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是魔尊派來給您試婚服的。”


    正在興頭卻被打擾,宋硯星放下話本,撩起眼皮冷冷看去。


    來人一身單薄黑衣,皮膚白皙,麵容清秀,兩手舉著乘著婚服的瑤盤,長長的睫毛溫順的垂下。


    宋硯星凝眸看了他片刻,在人逐漸緊繃的邊緣時,放下話本,站起身:“好。”


    青年將瑤盤放在桌上,返迴門口關上門後,走到他身邊。


    “麻煩大人將外袍脫下,試穿婚服看尺寸是否合適。”青年目光短暫掠過宋硯星的衣服,很快低垂著頭背過身。


    宋硯星應了聲,緩緩解開緊扣在腰間的白玉腰封。


    一陣衣服的摩挲聲後,青年餘光看見隻著內襯的男子伸手拿起了瑤盤裏的婚服,他慌忙重新低頭專注的看著地板。


    “可以麻煩你幫下忙嗎?”


    “它的衣式有些複雜。”


    清冷的聲音像是在陳述事實,平淡的沒有起伏。


    青年反應過來“啊”了聲,還沒開口,就又聽他說。


    “不可以嗎,那不麻煩了。”


    說完,衣物的摩挲聲響起,聽著就不得章法的瞎研究。


    青年轉過身,迅速接過他手裏差點陣亡的衣服,道:“沒有不行,大人的需求都會盡可能滿足。”


    “謝謝。”宋硯星垂眸看著幫他係衣服的人,“你叫什麽名字,吾怎麽從未見過你。”


    “大家都喊我小魏,大人叫我小魏就好。之前一直在外院當值。”青年虛虛環住男子流暢有力的腰,兩手伸向男子的腰後找到衣帶,帶到前方係住打結。


    男子挺拔的身軀將他牢牢覆蓋,遮住了光線投下陰影,青年的指尖在打結時抖落了幾次。


    宋硯星垂下眼簾看著身前人的發旋,跟著青年念了聲:“小魏。”


    青年應了聲,稍稍踮起腳幫人整理衣領,好在人也配合的俯下身,不算費勁。


    他抬手給人快速的整理衣領,快要大功告成時悄悄鬆口氣。


    “吾的需求都會盡量滿足,是你們魔尊的命令,還是你的心中所想。”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他的頸側,青年鬆的那口氣哽在胸口,他下意識的抬頭,才發現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看見男子白皙如玉的皮膚下的細小血管,幾乎是整個身子埋在男子懷裏的姿勢。


    那雙湛藍的眼睛正定定地看自己。


    青年的耳廓飛速地升起一抹緋紅,略有幾分慌張地向往後撤去,腰間傳來短暫的溫熱,又很快散去。


    他退了出來,再去看,宋硯星已經恢複成那副疏離的模樣,剛剛被人輕輕扣住腰身的瞬息,像是他慌亂間的錯覺。


    他好像有些落寞。


    青年聽著門外的人聲,抿了抿唇,道:“自然是魔尊和小的共同所想。”


    “嗯。”


    “婚服既然合身,小的先行告退去稟報了。”他雖這般問,心裏卻有些不想走,因為後麵再難有理由到這了。


    宋硯星說:“不合身。”


    “今後幾天麻煩了。”


    就這樣,青年經常捧著婚服光顧這個被嚴加看管的院子。


    許是熟了,尾巴也逐漸露出來。


    見他擺爛似的接受這門婚事,總是不著痕跡的吹著耳邊風。


    “大人,魔尊他雖然殘暴不仁、心狠手辣,但他目前肯定不會傷害您,時間長了……”青年覷著他的神色,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說到“目前”時加重聲音,最後適當留白。


    又或者結合案例加以論斷。


    “唉,今日我路過慎刑司,看見有個兄弟因為給魔尊斟的茶水太燙了,被活生生地打斷雙手,剜去手筋。”


    “雖然殘忍了些,斤斤計較了些,但他現在肯定不對您這樣!”


    然而一通明裏暗裏的勸導後,宋硯星還是無動於衷,青年最後索性直接提出了逃跑方案。


    “他給萬劍宗下的毒,不巧,我會解,雖然有點難度,但隻需一天時間!”


