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閃電將黑夜劃了一道口子,透過窗欞,在榻上的女子臉上一閃而過。


    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四起,驚擾了樹上聒噪的蟬,同樣驚擾了榻上的女子。


    蘇若晚雖未睜眼,眉間微蹙,顯然是被這驚雷弄得不快。


    “小姐,小姐快醒醒,不好了,老爺叫你去蘭香園!”丫鬟霜兒風風火火的推門而入,神色焦灼。


    蘇若晚猛地睜開眼,眼前一片昏暗,隱隱約約能見來人是丫鬟模樣,待人走近,震驚的雙眸大睜。


    “霜…霜兒?”


    眼前的小丫鬟儼然才十幾歲模樣,出落得清純可愛,見蘇若晚沒了動作,忙上前一把將她扶了起來,利落的拿了外衫就罩在了蘇若晚的身上。


    蘇若晚一時之間沒有迴過神來,任憑眼前的丫鬟擺布,隨後猛地拉住霜兒的手,“你真的是霜兒?”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被夢魘著了?”霜兒急的火燒眉毛,忙順了順蘇若晚的背,“現在可不是時候,老爺讓人封了整個院子,搜遍了所有屋子,也不見太子妃送的那支蝶戲雙花鎏金步搖,急得不行,就連老祖宗都驚動了。”


    蘇若晚聞言,激動地磕磕巴巴道:“步搖?什麽步搖?”


    蘇若晚想到這,忙頓住腳步,拉住還在前行的霜兒,“霜兒,你現在去我房裏,還記得我放母親遺物的小盒子嗎,把步搖拿出來,扔到大娘子的院子。”


    霜兒聞言,雙眸大睜,震驚道:“小姐?”


    蘇若晚忙拍了霜兒,示意她小聲些,“自然不是我,是有人要害我,你趕緊去,動作麻利點,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了。”


    霜兒自小跟蘇若晚一起長大,雖說兩人是以主仆相稱,卻情同姐妹。眼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定然不會相信是蘇若晚所為,忙將手中的傘遞給蘇若晚。


    “我這就去,小姐一定要小心,我來時,老爺就打了幾個奴才,說一定要在今晚抓到這盜賊。”霜兒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了,你快去,別走有泥的地方,會留下腳印的。”蘇若晚知道霜兒是個急性子,越是急就越容易出岔子。


    蘇若晚前腳剛踏進蘭香園正廳,就聽到“砰”的一聲,瓷杯在腳邊碎成了好幾片,險些被紮傷。


    抬眼看去,靖遠侯蘇厲正怒目圓瞪的坐在主位上,一旁的繼室王氏正低眉順眼的扇著扇子。柳小娘坐在下方,一臉不快,身後站著蘇若杳,而另一側則站著蘇若梨和蘇以明。


    外麵雷雨交加,更襯得整個廳堂鴉雀無聲。


    “爹爹,大娘子。”蘇若晚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眼中滿是膽怯。


    “晚兒,爹問你,看見太子妃送的那支步搖了嗎?”蘇厲看著自家女兒溫順的樣子,稍稍放柔了語氣。


    “女兒不曾見過。”蘇若晚聲音輕顫,心下忐忑不安,不知霜兒有沒有妥善安置好那支步搖,她一定要想辦法拖延時間,不能讓人現在就去搜了院子。


    “哦?那我怎麽聽人說,今日你去了大娘子屋裏,隨後這支步搖就不見了?”


    後院丟了東西,按理應當是大娘子來主事,可誰讓這步搖是太子妃送來的,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如今朝堂之上早就已經分幫結夥,太子妃差人送東西過來,自然是有心拉攏,若這步搖丟了的事情被傳了出去,可就不是抓盜賊這等小事了。


    蘇若晚自小沒了親娘,養在母親身邊也是十分乖巧聽話的,從來不惹事,乖順的像隻兔子,若不是翻了所有人的院子都不曾找到,隻有這丫頭還沒找,他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這步搖定然是在她那裏。


    他已經給了蘇若晚承認的機會,可哪知,她卻是個執拗的主,一口咬定不曾見過,一肚子火氣瞬間爆發。


    蘇厲眉頭緊皺,沒了耐心,厲聲怒道:“蘇若晚,你最好老實交代,別逼我動家法!”蘇若晚聞言,“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瞬間淚眼婆娑,悲悲戚戚的說道:“爹爹,你可不能冤枉女兒啊。這步搖女兒連長什麽樣都不曾見過,又何談去偷拿?”


