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晚深吸一口氣,抬眼看著蘇厲,淡然出聲,“昨夜我在長公主府迷了路,聽到偏殿有動靜,便過去看了。是長公主在裏麵,還有孟文鶴和四妹妹。”


    “當時長公主正要讓人綁了他們二人,我見形勢不妙,便將他們已經婚配的事情說了,長公主這才沒有追究。父親,當時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四妹妹被長公主的人帶走。”


    蘇若晚貝齒咬著下唇,有些無奈,“我過去的晚,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但長公主見了,總不能讓她誤認為侯府的姑娘與男人在外私會。”


    “父親,若您覺得女兒做的哪裏不妥,女兒甘願受罰。”蘇若晚說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看的一旁蘇老太太心疼不已。


    “好孩子,你快起來,這件事情本就與你無關,你做的沒錯。長公主是什麽人,那可是皇家的人,你也算是保住了梨兒的名聲。”蘇老太太一臉疼惜,忙給身邊的劉媽媽遞了眼色。


    劉媽媽上前將蘇若晚扶了起來。


    蘇厲氣的臉色通紅,方才王鳳寧說的話,他是半信半疑,如今聽到晚兒如此說,那便是真的。


    “你做的沒錯,這件事不怪你。”蘇厲語氣不佳,但也沒有責怪蘇若晚的意思。


    倘若當時沒有蘇若晚這番說辭,那今日便是他親自到長公主府把蘇若梨帶迴來了,那丟人可就丟到皇家麵前了。


    都是大娘子把這臭丫頭給慣得,整個京都誰不知道二殿下會在夜宴的時候去偏殿,還偏就巧了,昨日沒去。


    也幸虧昨日去的是孟文鶴,不然真是二皇子,那他就出不了侯府的門,這張老臉都丟到泥潭裏了。


    當初他就已經三令五申的讓她們打消了攀附皇家的心,卻沒想到竟然還能做出,拿歡宜散去長公主府的偏殿,他今日若是不給蘇若梨個教訓,她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既然蘇若梨同孟文鶴的事情已經被長公主知道了,若是再退親,那豈不是更丟人。


    他丟不起這個人,侯府未出閣的姑娘和未娶親的公子更是丟不起,若此事不能善終,靖遠侯府定會被人恥笑,還連累其他孩子的婚事。


    作為當家主事,他勢必要顧全大局,明日說什麽都要讓孟文鶴絕了退親的念頭。


    “把四小姐帶下去,多安排幾個人日夜守著,不到成親之日,誰都不許放她出來。”蘇厲怒喝一聲,頭疼的很。


    “爹爹,蘇若晚一向與我有仇怨,您是知道的,她這麽說定是不想我好過。爹爹,她肯定是與孟文鶴相好,你應該把她嫁給孟文鶴才對。”


    蘇若梨聞言,當即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了,連哭帶嚎的叫嚷著。


    王氏心中大驚,知道此事已經沒有挽迴的餘地,再辯駁下去隻能讓蘇厲更加厭煩。


    “梨兒,乖,聽話,你就聽你爹的,他不會害你。”王氏歎了一口氣,心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子劃開了一般,鮮血直流。


    明明昨夜她讓人綁了蘇若晚,今日便是她身敗名裂之時,可萬萬沒想到,那兩人再無音訊不說,梨兒這邊又出事了。


    她實在是無暇顧及蘇若晚的事情,瞧著她不僅去了長公主府,還親眼見了梨兒與孟文鶴之事,這未免也太過巧合。


    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情,定是蘇若晚在報複梨兒,蘭香園肯定有內鬼,否則蘇若晚怎麽會知道梨兒會去偏殿?


    “娘,你不能不管我,娘!我不要嫁給孟文鶴,我寧願死——”


    不等蘇若梨把話說完,蘇厲怒喝一聲,“那你就去死,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一個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蘇若梨被蘇厲嚇到了,瞪大了雙眸,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蘇厲的嘴裏說出來的。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可曾受過什麽委屈,可自打祖母壽宴之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娘親沒了掌家之權,父親一心想要把她嫁給一個窮酸之人。


    她不過就是想要嫁的好一點,將來也能為侯府增光,她做錯什麽了?


