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晚簡單洗了洗臉,躺在榻上盯著上方的帷幔,怎麽也睡不著。


    即便是閉上眼睛,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各種場景,交織在一起,恍惚間竟有些分不清她究竟身處在何處。


    一切來得太快,


    那孟家會被流放三年嗎?


    秦林救了太子,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封為王,仿佛除了時間上的差別之外,似乎也沒有太多的改變。


    她是該慶幸的,小六和祖母全都安好,大哥哥仕途平順,雲瑤也如願嫁了進來。


    心願全都實現了,她本該高興,本該放鬆下來的,可是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想著想著,蘇若晚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小姐,你醒啦,要不要吃點什麽?”霜兒在一旁候著,見到蘇若晚睜眼,趕忙上前伺候。


    蘇若晚從床上坐起來,搖了搖頭,“簡單弄一些就好。”


    一整日沒吃東西,她也確實有些餓了。


    沒多久,霜兒和阿離將吃食端到桌子上,蘇若晚剛坐下,霜兒就十分體貼的開始布菜,“小姐,我聽說秦少將軍自打昨晚進宮之後還未出來。”


    霜兒說完,仔細盯著蘇若晚臉上的神情。


    這是少夫人讓她說的,說是想看看小姐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若是其他的事情,霜兒必然是聽蘇若晚的,可這件事關係到自家小姐的幸福,她也想知道小姐對秦小公子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她覺得秦小公子雖說前些年是做了一些錯事,可為人不錯,之前有好幾次都幫了小姐的忙。若是小姐真的對秦公子有意,她也好暗中撮合撮合,豈不是美事一樁。


    蘇若晚夾菜的動作微微一愣,將菜放入口中,細嚼慢咽,並未開口。


    昨日才經過宮變,太子這會兒多半沒緩過來,定然是要將秦林留在身邊護佑,說不定還要讓他在宮裏住上幾日,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蘇若晚並沒有發覺自己是在想著秦林,其實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秦林的一席之地,隻是她雖經曆過前世,可畢竟從未對誰真的動過情。


    自然也就不知道對秦林的這份情誼是男女之情,隻以為是朋友間的情誼罷了。


    霜兒見蘇若晚並未有所觸動,心中莫名有些困惑,但也隻是將心中的疑慮埋下,繼續默默地替蘇若晚布菜。


    果真就如蘇若晚所想,秦林在宮裏住了三天,二皇子餘黨被抓的所剩無幾,太子這才肯放秦林迴府。


    秦林迴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了一身行頭,連飯都沒來得及吃,翻身上馬,奔著靖遠侯府就去了。


    街上百姓都聽說了秦林帶兵救駕之事,再加上之前秦林在他們心中殺伐果決的印象,對秦林多了幾分敬畏與讚許,甚至已經沒有人提起秦林之前放蕩不羈的事情。


    秦林打馬上街,眾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等秦林走後,議論紛紛,猜測秦林去向何處。


    此時的蘇若晚正仔細的清點田莊的賬目,看著手邊的賬冊一頁一頁被清掉,並沒有發現錯賬,蘇若晚欣慰的很。


    結算掉最後一筆賬目之後,蘇若晚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的拿起一旁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正準備起身時,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不禁朝外麵看去。


    霜兒神色匆匆的上前,見蘇若晚已經起身,趕忙說道:“小姐,秦少將軍來了。”


    蘇若晚微微一愣,心中莫名有些緊張,不自在的說道:“他來又不是找我的,同我說什麽?”


    “小姐,確實是來找你的。正巧大公子也在府上,知道秦少將軍來了,便去同他敘話了。大公子差人說秦少將軍是專門來找小姐的。”霜兒莫名有些激動,心中竟覺得小姐與秦少將軍很是般配。


    “找我?”蘇若晚的心漏跳了一拍。


    自從那日在大哥哥的婚宴上見過秦林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更是與他沒有半分聯係,連書信都未曾有過。


    她原本以為秦林被她拒絕之後,就不會想要跟她有交集,沒想到他竟然到府上直言要見她。


    “小姐,小姐?”霜兒見蘇若晚發愣的樣子,嘴角微揚,開口喚著蘇若晚,“要不要奴婢幫您打扮一下?”


