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天老爺顯靈了,天老爺保佑,保佑我們的莊稼快點長出來,保佑我們能填飽肚子。”婦人說著,虔誠的跪在地上叩拜。


    聽到唿聲,村寨的人一骨碌就跑去查看自家地裏莊稼的生長情況。


    這一看,絕大一部分人都笑嗬嗬的。


    “這苗長得快啊,這兩天沒下雨都能長這麽快,還長得這麽齊,沒想到這土地看著不咋樣,倒是很能出莊稼啊。”


    “我家的也長了,按這速度,要不了兩個月就能吃上菜了。”


    “我家的蘿卜也是,你們看,都有手掌那麽高了。”


    可是有些人家就不一樣了,等他們摳開蓋在種子上麵的土,就看到之前種下的種子還是原來的樣子,絲毫沒有變化,別說發芽了,一點綠都沒冒。


    “我家的種子咋沒有動靜啊?咋迴事啊?我不是也給澆水了嗎?”


    “我們家的也沒有,明明我們這塊地的土質看著就比他們的好啊,怎麽會這樣?”


    秦蓉蓉見自家的地裏沒有冒芽,當即火急火燎的扒開了土塊,一看和其他家的沒有發芽的一個樣。


    再看秋家的地,綠油油一片,她頓時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該和秋家換地的。


    馮玉安看到這個情況,也皺起眉,隻聽他小聲呢喃道:“不應該啊,怎麽會這樣?”


    那麽多人的莊稼都長出來了,為何就他們少部分人家的沒有長出來?主要他們這塊地看著是比那石子地好上很多。


    就算他們不是種地的,也是能看得出來的。


    並且他們發現,沒能長出莊稼來的,大多都是看著肥沃的土地。


    見著地裏莊稼沒冒芽的人一個個都心急如焚,旁邊的人不由出聲寬慰道:“你們也別太擔心了,你們的莊稼肯定能長得出來的,可能時間要久一點,過幾天再來看看就知道了。”


    大家的響動很大,秋知意遠遠的瞧著這一幕,微微彎了彎嘴角。


    秋向南從地裏跑迴來,眉飛色舞的道:“三妹,不得了了,之前你和馮玉安他們換的那塊地長的莊稼可好了,綠油油的一片,我們才淋了一次水這苗就這麽肯長,要是後麵多淋幾次水,我敢保證,以後這苗肯定會越長越好的。”


    “哦,對了,這事奇怪得很。”


    秋向南滿臉疑惑的道:“明明那些看著比較肥沃的地,竟然沒有一顆冒芽的,反而是看著比較貧瘠的土地,莊稼竟然能長得那麽快,就跟被仙法催出來的一樣,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幫的忙。”


    “要知道咱們種了一輩子的地,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秋知意淡淡的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許多事我們沒見識過,不等於就不存在。”


    她說這話的時候,正巧蕭逸他們走了過來,蕭逸看了秋知意一眼,道:“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這事也太奇怪了些,我自認從小看過無數的民間奇談,卻從未見過石子地裏長出的莊稼能比泥土地裏長出的莊稼更喜人的。”


    聽著蕭逸帶著疑惑的意味,秋知意神色沉穩的道:“那就不知道了,說不定是神明憐憫我們這群苦命人呢。”


    蕭逸見她麵上並不如其他人一般有太多的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微微凝眉,沒再說話。


    接著,迴來的秋正聲和帶著孩子們去看熱鬧的元氏也迴來了,兩人也正在說這事。


    “我活了幾十年了,跟土地打交道也打了幾十年了,真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怪事。”


    元氏接口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依我看,這怪還是好怪,都能幫我們種莊稼了,要是這苗按著這速度長下去,要不了兩個月,咱們種下的蘿卜都能吃了,咱閨女不是想吃肉燉蘿卜嗎?這下正好。”


    秋正聲不解的道:“可還有些沒長出苗來的怎麽說?難不成這事還挑人?”