    都是因為蘇若晚,若不是因為她,父親不會如此待她。若是靜心大師沒有說那些話,嫁給孟文鶴的必定是蘇若晚,而她也不至於為了嫁進二皇子府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蘇若梨被兩個粗使婆子帶著離開,臨走時路過蘇若晚,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的怨恨暴露無遺。


    蘇若晚似是沒有瞧見,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的站在蘇老太太的身後。


    眾人離開了前廳,蘇若晚想起昨日夜裏那兩個匪徒還關在柴房,便匆匆與老太太告了別,奔著小院而去。


    見阿貴和阿福守在一旁,蘇若晚點點頭,進了柴房,見那兩人被五花大綁,身上破爛不堪,十分淒慘的坐在地上。


    “小姐,他們已經招了,是大娘子的人。”阿貴走上前,如實說道。


    “既然都招了,那他們留著也沒用了,就處理了吧。”蘇若晚見地上兩個人裝死,故意高聲說道。


    那兩人猛地坐起來,高喊,“小姐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們也是一時糊塗,財迷心竅,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吧!”


    “饒了你們,可以,誰讓你綁我的,你們就去把她綁了,也算是兩清了。怎麽樣?”蘇若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地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看著蘇若晚笑裏藏刀的模樣,又想起那天晚上她的一番作為,確實是個不好惹的主。


    “小姐,你就別拿我們開涮了,我們是貪財,但也惜命啊。侯府夫人誰敢綁,我們還想多活幾年。”其中一人壯著膽子開口,說完感覺背後一涼,冷汗順著額頭滑落下來。


    “哦?侯府夫人不敢綁,侯府小姐就可以。阿貴,把他們處理了吧,留著他們也沒什麽用了。”蘇若晚冷哼一聲,說完就要走。


    她是故意嚇唬他們兩個,也並不是真的想要弄死他們二人,隻不過是想以牙還牙,讓王氏知道惹了她的後果是什麽。


    “是,小姐。”阿貴應聲,朝著地上的兩人走了過去。


    兩人以為蘇若晚來真的,嚇得魂都沒有了,慌忙喊道:“小姐,我們做,我們做。”


    蘇若晚嘴角微揚,迴過頭,對著兩人說道:“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你們兩個別想著跑,鎮國將軍府的秦林小公子都認識吧,那天你們也見識了,若是落在他的手裏,我也保不住你們。”蘇若晚淡然自若的說完,抬腳就朝著外麵走去。


    此時外麵已經流言四起,有說侯府三小姐在長公主夜宴上大放光彩,可惜要等上三年才能出嫁。


    但更多的是說蘇若梨同孟文鶴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即使是已經定下婚約,但也按捺不住情愫,竟然在長公主府恩恩愛愛,被長公主瞧見,特意囑咐要去參加兩人的婚宴。


