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想承認。


    可扶澈還是得說,少司命說的是正確的。


    自己的身份和實力太過於敏感。


    要是沒有點掣肘的話,那麽對於帝國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即便自己和扶蘇是兄弟,在扶蘇登基之後也能做到,君臣不疑。


    可這終究不是兩個人的事那麽簡單。


    事關天下。


    個人的一點得失,倒也不算什麽。


    “那就……隻能委屈你了。”


    扶澈撫摸著少司命的臉頰:“在鹹陽,你一切都要小心。”


    “嗯,我會的。”


    少司命點了點頭:“夫君放心,我在鹹陽雖然說是對夫君的掣肘,可同樣的也沒人敢對我不利。”


    “嗬嗬……”


    扶澈微微一笑:“的確是這樣的。”


    一旦少司命要是在鹹陽出什麽問題。


    他扶澈衝冠一怒為紅顏,直接起兵。


    結果會是什麽樣不難預料。


    以扶澈目前在燕趙的表現來看,一旦扶澈成功上位。


    那必然是第二個始皇帝,甚至比始皇帝做的更絕。


    這絕對不符合任何勢力的利益,自然也包括羅網。


    扶蘇在位,做一些事情尚且還有許多顧忌,很多事情還可以好好籌劃和安排。


    可一旦扶澈上位。


    一通鐵腕之下……


    這是一個無解的謎題。


    要說,也隻能說是始皇帝在世的時候,近乎將自己身後所發生的所有可能得情況全部都算計到位。


    “我們在一塊的時間不多了。”


    少司命對扶澈說道:“下一次見麵,就不知道要多久之後了。”


    “唉……”


    扶澈歎了一口氣。


    “我們出去走走吧。”


    少司命對扶澈說道:“想跟你多待一會。”


    “好。”


    扶澈微微一笑。


    既然未來無法改變,那就隻能珍惜當下了。


    少司命走上前,攬住扶澈的胳膊:“明天我的就去鹹陽。”


    “好。”


    扶澈低聲說道。


    走出營帳。


    二人緩步走上函穀關的城關。


    一個月之前的大戰,痕跡尚且沒有消除。


    這座雄關再一次見證了大秦的曆史。


    “我從未想過,父皇會這麽快就離開。”


    二人站在函穀關高聳的城牆上,扶澈沉聲說道:“原本以為,父皇至少還有兩三年的時間,可是現在……”


    “無論早晚,都是要麵對的。”


    少司命在一旁安慰:“至少先皇離開的時候,心裏是放心的。”


    “嗯。”


    扶澈臉上多了一點笑容:“是的,我忽然發現夫人竟然是這麽會安慰人的。”


    少司命歪歪頭,微微一笑:“不是安慰,隻是在說事實。”


    “你現在的話比以前多了很多。”


    扶澈想起以前:“剛和你見麵的時候,你不是點頭就是搖頭,後來才慢慢的說一兩個字,幾個字,到現在能說這麽多,看來終究是因為我太重要了是不是?”


    “嗯。”


    少司命沒有否認:“誰讓,你是我夫君呢?”


    少司命笑顏如花。


    讓扶澈原本沉悶的心情在這一刻好來了許多。


    攬過少司命。


    不去想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珍惜當下,或許才是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有你在真好。”


    扶澈在少司命耳邊說道:“隻可惜……”


    “我始終都在,即便我身在鹹陽。”


    少司命聲音柔柔:“但,我的心是在夫君身邊的。”


    “好。”


    扶澈不再說話。


    隻是站在這城關之上,和少司命一同欣賞這函穀關兩側的景色。


    ……


    第二日。


    大雪依舊在下。


    扶澈看著對麵的少司命。


    “一路小心。”


    扶澈對少司命說道。


    實際上妻子的安全他不擔心,少司命已經是當世第一流高手當中的佼佼者。


    即便是扶澈想要戰勝少司命,也不是一件簡單容易得事情。


    況且扶澈專門讓兩名龍衛始終在身邊保護少司命。


    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隻是下一次見麵……


    到底是何時那真的就不好說了。


    至少短時間之內,扶澈是不會再來這鹹陽。


    鹹陽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是扶澈的禁忌之地。


    “嗯。”


    少司命點了點頭。


    “走吧,寡人看著你走。”