    “自小祖母就教導女兒安分守己,偷盜這等低劣無恥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做的,爹爹莫要聽信小人的話,傷了我們父女間的情誼啊!爹爹!”蘇厲還是第一次看到蘇若晚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恍惚間仿佛是看到了玲兒在世時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心軟,輕咳了兩聲,剛要開口,就聽到一旁王氏柔聲說道。


    “晚兒啊,也別怪你爹心狠,實在是這步搖金貴得很,你若是喜歡首飾,我改日差人把我那妝奩拿去,任你挑選,可好啊?”


    蘇若晚聞言,眼中劃過一抹厭棄,她哪裏是好心,這一席話分明是在給她定罪,而且接下來無論她作何解釋,也同樣會被父親認為是小孩子的狡辯。


    她這個繼母王氏別的本事沒有,裝的一副好慈母模樣。


    前世她還小,不懂王氏的手段,還一心以為自己上輩子修了福氣才能遇到如此好的繼母,現在想來,蠢得可以。


    好歹她也是活過一世的人,什麽樣的計謀沒見過,如今斷不會讓她得逞。


    果然,蘇厲聽了這話,原本壓下去的怒氣再次升騰,猛地起身,朝著蘇若晚走了過去。“說吧,那步搖現在在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痛快交出來,不然就算母親來了,也護不住你。”


    蘇若晚貝齒緊咬著下唇,半晌不吭一聲,心想著霜兒多半已經將步搖安頓好了,這才開了口。


    “爹爹,我自小不喜這些首飾,您是知道的。爹爹要是不信,大可以搜院,我清清白白,不怕您搜。”蘇若晚挺直了腰背,臉上掛著淚珠,目光灼灼的看著蘇厲,毫無膽怯。


    蘇厲見狀,冷笑一聲,“原以為你是個乖巧懂事的,如今看來是我平日裏對你疏於管教,才縱了你敢頂撞父母,撒謊成性。來人,把三姑娘的屋子仔仔細細的搜一遍,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落,我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麽時候。”


    下人不敢怠慢,匆匆喊了人,奔著老太太的壽安堂的方向去了。


    蘇若晚心寒得很,即便早就清楚父親對她的情誼是少之又少的。


    “迴稟老爺,三姑娘的屋子翻遍了,不曾找到。”下人渾身濕漉漉的,低著頭十分怯懦。


    蘇厲大怒,“再去找!”


    “是。”


    蘇若晚冷笑一聲,抬手擦掉掛在臉頰上的淚水,剛要開口,就聽到身後一聲怒喝。


    “好啊,好啊,這三更半夜的搜院子,你是嫌我活得久,早早隨你父親去了才好?”蘇老太太在劉媽媽的攙扶下,緩步進了正廳。


    蘇若晚聽到熟悉的聲音,恍如隔世,她有多久沒有聽過了。


    蘇若晚顧不得禮節,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看向蘇老太太,一時間眼眶再次濕潤,聲音顫抖的喚了一聲“祖母。”


    蘇老太太聽著這聲音,心疼極了,忙衝著蘇若晚招了招手,安撫道:“沒事了,孩子,祖母相信你,肯定不是你拿的。”


    蘇若晚已是滿肚子委屈無從道來,隻好默默地點了點頭。


    蘇厲忙上前幾步,恭敬道:“母親這是說的哪裏的話?是晚兒這孩子不聽話,拿了大娘子的首飾,我這不是替您好好管教管教,免得日後生了事端,連累母親的名聲。”


    “我養在院子裏的丫頭你何時過問過半句,如今府上丟了東西,倒想起來管教了,是在說我這個老婆子教出了個手腳不幹淨的?”


    蘇厲聞言,更是惶恐,睨了一眼躲在老太太背後的蘇若晚,忙賠了笑臉。


    “母親可別再折煞兒子了,快些上座。”


    蘇厲雖對待小輩嚴苛,可卻是個實打實孝順的,對蘇老太太好的沒話說。


    王氏見狀,眼中閃過錯愕,她一早就差人將那步搖藏在蘇若晚的房裏,還特意囑咐藏的深些,卻也不至於什麽都翻不到。


    現下還驚動了老太太,若是找到步搖還好,順勢能讓老太太也寒了心。


    可若是找不到,那就麻煩了。


    蘇若晚扶著蘇老太太坐了下來,十分乖巧的站在身後,等著下人再次來報。


    片刻後,王氏的貼身丫鬟宛霜神色匆匆的跑到王氏身邊,俯身低語。


    王氏的臉色瞬間蒼白,隨後給宛霜遞了個眼神,對著蘇老太太開口道:“母親,現下時辰也不早了,這尋步搖的事情交給兒媳就好,您還是先迴去歇息吧。”