    一傳十,十傳百的,就算長公主沒說,也傳成真的了。


    這倒是順了蘇厲的心意,畢竟相比於傳出蘇若梨為了嫁進二皇子府不惜下了合歡散要強。


    次日,孟文鶴親自上門,蘇若晚並未瞧見,是聽丫鬟阿靈說,婚事定了,具體日子沒定,不過最晚也就是下個月的事情。


    “孟文鶴會這麽輕易就答應?”蘇若晚躺在搖椅上慢悠悠的晃著。


    她清楚孟文鶴的為人,他能做出退親這種事,心裏定然是打定了主意的。


    孟文鶴很執拗,認準一件事情就很難改變,能讓他改口一定是蘇厲說了什麽。


    “老爺答應給孟府城中各處鋪子五間,還有三間院子作為四小姐的陪嫁,這麽好的嫁妝,孟公子隻要不傻,就肯定會答應啊。”阿靈嘟著一張小嘴,著實有些不快。


    這件事前前後後她也知曉幾分,分明是四小姐做錯事在先,侯府又拿出這麽豐厚的嫁妝彌補。


    到時候小姐婚嫁時,說不定連這一半的嫁妝都沒有,這麽說來,小姐是虧了的。


    “就這些?”蘇若晚依舊一副雲淡風輕,閉目養神了起來。


    “小姐,你不知道,這五間鋪子可是侯府最賺錢的,還有那三處院子也是地段最好的,就這麽陪嫁給了孟府,怎麽說都是侯府吃虧了。”阿靈心中氣惱,語速也不自覺的加快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麽好說的。田莊的糧食都收完了嗎?”蘇若晚轉了話題,並不想過多的摻和蘇若梨與孟文鶴之間的事。


    “收完了,也按著小姐說的讓人去別的莊裏買糧食了,現下已經裝滿了三個糧倉。”阿靈歎了口氣,如是說道。


    “讓田莊裏的佃戶在糧倉附近多養些貓,養貓的佃戶多發些糧食,一定要確保每一戶都有糧食吃。知道嗎?”蘇若晚睜開眼,神情嚴肅的看著阿靈。


    “是,小姐。”阿靈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霜兒和阿離站在蘇若晚身後,一個扇扇子,一個捏肩,很是愜意。


    蘇若晚迴想前世,她和孟文鶴成親就是在這個月,不過,今非昔比,與他成親的是蘇若梨。


    等到他們成親之後,她心裏的擔子也就卸下了一半,剩下的就要護好祖母和小六,還有敦促大哥好好上進些才是。


    至於糧食,隻要好好照看,來年定然能解困。


    蘇若晚吃了午膳之後就在蘇老太太屋裏陪著小六一起玩,祖孫三人很是熱鬧。


    等到快用晚膳時,劉媽媽急匆匆的從外麵跑了進來,神情緊張,見蘇若晚也在,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不該說。


    蘇老太太見狀,輕咳了一聲,“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晚兒不是外人。”


    “是大娘子...大娘子不見了。”劉媽媽手足無措,“早上大娘子說去集市給四小姐置辦嫁妝,可剛剛大娘子的貼身丫鬟跑迴來說...說...”


    “說什麽?”蘇老太太眉頭緊鎖,緊張的問道。


    “說大娘子被人給掠走了,她們沒追上那兩人,現下還在外麵尋。”劉媽媽定睛看著蘇老太太,生怕老太太一時激動昏過去。


    蘇若晚聞言,忙上前幾步,扶著蘇老太太,開口道:“祖母,大娘子是不是惹上了什麽人?不然好端端的怎麽會被歹人擄走。”


    蘇老太太敏銳的捕捉到蘇若晚的說辭,衝著劉媽媽擺了擺手,示意她將門關上。


    劉媽媽會意,將無關的人清了出去,關好門,走了過來,就聽到蘇老太太對著蘇若晚輕聲問道:“晚兒,為何會這麽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祖母,你想多了,我什麽都不知道。若是歹人圖財,何必要將人帶走。孫女說句不好聽的,歹人就算是圖色,綁也該是綁小姑娘,綁侯府大娘子作甚?”


    蘇若晚條條是道的分析著,“現下想要找到大娘子,自然是要從仇家考慮,說不定歹人會讓人傳消息過來。”


    綁了王氏確實是蘇若晚指使的,以牙還牙,她也要讓大娘子嚐嚐被人掠走是個什麽滋味。


    不過,她並不是想要王氏性命,她怎麽對她,那她便怎麽還迴去,這便是蘇若晚處事之道。


    過了今晚,王氏便會被放迴來,到時流言會是什麽,蘇厲又會怎麽看待她,那就是王氏自己的事情了。


    蘇老太太聞言,點點頭,“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便好,劉媽媽,讓家裏的護院去外麵找找,越快越好,暫且不要告訴侯爺。”