    蘇若晚猛地迴過神來,見到霜兒嘴角的笑容,臉上有些發熱,趕忙輕咳一聲,“不用了,不過是見一個老朋友而已,沒必要那麽鄭重。”


    說罷,蘇若晚抬腳就慢條斯理的朝外麵走去,可是她心裏竟有些期待見到秦林。


    蘇若晚剛到了花園中的小亭子,迎麵就瞧見一身玄色的秦林昂首闊步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挺拔的身姿,腰間別著扇子,一陣風將胸前如墨的發絲吹起,樹上的雪恰巧落在了他的肩上,在黑色的衣衫上格外顯眼。


    蘇若晚站在涼亭中,並未靠近,而是看著秦林一步一步踏雪而來,臉上帶著笑,就好似最初見到的那般,頗有幾分痞裏痞氣。


    分明隻是幾個月沒見,蘇若晚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從前的秦林隻穿白色,如今卻換上一身玄色,一身少年氣盡失。


    秦林周身氣場強大到他還未走近,蘇若晚就不禁有些想要逃跑的衝動。


    尤其是他眼神,透著冷厲,說書先生說他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看來並非誇大。


    難道他是因為當初她拒絕他,而對她心生怨懟,現在迴來想要找她算賬?


    想到這個,蘇若晚更想要逃走,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她在自己府上有何忌憚。


    秦林長腿一邁,上了台階,兩三步便到了蘇若晚麵前,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站定,聲音喑啞,“好久不見,蘇小姐。”


    蘇若晚頷首,微微福了福身子,“秦少將軍別來無恙。”


    秦林看著麵前心心念念許久的女子,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就隻是這麽看著她,就能讓他焦躁不安的心安心。


    蘇若晚看向秦林,見他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自覺的臉紅了起來,趕忙別過眼去。


    秦林目光灼灼的看著蘇若晚,蘇若晚則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繡花鞋,兩人都沒有開口,隻是這麽靜靜地站在涼亭中。


    身後的霜兒和石頭都心照不宣的識趣躲得遠遠的,給蘇若晚和秦林留足了空間。


    良久之後,蘇若晚實在是有些受不住秦林如此盯著,抬眼看向他,“不知秦少將軍來找我,有何事?”


    “無事。”秦林輕啟薄唇,依舊盯著蘇若晚微紅的小臉。


    蘇若晚眉頭微皺,兩人之間的氛圍讓她有些無措,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同他說些什麽,可若是轉身就走,又顯得太無禮。


    “我聽爹爹和大哥哥說,是你及時趕到,才沒能讓宮變發生,你可——”


    蘇若晚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秦林開口道:“並未受傷。”


    秦林也不知同蘇若晚說些什麽,隻是從宮中\/出來時,腦海中滿是蘇若晚的影子,隻想趕快見到她,至於見到她究竟要說什麽,他還沒想好。


    蘇若晚微微一愣,隨後“噗嗤”一聲輕笑出聲,她原本是想說他立了大功,定會被獎賞。


    可秦林這麽一說,她也不好反駁。


    秦林見蘇若晚笑了,有些摸不著頭腦,輕咳一聲開口道:“蘇小姐近來可安好?”


    “一切都好。”蘇若晚瞧著秦林手足無措的模樣,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或許不隻是她在麵對他的時候覺得尷尬,他亦然。


    “可有心上人?”秦林嘴比腦子快,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問出了口。


    可既然話已經說出去了,他也不後悔,他想知道這件事已經很久了,原本以為會很難問出口,沒想到這麽輕鬆地就脫口而出。


    不過,說出來之後,他更緊張了,就連參軍打仗他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蘇若晚定睛瞧著秦林,原本她以為經過上次的拒絕,秦林或者出於顏麵不會再對自己有什麽想法,可不知為何,她聽到他這麽問的時候,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


    在這一刻,她看著他,發現秦林的眼裏折出來她的倒影,就好似他的世界隻有她一個人一般。


    有那麽一瞬間,蘇若晚覺得這樣一個男子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前世她聽了父母之命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艱難的維係生活,今世她要自己選擇夫婿。


    秦家是武將出身,後宅也不似尋常官家一般有諸多勾心鬥角之事。


    雖然蘇若晚同秦家夫人小姐們接觸的不多,可也早有耳聞,秦家夫人小姐也都是熱心快腸之人,行事作風雷厲風行。


    在這樣的府裏,想必會少很多麻煩。


    蘇若晚也不知是因她本就心悅秦林而找的借口,還是因著秦家家風而覺得秦林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無論是因著什麽,秦林都是個不錯的歸宿。


