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昆明迴來,尤振雄一時身價倍增,名聲大噪,弄得人暈暈乎乎的。又是車間報告,又是記者采訪,整天都離不開這類事。後來黨委辛書記說了句話:“小花小草要生長,青年標兵要培養。哪裏出頭迴哪去,揠苗助長成虛幌。”才止住了這場遍及全站的風波。

    表麵的應酬結束了,後麵的麻煩還有不少。連總站的工會開會,也邀請他列席,坐在旁邊還不行,定要同站長主席並排。改選新一屆工會委員會,又讓他當了個副主席。

    一時總是一時,風波不能長久。就象池塘裏扔塊石子,一陣陣水花濺起,漣漪蕩開,不久也就平息了。過了這段日子,生活漸漸恢複正常。該出車照樣出車,不會減一點任務。該保修照樣保修,絕對沒特殊照顧。老的叫小小稱老,沒人改口尊師傅。工資依舊月底發,出差開會獎全無。尤振雄緩過氣來,又在琢磨著好好做幾件事。這時再迴頭看前些天龍飛鳳舞的神氣模樣,甚至懷疑它的真實性。要不是家裏那個小高壓鍋和大皮包——先進工作者的獎品作證,他一定會認為所有的都是夢幻。

    外來的衝擊過去了,家裏又出現了讓尤振雄疑惑不解的事情。原先這個家是再寧靜不過的了,這段時間卻變得熱鬧起來。隻要他一在家,金山嫂就帶著車間的朋友或者徒弟過來玩。那些姑娘也象她一樣直爽豪放,沒有絲毫扭捏,以至於基本的禮節都不在乎,大方得近乎放肆,叫人受不了。來家一坐就是個把小時,不光說笑逗樂,還幫媽媽做活。弄得尤振雄想靜心寫點什麽東西也不行,隻能陪著講話。本想提醒金山嫂別再讓她們過來,可看媽媽的臉色卻不反對,好象還有點喜歡,就沒吭聲了。晚上,經常聽到媽媽不停的對他念叨和誇獎,某姑娘如何乖巧,某姑娘多麽聽話,某姑娘過於淘氣,某姑娘有些呆傻。不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又是車間團支部組織的“學雷鋒獻愛心”活動,幫助老弱病殘的退休職工,準備迎接明年召開的全省“五•四”青年表彰大會?又不象,要說困難,隔壁老王師傅家不是更困難?卻無一人問津。

    尤振雄接迴了車子,跑了一趟長途。這輛新車的累計裏程已過五千,各個部件不再象剛到時那麽順當。卸完了貨物,他把車開到車間旁,打算搞一次例行保養。在車間門口正遇上金山嫂。現如今她不隻是小組長了,由於她這人能喊能叫,工作也踏實,群眾基礎又好,近來領導任命她負責全車間車輛保修計劃安排總調度。雖沒有正式的行政職務,各小組都由她統一指揮。

    她很利索的給尤振雄開好保修單,還特別叮囑他到哪個小組找什麽人。當尤振雄接過單子轉身要走時,金山嫂又說道:“小雄,今晚沒事吧?吃完飯在家等我。記好了,有重要事情。得得得,你是不是又想說這樣那樣的,跟你說,有啥事立刻去辦。我的事才是大事,至於什麽就別問了,到時候自然明白。聽清楚了吧,別忘了。去吧。”這就是她的性格,根本不留給聽者吭聲的機會,全是她說了算。

    尤振雄把車子開到保修車位上停好,各處轉了轉,看沒有什麽可記掛的,就迴家來了。到家後老母親也不要他做任何事,一個勁地催他去理發洗澡,換身幹淨衣裳。

    在西部地區洗澡可不象東南沿海地區講的衝涼那麽簡單。到家把熱水器一開,細雨般的熱水從天而降,幾分鍾就得。若是夏秋季節,隻靠日光就能把水曬到四五十度,衝涼也隻能在晚間才能進行。而這裏講的洗澡是要進大浴池裏泡的,沒事人經常一泡就是半天。並非人們有此愛好,而是長期不洗,看的過重,形成習慣。等到尤振雄洗完澡走出澡堂,發現天都有點黑了,他趕緊往家去。

