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多少花,都登記起來。”魏叔拍了拍旁邊記賬的傭人,然後將領口夾著的老花鏡戴到了鼻梁上。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磁性、富有威懾力的男中音:“魏叔。”魏叔心頭一顫,慌忙轉過身,便見俞裴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後麵。“俞總,您怎麽迴來了?”他恭敬地彎了彎腰,又看了一眼停在大門外麵的黑色邁巴赫,麵帶驚訝。祁雲照聽見這聲驚唿,走到一半猛地頓住腳步,隨即轉過身來,微眯起眼,目光淩厲而鋒銳地盯著那個男人。這麽多天,對方終於是出現了。他瞥過俞裴商,第一時間去尋找還在搬運的俞修情,麵色露出了幾分急切。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這裏,不能過早在俞裴商麵前敗露身份,到時候自己想要再脫身就沒有那麽容易了!但祁雲照轉念一想,又不對,車上的盆栽還沒完全搬下來,就算要送到後花園,也要先送往花庫裏檢測植株健康。如果自己突然貿然拉著俞修情開溜,那勢必會被眼尖的魏管家發現,畢竟俞公館最忌諱的就是員工私自離崗了。祁雲照感覺自己此刻一個頭兩個大,不能用借口離開,隻能靜觀其變了。這邊,俞裴商扶額,揉了揉作痛的太陽穴,這幾天的工作讓他有些乏力。但淡灰襯衫下包裹的身姿卻依舊挺拔如鬆,或許並非正式場合,他未穿端正嚴謹的英式襯衫,襯衫稍微寬鬆了些,也沒有係領帶,最上端的紐扣解開了。“我迴來拿點資料,順便看看阿瀟怎麽樣了,這幾日不見,我想他了。”一邊說著,俞裴商一邊解開緊致的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一截蜜色的小臂,肌肉線條流暢,青筋也若隱若現。“夫人一切都好!”魏叔脅肩諂笑,不敢說錯話。俞裴商“嗯”了一聲,卻沒有著急走,雙手插著衣兜,繼續追問道:“他最近的睡眠和進食怎麽樣?”魏叔臉上閃過不易察覺的慌亂。他看著男人那雙嚴峻中帶著幾分擔憂的眼眸,額頭沁出一滴冷汗,如實道:“夫人最近已經沒有起夜的習慣了,醫生開的安眠藥也有在按時吃,基本能一閉眼就睡到天亮,至於這個進食嘛……”見他停住,俞裴商眉梢緊緊皺在一起,不安感升起,一臉焦躁地問道:“他現在的體質是不是越來越差?”魏叔猶豫片刻,點點頭,已經有些不敢看男人陰沉的臉色了,低垂著腦袋:“是的……夫人最近一直在吐,還吐了很多次,但都沒見吐出什麽來。”俞裴商心裏驟沉,猛地抓住他手臂,手指一直在顫抖,語氣急促而淩厲:“為什麽會這樣?!”魏叔被他這樣嚇到了,能感覺到手腕的骨頭發出響聲,快要被捏碎了。“這是因為夫人接受不了小迪少爺離世,情緒波動太大,加上他的身體底子太差,精神狀態非常不好,也不吃藥,所以……所以才會承受不住……”他再也說不下去了,聲音帶著哽咽。俞裴商聽完他的話,耳邊如同驚雷炸響,身形踉蹌了下,眼中流露出痛苦和懊悔,緊握成拳頭的雙手無力垂下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手掌已經被自己攥得血肉模糊,卻不覺疼痛。如果自己當時能及時戳破茶水裏的毒藥,而不是拖延時間賭顧瀾瀟會不會讓自己死,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看著男人一臉悲痛的模樣,魏叔心裏也很不好受,隻能盡力安慰道:“俞總,您別太難過,夫人一定會好起來的,您預購的花卉都運輸過來了,夫人雖然什麽都不喜歡,但卻對植物感興趣,他要是看見這個驚喜,會很開心的!”但俞裴商卻什麽都聽不下去了,心裏想的都是那個瘦骨嶙峋的人……他邁開沉重的雙腿,朝前疾步走去,此刻的念頭隻想趕快見到顧瀾瀟。怎料好巧不巧,從車上搬下盆栽的俞修情剛轉過身,就撞上了急匆匆路過自己身邊的男人,手中的花盆“哐啷”一聲掉落在地,摔個粉碎,泥土全倒了出來。他也因為慣性踉蹌了兩步,然後十分狼狽地摔到地上,疼得站不起來,身體重重壓住了那些泥水,和昂貴的花卉。俞裴商本就著急,加上突然無緣無故被撞,火氣一瞬間達到了頂峰。連那件身上幹淨的襯衫,都不免沾到了黑乎乎的泥巴和綠色雜草。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在場的所有人嚇壞了,紛紛都愣在原地,不敢動彈。祁雲照也沒料到這意外,臉色大變,心中暗叫一聲糟糕,看著地上那個摔得不輕的男人,想要去攙扶,卻猶豫不決。他害怕俞修情會因此暴露……魏叔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急忙抽出口袋裏的餐布,朝著俞裴商跑過去。“俞總,您沒事吧?!”他一邊擔心地擦著男人胸口的泥漬,一邊低頭看向俞修情,火冒三丈:“好你個啞巴!怎麽看路的?眼睛也瞎了嗎?不僅撞到了俞總,還把那麽貴重稀有的花卉摔碎了!你完蛋了!”掌心傳來一陣陣刺痛,顯然是被碎片紮流血了,俞修情艱難地抬起頭來,看向站在麵前的男人,一時間有些恍惚。隻見那張俊臉陰鬱到了極點,目光更是冰冷無比,仿佛要將他淩遲處死。魏叔見他還發呆上了,二話不說就是抬起腳,狠狠朝他的肩膀踹去,怒道:“還愣著幹嘛?給俞總賠禮道歉!”