    “我這剛來就要攆我走?且不說晚兒是自小跟著我長大的,我斷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委屈,再者,明日便是我的壽辰,如今家裏出了這樣得茬子,讓我如何安穩?”蘇老太太絲毫不給王氏麵子,厲聲道。


    王氏不敢多言,隻能開口道:“母親教訓的是。”


    “老爺,找到了,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蘇厲眉頭稍有舒展,遞了個眼神,便有丫鬟將步搖從小廝手中接過,遞到了王氏麵前。


    王氏將其拿在手裏,小心翼翼的擦拭上麵的水珠,臉上難掩喜色,不等小廝開口,忙對著蘇厲說道:“老爺,既然這步搖已經找到,時辰也不早了,大家夥兒也已疲累,明日還要早早起來擺宴,我看不如就算了吧。”


    蘇若晚聞言,眉頭微蹙,看來王氏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氏明裏給自己安了個慈母的名聲,實則不還是坐實了她偷拿簪子的罪名。


    蘇若晚見蘇厲沉默不語,上前一步,“爹爹,還是問清楚得好,不然這事兒傳了出去,汙了女兒的名聲是小,損了蘇家的臉麵才是大。”


    蘇厲原本聽王氏如此說,就已經打算遣了眾人迴去休息,可見蘇若晚並沒有鬆口的意思,瞬間惱怒,“大娘子不提是為了顧及你的名聲,你倒好,非要追問個清楚。那我就遂了你的願。說!是從哪裏找到的。”


    小廝被蘇厲嚇得一愣,隨後磕磕絆絆道:“是…是在…蘭香園廂房角落的草地裏找到的。”


    蘇厲顯然一愣,轉頭看向王氏,眼中滿是質疑。


    “老爺,這…這恐怕是哪個下人怕事情敗露才故意丟在園子的。全怪我管教不周,才出了這檔子事,還連累了母親和柳小娘也跟著擔心。”


    王氏說著,眼眶微紅,似是愧疚的很,惹得蘇厲一陣心疼,更是不忍心責備。


    “母親,既然步搖已經找到,兒子送您迴壽安堂歇息,可好?”蘇厲見蘇老太太的臉色不好,小心翼翼道。


    “步搖是找到了,可我晚兒還委屈著,你不給個說法?”蘇老太太抬眼瞧著蘇厲,冷哼一聲。


    蘇若晚瞬間紅了眼眶,祖母是真心疼她的,原本到嘴邊爭論的話硬生生的被她給咽了下去。


    這話還是由祖母說的好,她來說,隻會讓父親反感,責備她不懂事。


    今日這事,她逃過一劫,現下還不是鋒芒畢露的時候,來日方長,她會慢慢的將過去受的委屈,一點一點的討迴來。


    蘇厲看向蘇若晚,見她臉上淚痕還在,心下難免心疼。


    “這眼見入秋,改日我讓寬柳巷的張掌櫃多給晚兒備幾套衣服,母親,您看可好?”


    在兒女麵前承認自己做錯事,實屬讓他拉不下臉,但終究是他錯怪了蘇若晚,給點小恩小惠,孩子還小,時間一長,自然也就忘了。


    “就幾件衣服?”蘇老太太眉頭微皺,冷哼一聲,對蘇厲的處理方式很是不滿意。


    蘇厲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但畢竟蘇若晚是小輩,也不好讓王氏道歉,隻能含糊其辭的說道:“兒子定然會抓到偷步搖的小賊。母親,明日便是您的壽辰,還是早些休息的好。”


    “隻要你管好你的後院,我也就能睡個安生覺了。”蘇老太太怎不知蘇厲不過是在打馬虎眼。


    但為了顧全大局,這次也就隻能是委屈一下晚兒了。


    “母親教訓的是,兒子謹遵教誨。”蘇厲說著,迴頭看了一眼王氏,責備的意思很是明顯。


    雖沒有當場發作,畢竟也是為了照顧王氏的臉麵,但迴去定然會責罵幾句,沒來由的給他惹出事端。


    蘇老太太同樣掃了一眼蘇厲身後的王氏,伸手衝著蘇若晚招了招,蘇若晚忙上前扶著。


    “也罷,既然你心裏有數,我也不再多說,都迴去歇著吧。”蘇老太太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次日,蘇若晚早早梳洗完畢,站在蘇老太太門口等著伺候。


