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姨娘聽完之後怒不可遏,連她這一陣子都要夾緊了尾巴做人。


    實屬是沒想到,一個小丫鬟還能這樣折騰,讓含巧去把那個小蹄子帶過來。


    柳香兒正在挑剔著飯食的擺盤,不精致,不好看,還有為什麽沒按照她的要求來?


    紅葉還來不及迴話,含巧就到了。


    她一迴頭,就看見含巧姐姐肅著一張臉,壓著嗓子,沉了聲兒的喚她去姨娘院子裏。


    柳香兒當時嚇得就一咯噔,看向紅葉,紅葉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知道是躲不過了,柳香兒一臉灰敗的跟在含巧後麵。


    含巧扭了頭,對紅葉說,“你也拿上食盒跟著過來。”


    到了姨娘院裏,楊姨娘倒沒有慌著處置斥罵他們。


    而是用剛剛染過豆蔻的手,拿起了一塊紅莧菜糕。


    嚐了嚐,味道確實不錯,“倒是個會吃的。”


    她笑模笑樣的說出這番話,香兒更怕了,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楊姨娘也不說讓她起,也不說如何罰她。香兒心裏越發的忐忑。


    一直申時(15點)跪到了亥時(23點),紅葉還被含巧拿了個凳子,在外麵坐著等。


    柳香兒出來的時候,她的腿已經站不住了,全靠紅葉扶著,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墨淵閣挪。


    接下來三天都是如此,柳香兒來的早,走的晚。


    卯時(5點)就要到,跪到到亥時才能走。再這麽跪下去,腿就要廢了。


    就連院子裏的“仇人”王盈看了也不落忍,不過就是貪一口吃的,就被罰成這個樣子。


    好在第四天,二太太聽說了此事,等到了楊姨娘院裏一看,果真是在發落丫頭。


    鄭氏都氣笑了,“三少爺這院裏的人怎麽一個個的都這樣不安分?


    我看你隻罰這一個不夠,紫荊去拿了藤條來,不論年齡大小,凡是墨淵院裏伺候的,一人手上挨個三板子。”


    楊姨娘這可慌了,三少爺都出去了,院子裏人還集體挨罰,這要傳出去了,不知道外麵怎麽編排顧霆呢?


    可二太太才不理她那一套,不就是怨氣沒處發,故意折騰人,想著丟一丟她這個主母的臉嗎?


    這麽願意丟人出洋相,那就讓她一次出個夠。


    王盈他們倒是在遭了無妄之災,三板子下去手腫了七八天才好。


    就連看門的石婆婆手都腫的多高,晚上關門是用胳膊肘蹭著關的。


    楊姨娘經此一事,徹徹底底的沉寂下來,是真知道自己蠢的沒邊了,也不敢挑事生非了。


    就連對待柳香兒,再恨她,也不會這樣明著體罰。


    拿了幾十張帕子,讓香兒呆在屋裏做繡活,什麽時候繡好了,什麽時候可以出去活動活動 。


    柳香兒也吃了教訓,除去去茅房,就不邁出屋子一步 。


    所以說王盈幾個手上雖受了傷,但是不用看她那張晚娘臉,心頭也是暢快不少。


    倒是春兒,攛掇著大家湊錢去買一副上好的傷藥給柳香兒。


    杏子對她都無語了,心累的不想說話,同樣的道理講不了第二遍。


    看到大家又是不理她,春兒還覺得真真是世態炎涼。


    自家去買了藥油,實心實意的送到香兒那裏。


    柳香兒老老實實的繡了一個月的帕子,腿上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去和芳梨告了假。


    “我也是好幾個月沒迴過家了,前兒我們院兒葉子給我來信兒,說我小弟病了,我總要迴去看看。”


    芳梨抿了嘴笑,“姑娘這話是甚個道理,您想迴家還不是抬腳就能走,何至於來跟我說?”


    柳香兒尷尬不已,“總是要找個人稟報一聲的,要不然豈不是沒有了規矩?”


    說完,從手上擼下來了個梅花紋的寬邊銀鐲子戴到了芳梨手上。


    芳梨也知道她是怕了,“那我去稟報一下姨娘旁邊的嬤嬤,不消片刻,就能迴來迴信了。”


    柳香兒重重的“哎”了一聲,等到芳梨出去了,又長舒了一口氣。


    姨娘聽了倒是頗有幾分不情願,還是身邊的嬤嬤勸了,


    “讓姑娘出去吧,萬一再過個幾天,勞累過度暈過去了,在府裏也是一件事。”


    楊姨娘這才點了頭,不過又讓芳梨帶走了一包帕子。


    “她自個兒又不是大夫,到了家也不一定能幫上什麽忙,閑著無事不定會急出病來。


    索性就找點事情做,讓她把這些帕子繡好,十天後送過來。有個事兒做,總不至於憂思過度。 ”


    芳梨接過那一大包帕子,咋舌不已。怪不得嬤嬤會說勞累過度的話了。


    她敢說,就連府上經驗最老道的針線坊的嬤嬤,十天內繡最簡單的花樣都不一定能繡完。


    可柳香兒是再不敢有異議的,愁眉苦臉的接了這一包繡活,就迴家去了。


    香兒娘見了她迴來,自是高興的,摟了香兒過去,心肝肉的叫著。


    還讓自家兒子跑去大廚房割了二兩肉來,又去外麵買了一筐薺薺菜。


    正是吃春鮮的時候,要給女兒包了薺薺菜餛飩來吃。


    隻不過一碗餛飩才兩三個下了肚,她就按耐不住了,皴了一張臉,


    “你如今也算是半個主子了,家裏這粗布被衫,再蓋用這些倒真是不相稱了。


    我跟你爹攢了錢兒,倒預備著給你做一床蠶絲被來,花色你選個樣子。”


    柳香兒聽完這變相要錢的話,默了默,轉頭從自己的妝匣子裏摸出了兩個三兩的金錠子。


    “少爺賞的,你先拿去用吧。”說完這句話,連餛飩也吃不下了。隻說頭疼,要迴屋休息。


    她娘得了銀子,再是歡喜不過,哪裏還顧得上她是真頭疼還是假頭疼?


    “好好好,那你就先歇息著。等晚上醒了,我給你熬梨子蜜水喝。”


    說完也不等她迴答,歡喜的拿著兩個金錠子出去借小秤,看看稱一稱是不是足兩重?


    柳香兒迴屋繡帕子了,她兩個妹妹見了她真迴屋不吃那碗餛飩。


    期期艾艾的湊上來,“那餛飩阿姐不吃,咱倆分了吧?”


    柳香兒正是一口氣堵著,上不來,下不去的,聽到她倆在外麵磨磨唧唧的說話。


    帕子一扔,出來就罵,“吃吃吃,嘴就這般饞!再是沒有一點兒的眼力見兒了!帶上針線進來給我幹活。”


    說完一個冷眼兒眯了過去,又哼了一聲。那兩個也不敢再吃東西了,趕忙迴屋拿了針線簸子去幫著幹活。


    還是到了晚上,家裏又做了新的飯食,中午這碗泡的不成樣子的餛飩又熱了熱,她兩個才分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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