俞修情吃痛,卻隻能咬牙忍住,然後站起來,但那雙那雙眸子中卻透出一股陰冷之意,死死盯住魏叔,一言不發。“還瞪?怎麽,難道我說錯了?你個不長眼睛的東西,竟敢惹俞總生氣!”說著,魏叔掄起袖子,就要上去教訓他,卻被身旁的男人攔住。俞裴商揮手示意管家退後,眼睛卻一直緊鎖著麵前這個高大的仆人。他倒是沒見過身材如此魁梧的,手臂肌肉流暢,比保鏢都要健碩幾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裏散發著野獸般兇殘的氣息,就算不說話也讓人有種壓迫感,讓俞裴商無端生出一絲熟悉。俞修情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下意識低頭,然後一個勁地鞠躬道歉。第175章 像發臭的蒼蠅被人唾棄“把臉抬起來!”俞裴商冷聲命令,帶著不可違抗的威嚴,這聲音讓周圍的傭人都為之一震。俞修情心中忐忑,但照做了,抬起了頭,目光對上那雙淬著毒火的眼睛。俞裴商微微眯起眸子,仔細打量了他幾眼,麵前這張臉很是普通,放在人群裏也是極不起眼的,可似乎哪裏不對勁……那種陌生卻又讓人覺得熟悉的感覺,讓他莫名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後麵的祁雲照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好像下一秒俞裴商就會撕開那張麵具。為了不暴露得太早,他硬著頭皮走上去,站在俞修情的旁邊,然後賠笑道:“俞總,他撞到您了,實在對不起,我們前幾天才到俞公館來應聘工作,不懂規矩,還請俞總大人有大量……”俞裴商冷漠地睨了眼這個老花匠,嘴裏嗤笑一聲,下一秒直接抬起長腿,毫不留情地往俞修情的胸膛狠狠踢過去!“砰”的一聲巨響,俞修情整個人就像斷線的風箏一般,重重飛出去,撞到了車廂邊緣的鐵板,又從車廂滑到地上,最後滾落在一旁的角落裏,蜷縮成一團。俞裴商這一腳踹得太用力了,他整張臉都變了色,身子也跟著猛烈地顫抖,雙手抱住肚腹,痛苦的表情溢於言表!俞修情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可卻還是抑製不住地低微呻吟。或許是碰撞導致衝擊力太大了,他喉嚨裏頓時湧起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緊接著便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往上翻騰。他用手狠命捂住嘴巴,鮮血還是絲絲縷縷地從指縫間溢出,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朝地麵猛吐了一大口紅色。看到這一幕,祁雲照倒抽了一口冷氣,心裏暗道俞裴商果然心狠手辣。他也不敢繼續給俞修情求情了,低下頭,雙腳非常識趣地往後退去。在轉過身的時候,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眼神陰毒而又充滿了惡意。看樣子俞裴商並沒有認出那個傭人就是俞修情,所以將俞修情帶到這裏是來對地方了,以俞裴商的手段,夠折磨他了。由於急著要去看望顧瀾瀟怎麽樣了,俞裴商也不沒有什麽心情繼續折磨這個以下犯上的東西了,轉身急匆匆離開。那些目睹上司發飆的傭人更是默不作聲地搬運盆栽,根本沒人去理會角落裏痛苦不堪的俞修情,偷瞄一眼嚇得急忙路過。俞修情就這麽蜷縮在那裏,疼痛已經麻木了,隻覺得全身骨頭都快被撕裂了,他想喊救命,卻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了。被竊竊私語議論的屈辱感,無法抑製的恨意,讓俞修情的眼睛都紅了,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攥著,難受極了。視線透過淩亂的發梢,望向不遠處彎著腰原地不動的祁雲照,許是因為陽光太刺眼,他看不清那個男人臉上是什麽表情,似乎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欣賞……總之不會是好的。心在一瞬間跌落無邊無際的深淵。俞修情感覺自己如同一隻發臭的蒼蠅,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被所有人厭惡、唾棄,甚至就連祁雲照也在冷眼旁觀。這種無法阻止別人窺視的無助讓他很想逃離,逃得越遠越好,可身體卻動彈不得,就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他突然很想很想沈緣……如果那人在這裏,又會怎麽做?會憐憫他現在的慘狀嗎?俞修情不明白自己隻是不小心撞到了那個被稱作“俞總”的男人,卻要被狠狠踹胸口,被管家當眾罵得狗血淋頭。那一腳比以往任何攻擊都要來得重,連祁雲照的拳頭,都隻能算是皮肉之傷。他好疼好疼……小別墅。沈緣似乎有些迷路了,懷裏捧著一盆月季,在每層都是中式建築風格的樓梯上穿梭,一模一樣的房間讓他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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