    “我說三姑娘,來的也太早了,老太太還沒醒。這裏有我們伺候就夠了,還是快迴去歇著,等老太太梳洗了,我再差人去叫你。”


    “劉媽媽,還是我來吧,今日祖母壽辰,我想多盡點孝心。”蘇若晚知道劉媽媽是舍不得讓她累著。


    可如今她已經及笄,在蘇府住不了多久,即便是沒了孟府的婚約,想必也是會有別家上門來提親的。


    如今在蘇府一日,她便想著多伺候祖母一日。


    “這滿院子的少爺小姐,就屬你最讓老太太寬心,且跟我進來吧。”劉媽媽見蘇若晚如此,也不好推脫。


    蘇若晚伺候蘇老太太洗漱後,又進了些點心,便有丫鬟來告,已經有賓客進門道賀,讓老太太移步前廳會客。


    蘇若晚扶著蘇老太太剛到前廳,就有不少高門大戶的夫人過來慶賀,環顧了一圈,下意識的去找孟文鶴的母親王鳳寧的身影,眼見著馬上就要開席了,難道她還未到?


    片刻後,大娘子王氏便張羅著準備開席,蘇若晚扶著蘇老太太剛坐下,抬眼便看到站在王氏身邊諂媚極了的王鳳寧和孟文鶴的妹妹孟瓊。


    距離稍遠,蘇若晚聽不清她們說了什麽,隻是見著王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僵硬,而王鳳寧並未察覺依舊喋喋不休。


    直到入了席,準備開宴時,一名小廝急匆匆的跑到王氏身邊,低語了幾句,王氏臉色微變,沒多久便離開了。


    此時父親正怒,繼母又是個暗中煽風點火之人,若是這個時候出去,大哥隻會被父親罰的更重。


    蘇若晚隻能等周圍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從假山後麵走了出來,一路小跑到蘇以安身邊。


    從袖管中拿出早早準備好的金瘡藥,放在手裏,剛要遞過去,卻被眼前蘇以安的樣子驚到了,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金瘡藥。


    蘇以安兩個眼圈被人打得一青一紅,臉上多處擦傷,蒼白的嘴角還帶著血,頭發更是淩亂不堪,蘇若晚見了,不禁紅了眼眶。


    “大哥。”蘇若晚聲音輕顫,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去摸,卻又在近處縮了迴去,生怕弄疼他。


    蘇以安聽到自家妹妹的聲音,抬起頭來,嘴角努力扯出一絲弧度,卻因著扯到了傷口,而皺了皺眉,佯裝輕鬆道:“無礙的,你不在前廳陪著祖母,來這裏幹什麽?快些迴去,莫要讓父親瞧見了,連累你一起被責罰。”


    蘇若晚將手中的金瘡藥遞了過去,她知道此時不是心疼哥哥的時候,攔住王氏進後院才是最要緊的。


    大哥一直都是品學兼優,安分守己的,從未與人有過爭執,紅過臉。


    如此正直守規矩的人被到處說三道四,換做是誰都不會好受,她既然沒能阻止大哥被打,勢必要阻止王氏,不能讓大哥重蹈覆轍。


    蘇以安詫異的看向蘇若晚,接了過來,還不忘趕蘇若晚離開,“你迴去吧,我自己來就好。你馬上就要及笄了,即便是對我,也要保持距離。”


    蘇若晚沒再多言,心下便想著盡快讓大哥免了這跪罰,也好保住那一雙膝蓋。


    剛入了前廳,蘇若晚便聽到王鳳寧笑盈盈的聲音,“姐姐真是個孝順的,京都哪家給老祖宗辦宴能請得動一品居的廚子,這茶點果幹也是極好的,當妹妹算是沾了光了。”


    王氏聽了此話,自然是心下歡喜,麵上卻一副溫婉,“妹妹說的是哪裏的話,婆母過壽,自然是置辦最好的東西,妹妹若是喜歡吃,就多吃些。”


    王鳳寧見王氏如此,忙將此次前來的目的抖出來,“姐姐,莫要打趣我了。隻是孟府剛搬到京都來,也不認識什麽人,還望姐姐日後多加照拂才是。”


    “妹妹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原本在老家一眾姐妹中,就屬你我二人玩的好,如今也到了京都,怎的就見外了。”王氏前幾日就接到父親的書信,說是孟家要來,沒想到會如此快。


    也是巧了趕上老太太過壽,不宴請王鳳寧也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這王鳳寧雖說是她的堂妹,但也不過是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隻是族譜在一起罷了。