    一進家門,就看見飯桌上擺放著幾盤菜,旁邊還有幾個碗和筷勺。看樣子,媽媽又等他了。他想告訴媽媽,以後不要等了。這話說過不少遍,可老人家就是不聽。再往旁一看,另外還有人在屋裏,他就沒開口。

    仔細辨認一下,一個是金山嫂,另一個挺秀氣的姑娘,看了幾眼才認出來,在車間裏見過幾次,好象是姓白。不過穿工作服的形象與穿花衣服抹粉描眉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一時不好分辨。她還是車間團支部書記呢,這次來家不知為什麽。

    “哎呀,小雄呀,你真夠拖拉的了。怎麽洗到這會兒才完。”又是金山嫂先發話。

    “啊,可惜澡堂要關門了,堂倌拿起掃把趕人了。不然,真想在那過夜。”尤振雄在家裏,也敢同別人逗幾句嘴。但發覺旁邊有不熟悉的女人也注意著他們的談話,又顯得有些拘謹。應付性的朝她們笑笑,用人們最普遍的問候語問道:“你們,吃過啦?”話剛出口,又感覺不夠自然,不倫不類的。這話應該在外麵說,但已無法挽迴了。

    “吃過就不來了,來了就為了吃。不是都在等著你嗎。”金山哥不在家的時候,金山嫂也懶於忙活個人的飯菜,幹脆過來和尤大媽一塊搭夥。老人也苦於家中太孤單,當然歡迎有人作伴。

    尤大媽邊安頓碗筷邊說道:“快把髒衣服丟盆裏去,過來吃飯。”

    在金山嫂的指使下,那位有幾分麵生的小白姑娘也不怠慢,搶著動手盛飯。

    尤振雄從沒有在家裏同外人一起吃過飯,尤其是這樣半生半熟,不知原由的坐到一處,低頭眼不看,舉手同一盤,盡管不說話,開口共進餐。他端起碗,總有些許不自在,直向金山嫂發問:“你說有事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想不到此時金山嫂卻一反常態,並不急著說話了。“急啥,吃飯就是最大的事,再有什麽事也等吃完了再說。”說著還反客為主地熱情招唿眾人不必拘泥,後來見小夥子似乎弄不明白就難咽食的模樣,才讓身旁的白麗仙跟他說,自己仍然隻顧吃飯。

    白麗仙雖大方,但頭迴麵臨這樣的場合,說話還是難得順當,吞吞吐吐,疙疙瘩瘩的。“總站不是建站三十年了嗎?聽說要大慶一番,團委要求我們組織青年搞一迴學習老英雄老模範的活動。玲姐(這是金山嫂在車間的稱謂)說,你搜集整理了不少這方麵的材料,借我們用一用吧。特別是尤老總的事跡,我們最需要。”

    “別聽她亂說,我還沒搞出來呢。現在時間太緊,一點空也沒有,整天都忙在千裏盤山道上,那些舊本子怕也給螞蟻蛀蟲弄沒了。”

    “簡單點不要緊,有個底稿就成。我們有人可以整理。”

    “不行不行。實在太亂了,有些代號隻有我能明白,有的我現在也忘了是什麽意思了。”

    在這樣的對話中,他們吃完了飯。一放下碗筷,金山嫂又活躍起來。她提議到俱樂部跳舞去,並向尤振雄介紹,最近城裏開張了幾個大歌廳大舞廳,相當熱鬧。總站工會也模仿著開了個點,差不多全站人都去過了。“走吧,這是當前精神文明建設的一個重點。連總站長辛書記也到那裏喝咖啡呢,你怕啥。說白了吧,我今天就是定死了要拉你去跳舞的。”

    尤振雄從不涉足歌舞廳錄像館這類雅俗合流,男女摩肩的瘋狂殿堂的。一聽她們的主意,立刻就否定了。但人家是有備而來,哪裏容許另有非議。連一向喜歡兒子不聞窗外事,默讀聖賢書的老母親也過來勸他不妨出去玩一玩,倒弄成眾矢之的之勢了。