    等過了申時,天色漸漸黑了,也不見王氏迴來,府內一半的護院都出去尋了,就快要將整個京都翻遍,也不見王氏的身影。


    好在有蘇老太太的囑托,眾人出去也都是喬裝的,全然不知是侯府丟了人。


    “唉...晚兒啊,過兩日你同祖母去趟皇城廟吧,侯府接二連三出事,我這心裏很是不安。”蘇老太太拉著蘇若晚的手,歎了口氣。


    “祖母莫要太過擔心,大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歸來的。”蘇若晚拿著扇子,輕緩的替蘇老太太扇著風。


    直到蘇厲迴來,王氏也沒有找到,蘇老太太見著瞞不住,隻好屏退了眾人,才將大娘子被人掠走的事情說給蘇厲。


    蘇厲大為震驚,滿眼的難以置信,“她一介婦人,怎會被歹人擄走。到處都找了嗎?”


    “迴老爺,到處都找遍了,現下還在尋。”張管家恭恭敬敬的迴著話。


    “再多叫些人去,務必要在天亮之前找到。”蘇厲氣的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好在身後有椅子,剛坐下便有丫鬟過來奉茶。


    他才說服孟文鶴打消了退親的念頭,大娘子就不見了,難不成是孟府的人把大娘子擄走了?


    思至及,蘇厲對著正要離開的張管家開口道:“派人去孟府問問。”


    蘇若晚聞言微微一愣,抬眼看了一眼蘇厲,並未開口,規規矩矩的站在蘇老太太的身後。


    她讓那兩人將大娘子綁了,從侯府的後門悄悄進來,安置在侯府最裏麵的一間堆放雜物的柴房裏。


    那裏平日裏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更別說現下都在忙著找王氏,就更不會去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眾人都以為她是在外麵被人擄走的,沒有人會想到王氏還在侯府,等明日一早,她再讓人將王氏帶出去放了,剩下的事情就讓王氏來解釋,她就可以坐著看戲了。


    入了夜,出去尋人的人接二連三的迴來報信,卻一無所獲。


    所有人都在前廳等著消息,蘇若梨也從房間出來,急得直往外看。


    “這都過了幾個時辰了,這群廢物。爹,我親自去把娘親找迴來。”蘇以明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衝出去,卻被蘇厲開口叫住。


    “你給我站住!你出去尋,是想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娘被人擄走了不成?接二連三的給我惹事,現在京都都議論侯府,還嫌不夠丟人嗎?”


    蘇厲雙眸怒瞪,將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驚得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爺莫急,或許那兩個歹人劫了財,把大娘子帶到遠處,這會兒說不定大娘子在往迴走呢。”柳小娘抿了抿嘴,眼中透著擔心。


    自從她掌家以來,這侯府就沒消停過,就因著蘇若晚被靜心大師說了三年不得出嫁,就引出了這麽多的事。


    先是大娘子和四姑娘死活不同意與孟家結親,竟做出去長公主府攀附二皇子的事情,好巧不巧竟讓孟文鶴占了便宜。


    卻沒想到孟府來退親,老爺好說歹說,讓出了五間鋪子和三處院子,這才平息了此事,保住了親事。


    哪成想大娘子竟被歹人擄走了,找了一天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雖說她心裏高興,畢竟是大娘子院子裏鬧出來的事情,可若真的追究起來,也算她管家失責。


    若是老爺怪她管家不嚴,把中饋交給老太太管,那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給他人做了嫁衣。


    她還想著在她掌家之時,把月兒的親事定下來,她就這麽一個女兒,是斷不能讓王氏給安排親事的。


    “不用你假好心,說不準就是你讓人綁了我娘,你快說,是不是你做的!”蘇若梨急的滿眼通紅,指著柳小娘全然不顧及任何禮數。


    蘇若梨一雙好看的杏眼已經腫成了死魚眼,昨夜從長公主府迴來就一直哭到現在,本就心煩意亂,偏偏這個時候娘親還不見了,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她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禮儀規矩。


    “老爺,我知道梨兒是擔心大娘子,可這髒水也不能往我這兒潑啊。我與大娘子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為何要綁她?”柳小娘聞言,生怕蘇厲會多想,忙開口辯解道。