    想來,今後麻煩事定然不會少了。


    “若梨如今也十幾歲了吧,出落的還真是標致,再大些怕是姐姐家的門檻都要被說媒的給踏平了。”王鳳寧眉眼彎彎,也不見外,眼神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著坐在王氏左手邊的蘇若梨。


    王氏見此,心下有些忐忑,怕不是這王鳳寧看中了梨兒,這可不成。


    這孟府是因著王鳳寧的嫡子孟文鶴年少有為,一舉中了進士,這才舉家來了京都,想高攀靖遠侯府,還真是自不量力。


    “這是哪的話,梨兒還小,我舍不得她出嫁,還要在府裏多養上幾年。”王氏怕王鳳寧再說下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丟了臉麵。


    蘇若晚湊到蘇老太太身邊,見祖母碗裏空了,便將劉媽媽手中的筷子接過,一邊聽著那姊妹兩人閑聊,一邊給老太太布菜。


    隻是蘇若晚沒想到,她這個繼母王氏和前婆母王氏竟然還是堂姐妹,前世她都未曾聽聞,如今想來,難怪她們會如此親近。


    蘇若晚湊近蘇老太太的耳邊,低聲說道:“祖母,大哥犯了錯,在院子裏跪著呢。”


    蘇老太太眉頭微皺,心中了然,輕微的點了點頭,沒說什麽,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碗中的菜。


    王氏見老太太還在吃,而眾位全都落了筷子,嘴角帶笑的低聲說道:“婆母,你看眾位夫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不如兒媳先帶她們移步院中亭子,賞賞花,喝喝茶。您看如何?”


    這蘇以安還在院子裏跪著,若是讓眾家夫人瞧見了,再讓人散播謠言出去。


    就說靖遠侯嫡子是個偽君子,表麵一副儒雅做派,實際卻是個浪蕩子弟,不僅日日流連歡怡樓,還與鎮國將軍府的庶子秦林關係甚好。


    滿京都誰不知道秦林是個放浪形骸的混賬,能跟他稱兄道弟的人,也絕非善類。


    到時就算蘇以安有一百張嘴也辯解不清,她倒要看看京都還有哪家高門貴族敢要這樣的女婿。


    蘇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了一眼王氏,眼裏滿是斥責的意味。


    婆母過壽,壽星還沒吃完,兒媳怎能帶眾人離開,這放在哪裏都是說不通的。


    蘇老太太礙於要顧全靖遠侯府的麵子,頓了頓,開口道:“這外麵豔陽高照,又無風,出去隻會燥得很,我看不如在屋子裏,吃些瓜果茶點的好。”


    王氏聞言微微一愣,卻也不敢當眾反駁,隻得點頭,“婆母說的是,我這就讓下人撤了桌,擺上些點心瓜果。前些幾日,一品居新研製出的冰雪梅子湯配上糯米酒,最是香醇清涼,讓各位嚐嚐鮮。”


    蘇若晚長舒一口氣,好在祖母未詳細過問。


    “小霜,你去男賓那邊問問,若是見了鎮國將軍府的秦林,你就差人說讓他在壽安堂的偏廳等著,別說是我讓他去的,就說…就說是大哥。”蘇若晚低聲吩咐小霜。


    “小姐,你叫那廝做甚,名聲不要了?”小霜著實一驚,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的會認識那樣的混混。


    “讓你去你就去,快些,別讓人瞧見了。”蘇若晚沒作解釋,催促道。


    小霜心裏滿是疑慮,卻也不能不聽蘇若晚的話,轉身就走了。


    蘇若晚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找了借口離開了前廳,佯裝在院子裏逛了一圈之後,一頭便鑽進了壽安堂的偏廳。


    “人來了嗎?”蘇若晚見小霜在門口四下張望,忙開口道。


    “來了來了,不過小姐有什麽事情,長話短說,我在這兒替你望風。”


    蘇若晚沒的猶豫,提起裙子,推開門,想關上門,卻又覺得若是被發現了更是有口難辯,便將門大敞開來。


    秦林此時正翹著二郎腿臥在一側的躺椅上,慢條斯理的搖著折扇,如墨般的長發披散在白衫上,倒有一副不諳世事的謫仙味道。


    隻是,秦林原以為是蘇以安來道謝,沒想到進來的卻是個姑娘。


    秦林毫不避諱,目光灼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丫頭,雖說個頭不高,但也算是出落得清純可愛,再長大些應該會更好看。


    沒想到那個傻大個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妹妹,他就不擔心自己汙了小丫頭的名聲?