    換上筆挺的新西裝,又有了新問題:他連領帶也不會打。還是在金山嫂的指導下,由白麗仙給打上的。接著他一再聲明不懂跳舞,並且這方麵的天賦也極差,現學也難得學會。為了證明這種說法,還提起前幾年跳忠字舞,“我學了半個月也沒記住,拉了我們隊的後腿,差點受到批判。”但沒人聽他多說,一推一拉的就出門了。

    到了舞廳,果然如金山嫂她們說的那樣。霓虹燈閃閃亮亮,電聲樂驚驚乍乍,花飾女妖嬈扭捏,盡興郎唿這喚那。真的也有幾位相識的人在其中蹦跳,這下子尤振雄更不好意思上場了。他擠到角落處找個座位坐下,堅決不答應任何人的邀請。

    金山嫂對他軟硬兼施,或求或逼,終是無法使他起身。無奈,隻好與白麗仙自尋其樂。

    尤振雄在一旁看著人們跳了兩段舞曲,實在不能理解這樣扭屁股,轉圓圈代表著何種意義。連鄉下秋後開鐮祭祖搞的打歌焰火晚會也比這熱鬧和親切,然而那是被定格為東方原始愚昧的產物,眼前的才是正牌的西方精神文明的象征。二者間的差異他沒法辨別,也不敢去想。過了大約二十分鍾,屬於他的咖啡和飲料都喝完了,他覺得不能再待下去。可一時又找不到金山嫂,不說一聲就走,這在同行遊樂中是下賤的行為。

    正當他四下尋視同伴時,一個高大時尚的小夥子出現在麵前。那人打著哈哈,開朗地笑道:“喲,振雄哥,真想不到你也能來這裏。改革開放,該哥開芳。不用那麽嚴肅了。”說著還把兩罐飲料放在桌上。

    這不是同院老王師傅的小兒子嗎?他感到意外。“你怎麽好久不迴家了。老父老母在家都惦念著你呢。”記得上次見王家鬧了一迴,距今許有半年了。

    王建強動作麻利地打開飲料罐,不屑地說道:“他們呀,才不會想我呢。老頭子巴不得將我趕出門去,又省心又省力。要是哪天我被車撞翻,看到病危通知他才高興呢。”

    “那是氣話,你也不要耿耿於懷。親生兒子嘛,哪能不記掛在心。老人是恨鐵不成鋼。再說,還有老母親呢,你就一點不想?你這段日子在外邊做什麽?”

    “就在這種地方混。跟個體老板打工,扛包搬磚賣彩票,切菜擦地做廣告,什麽都幹。每個月能有三百塊,還算過得去。”

    在改革大潮的衝擊下,人們就業掙錢的門路也多了,這樣靠力氣打工吃飯的現象在城市無業遊民中正呈闊張的趨勢。不過,當時處在探索實踐的階段,原有的舊觀念還未適應新的形勢。尤振雄很自然的建議道:“你最好還是找個正式的工作,迴家跟老人們好好過。”

    王建強也不迴避這個問題,直爽地說道:“我也這麽想過,可幹什麽呢?找工的人滿山遍野,舞廳發廊隻要年輕的姑娘,能在這兒占個位子就很不錯了,苦點累點咱不在乎。對了,振雄哥,總站今年還辦不辦駕訓班?要辦的話,你告訴我一聲,我一定爭個位子,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的。”

    “恐怕不會了。我們那時是文革造成的惡果,十多年沒招工,駕駛隊伍隻退不進,而生產又要發展,需要大批的司機。所以省裏批準各家自訓自用,解救燃眉之急。這迴上省開會,聽說駕駛學校也開始招生了。以後各類技術工人都由正式學校統一培訓,畢業了統一分配。你可以去考呀。”

    “唉,省城的學校要開招,一有風聲,當地人早排滿了。等我趕到,黃瓜菜都生蛆了。再說,我的學習成績本來就差,又多少年沒跟筆紙打交道了,就是給我考也未必能考上。”

    尤振雄用細小的塑料管啜飲著帶氣的橘子水,對夥伴的煩惱也深表同情。表麵上不聲不響,內心卻在努力想著對策。“哎。”突然有個念頭在腦子裏一閃。“今年征兵工作不是開始了嗎?為啥不當兵去。”

    “當兵?!”

