答。


    “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麽?”


    丹鬱的聲音是很溫和的,和他總帶著刺的性格有點不太一樣,哪怕是這種時候,聽在餘悸的耳朵裏,也是輕輕柔柔的,有些低啞,還有些溫柔。


    餘悸抬起手,壓在丹鬱的腦後,安撫般拍了兩下,說的話卻完全於此無關,他說:“看來你記性不太好。”


    丹鬱忍不住開始咬起了手背,以一個和餘悸相擁的姿勢,下巴抵在餘悸的肩頭,本該環在餘悸腰間的手卻被自己給死死咬住。


    他想不起來了,他不知道餘悸之前說過什麽,他能記起的隻有餘悸讓他去別墅,而他沒有去。


    事情就是從他做了這個錯誤的決定開始往不可預估的方向偏離的。


    還有什麽?


    還說了什麽?


    他仔細迴想起餘悸在他麵前說過的每一句話,突然,他想到了點什麽,猛然說道:“我當你的助理!我願意當你的助理。”


    餘悸挑了下眉,然後埋下頭,在他後頸聞了聞,說:“但現在規則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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