    別人家的姑娘巴不得見不著他才好,免得被他紈絝名聲給玷汙了,這小丫頭非但沒跑,見著他還一副氣定神閑,著實有趣。


    “喂,你誰啊,來錯地方了吧。”秦林嘴角一扯,故意找了個台階,讓她趕緊離開。


    雖說靖遠侯在朝中沒什麽說話的份,可蘇家畢竟是書香世家,聽說規矩也是相當繁雜,他可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傻大個的家人平白受了責罰。


    蘇若晚聞言,猛地迴頭,卻在觸及到秦林不雅的姿勢後,皺了皺眉,並未迴避,而是上前兩步。


    “聽說,是你救了我哥哥?”聲音清脆的如同百靈鳥一般,讓煩躁的夏日也變得清涼了許多。


    “你說那個傻大個啊?”


    “蘇以安。”蘇若晚眉頭微皺,沒想到這人比傳言中還要粗俗無禮。


    “是我沒錯,怎的,你是來報恩的?”秦林輕笑一聲,收起手中的折扇,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仔細的瞧著蘇若晚。


    “既然你對大哥有恩,也就是對我有恩,我便尊你一聲哥哥--”


    蘇若晚話還未說完,便被這廝接下來的話氣的滿臉通紅。


    “莫叫哥哥,既然報恩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蘇若晚冷不丁的被他這麽一句玩笑話弄得一愣,想來這傳言倒是分毫不假,他哪裏有半分將軍府出來的氣度。


    蘇若晚上前兩步,對著王氏福了福身子,眼裏帶笑卻不達眼底,緩緩道:“大娘子說得對,不過,隻是這話該說給梨妹妹聽才是。且不說若晚自小不喜熱鬧,不像梨妹妹愛交朋友,畢竟瓊妹妹和梨妹妹是親的表姐妹,她們多來往才是應該的。”


    蘇若晚聲音清脆,句句戳在王氏的心上,惹得在場眾人側目,誰也沒料到她會當眾迴絕王氏的好意。


    京城中誰不知道靖遠侯有個賢妻繼室,溫婉大度,雖說靖遠侯亡妻的兩個孩子養在了老太太身邊,但也是遵了亡妻的遺願,王大娘子非但沒惱,還處處為孩子著想,對他們比對自己親生的還要好。


    今日蘇若晚這話一出,惹得眾人不禁胡亂猜想一番。


    王氏聞言,當下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卻礙於在場眾人諸多,老太太又在一旁,她的臉麵才是最重要的,強壓下心中的怒氣,臉上一派祥和。


    “什麽親的不親的,晚兒莫要害羞,姐妹之間多走動才能更親近才是。”王氏的指甲在袖中陷進了肉裏,強忍著怒意。


    本以為昨夜是蘇若晚幸運,今日瞧著,定是這小兔崽子知道了些什麽,故意當著眾人說出這樣一番話。


    既然如此,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越早將她趕出府,她才能越安心。


    “宛霜,去給晚兒拿份冰雪梅子湯過來,降降暑氣。”王氏吩咐著,見宛霜應聲出去之後,便讓人拿了椅子,特意安排在了蘇若梨與孟瓊的中間。


    蘇若晚像是沒有聽到王氏的吩咐一樣,嘴角帶笑的朝著老太太走了過去,撒嬌道:“祖母,孫女兒聽說這梅子湯雖解暑,但女子體寒,吃多了會物極必反,傷了身子。”


    蘇老太太聞言,眉頭微皺,剛要拿起的湯匙就放了下去,“哦?是嗎?還有這等事,本想著再吃上一碗的,聽你一言,也就罷了。”


    在場的夫人哪一個不是惜命的,當下便有幾個也跟著放下了湯匙。


    王氏見狀,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蘇若晚敢當眾駁了她的麵子,不答話也就罷了,還說出這樣的話,今日過後,保不準這群夫人會如何在背後嚼她的舌根。


    她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


    蘇若晚平日裏跟她的關係還算不錯,也都敬她,怎的突然有一天變了性子,開始跟她對著幹了?


    若照此發展下去,定然會阻礙她的計劃,看來是時候把她嫁出去了。


    蘇若晚坐在了蘇老太太身邊,陪著一邊吃糕點,一邊打量在場的諸位。


    片刻後,見端著梅子湯進來的不是宛霜,而是秋菊,心下了然,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王氏微微皺眉,宛霜向來辦事規矩,沒有她的囑托是不會輕易離開身邊的,今日怎的一個兩個都如此奇怪?


    隨後小霜悄然到了蘇若晚身後,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小姐,都安排好了。”


    蘇若晚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亮色,點點頭。


    壽宴沒多久便陸陸續續有人離開,王氏好不容易空了下來,趁身邊無人,低聲對著秋菊道:“宛霜呢?”