    “四妹妹,飯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你無憑無據,怎麽能肆意詆毀我小娘?”蘇若月聽聞蘇若梨的話,眉頭微皺,有些惱了。


    “她向來與我娘不和,整個侯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蘇若梨急瘋了,完全不顧蘇厲和蘇老太太都在場,直言道出眾人心照不宣之事。


    “好了,都少說兩句。”蘇厲怒喝一聲,單手揉著太陽穴。


    眾人接著等,蘇厲擔心蘇老太太身體,便讓劉媽媽帶著蘇老太太先迴了壽安堂歇息。


    一直到天蒙蒙亮,外麵的小廝匆匆跑了進來,蘇厲已是一臉陰沉,頭昏腦漲,“說,找到大娘子沒有?”


    廳中眾人都迷迷糊糊的,被蘇厲這麽一喝全都清醒了,將目光看向跑進來的小廝身上。


    “大娘子...大娘子找到了,在...在城東的一間破廟裏,現下正坐了馬車迴來。”小廝喘著粗氣,如實說道。


    “既然找到了,你們就都迴去休息。”蘇厲站起身對著眾人說道。


    “爹爹,我要親眼見著娘親才能放心。”蘇若梨困的很,但聽到娘親被找到了,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老爺,我讓小廚房做點飯菜,大娘子迴來也能吃口熱乎的。”柳小娘說著,抬腳就朝著外麵走去。


    即便她心中不喜王氏,但該做的還是要做,不能讓她落了話柄。


    半個時辰後,王氏一身狼狽不堪,跌跌撞撞的進了前廳,見到蘇厲的一瞬間紅了眼眶,還不等她開口,就被衝上前的蘇若梨緊緊地抱住。


    “娘,你這是去哪了?有沒有哪裏受傷,他們沒把你怎麽樣吧。”蘇若梨再次落淚,上下打量著王氏。


    “無礙,娘親沒事。”王氏十分欣慰的看著蘇若梨。


    她被人從街上擄走之後,就被蒙上了雙眼,什麽也看不到,也不知道外麵究竟怎麽樣了,那兩人也沒對他做什麽,期間就喂了點米湯,弄得她現在饑腸轆轆。


    等到她睡醒一覺再醒過來,人就已經在城東的破廟裏,才出去就被侯府小廝撞見,這才匆匆上了馬車迴了侯府。


    也算是有驚無險,一路上並未被太多的人看到。


    王氏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究竟是誰綁了她,又為何什麽都沒做就放了,著實奇怪的很。


    “娘,這一天一夜你都去哪了?爹爹和我們都很擔心你,我現在就去把那兩人抓住,給娘解恨。”蘇以明上前兩步,見自己的娘親無礙放下心來,卻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胡鬧!”蘇厲怒喝一聲,攔住正要衝出去的蘇以明,目光轉向王氏,冷言冷語的說道:“大娘子還是把這身衣裳換了再過來吧,如此狼狽不堪,成何體統。”


    王氏聞言,心中大驚,身形晃了晃險些摔倒,被蘇若梨扶著,淚水瞬間湧了出來,“老爺,我被歹人帶走,難道你就不擔心我的安危,隻顧侯府臉麵嗎?”


    她從歹人手裏脫困,原本以為會被蘇厲噓寒問暖一番,沒想到他半句關心都沒有,開口就說她不成體統,丟了大娘子的尊榮和臉麵。


    難道是她想要被人擄走的嗎?


    是,她是應該顧及大娘子的體麵,顧及侯府的顏麵,可她除了是侯府大娘子之外,她還是他的妻,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心疼她嗎?


    思至及,王氏心如刀絞一般,淚水模糊了眼眶。


    蘇厲微微一愣,聽到王氏責備的語氣更是氣惱,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這是你作為侯府大娘子該說的話嗎?你的禮儀規矩呢?”