    她怎麽突然有一種算計了秦林的感覺,可分明是他先對她說出求娶的話。


    “沒有。”蘇若晚見秦林神色有異,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迴答他。


    話音剛落,蘇若晚便瞧見秦林臉上顯而易見的舒緩,眉眼間也都透著喜色,整個人都散發著歡愉之氣。


    秦林覺得方才蘇若晚的話比世間任何聲音都好聽,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但一想到之前她拒絕的樣子,又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我現在是少將軍,又救駕有功,我會早日自立門戶。”秦林一股腦的將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見蘇若晚怔愣,又接著說道:“我雖是庶子,可現下也算是功成名就,與靖遠侯府也算是門當戶對。”


    “你為何要同我說這些?”蘇若晚不禁有些困惑,以往的精明在這個時候蕩然無存。


    而後見秦林明顯無措的神情,仔細一想他方才說的話,這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消失去參軍打仗,原來是以為她是因著身份才拒絕了他。


    蘇若晚想到此,竟覺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被秦林對她的這份心意感動了。


    她從未被誰如此對待過,沒想到卻被秦林這廝感動了,他其實並非表麵上的風流,實則內心很深沉。


    “我...我...”秦林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總覺的自己在蘇若晚麵前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無措,可分明他比她大。


    “我知道了。不過,你在將軍府住的好好的,為何要分府?”蘇若晚知道秦林的心思後,便放下心中的負擔,說話的語氣也自然了許多。


    “我聽說你們女子在後院會有諸多麻煩事,若是分府別住,院中隻有你一人,便也不會有是非繁雜的事情讓你不快。”秦林眉頭微蹙,如實將心裏話說明。


    蘇若晚聞言,心中一悸,有些難以置信,“隻有我一個?”


    秦林見蘇若晚沒有挑明他的話,而是反問,心中雀躍,以蘇若晚的聰明才智,不會聽不出他的意思,如此說來,那她定是同意了!


    “嗯,有你一個就足矣。我是庶子出身,從小到大沒少受人白眼,我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秦林這話是發自肺腑的,並非哄騙蘇若晚的說辭。


    蘇若晚還是第一次聽到願意不納妾的,但迴過頭來想想前世,秦林連妻都未娶,現下他說不納妾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蘇若晚點點頭,“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秦林微微一愣,趕忙開口解釋道:“雖說我前些年是糊塗了些,可我去青樓也不過是喝喝酒聽聽曲,我可什麽都沒幹。”


    蘇若晚聽著抿嘴笑了,“我又沒說什麽,你急著解釋作甚?”


    “還不是怕你誤會。晚兒,我的心意沒有變,再過一年,我娶你,可好?”秦林說罷,心中緊張地不行,雙手在身後緊緊的抓著衣衫,目光灼灼的看著蘇若晚。


    蘇若晚抬頭看著他,其實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好,那便一年後來提親吧。”蘇若晚說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她似乎能預見嫁給他之後的生活,遠離明槍暗箭的深宅大院,這可是她一直所向往的事情。


    ……


    “來人,把她拖下去吧。”沈老太太擺了擺手,兩個粗使婆子上前,將徐媽媽拖了出去。


    此時廳內隻剩下沈大娘子和蘇若晚,沈老太太三人,其餘的丫鬟婆子也都被沈老太太吩咐了下去。


    沈大娘子見此情形,深吸一口氣,裝作淚眼連連的看著沈老太太,“婆母,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兒媳伺候您這麽多年,未曾有半點怠慢,怎會讓人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沈老太太單手揉著額頭,被沈大娘子的哭聲擾的心煩意亂,“我將人都趕出去,是給你留了麵子。也沒讓府中別人過來,晚兒不是外人,你大可以說明,沒必要再惺惺作態。”


    “婆母,兒媳給您盡孝還來不及,怎的會讓人傷您,兒媳斷不能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沈大娘子死活不鬆口,咬定自己是被徐媽媽冤枉的。


    “好,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一個老婆子也活不了幾個年頭,卻不知怎麽眼到了你的眼。等我病好後,我便同老爺子一起搬到別院去住。”