    扶澈對少司命開口。


    在少司命走後,他也會率領大軍返迴邯鄲。


    而少司命的身邊,有兩千精銳以後隨時在少司命身邊。


    這也是扶澈能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情。


    少司命對扶澈行禮,隨後轉身向自己的車駕走去。


    少司命此去鹹陽,等於趙王主動送王後為質。


    當能讓扶澈在未來一段時間之內能夠有一段相對安靜的時間。


    雖然這給扶澈的感覺很窩囊。


    少司命的護衛隊伍緩緩而行,向鹹陽的方向前進。


    很快,隊伍的影子就被風雪所遮掩。


    站在原地再也看不到了。


    “大王,我們也該走了。”


    彭越在扶澈的身後說道:“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開拔吧。”


    扶澈聲音淡淡,心情顯得很差。


    “諾。”


    彭越領命。


    扶澈在眾人的護衛之下,上了自己的車駕。


    彭越的十萬人,加上黑旗營以及兩萬驍騎。


    十三萬大軍向著邯鄲的方向前進。


    ……


    一座高山之上。


    有人正在看著前方浩浩蕩蕩的大軍。


    “這樣的軍隊,在燕趙還有不下二十萬。”


    一人目光灼灼:“這位十三公子殿下,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一開始的預料。”


    這個人麵龐妖野,雙目之中滿是陰冷。


    “始皇帝陛下,這就是你傾力打造的帝國鎮國基石嗎?”


    那人向虛空發問,麵色帶著幾分悲戚:“老奴此番迴來,您竟然已經故去,當真……”


    風吹在那個人的身上。


    “可惜啊。”


    那人歎了一口氣:“很多人都以為羅網現在已經被全麵壓製,殊不知,現在的羅網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強大。”


    ……


    扶澈坐在馬車內。


    閉目養神,內功在自己的經脈當中不斷遊走。


    沒有人會嫌棄自己太過於強大。


    扶澈自然也不例外。


    抓緊一切時間變強。


    不光燕趙要如此,就連扶澈這個趙王也是如此。


    帝國的未來依舊迷霧重重,扶澈要掌握足夠的力量來麵對任何可能發生的危機。


    “大王,邯鄲方向的軍報。”


    一名軍士在窗外說道。


    “邯鄲方向的軍報?”


    扶澈眉頭微皺,這段時間他始終在函穀關,邯鄲方向始終將各種燕趙內部的情況整合起來發給扶澈。


    最近並沒有北方遊牧民族扣邊的情況發生。


    何來的軍報。


    “給寡人吧。”


    扶澈伸出手。


    既然能臨時遞送給自己,那麽這封軍報必然非常重要。


    扶澈將軍報打開。


    果然!