    “宛霜姐姐說臨時有事,就先出去了,奴婢也不知她去做什麽了。”秋菊恭敬的如實迴答。


    王氏皺了皺眉,沒說什麽,剛要去前廳找蘇厲提蘇若晚嫁與孟府之事,就見張管家一臉嚴肅,匆匆趕了過來,不等站定,便開口道:“大娘子,老爺叫你去前廳。”


    “可有說什麽事?”王氏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蘇厲能讓張管家親自過來請她,還是去前廳而不是書房,定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王氏剛進前廳,便見廳中跪著一男一女,而那女子的穿著打扮像極了宛霜,眼底飛速劃過一抹錯愕,手裏捏著帕子,一臉茫然的看向蘇厲。


    蘇厲黑著一張臉,顯然一副興師問罪的做派,似是有怒氣馬上就要爆發出來。


    他剛送走了貴客,已是疲累不堪,欲迴房中休息,卻見蘇若晚帶著兩人氣衝衝的來跟前喊冤,其中還有大娘子身邊的體己人。


    說是蘇以安被打另有緣由,他這個當爹的,又怎能置之不理。


    而蘇若晚和蘇以安則端坐在一旁,柳小娘更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王氏惴惴不安,下意識的放柔了聲音,“老爺,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你讓她說說,這跪著的男子,是誰!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兒!”蘇厲氣的怒喝一聲,伸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聞言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的抬頭看向王氏,四目相對,王氏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宛霜蓬頭垢麵,哪裏還有侯府夫人一等丫鬟的做派。


    “老爺,奴婢不認識他,奴婢不過是路過歡怡樓,就被張管家無故綁了,奴婢冤枉啊!”宛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她聽說劉大柱用自己給的錢,給青樓女子贖身,氣不打一處來,急匆匆的趕去了歡怡樓,就瞧見他跟女子說笑曖昧,哪裏還能考慮其他,上前就扭打在了一起。


    隨後就被張管家套了麻袋帶迴了府裏,跟劉大柱一起關進了柴房。


    宛霜被綁進柴房的時候就清楚,她被人下了圈套,想全身而退除非死不承認與劉大柱有半點關係。


    她好心將大娘子交代的事情交給了劉大柱,想著若是他能立功,在侯府謀個職位,他們就能一起在侯府做事,前途無量。


    他們自小相識,更是互定終身,宛霜一直以為他們是郎有情妾有意,可哪知他背著她做出如此不齒之事,她算是瞎了眼,錯付了人。


    “老爺,奴才是聽人說宛霜姑娘跟人在歡怡樓門前跟人扭打起來,這才帶人過去的,也確實見著她與一青樓女子糾纏在一起,這男子在一旁攔著,奴才覺得不妥,便一起帶了迴來。”


    張管家上前兩步,恭敬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不給宛霜再次狡辯的機會。


    “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蘇厲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侯爺,你家公子確實欺負了我家小姐,很多人都瞧見了。是侯府公子行為放浪,該打!侯府綁我是打算滅口嗎?”跪在地上的劉大柱欲站起來,卻被身後的家丁給按了迴去。


    “那你倒是說說,你家小姐姓甚名誰,府邸在何處,我哥是如何欺負的,又有誰瞧見了,有何證據,人證還是物證?”


    “大庭廣眾無憑無據濫用私行,可是想吃官司?究竟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蘇若晚厲聲責問,句句犀利,聽得跪在地上的劉大柱層層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張管家從懷裏掏出兩個荷包,遞到蘇厲麵前,“老爺,這是從他們兩個人身上搜出來的,是一對,而且奴才找了府裏人看過了,確實是出自宛霜姑娘之手。”


    蘇厲並沒有接過荷包,斜睨了一眼,冷哼一聲。


    宛霜見證據確鑿,知道自己脫不了幹係,但也不是沒有其他法子。“老爺,都是他,教唆奴婢對付大少爺的,奴婢一時糊塗,望老爺看在奴婢盡心盡力照顧大娘子的份上,給奴婢一條活路吧!”宛霜滿臉淚水,跪在地上,一臉怨恨的指著身側的劉大柱。


    “奴婢不知他與大少爺有什麽仇怨,奴婢也是豬油蒙了心才相信他的話,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氏聞言,心中對宛霜很是滿意,都到這個時候了,還知道護主,是個忠仆。


    隻是可惜了,這件事情無論怎麽解決,侯府都容不下她了。


    “你放p,若不是你跟老子說,帶人打他能給老子一百兩,還許諾我能進侯府做事,老子能做出這種事情?你可沒說打的是侯府嫡子,更沒說會吃官司!”