    沈老太太冷哼一聲,知道問不出什麽,也不想將此事鬧大,免得丟了沈家的臉麵。


    蘇若晚聞言,微微一愣,但隨後就明白了外祖母的意思,想必多半是為了沈家考量。


    兒媳蓄意謀害婆母,這說出去沈家將來的子孫該如何在柳州立足。


    也好在,她並未將舅舅叫來,這件事隻有外祖母屋裏人知道,自然不會將事情抖落出去。


    沈大娘子聞言,雙眸大睜,滿眼的難以置信,“婆母,可千萬別這麽說,實在是折煞兒媳。是兒媳管教下人無方,讓婆母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兒媳願受責罰。”


    雖說她心裏是一百個願意,可畢竟關係到沈家的名聲,若是沈老太太搬了出去,那豈不是讓人戳著脊梁骨罵不孝。


    即使是她同意了,老爺也不會同意的。


    蘇若晚聽到這算是明白了,或許外祖母一早就知道誰要害她,可出於為沈家考慮而選擇不拆穿,也想好了後路要離開。


    “既然如此,便閉門思過吧,小懲大誡,今後我這院子你也別來了。”沈老太太擺了擺手,不想再去看沈大娘子。


    對著一旁的蘇若晚說道:“晚兒,扶外祖母進去歇著吧,這天寒地凍的還是裏屋暖和。”


    “是。”蘇若晚聞言,應了一聲,起身扶著沈老太太就朝著裏間走去。


    沈大娘子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感覺自己像是被沈老太太看穿了一般,趕忙出了房門,深吸一口氣。


    她該迴去好好想想如何跟老爺解釋,為何婆母不讓她再踏進康樂齋一步。


    蘇若晚安撫著沈老太太睡下,起身朝外麵走去,紛紛揚揚的大雪再次落下,霜兒趕忙拿了傘過來替蘇若晚撐在頭頂。


    “再過幾日,我們便迴吧。”蘇若晚歎了口氣,朝著外麵走去。


    方才外祖母同她說,沈府就靖遠侯府這麽一個在京都的門路,舅母想要讓她將冉冉帶到京都去,這才一直等著她來柳州。


    而這次蘇若晚迴來還帶了北定王一起,再加上上次的事情,蘇若晚不難猜出,沈大娘子是想讓沈冉冉攀上秦林這個高枝。


    沈大娘子這次是打錯算盤了,秦林與她互定終身,蘇若晚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冉冉用下三濫的手段禍害秦林。


    兩日後,蘇若晚便將要迴去的事情同蘇以安說了,蘇以安在當天吃完飯的時候同眾人表明要迴去。


    “表哥,那王爺也一同迴去嗎?”沈冉冉微微一愣,原本以為他們會過完年之後再離開,她便沒怎麽著急,想著能多與秦林相處,培養感情。


    若是他們這兩日就要走的話,那她就要另想別的法子,不能白白的錯過這個機會。


    “嗯,一同迴去。”蘇以安並未他想,可一旁的蘇若晚和宋雲瑤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


    沈冉冉聞言,眉頭微蹙,轉頭看向沈大娘子。


    沈大娘子趕忙開口道:“怎麽不住到年後,你們還未曾在柳州過過年吧,這馬上就到年根了,正好在一起熱鬧熱鬧。”


    “是啊,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下次來不一定要什麽時候,聽舅舅的,過完年再走。”沈俊在一旁附和道。


    沈老爺子眉頭微蹙,“他們年紀也不小了,過年怎麽能在別處?現下積雪還未化,路上行車困難,你們還是再等兩日。”


    蘇若晚點點頭,“是。”


    次日一早,蘇若晚便讓人盯著沈冉冉和沈大娘子的動靜,順便交代給霜兒,讓她去寧府告訴秦林,多加小心。


    下午的時候,霜兒迴來稟報,說沈老爺子請了秦林來府上下棋,約莫要在沈府吃晚飯。


    蘇若晚頷首,知道這將會是沈冉冉的機會,秦林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她已經提前差人告訴他了,想必也不會出什麽茬子。


    她就等著看沈冉冉如何演這出戲。


    果然如蘇若晚所料,當晚吃飯期間,沈冉冉故意坐在了秦林的身邊,按照規矩,她是該同蘇若晚坐在一起的。


    沈大娘子故意這麽安排,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秦林要起身,卻看到蘇若晚的眼神,又坐了下來。


    宋雲瑤在桌下拉著蘇若晚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你看不出來沈冉冉是故意的嗎?”