    “對,當兵。到外邊闖蕩一番,鍛煉幾年,會有好處的。我們隊上幾個部隊轉業下來的,都是好樣的。”

    一曲瘋狂的搖滾舞樂結束,金山嫂她們也迴到桌旁。天氣雖已入冬,剛跳完舞的人,渾身發熱,拿起飲料就喝。這次精心設計好的場麵,沒能按照預定的步驟展開,她當然不滿意。這時又見王家的“小混蛋”過來同尤振雄攪和,看架勢兩人還談得滿對口的,更使她不舒服。沒多說什麽,就允許他提前迴去了。

    第二天,尤振雄早起就感覺頭昏腦漲,鼻塞聲啞。媽媽說是昨天洗澡沒出透汗,在外麵著了涼,加上舞廳那種地方,下雪開風扇,進門喝冷飲,肯定傷風感冒了。兒子起初不以為然,隻當媽媽又象嚇唬小孩子一樣嚇唬自己了。千裏跑單車,這等小毛病從來不當迴事。直拖到下午,開始有咳嗽的症狀,他才覺得嚴重了。在媽媽的催促下,到衛生所看看,想趁早拿點藥鎮一鎮,省得再加重了不好。

    一檢查可不得了了。體溫三十八,心律直蹦達。先作尿樣檢,再去量血壓。這地方尤振雄很少來,醫生護士都不認識,他請求大夫隻要給點阿司匹林就行。人家可不敢如此草率的打發省級模範人物,這迴他來,所有的人可是都認識他了。年輕活潑的姑娘們,見麵就喜歡打趣發問,說啥的都有。簡直沒法對付,隻有跟她們笑笑。

    開好了處方,該去劃價交款了。他見小窗口有幾個人等著,就沒往前走。先轉到化驗室,這裏人少,是醫務室的偏僻地帶。果然,裏麵隻有李雲花一人。去年曾有人介紹他們認識,說過幾次話。尤振雄隻知道她父親是個大幹部,其它一無所曉。

    李雲花很熱情,有幾分大家閨秀那種莊重典雅的風範氣質。她見尤振雄突然來臨,忙問道:“怎麽?打針?”她知道對方要無事絕不會過來。連專門請他到家裏過生日都推脫,還有什麽能拉住他的理由呢。爸爸說人貴在交心,可在工作方麵又與他缺乏共同語言。談了一年多,關係沒多大發展,也沒斷絕,總那麽不即不離,不親不散的。

    尤振雄把藥方發在桌上,帶著嗡聲對她說:“打針?還不忙。拿點藥。”

    “怎麽?病啦?請假了沒有?明天別出去了,在家休息一天。”

    “這點小病算啥。正巧這幾天也不出門,車輛入庫,馬放南山。”

    幾句開場白過後,兩人都適應了此時的環境。李雲花不象一般人那樣,總愛將眼光注視在人家的榮譽之處,而喜歡琢磨功勞是如何造成的。說來說去,就說到了前些時間小報上發表的使尤振雄一舉成名的相關文章。“聽李明波說,那篇傑作的誕生完全出於偶然,是他無意中撿到的。是不是?”

    “別聽他胡說。”尤振雄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人一吹起來就沒個邊,特別能捕風捉影,東拉西扯。他怎麽會跟你說起?”

    “上次來看病,沒事閑聊唄。別以為人家也象你這麽老實,那些人有事沒事就往這裏跑。有病打針吃藥,沒病找個相好。他說你有個筆記本,走哪記哪,想啥寫啥,簡直就是小百科全書。他要求科裏的人,每人必須弄本象樣的本子,對身邊一切事物都要留意。還說,可惜要走了,不然等你記完了,非要借來好好研究一番,定會受益匪淺。”

    “哈哈,見一當十,下井作海。其實我的筆記本,隻有自己能看懂。他隻見一角,不知全貌。在路上,不可能有足夠時間去想去寫。三句兩句,隻求記錄一閃之靈感,突發之念頭。別人看如天書一般,不要說最簡練的言辭,連基本完整通順的語法標準也不能達到。有的我過後也看著如同他作,有的記號就象密碼,連自己也無法破譯。”

    “這麽神奇,給我看看可以嗎?”

