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眼前荒誕又可悲的一幕,秋向北走過來道:“好了,都起來好好說話,又哭又鬧的能解決什麽問題?”


    元氏也沉著臉對情緒已經失控的王氏道:“你要是打自家的孩子,我們沒有權力說什麽,但你也別在我們跟前打,看得人心裏煩,你若是想好生解決問題,就洗一把臉,把眼睛水擦幹淨了,再進堂屋好好說話。”


    白芸芸雖然看不慣王氏做事的風格,但還是給王氏端來了一盆冷水洗臉。


    洗了一把臉以後,王氏的情緒稍微冷靜了下來,秋知意把大丫拉了起來,也給她洗了臉。


    秋正聲對周邊的人道:“都迴去吧,她就是看我家問凜大了,想給問凜談親事的。”


    經曆了以前的事情以後,秋正聲也知道,就憑他們的能力,是改變不了太多人的命運的,與其如此,就隻能在能力範圍內幫忙了。


    王氏母女局促的坐在堂屋裏,外麵的人都走了。


    秋向北這才開口道:“嫂子,我家問凜還小,暫時沒有結親的打算,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心甘情願讓大丫這麽早就嫁人,你也隻是為了活命而已,我們都理解。”


    “不過,嫂子你也看見了,我們家也是一大屋子的人,我們自己都吃不飽,哪裏還能承受得起其他人?”


    不管這事如何解決,他都不希望外麵的人覺得他們家過得好。


    元氏接口道:“可不是嗎?我家幾個孫子天天都喊餓,可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是逃荒,能有啥辦法啊?”


    王氏哽咽著道:“向北,算嫂子求求你,你們就收下大丫吧,不求你們讓她吃飽,隻求你們別讓她餓死就成,她要是跟我迴去,必定是死路一條的,跟著你們,她至少還有一條活路。”


    見著眼前這對可憐的母女,秋家人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若是收下了大丫,又怕這道口子一開,以後誰家沒糧食了就把孩子送來,那他們如何接得下?


    “知意,你怎麽說?”秋正聲忽地開門道。


    秋知意看了一眼默默垂淚的大丫,心裏十分同情眼前的女孩,這個年紀,原本該是天真無邪的,現在卻在遭受這些非人的折磨。


    論起她空間裏的東西來,別說多養一個女孩,就算再多養些人三年五載的,也是沒有問題的。


    她頓了頓,道:“要是這樣吧,這個親我們暫時先定下來,以後問凜和大丫的親事到底能不能成,就等他們長大了看各自的意思,不管如何,咱們也不強求。”


    “至於大丫,現在還是先跟著王家嫂子一道迴去,咱們秋家既然認了這門親事,總得給些糧食的。不過我們也得把醜話說在前頭,大丫以後既然有可能是我們秋家的兒媳婦,那自然是不能賣不能打的。”


    轉向秋向北,道:“二哥你親自去一趟,和大丫爹交代清楚,他要是敢兩麵三刀的耍心眼,那咱們也不客氣,直接把他逐出咱們秋家寨就行。”


    王氏聽了,頓時欣喜不已,秋家這哪裏是為了定親,這分明就是為了幫他們度過難關的。


    最主要的是,大丫還能留在她的身邊,還能不被自家男人迫害。


    元氏歎氣,隨即用口袋給王氏裝了小半口袋粗糧雜糧,又雜七雜八的拿了些吃的東西,秋向北這才領著王氏母子迴去了。


    等他們走了以後,白芸芸道:“知意,這門親事定得是不是太倉促了些?”


    秋知意搖搖頭,道:“大嫂,定親這件事是為了麻痹大丫爹和外麵的人的,問凜還那麽小,我咋可能一口答應他的親事?你放心吧,咱們就是為了救人命,全當是集德好了。”


    聽到這話,白芸芸這才放下心來,一迴頭就看見秋問凜紅著臉站在不遠處。


    秋知意忍不住笑道:“問凜,給你找個媳婦,你要不要?”