    “你看看蘭香園最近都做了什麽,我看在你是大娘子的份上才沒重罰,你可倒好,還怪起我來了。”蘇厲氣不打一處來。


    他費了多少口舌,又狠下心給了蘇若梨那麽多的陪嫁,這才說服了孟文鶴應下這門親事。


    他並不是隻有蘇若梨一個女兒,其他女兒也到了出嫁的年齡。若都如蘇若梨這般,他就算是掏空家底也賠不起這麽多的嫁妝,更何況本就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想必日後孟文鶴也不會高看侯府,如此一來,侯府就處在了下風,處處受人詬病。


    這都是因著王氏管教無方才釀成的後果,誰家後院像侯府這般不太平,讓他日日跟著勞心,她還有臉來責怪他。


    蘇厲氣的一眼都不想多看她,抬腳就出了前廳,王氏兩眼一黑昏了過去,婆子丫鬟忙上前把她帶迴了蘭香園休息。


    “三妹妹,我們也迴去吧,折騰了一宿,眼圈都黑了。”蘇若月看向蘇若晚,眼中帶著疲憊。


    蘇若晚點點頭,這場戲一出是唱不完的,現下埋一個心結,終歸不會讓王氏好過的。


    半個月後,離太後壽宴還有兩日。


    蘇若晚看著蘇若月細致的繡著雙麵繡,上麵的錦鯉栩栩如生,不由得感歎,“二姐姐的手真巧,若是換做我定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學會。”


    這段時日王氏忙著給蘇若梨置辦嫁妝和行頭,很少出蘭香園,蘇若晚也樂得清閑自在。


    至於蘇若梨也沒翻出什麽花來,蘇以明迴了學堂,大哥哥倒是沒迴去,父親親自教他,打算等科考之後,在朝中找個位高權重的老師。


    蘇若晚見大哥哥被爹爹如此看重,心裏也頗為高興,起碼眼下看來沒什麽可擔心的,隻要順順利利的繼續下去,大哥哥定然能有一番作為。


    蘇若月嘴角帶笑,看著即將繡好的雙麵繡,“也不知道太後娘娘會不會喜歡,我總覺得這壽禮普通了些。”


    “哪裏普通,我看就很好,很有心意,太後一定會喜歡,更重要的是讓丞相夫人喜歡。”


    蘇若月聽到丞相夫人,腦海中閃過呂子堅的模樣,小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你又拿我打趣。”


    此時蘭香園,蘇若梨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王氏對麵,“娘,我不想嫁給孟文鶴,你再幫我想想辦法。”


    王氏皺著眉,歎了口氣,“我又何嚐想讓你嫁給那樣的人,老爺說他有前途,可我看當下的榮華才是真,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


    “都是蘇若晚這個小賤人,娘,你想想辦法讓蘇若晚嫁給個爛人,最好是那種臭名昭著的,讓她一輩子備受折磨。”蘇若梨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沒能如願嫁入皇家,那蘇若晚也別想好過,她一定要尋遍京都,給蘇若晚許一個“好”人家。


    王氏冷哼一聲,她早就有這個打算,放眼京都,誰家公子最出挑,誰家公子最紈絝,她早就心知肚明。


    “放心吧,乖女兒,這個仇娘親會幫你報的。”王氏斂了斂眉,接著說道:“再過兩日便是太後娘娘壽辰,到時我帶你進宮赴宴,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一定要把握住,知道嗎?”


    “娘,你是不是想到什麽好辦法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嫁給孟文鶴的。”蘇若梨滿激動,看向王氏的眼中滿是期許。


    “太後壽宴,皇親國戚,朝中大臣都會參加,自然也少不了各位皇子,無論是誰,你隻要盡量柔弱,讓他們心生憐憫,你就還有機會嫁入皇家。”王氏微微眯了眯眼,“不過,這次要全靠你自己了。”


    蘇若梨聞言,貝齒咬著下唇,猶豫著開口道:“娘,這樣會不會損了侯府的顏麵,若是爹爹知道了,定會不高興。”


    “哼,侯府的顏麵。我隻要我兒能過得幸福,什麽侯府的顏麵,這都不重要,知道嗎?”王氏眼底劃過一抹寒意,抬手將蘇若梨臉頰邊散落的發絲勾在耳後。


    那日她被人擄走,好不容易迴了侯府,沒得到蘇厲半句關懷,她就已經對蘇厲徹底失望了。


    在蘇厲眼中,她還不及侯府顏麵重要。既然如此,那她對他還有什麽好期待的,侯府顏麵在她看來什麽都不是,隻有梨兒嫁的順遂,才是她最大的心願。


    “眼下全京都都知道你同孟文鶴有婚約在身,而且是在宮中。也不能做的太過張揚,明白嗎?”