    “明日有個搬運婚典禮品的車經過院子,我有認識的人。”


    “哦?”宋硯星來了興致,側目看他。


    青年迴視:“再不濟,我隻能……”雖然以一敵萬有點難度,但也不是不行,“總之到時候你聽我安排就好。”


    他氣勢洶洶,仿佛隻要宋硯星點頭同意,就能立刻衝去實施計劃。


    “魏大人這般厲害。”宋硯星撐著頭,眼裏溢出笑意,“要為了我叛出魔界嗎。”


    “還是看我可憐,隻是想發發善心拯救失足人員。”


    青年一心都撲在思考計劃上,沒注意到他少了那份距離感十足的自稱。


    什麽叫做叛出魔界,他壓根就不是魔界的人,再說了他是由世間萬物孕育出來的堂堂魔神,會瞧得上這個學他學得四不像的宗門嗎。


    “才不是看你可憐!”青年立刻反駁。


    “那是為什麽,難不成為了大義?”


    “也不是。”


    他才沒有那份道德需求。


    “難道魏大人是本尊曾經的故人?”


    “……不是。”青年眨了下眼,偏頭否認。


    “既然都不是,我自認為沒有東西是值得你費那麽大的力氣圖謀的。”


    宋硯星懶洋洋問道,“所以魏大人是想橫刀搶婚?”


    搶、搶婚!


    青年愣住:“……”


    目光交匯,男子湛藍幽深的眼睛,含著幾分溫柔繾倦的笑意。


    明如秋水,循循善誘。


    青年:“!”


    好像,也不是不行。


    宋硯星望著失神的人,輕聲喚他迴神:“魏大人怎麽想。”


    “我怎、怎麽想……”青年有些結巴,猛地站起來,胸膛起伏加劇,緋紅從麵頰蔓延至耳廓。


    “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沒做,先、先走了,到時候再說。”


    宋硯星聽他結結巴巴地說完,然後眼睜睜看他同手同腳的快步離開。


    半響,他失笑出聲。


    不過,沒來得及到時候再說,就到了結侶大典那天,衛知臨終於出現了。


    他推開門,看見宋硯星一襲紅袍禮服,韶光流轉,容顏在紅色的襯托下尤為豐神俊朗,他頓了好一會才迴過神,收起晃神之色,走近道:“師尊穿的這身衣服,果真如我所想那般驚豔。”


    “那繡娘果然技巧精湛,不愧我費大力去請過來。”


    宋硯星沒有在他同樣紅色係的婚袍停留,目光落在他手裏持著一條紅色鮫綃,問道:“這是什麽。”


    衛知臨遲疑片刻,將鮫綃遞過去:“這是鎖住靈力的眼紗,結束前廳的禮儀後請師尊戴上,我不強求師尊行結契之禮,但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逃了吧。”


    “即便有萬劍宗為挾,我也信不過師尊。”


    話語間是不容拒絕的姿態。


    紅燭高照,室內沒有旖旎,隻有猜疑。


    宋硯星接過觸感光滑細膩的菱紗,握在手中:“知道了。”


    吉時到,兩人並肩而行,向熱鬧嘈雜的前廳走去。


    在邁出大門時,宋硯星迴頭看了眼他和青年經常一起談天說地的窗邊茶幾。


    為了計劃他將青年支開,也不想讓他見血。


    大紅燈籠開路,一路鋪滿紅稠。


    本在喝酒的魔界眾人,看到門口的兩人後,舉在空中的酒杯停住,衛知臨的樣貌也算人中龍鳳的俊俏,但和旁邊的人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


    神色冷淡的劍尊仍舊那般清冷疏離,但身上的紅色華麗婚服,金冠玉帶,將他襯得脫塵若仙,滿院的花卉瞬間失了顏色。


    “祝賀魔尊終得所願!”


    “真是佳偶天成!”


    “……”


    兩人走到正廳,高堂空置,滿臉笑容的司儀官站在前麵,眾人聚集在周圍。


    吉時鍾聲敲響,司儀官開始念結侶誓詞:“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嘯山河以為證,敬天道以為憑。”


    “請二位將心頭血滴在契印上,即可禮成。”即便知道這場結侶大典是其中一方強求得來的,司儀官還是十分有職業素養的笑著對兩人道。


    衛知臨大步向前,食指擠出心頭血,滴在契印上,然後迴頭看他:“師尊。”


    宋硯星沒有動作,兩人的氛圍怪異,周邊的熱鬧聲消停下來。


    “……師尊可是打算反悔?”衛知臨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住,低聲威脅,“師尊要將萬劍宗置於死地嗎?”


    “談何後悔,吾至始至終都未曾答應與你結成道侶。”


    偏冷的聲線在室內響起,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宋硯星:“執迷不悟、走火入魔、恩將仇報,你早已不是吾的徒弟,更不必喚吾師尊。”


    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同自己說那麽多話,衛知臨臉色蒼白。


    “為什麽不願意看我一眼?我努力向上爬有錯嗎?”


    “我以為隻要爬得夠高,就能配得上師尊,可到頭來你為什麽還是沒有迴頭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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