    “我就是想看看她想要做什麽,放心好了,秦林心裏有數。”蘇若晚悄聲迴應宋雲瑤,擔心以她的暴脾氣,說不準吃著吃著飯就鬧起來了。


    宋雲瑤見狀,黛眉微蹙,“你們倆這是算計什麽呢?”


    “既然她想唱戲,那就讓她唱好了。”蘇若晚嘴角微揚,目光掃向正在為秦林夾菜的沈冉冉身上。


    秦林將沈冉冉夾過來的菜推到了旁邊,抬眼瞧著沈俊,“沈伯父,沈家就是這般規矩?”


    話音剛落,蘇若晚便瞧見沈俊一家麵色有些掛不住了,尤其是沈冉冉,委屈的紅了眼眶,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還是沈老爺子輕咳了兩聲,打破一室尷尬,“咳咳,冉冉,你坐到你表姐身邊去。”


    沈冉冉聞言,隻好聽從沈老爺子的話,起身走向了蘇若晚。


    怎麽祖父就不明白,若是她能嫁給北定王,沈家就是一步登天,而且祖父對秦林的喜歡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怎麽就不幫她一把,還如此拆台。


    沈冉冉心中再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咬著筷子,悶聲吃飯,隻是偶爾看兩眼秦林,就再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整頓飯下來,沈冉冉都沒再說一句話,直到眾人都落了筷子,準備迴去的時候,沈冉冉含羞帶媚的看向秦林。


    “王爺,小女子有些話想對王爺說,不知王爺可否方便?”沈冉冉雙頰微紅,說罷低著頭,手上絞著帕子。


    秦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蘇若晚,見她點頭,嘴角微揚。


    她之前讓人同他說小心些沈冉冉,原本他以為是要讓他躲著些,免得被人傳了閑話,可現下看來,似乎是他想錯了。


    這小丫頭究竟在搞什麽鬼,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跟別的姑娘離開,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既然她想看戲,那他自然會滿足她,不過話說迴來,他也想看戲。


    秦林點點頭,對著沈冉冉說道:“方便。”


    沈冉冉聞言,心裏歡喜極了,眼中劃過一抹算計,方才她見秦林如此抗拒她,還以為沒戲,結果他還不是答應了。


    果然男人都是一個樣,裝的表麵正人君子,實則卻還是抵擋不住誘惑。


    她也是聽說過秦林的風流韻事,想來他更是做的表麵功夫,隻要他進了屋子,生米煮成熟飯,她就可以順順利利的成為北定王妃。


    想到這裏,沈冉冉是既害羞又激動,生怕秦林後悔,趕忙說道:“那就請王爺移步他處。”


    秦林頷首,手上拿著折扇,漫不經心的跟在沈冉冉身後,朝著外麵走去。


    宋雲瑤趕忙挽著蘇若晚的胳膊,湊近說道:“看她那個樣子,生怕別人瞧不出她想做什麽似的。”


    她最是看不慣這種姑娘,看到有權有勢的男人就恨不得貼上去,攀附權貴的樣子真讓人惡心。


    到了偏殿,沈冉冉看四下無人,伸手絞著帕子,開口道:“王爺,這裏不方便,還是同我進去聊吧。”


    她早就已經讓人在房間備好了歡宜香,隻要秦林進到偏殿,她再多糾纏片刻,等到歡宜香起作用後,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雖然這法子並不光彩,但若是不把握住這個機會的話,她可就再沒機會了。


    秦林眼角瞥到樹後麵的衣角,心知蘇若晚跟了過來,便對著沈冉冉點了點頭。


    沈冉冉激動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鬟,用眼神示意給她,丫鬟當即明了,趕忙說道:“我去給王爺弄些茶水點心。”


    小丫鬟前腳剛走,沈冉冉便引著秦林朝著偏殿走去。


    剛推開門,秦林瞬間便覺察出房間不對勁,站在門口沒有往裏麵走。


    沈冉冉進去之後,聽到後麵沒有腳步聲,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被他發現了?


    有些緊張地迴頭,看著秦林微蹙的眉頭,心中七上八下的,“王爺,怎麽了?”