    元氏一聲冷笑,道:“可不是挑人?你瞅瞅這次選地的時候,平時那些個爭強好勝,吃不得半點虧的人,不都是照著好土地選的嗎?這下好了,好土地的人都沒一家是長出莊稼苗來的,你說這怪誰?我瞅著分明就是天老爺開眼了,那些人啊,活該。”


    元氏哼哼,拉著寶貝孫子孫女上了石梯。


    秋正聲搖搖頭,懶得和元氏爭,這件事他要是敢爭贏了,迴頭元氏能翻出他十幾年前的舊賬。


    白芸芸也去看熱鬧了,迴來就湊到秋知意身邊笑道:“三妹,你是不知道,秦蓉蓉那女人,現在心肝都要悔斷了,她要是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當初肯定不會站出來鬧事的,這會正在同她兒子抱怨呢。”


    “要我說啊,這就是報應,當初還嫌棄村長和向北分給他們家的地不好,如今才後悔,來不及了。”


    秋知意看著白芸芸那滿含笑意的臉,不由道:“大嫂,如果再過幾天,他們的莊稼苗要是再長不出來,隻怕秦蓉蓉就要來找咱們要迴他們的地了。”


    一聽這話,白芸芸立馬道:“那不可能,憑啥這地他們想換就換,想不換就不換啊?真當他們馮家能做咱們的主?你不用擔心,那婦人來了也不怕,打架咱們人多,不怕。就算罵架也不是罵不過她,她罵不過娘的,娘平時不罵人,罵起人來整個秋家寨那幾乎是沒有對手的。”


    秋知意想著元氏平時溫和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真的假的?娘這麽厲害?”


    “這我可沒有半點虛話,我同你說,前幾年就是因為你和……”


    說到這裏白芸芸看了一眼秋知意,便沒有說了。


    秋知意啞然失笑,“還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事?”


    白芸芸訕訕的道:“沒有,就是以前你和趙雲山在一起後,咱們寨子裏有婦人說你壞話,娘知道後就跑去人家家門口,端了凳子坐那罵人家,那婦人硬是三天沒敢開門,自那以後,寨子裏就沒人敢說你壞話了。”


    秋知意心中微微一酸,隨即淺笑道:“看來娘確實是厲害,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兩人輕笑出聲。


    雖然莊稼地裏冒出的苗給人新的希望,但到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在來到馬家寨的半個月後,村寨都有人斷糧了。


    大家現在都知道糧食難求,就算是平時一起的村鄰,這會也不願意把糧食借出來的,借出來就意味著他們自己以後要餓肚子的。


    元氏大早上起來準備把秋知意拿的豬大腸好好的洗一洗,家裏的男人們喜歡吃這個。


    這玩意聞著臭,吃起來可香得很,尤其燉得綿軟的時候,輕輕一咬肉就化開來了……


    秋家的夥食如今開得不錯,有肉有蔬菜,還能吃上白米飯,簡直已經達到了沒逃荒之前的樣子了。


    不過想到自家祖宗們保佑,再加自家閨女想吃,家裏的幾個孫子也想吃,元氏倒算開明,還是要滿足一下小輩們的訴求的。


    但他們也知道,秋家的東西不能讓外人看去了,所以每次做飯之前,都要派個人在外麵望風把關。


    大肚子的何月安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其他大人們都忙著其他 的事,小孩子們又愛跑,根本坐不住。


    元氏的豬大腸還沒洗幹淨,外麵的何月安就聽得有一道哭聲傳來,她趕忙衝裏麵喊道:“娘,娘,有人來了。”


    聽見何月安的警示,元氏飛快的把豬大腸藏了起來,又把半碗粗糧端在明麵上擺著,做出一副淒苦的表情來。


    沒過多久,果然看見一個婦人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走了進來。


    這會秋知意他們正準備去周邊撿柴過冬,出來就看見那婦人拉著手中的小女孩對著元氏就跪了下去。


    “元嬸子,求求你救我們一命吧。”


    來人正是寨子裏生養最多的婦人王氏,她身旁麵黃肌瘦,雙眼無神的小女孩神情呆滯的跪在她的身旁,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的,看著沒什麽精神氣。


    王氏這一跪,元氏頓時嚇了一跳,趕忙拉起王氏,道:“你這是做啥?先起來再說。”


    王氏不肯,流著淚道:“元嬸,你也知道我們家裏的情況,我六個孩子,個個都要吃飯,可我們哪裏還有飯吃?就算沒逃荒的時候,我們一家子都沒有吃飽過,更何況是現在?”