    蘇若梨點點頭,默默在心底下決心,等到太後壽宴,她一定要豔壓群芳,讓皇子為她傾倒。


    兩日後,太後壽宴,靖遠侯府一大早便熱鬧極了。


    蘇若晚睡眼惺忪的被霜兒叫了起來,開始梳妝打扮,穿上提前一個月定做淺色羅裙,水芙色紗帶係在腰間,著了一件同色芙蓉拖尾對襟振袖長裙,袖口處繡著淡雅的蘭花。


    霜兒從妝奩裏拿出淡藍的纓絡墜給蘇若晚戴上,纓絡輕盈,更襯得她一張小臉靈巧可人。


    “小姐穿上這身可真好看,定會豔壓群芳。”霜兒上下打量著蘇若晚,眉眼彎彎,高興極了。


    蘇若晚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抬手將剛戴上的雙蝶掐絲步搖摘了下來。


    “小姐,你這是做什麽啊,這步搖多好看。”阿離有些不解的看著蘇若晚從妝奩裏拿出一個樸素銀簪子,戴在了頭上。


    “太後向來喜歡素雅的東西,我若戴這些被人拿了話柄就不好了。這身衣裳倒是還算可以,就暫且不用換了。”


    幾個小丫頭聞言,紛紛頷首,“是奴婢疏忽了,這就給小姐換了簪子。”


    蘇若晚擺了擺手,“也不用這麽麻煩,這樣就可以了,走吧,去祖母那裏討口茶點吃。”


    此時蘇老太太正叫人端了早點,欲叫劉媽媽喊蘇若晚和小六過來吃,就見到蘇若晚已經帶著丫鬟進了屋子。


    “來的這麽巧,菜端上來,你就來了,還真是小狗鼻子。”蘇老太太打趣的說道。


    蘇若晚嘴角勾起微笑,快步上前,隨意坐在蘇老太太身邊,開口笑道:“整個侯府就屬祖母這裏的早點最好吃,我可不得快些,萬一來晚了都被小六吃走了。”


    話音剛落,蘇以寒邁著小短腿從外麵進來,小跑著,小臉通紅,“三姐姐又說我壞話,祖母,小六才不會都吃了的。”


    “是是是,小六最乖了,快來坐,我們趁熱吃。”蘇老太太一臉慈愛的看著蘇以寒,劉媽媽剛要上前抱起他,就被蘇以寒給躲開了。


    “小六長大了,可以自己上凳子,不用劉媽媽抱。”蘇以寒說著,蹬著小腿,上了凳子,一臉驕傲的看著蘇若晚和蘇老太太。


    “幾日不見,小六這麽厲害了,定要多吃些,快點長個,今後跟著大哥哥去學堂上課。”蘇若晚說著,抬手夾了一顆包子放在蘇以寒的碗中。


    祖孫三人邊吃邊聊,並沒有那麽多的規矩,很是和樂。


    吃過早餐,劉媽媽便叫小丫鬟帶蘇以寒去院裏玩耍,蘇若晚扶著蘇老太太慢悠悠的朝著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祖母,往年太後壽宴都是申時才安排入宮,今年怎的一大早就讓過去?”蘇若晚有些不解的看向蘇老太太,開口說道。


    “今年太後不僅邀了官家親眷,更是點名讓靜心大師一同入宮。靜心大師要法事,太後就讓早些過去,也好一同見識見識。”