    秦林掏出折扇,“唰”的一下打開,在胸前扇了扇,淡淡的歡宜香的味道才散去。


    “我方才想了想,若是你我二人單獨在房間裏怕是會有損姑娘清白,我還是站在門口的好。”秦林薄唇微啟,慢條斯理的說著。


    沈冉冉聞言,心知他說的話在理,可她就是為了讓他汙了她的清白,倒是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準能嫁進北定王府。


    可若是秦林站在門口的話,歡宜香的氣味散了不說,她也不好做些什麽,難道要她主動?


    想到這裏,沈冉冉心下一橫,上前想要拉住秦林,卻被秦林一個閃身給躲開了。


    “沈姑娘,請你自重,若是沒什麽事情,本王便先迴去了。”秦林眉頭緊皺,眼底劃過一抹厭棄。


    他在開門的瞬間就知道沈冉冉要做什麽了,若不是因為身後蘇若晚跟著,想滿足她看戲的願望,他早就轉身走了,何必還要在這裏跟沈冉冉浪費時間。


    ……


    幾個月後,春暖花開,蘇若晚同宋雲瑤一起在花園中散步。


    蘇若晚低頭瞧著宋雲瑤隆起的小腹,“你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再像平日裏那般歡脫,都是當娘的人了,可別再跟個孩子似的了。”


    宋雲瑤嘴角帶笑,狀似不快的道:“晚兒啊,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的說話跟祖母一模一樣,我哪裏跟孩子似的了,已經收斂很多了好不好。”


    她是過完年之後覺得身子不適,恰逢大夫來給祖母請平安脈,就順道也給她看了看。


    這不看不知道,號脈之後便知道自己是有喜了。


    從那之後,她就成了整個靖遠侯府最受關注的人。這個不能碰,那個不能用,在吃食上格外的注意,身邊幾個丫鬟婆子也都小心謹慎的伺候著。


    反倒是宋雲瑤覺得實在是有些大驚小怪,好似肚子裏懷的不是孩子,而是活佛。


    但畢竟這是蘇老太太的第一個重孫子,怎麽能不謹慎小心些,她也就隻能平日裏多注意些,想著能早些把這孩子生出來,也就不至於被這麽多人盯著了。


    蘇若晚哪裏不知道宋雲瑤是怎麽想的,就她那個活潑好動的性子,能做幾日大家閨秀就不錯了,懷胎十月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且就算是把孩子生下來,能不能養大也是難事。


    時光荏苒,轉眼間又是幾個月過去了。


    因著蘇以安上奏替孟文鶴洗脫冤屈,孟文鶴官複原職,孟家一家老小迴到京都重新生活。


    蘇若梨也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像之前那般刁蠻任性,而是懂事規矩了不少。


    蘇老太太見著兩個重孫子開心的不得了,又囑咐蘇若月和宋雲瑤多加小心身子。


    蘇若月也是前幾個月才報了喜,被呂子堅視如珍寶,連她迴娘家也要跟著,除了平日上朝之外,簡直是寸步不離。


    這樣的場景落在宋雲瑤的眼裏,自然是要同蘇以安說道說道,蘇以安便想著法子逗宋雲瑤開心。


    蘇若晚見著一家人和和美美,心裏頗為滿足。


    而小六也傳來消息,說是在外學了一身好武藝,準備迴京到書院讀書習字,文武都不能落下。


    年末,靖遠侯府門前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眾人喜氣洋洋,等著北定王來接新娘。


    蘇若晚鳳冠霞帔,蓋著蓋頭,與前世想比,心裏除了激動之外,更多的是歡喜。


    她知道,她喜歡的那個人已經在接她的路上了,身邊是自己的親人滿麵笑容的歡送,她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小姐,小姐,快些吧,姑爺已經到門口了。”霜兒臉上滿是笑容,沒有什麽比看著自家小姐得到幸福更讓人愉快的了。


    蘇若晚趕忙拎著裙擺,在霜兒的攙扶下往外走,在邁過門檻時一腳沒踩穩,朝前倒去,驚唿出聲,卻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給緊緊握住。


    “娘子,慢些。”


    溫潤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惹得蘇若晚一陣臉紅,纖纖細手緊緊地握住他的。


    “多謝相公。”


    幾十年後阿芒看著含笑而去的蘇若晚,便轉身離去。


    空氣中隻留下一聲道謝:


    “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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