    “但沒有逃荒之前,至少還餓不死人,可現在我們地裏的東西吃不了,身上帶的東西也吃完了,昨天都是吃的野草。孩子爹說,要是再沒有吃的,他就把我大閨女大丫拿去賣了換糧食,要是換糧食都沒有人願意,就拿去山下給人交換了來吃。”


    在旁邊的秋知意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易子而食的事,沒想到就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一聽王氏的話,元氏頓時生氣的道:“你家男人咋這麽不是東西?這還沒到餓死的地步呢,他就已經盤算好要把女兒拿去當糧食了?還和山下的人換孩子吃?他這是喪天良啊。”


    元氏聽了這些話,也是滿心的憤怒。


    當父母的,咋能這麽不是東西呢?


    王氏哭著道:“元嬸子,咱也是沒有辦法了啊,最近家家戶戶都在到處找野菜,現在附近的山頭,別說野菜了,就是野菜根子都是被人撬幹淨的,要是再這麽下去,我其他幾個孩子也要一塊餓死了啊。大丫她是家裏最大的孩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


    “元嬸子,求求你們了,就把大丫留在你們家吧,你家問凜也不小了,不如就把大丫給他當媳婦吧,這樣大丫也能有一條活路啊。”


    聽到響動的秋問凜早就站在一邊看著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王氏在最後一刻竟然說出那麽一句話來。


    他一聽,立馬拒絕道:“奶,我不要媳婦,我不要媳婦。”


    白芸芸看著那傻呆呆的大丫,當即也道:“我家問凜還小,還沒到說媳婦的年紀,王嫂子就莫要開玩笑了。”


    王氏一聽,頓時咚咚咚的磕頭,“元嬸子,你家裏的男人多,隻要你們肯收下大丫,你們讓她跟誰就跟誰,我不會有半點反對的。”


    元氏叫來白芸芸把王氏拉了起來,秋知意也走過去拉大丫,可她怎麽都拉不動。


    秋知意正要開口,就見大丫抬起一雙絕望呆滯的眼睛道:“知意姐姐,求你收下我吧,我不想我爹娘和弟弟妹妹餓死。”


    秋知意愣住了。


    王氏走過去一巴掌狠狠甩在大丫臉上,大丫臉上頓時便顯出了五個手指印,卻見王氏哭著罵道:“你咋稱唿人的?來的時候我不是和你說過的嗎?知意不能叫姐姐,要叫姑。”


    大丫傻傻的,卻硬是沒流半滴淚,她隻是靜默的跪著,一動也不動的,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打罵。


    和她不一樣的則是大人王氏,王氏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兩相對比之下,大家心裏都有些奇怪。


    早在王氏哭著求人的時候,底下的人就圍了好幾個上來,這會見到這種情況,有人小聲的道:“這大丫心腸真是硬得很啊,她娘哭得那麽兇,你們看她小小年紀,硬是一滴淚都沒有掉,這樣硬心腸的人,誰敢讓她進門啊?”


    王氏耳尖,聽到這句話以後,頓時揪住大丫的衣領瘋狂打她巴掌,一邊哭喊道:“大丫,你快哭啊,你快哭啊,你怎麽不哭?你心腸咋這麽硬?你這麽硬的心腸,誰敢要你啊?你是不是想死啊?你快哭……”


    秋知意他們見王氏這般動作,趕忙拉住王氏,元氏生氣的道:“好好的,你打孩子做什麽?”


    王氏見大丫被她臉都打紅了,還是沒哭,別說哭了,眼圈都沒有紅一個,王氏頓時崩潰了,坐在地上絕望的嚎哭出聲。


    “大丫,你這是逼著你娘去死啊,你弟弟妹妹可咋辦啊?你爹那個畜生,他為了活命,非得把你幾個弟弟妹妹都拿去換了吃掉不可。”


    白芸芸十分憤怒的道:“你男人哪裏是人?分明比畜生都不如,哪有這麽對待孩子的?”


    她將心比心,想想都覺得崩潰。


    可無論王氏怎麽咆哮,大丫就是不哭。


    秋知意看著大丫滿臉的巴掌印,伸手去拉她,嘴裏溫柔的道:“大丫快起來,這件事我們再商量。”


    大丫巋然不動。


    秋知意無奈,隻得蹲下去同她麵對麵,秋知意伸出手,輕輕的撫過大丫臉上的巴掌印,語氣心疼的道:“大丫很疼吧?是不是?疼就起來,姨帶你上點藥,上了藥就不疼了。”


    原本被王氏如何咒罵都不哭的大丫,在聽到秋知意的話以後,兩滴淚水就劃過了秋知意的手指,眼淚滾燙灼人。


    王氏在一邊瘋狂的喊道:“看,快看,她哭了,她哭了,她不是心腸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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