    蘇若晚微微皺眉,前世靜心大師此時已經香消玉殞,自然是不可能再進宮做法事。


    是她改變了靜心大師的命運,連帶著改變了諸多事。


    前世太後壽宴上,蘇若梨借機接近二皇子,被二皇子看中,雖未成王妃,但卻是做了側妃。


    靖遠侯府無端被卷進皇位之爭,後二皇子叛變之時,蘇若晚因著未在京中,又與早就侯府斷了聯係,並未親眼瞧著侯府沒落。


    但據說二皇子親眷在這場宮變中無一幸免,死了也未曾見到屍體,被人唏噓多年,成為人們茶前飯後的談資。


    蘇若晚不想再讓侯府步入前塵,蘇若梨已同孟文鶴定下親事,也將不日成婚,在這期間斷不能有變動。


    “祖母,那大娘子和四妹妹也去嗎?”蘇若晚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問道。


    “她們鬧出這麽多事,還想參加宮宴?”蘇老太太冷哼一聲,她早就不同意王氏作為繼室進門,可偏偏蘇厲就吃她那一套。


    她當初要不是看在蘇厲的麵子上,不想讓他為難,這才同意讓王氏進門,再加上王氏是個孝順的,溫婉賢良,對待子女也是慈愛有加。


    原以為蘇厲娶了個賢妻良母,可自打她壽宴過後,王氏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心裏那點小算計都擺在明麵上,讓她越發看不透。


    可無論王氏怎麽翻騰,隻要她不坑害她手底下養得孩子,那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她去了。


    若是敢動她養得孩子,那王氏可就打錯了算盤。


    她雖老,但並不糊塗,凡事拎得清,也護得住這幾個孩子。


    “可是大娘子再怎麽說也是侯府夫人,不去的話,太後娘娘那裏會不會不好迴話?”蘇若晚思忖片刻,有些擔憂。


    “無礙,我會親自同太後娘娘說明,你和月兒跟著我便好。”蘇老太太迴頭看了一眼劉媽媽,“太後壽禮都裝好了嗎?”


    “裝好了,老祖宗放心吧,都小心著呢。”劉媽媽趕忙上前兩步迴話。


    “那就好。你二姐姐繡的蘇繡雙麵繡很是有新意,既不華貴又能顯出對太後娘娘壽辰的重視,不錯。雖然禮薄但情意重,太後娘娘一向樸素,那些華貴的東西自然是見不上的。”


    “至於大娘子備的壽禮就不要帶上了,太後娘娘什麽沒見過,幾顆夜明珠就想糊弄過去,真是給侯府丟人。”蘇老太太是越發的看不上王氏,眼看著王氏和蘇若梨就站在門口,特意提高了聲調。


    就是想讓王氏聽聽,她這個做大娘子的如此考慮不周,是該點一點她了。


    王氏聞言,扯了扯嘴角,忙上前兩步,笑臉相迎,“母親,兒媳自知沒臉進宮給太後娘娘過壽,可梨兒年紀還小,再過幾日嫁進孟府,就沒什麽進宮見世麵的機會了。”


    “梨兒畢竟是您孫女,若是不帶上,難免不會有人背後議論母親您厚此薄彼,還是讓她跟您一同進宮吧。”


    王氏一番話就給蘇老太太扣了個偏心的帽子,她心知蘇老太太在外也是好麵的,斷不能讓人如此說,此話一出,她定能帶梨兒進宮。


    可她沒料到,因著之前的醜事,蘇老太太早就厭了她,也不看好蘇若梨。


    她又拿話堵她,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將來嫁進孟府,自然是以孟府大娘子的身份進宮,也不差這一日。”蘇老太太從王氏身邊走過,絲毫不給她一點麵子。


    蘇若晚扶著蘇老太太,眼看著王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母親,這哪能一樣呢,還是讓梨兒跟著吧。”王氏語畢,迴頭喊了一句,“梨兒,你祖母答應了,快來謝過祖母。”


    蘇若梨聞言,拎著裙子小跑上前,在蘇老太太麵前福了福身子,“梨兒謝過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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