    “你?你也要看?”尤振雄沒料到李雲花會提出這樣要求,推辭道:“今天沒帶。”

    “別騙我了。”人家不相信。“李明波說的,你走到哪也不會落下。”見他還有點遲疑,又加了一句。“不給別人看,還不給我看嗎?我們雖說關係沒什麽特殊,總是老相識了,按理說,認識就是朋友。連老朋友也不能看嗎?”

    尤振雄沒話可說,隻好將隨身的小本子拿出來。說實話,朋友有多種,在他接觸的姑娘中,李雲花還是比較令人敬重的,無須瞞她什麽。

    李雲花接過去沒翻幾頁,就連連搖頭。“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李明波說的,象本書一樣,還沾有外出的油漬印記,給人頭一個印象就是與眾不同。”

    “也許他是說日記本。那個上車丟車上,迴家放家裏,哪能隨身帶呢。”

    “你的日記從什麽時候開始記的?”

    “我從小學五年級學著動筆。其中有過幾次斷裂,這次是從高中開始,一直堅持下來,有十年了。”

    “你真用功。有空缺的斷帶嗎?就是說,三千六百五十多天,有幾天空漏的。”

    “我映象中好象沒有。因為以前有過教訓,不管什麽理由停筆,有一就可能有二,隻要放鬆要求。發展下去,結果就是中止,早晚而已。所以我把它當作每天的作業,在家也好,在外也罷,必須完成。”

    “假如生活平淡,無可記錄。或者時間緊迫,來不及細寫長書。怎麽辦?”

    “借物銘誌,見景發感,沒有不能寫的。一首小詩,兩句閑話,也是可取的。不要單純追求記實的質量,所有的寫作手法在這裏都可以用。”

    “我就是處理不好,寫了幾次都中斷了。把你前幾年的給我看看吧。”李雲花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當,忙補充道:“我知道各人的日記一般不公開。你不必多心,我隻是學習借鑒一下,沒別的意思。”

    “那有什麽。我倒認為,既然寫到紙上,就要有交流提高的機會。要是一輩子沒人看,不是白寫了嗎?我的許多作品,就是從過去的筆記中演譯發揮的。你願意看也沒啥,正好為我修正錯誤,指點迷津。一個人不常得到他人的批評,寫作之路會越走越窄,最後陷入死胡同。隻是有些東西屬於個人隱私,不要隨便公開。”

    “不用多說,這個我懂。”

    旁邊辦公室的電話鈴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李雲花忙過去接。剛接通就放下了,跳到衛生所大院中,朝四周叫喊:“所長。所長。”喊完後又走迴來,輕輕說道:“不知什麽事,催命似的。”

    沒過多久,所長就從樓上病房跑下來了。

    尤振雄見所裏有事,站起來準備離去。沒等他出門,所長就堵在門口,用命令的口氣對李雲花說道:“你,再叫兩個人,帶上急救包,多帶些繃帶,止血藥。立刻跟我出趟急診,救護一個肇事受傷的傷員。十分鍾後在救護車旁集合出發。”

    “楊師傅病了。上午拿了藥,早早的就迴去了。下午也沒來,恐怕出不了車。”李雲花提醒道。

    “什麽?真要命!我早就說過,救護車的駕駛員一定要最過硬的,啥時有事啥時走。他們總是講生產第一,給個老病號應付。這下可好,十天半月不出一趟車,跟住院修養一樣。等要用人時,又上不了陣。沒辦法,隻有找車隊。實在沒人,抓個隊長也得給我開。”邊說邊轉身,要去打電話。

    “不要麻煩了,讓我去吧。”一旁的尤振雄主動請戰道:“那個車我能開。”

    “你?”所長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自告奮勇的小青年,看他能不能勝任。

    “他就是尤振雄。”李雲花介紹道。

    尤振雄?聽說過。“尤老總的兒子?”所長追問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不再猶豫了。“行。就是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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