    秋問凜也知道自家姑姑是誆他的,他一句話沒說,紅著臉跑開了。


    白芸芸笑道:“真是長大了,幾尺厚的臉皮也知道害羞了。”


    兩人閑話了一陣,才各自忙去。


    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能持續一段時間,可是就在當天,秋二就讓人急匆匆迴來傳話。


    那會秋向北剛從大丫家迴來,沒想到屁股都還沒挨著板凳就有一個秋家寨的男子匆匆跑來道:“寨主,寨主,不得了了,山下那群流民跟瘋了一樣要闖進來,幸好這寨子易守難攻,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


    “可是這群人就是想上山,他們也沒傷到咱們,咱們也不好放手去打,萬一真的打死人了,我們這心裏也不好受啊,秋二哥就讓我來問問你,這下可怎麽辦?”


    秋向北皺眉道:“這群人不是在山下好好的住著的嗎?怎麽今天突然發瘋的要上山來?”


    男子歎了一口氣,道:“這些天我們一直守在山門口,我們是親眼看著這些人每天都吃的啥,他們……”


    秋知意聽到聲音,正好也走了過來,當即接口道:“他們吃了什麽?”


    男子道:“剛開始的時候還有草根吃,後麵就隻能吃樹皮了,但樹皮也不是什麽樹皮都能吃的,有的吃樹皮都吃得中毒了,可是肚子餓起來,就算是有毒的樹皮,他們都吃下去了。”


    “就我們值守的這些日子,我就親眼看見好幾個人是自己把自己吃死的。寨主,他們也好可憐,有些小孩餓了,連……連風幹的牛糞都吃,大人們……大人們就開始吃觀音米了。”


    秋知意不解的道:“什麽是觀音米?”


    男子看了一眼秋知意,知道她這個年紀,不知道這種東西很正常。


    “觀音米就是黃泥巴土,還有白泥巴土,那玩意吃下去……化不了,有的人吃了在地上痛得打滾,滾個幾個時辰就沒有了聲息。”


    秋知意暗暗握緊了拳頭,她知道形勢難,但沒有想到這麽難。


    秋向北也哀歎道:“原本從外地來逃荒的人就不少,如今江州剛剛蒙受水患,又遇上疫病,逃難的人暴增,可我們也出不去江州城,在城裏又沒有吃的,餓肚子的人自然就多得很。”


    秋知意迴過神來繼續道:“那他們上山來是為了什麽?”


    “說是為了上山摘點野菜,光吃觀音米實在不行。”


    “三妹……”秋向北這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秋知意對男子道:“你迴去對秋二說,一定要把這幫人攔住,隻是不要對他們太過了,能不傷人的情況之下盡量不傷人。”


    男子走後,秋知意皺眉道:“這些人可能是真的想上山來摘些野菜,可這裏麵大多數人肯定是對咱們沒懷好心的,咱們在山上不出去,他們就會覺得咱們山上的人吃得好吃得飽,餓極了的情況之下,鬧著要上山來,自然也不是假的。”


    “如今之計,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上山,若是遇到強行要上來的,哪怕傷人也在所不惜。”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秋知意的聲音裏帶著一股子狠意,她雖懷有良善之心,可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他們一家子還能安然無恙。


    秋向南和秋向北兩人心中有了主意以後,便匆匆朝山門口而去。


    可沒一會,又有人來和秋知意報告情況。


    “秋姐姐,寨主讓我迴來說一聲,山腳下的難民有十幾個強行闖上來,已經被我們的人打迴去了,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並不服氣,寨主估摸著他們還會上來的。”


    聞言,秋知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要論起他們的人中,武力值高的,當屬周庭風和蕭逸身邊的護衛,可自打上次蕭逸被行刺以後,他身邊的護衛基本都是守在蕭逸身邊不離開的。


    “知意,我去。”


    就在這時,周庭風拿著秋意劍緩緩從房間裏走了出去,“我知道該怎麽處理。”


    秋知意有些擔心,“那你小心些。”


    都說窮兇極惡,那些餓到了極致的人,何嚐不是如此?