    劉大柱沒想到會被宛霜反咬一口,又聽蘇若晚說會吃官司,大驚失色。他是好財好\/色,可是更加惜命。


    若是宛霜早說那人是侯府嫡子,給他一千兩,他都不會冒這個險的。


    現在可好,她一口咬定是他指示的,他一個外人,下場自然不會比她這個照顧大娘子幾年的奴才好,說不定真的會被交到官府手上。


    越想越恐懼,忙說道:“侯爺,我說實話,我不是家丁就是個混混,拿錢辦事。一看您就是個明事理的青天大老爺,冤有頭債有主,我已經交代了,就放過小人吧!”


    宛霜貝齒緊咬著下唇,被反將一軍,心裏更是沒底,難道他就對她沒有半分情誼,全推在她的身上,那她的下場會如何,不得而知。


    蘇若晚靜靜的在一旁看著地上的兩人狗咬狗,想必過不了多久,這火就會燒到王氏的身上了。


    “你就是胡說,我沒有!”宛霜快要急瘋了,雙眸猩紅,額頭也撞得通紅,臉上淚水交錯,狼狽不堪,看向大娘子的眼中滿是求助。


    卻見王氏一臉冷漠的看著她,心下咯噔一下,大娘子就這麽舍棄她了?


    周身仿佛處在千年冰窖之中,寒意從腳底蔓延至頭頂,嘴角微揚。


    既然如此,她不能就這麽任憑他們將髒水全潑在她一個人的身上,要死大家一起死!


    “不是我!我與大少爺無冤無仇,都是--”宛霜的話還沒有說完,大娘子已經衝上前,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宛霜的臉都被打歪了,嘴角也滲出了血絲,可見大娘子的力道之大。


    “我平日裏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真是太讓我寒心了。”王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還紅了眼眶,眼中淚水盈盈。


    “老爺,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沒有教導好身邊的下人,才會讓以安無端受了委屈,都是我這個當大娘子的不是。”大娘子說著,拿起手絹在臉上胡亂擦了兩下並沒有淚水的眼眶,聲音悲悲切切,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蘇厲眉頭緊皺,見王氏如此嬌滴滴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忍,想著自打王氏嫁進侯府,一向都是溫婉賢良,怎會做出唆使下人去打嫡長子的事。


    可見她定然也是被刁奴蒙了眼,但她也不是沒有過錯,一連兩日都出現下人欺主之事,若是縱著大娘子,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既然是大娘子屋裏的人做錯了事,那就交由大娘子處理。隻是,大娘子最近勞累,在蘭香園休養月餘,至於這管家的事情,就交給卿卿吧。”


    蘇厲說罷,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柳小娘。


    柳小娘正看戲看的過癮,沒想到竟然還能從中得利,管家的事情可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連忙站起身,福了福身子,“妾身定不負老爺所托。”


    既然得了掌家之權,那她可要好好表現一番,若是能借此壓一壓王氏的氣焰,今後也不愁在侯府過得自在,還能讓她的月兒找一個好婆家,簡直一舉數得。


    說起來,還要感謝一下名不見經傳的三姑娘,若不是她的話,她還不能拿到掌家之權。


    被奪了管家之權的王氏隻能啞巴吃黃連,緊緊捏著手裏的帕子,惡狠狠地剜了宛霜一眼,見她還想說什麽,厲聲喝道。


    “來人啊,把她拖出去!”


    “大娘子這麽著急讓宛霜出去,是擔心宛霜會說些什麽嗎?”蘇若晚冷笑道。


    她沒想到蘇厲會讓王氏閉門思過一個月,還奪了她的掌家之權,便宜了柳小娘。


    但僅僅是這樣,也不能平了她心中的怒氣,大哥被打被罰跪,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不能就這麽算了。


    “晚兒說的是哪裏的話,我知道你哥哥平白受了委屈,你心裏不爽利,可已經找到了幕後主使,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王氏咬了咬牙,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她必須自斷臂膀來脫身了。


    “打二十大板,發賣給人牙子,侯府容不得如此刁奴。”


    宛霜震驚的看著王氏,眼底的絕望顯而易見,不等她反抗,便有小廝進來,用破布塞了宛霜的嘴,將還在掙紮的她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


    一旁的劉大柱何曾見過如此架勢,早就已經嚇得腿軟了,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同樣被小廝拖了出去。


    前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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