    扶澈來了幾分精神,看著卷昂上所書寫的內容。


    的確不是有外族扣邊。


    而是草原上的大戰。


    三月之前,東胡大舉進攻匈奴,連續攻陷匈奴大小上百部落。


    戰果極大,控製草場上千裏,將東胡的版圖進行了極大的擴張。


    這件事當時扶澈即便是在始皇帝身邊,也是知道的。


    當時扶澈的想法是東胡能進展這麽順利。


    原因隻能有兩個。


    要麽匈奴新任大單於冒頓正在誘敵深入,引誘東胡不斷深入東胡境內,伺機打擊匈奴。


    要麽就是匈奴內部出了什麽問題,讓冒頓無法集中力量對付東胡,而東胡趁機重創匈奴。


    但是現在來看……


    顯然是第一種了。


    半個月之前,冒頓率領二十萬匈奴單於王庭主力,聯合左賢王,右賢王以及其他大小二十餘位部落首領,騎兵五十餘萬,合圍東胡汗帳主力。


    一戰全殲東胡汗帳十餘萬騎兵,殺東胡可汗了,隨後五十餘萬匈奴騎兵全線進攻東胡,先後四次或殲滅或擊潰東胡主力。


    半個月的時間,幾乎已經占領了大半個東胡。


    目前東胡殘餘勢力,已經聯合扶餘,準備抵禦匈奴接下來的進攻。


    軍報到此結束。


    內容不是特別多。


    但信息量極大。


    草原變天了。


    東胡原本是想趁著頭曼單於身死,新單於剛剛上位的時間段,對匈奴發起決定性的進攻。


    這扶澈是很清楚的。


    東胡完全沒有一點輕敵的意思,這一戰東胡傾盡全力集結了四十餘萬騎兵,對匈奴發起進攻。


    前期也的確取得了巨大的戰果。


    當時匈奴新老交替,縱然冒頓有很高的威望,可依舊是不穩定的。


    東胡選擇的時機沒有什麽問題。


    隻可惜東胡可汗的對手是冒頓,而不是頭曼那個二百五。


    前期東胡大勝,逐漸生出輕敵和傲氣。


    以至於後來出現了諸多配合上的失誤。


    最終汗帳本部主力前出,孤軍深入,而兩翼沒有友軍跟進暴露。


    從而被冒頓抓住機會,以優勢兵力合圍,以多打少。


    五十餘萬匈奴主力,對戰十五萬東胡汗帳主力。


    這一戰沒有什麽懸念。


    東胡完了。


    此戰之周,匈奴更強。


    草原也變天了。


    能看的出來,冒頓現在已經完全整合了匈奴內部的勢力。


    就如同頭曼那樣,在匈奴內部說一不二。


    甚至於比頭曼更有號召力。


    畢竟這才上位幾天,就把此前最大的戰略對手東胡給打趴下了。


    扶澈有一種感覺,自己這應該是提前數十年,麵對一個強大的匈奴。


    這絕對不是好事。


    “傳令!”


    扶澈開口:“全軍加快行軍速度。”


    “諾!”


    外麵的彭越領命。


    “全軍,跑步前進!”


    彭越的聲音灌注內裏,在這曠野之上能傳到很遠的地方。


    此戰之後,匈奴得到了數千裏草場,以及東胡的大量人口。


    在很大程度上補足了匈奴的先天不足,再加上西域的手工業加持。


    匈奴在這個時候,也終於是成為帝國的心腹之患了。


    而扶澈統領燕趙,掌控整個帝國北方。


    匈奴的威脅扶澈首當其衝。


    更何況,頭曼的死雖然是冒頓幹的,可這筆賬整個匈奴都是算在扶澈的頭上。


    等匈奴消化完東胡,便是冒頓拿下為頭曼複仇的日子。


    所以未來在北方和匈奴必然有大戰。


    北方變換。


    中原王朝兩千多年始終解決不了的問題,一直到清朝,因為滿蒙同盟的關係,才在一定程度上解決。


    但是現在。


    同盟沒有可能,那就隻剩下打了。


    最壞的結果無外乎就是打。


    兩強相爭,打死一個,自然就消停了。


    想到這裏,扶澈當下也不再糾結。


    現在燕趙有四十八萬大軍,糧草,軍械都十分充足。


    縱然主動深入草原作戰,步軍大多用不上,可十餘萬騎兵早就已經枕戈待旦。


    扶澈活動了一下因為運動量過大而有些酸痛的腰背。


    這才剛剛分開一會,就已經有些想自家媳婦了。


    ……


    “殿下,剛剛得到的軍報。”


    閆樂將手中得到的消息,交到扶蘇的手中。


    扶蘇看著手中的軍報,眉頭一皺。


    “匈奴現在已經吞並大半個東胡?”


    即便扶蘇並不是很懂軍事,可也明白,匈奴和東胡都是帝國北方的巨大威脅。


    此前扶澈在燕趙,通過懷柔手段穩住了東胡,雙方通商,敵意被緩和,暫且算不上威脅。


    隨後又在邯鄲一戰殲滅十餘萬匈奴騎兵,又幹掉了頭曼單於,這對於匈奴也是一個威脅。


    原本以為至少未來數年內北方將不會有再大的威脅。


    但是現在看來。


    匈奴的實力依舊強勁,如今又吞並大半個東胡,必然更強。


    北方的威脅更加危險,也更加迫切起來。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扶蘇不明白,怎麽忽然草原就變天了呢?


    “大約三個月前東胡進攻匈奴,但是半個月前匈奴新單於冒頓率領五十萬騎兵擊敗東胡,東胡可汗戰死,主力被全殲,東胡先勝後敗,已經是兵敗如山倒。”


    閆樂說道:“殿下,我們要如何應對。”


    “趙王呢?”


    扶蘇向閆樂問道:“還在函穀關嗎?”


    “剛剛得到消息,趙王已經率領兵馬返迴鹹陽,但是趙王後目前正在前來鹹陽的路上。”


    閆樂笑道:“就如同殿下所想的,趙王殿下分得清輕重。”


    “嗯。”


    扶蘇點了點頭:“扶澈沒有讓我為難,是識大體的。”


    “將這封軍報送到趙王處,告訴趙王,我想聽聽他的意見。”


    扶蘇想了一下說道:“另外準備宴會,我要親自迎接趙王後,同時通知蒙毅,務必保證趙王府邸周邊的安全,趙王後如果出什麽事我拿他問罪!”


    “諾!”


    閆樂領命。


    看著閆樂離開。


    扶蘇心中也不是很痛快。


    “唉……”


    一聲歎息。


    “小弟啊,大哥隻能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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