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管家得知人昏睡過去了不說,還請了醫生,趕緊過來看司空遙的狀況。


    等醫生走後,趙管家通一聲,就結結實實地跪在了鍾離亭麵前。


    被一個年齡上算得上是自己長輩的人下跪,鍾離亭措手不及,連忙先將人扶起來。


    誰知趙管家無論如何也不肯站起來,執意跪著。


    鍾離亭看了床上睡著的人,小聲道:“有什麽話我們外邊說,免得吵到她。”


    有些詫異於鍾離亭竟然會為司空遙考慮,趙管家選擇站起來,隨鍾離亭來到外間慢慢說。


    “你想跟我說什麽?”


    鍾離亭請人坐下後,自己端坐在沙發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像極了準備好挨訓的小學生。


    他以前不識好歹總是跟司空遙對著幹,兩人沒少吵架,這也讓趙管家一直不太待見他。


    趙管家已經五十多了,在整個城堡都很受眾人的愛戴,就連司空遙對其都很是敬重。


    說是管家,其實算得上一個長輩了。


    就這樣一個長輩一樣的人今天突然給他跪下,一定是被逼到沒有辦法了。


    “我如今上了年紀,功名利祿之類的東西也看淡了,隻希望她能快樂地過好每一天。”


    鍾離亭有些不解:“她現在不快樂嗎?”


    司空遙如今的生活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站在金字塔的頂端的人,還有什麽事能讓她不快樂?


    趙管家看著鍾離亭,發出靈魂拷問:“你覺得她真的快樂嗎?”


    “若是快樂,又怎麽會時常發病?”


    鍾離亭見趙管家主動提到司空遙的病,看樣子是像知道點什麽內幕的。


    於是順著趙管家的話問:“她得了什麽病?這幾次發作可差點要了我的命。”


    趙管家看著鍾離亭良久才說:“你終歸是她親自帶迴來的孩子,要是換做別人,怕是早就沒命了。


    先前那些個兄弟姐妹就是命不好,撞上她發病的時候,所以一個個地早早就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了。”


    說完趙管家有些輕蔑地哼了一聲,“要怪也隻能怪他們咎由自取。”


    鍾離亭也不催促,隻是安靜地坐著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等待著老管家講故事。


    故事發生在二十幾年前。


    司空遙的母親尤菲是名非常出色的特工,在某次活動中認識了司空遙的父親司空明。


    彼時司空明已經有了未婚妻,為了商業目的兩人合夥欺騙了尤菲。


    騙著尤菲為他們竊取了很多商業情報,搞垮了競爭對手,使司空家族在商圈一騎絕塵。


    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律。


    幸好那時候尤菲已經懷孕,司空家族的人想將她的孩子留下來,這才沒下殺手。


    老管家說到這裏賣了個關子,故作高深地問:“你不妨猜一下,他們為什麽要留下尤菲的孩子?”


    “總歸不會是想要個繼承人迴去爭奪財產。”


    鍾離亭稍加思索就道,“無非是看中了尤菲的能力,想讓她的孩子繼續為司空家族衝鋒陷陣。”


    老管家目光中露出讚賞:“你比之前聰明了很多。”


    鍾離亭:我可是以前三的成績進入京大的。


    “你以前就是個愣頭青,不會識人。跟尤菲一樣,還不聽勸。”


    老管家說起這個頗為自豪,“這些年我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一個人我但凡看一眼,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鍾離亭心想不好,估計又來翻舊賬了。


    果不其然,趙管家語重心長道:“那個女的眼睛不幹淨,內心雜念太多,貪欲太重。”


    鍾離亭知道趙管家說的是蘇清淺,十分認同:“我以前年輕才有眼無珠,錯把魚目當珍珠。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這一迴。”


    趙管家看著態度誠懇的人也不好繼續為難,於是接著講故事。


    “孩子出生後是個女孩,司空家有些看不上,覺得女子不成氣候。”


    “他們是不是忘記了,司空家族的一半江山都是尤菲替他們打下來的。”鍾離亭作為一個聽眾,都有些想替人鳴不平。


    “可尤菲最終不還是輸在了司空明手裏嗎?”


    老管家歎了一口氣,“女性有著天生的弱點,她們一旦動了感情就容易被男人所掌控,從而逐漸喪失自我。”


    優秀如尤菲如此,司空遙亦是這樣。


    要是遇良人,就是幸福美滿的一生。


    要是遇人不淑,大部分人都很難有勇氣走出黑暗的深淵。


    他是看著司空遙長大的,很不希望她步她母親的後塵。


    “本來我是不想原諒你的,但你剛剛那番話讓我很是動容。希望你日後能知行合一,好好善待她。”


    “我做再多承諾你也不一定會信,但時間會證明一切。”


    鍾離亭接著問,“後麵發生了什麽事?”


    “尤菲一生爭強好勝,怎麽甘心自己輸得這麽慘?於是帶著女兒躲過司空家族重重追殺後逃去了非洲。”


    非洲本就動蕩不安多戰亂,加上尤菲的特殊身份,所以司空遙從小就是在基地長大的。


    那裏有很多從世界各地撿來的孩子,跟養牲口一樣養在一起訓練。


    從小伴隨他們成長的就是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不夠狠是活不下來的。


    基地每天炮火連天,每天都在不斷地死人。


    小孩子之間也沒有友情,有的隻是殺戮、血腥。


    正常人在這種高壓環境下,恐怕都撐不過一天,而司空遙卻堅強地活到了成年。


    “所以後來你們從基地逃出來了?”鍾離亭看著趙管家精神矍鑠的雙眼,語氣篤定。


    “那兒不是人待的地方,裏麵的人全都是瘋子。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他們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我和尤菲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籌謀了兩年才逃了出來。”


    迴想起那段不堪迴首的往事,趙管家眼睛裏隱隱約約有淚花閃爍。


    良久才緩緩道:“尤菲在逃出來的路上中了流彈,她臨終前的遺願就是讓女兒迴國。


    替她拿迴屬於自己的一切,以此證明她沒輸。”


    鍾離亭有些感慨:果然是女強人,至死都不願意服輸。


    這點倒是像極了司空遙,就算在床上也要強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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