    要想攔住這群人,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也隻能殺人了。


    迎上秋知意擔心的目光,周庭風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周庭風去了以後,何月安坐在一旁喟歎道:“知意,你和妹夫的感情真好。”


    秋知意:“……是……是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山腳的吵鬧聲越發大了起來,秋知意不放心,準備親自去看看。


    她剛剛出來,就遇上了蕭逸。


    蕭逸身邊跟著幾個家丁打扮的護衛。


    兩人站定,蕭逸率先道:“一起去吧。”


    一行人來到山門,還沒靠近就聽得各種哄鬧的聲音。


    “你們憑什麽不讓我們上山?我們在山腳都要餓死了,就想上山找點野菜填肚子,怎麽你們都不肯?”


    “這山又不是你們的,憑啥上山要由你們說了算?你們沒看見這些小孩子都要餓死了嗎?”


    “你們讓開,不讓開今天老子就和你們拚了。”


    底下的難民惡狠狠的衝秋向南他們吼道。


    秋二兇神惡煞的道:“你要餓死關我屁事,老子又不是廟裏麵的菩薩,哪還能管得了你的死活?我就知道,今天不能讓你們上去,看看你們這一個個的長得惡人的模樣,我一看就知道你們不是好人。”


    “要想從這山門口上去,就都問問我手裏的刀同不同意?”


    秋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下麵的人又急又氣。


    幾個頭頭商量了一陣,覺得隻能強行闖上去了。


    “他們不讓咱們上山,就是要斷我們的活路啊,大家跟我走,他們不讓我們上山,肯定是因為山裏有很多好東西,他們想霸占著,不然為啥不肯讓我們上山?”


    “我和你們一樣怕死,可是我們要是不拿命去拚一下,咱們的父母妻兒都得餓死啊。”


    被黑衣服的男子這麽一鼓動,底下那群站都快站不穩的人頓時強自打起精神,推推搡搡的就要朝山門口擠。


    似乎是看出了秋向南他們不想傷人,底下的人越發的肆無忌憚,眼看著怎麽都攔不住了,底下的人就要衝上來了。


    危急時刻,周庭風扯過之前那個鼓吹人上來的黑衣男子,然後秋意劍飛速的劃過了那人的脖子,剛剛還振振有詞的人一下就變成了屍體躺在地上。


    看著還熱騰騰的血氣,底下的人頓時一個腿軟,再無一人敢朝前衝。


    他們上山是為了活命,可是見山上的人真的有敢殺人的心,他們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秋向北也嚇了一跳,不過,一路逃荒而來,已經見過了那麽多的死人,他這會不過片刻功夫就冷靜了下來,隨即大聲道:“我們不讓你們上來,是因為現在到處都是疫病,我們這上麵的人可沒有這個症狀,你們之中要是有人有疫病,等過幾天再有症狀了,豈不是把我們這山上的所有人都傳染了?”


    “至於你們 說這山裏有啥好東西,大家都看見了,哪座山頭不一樣啊?能有什麽好東西?都是一樣的,啥都沒有,就算把你們放上去,你們除了能挖點觀音米填肚子,啥也不會有啊。”


    見上山的路被堵住了,其他的地方也無路可去,底下的人頓時絕望的哭出了聲。


    看著一群人齊泱泱的痛哭,還有一些人滿臉呆滯,一身麻木,任人看了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秋知意和蕭逸遠遠的站著,可是兩人都感受到了現場的那股子絕望氣息。


    “他們……真是苦啊。”蕭逸的目光中透著幾分深沉和悲憫,“他們就是想活下去罷了。”


    可是作為一個皇子,他連這點事都辦不了。


    秋知意道:“蕭公子,這隻是你能看得見的事情,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人,和這樣的慘事,隻是你都沒有看見罷了。”


    蕭逸道:“秋姑娘,如果有朝一日我需要你的幫助,看在這天下蒼生受苦受難的麵子上,你會選擇幫我嗎?”


    聞言,秋知意一愣,自己做了什麽被蕭逸懷疑了?


    “秋姑娘不必懷疑自己有什麽不對之處,秋姑娘看似狠心絕情,實際對天下蒼生有悲憫之心,我說這個,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秋知意暗想,不愧是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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