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


    五道黑影飛簷走壁,穿梭在綿密的夜色之中。


    如不注意,根本無從察覺。


    此間,傲陽的身位早已被莫無憂和薛宇超過,可是二人也僅限於超過傲陽。


    “該死的,這家夥什麽人,怎麽輕功這麽厲害?”


    莫無憂現在隻感覺自己全身的酒氣已被蒸發,整個人快要燃燒,即便如此,他還是隻能看到前方黑衣人的殘影,根本毫無趕上的可能。


    卞生花、薛宇、莫無憂和傲陽四人已經整整追逐了半個時辰。


    莫說莫無憂大吃一驚,就連卞生花都眉間緊鎖,若問這世上能在輕功上遠超薛宇和莫無憂之人,江湖上屈指可數,而這些人大多深居簡出,鮮入江湖,更不恥行窺伺之事,即使收到了“無我閣邀請函”也會暗度陳倉,斷然不可能如此冒失。


    而且卞生花隱約間有種錯覺,那名黑衣人根本就沒打算逃走,僅僅隻是和他們之間拉開安全距離而已。


    那名黑衣人必定有所圖謀。


    稍許,黑衣人的行為印證了卞生花的猜測。


    因為黑衣人竟在遠端駐足,麵朝四人。


    局勢轉變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首當其衝的莫無憂和薛宇,忙轉身形,匆忙間方才停下,絲毫沒有黑衣人那般收放自如。


    “什麽情況?”


    莫無憂迴頭看向薛宇,薛宇沉默不語,將目光投向了緊隨而來的卞生花和傲陽。


    “小心有詐。”


    待四人並肩時,薛宇一邊叮囑,一邊仔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這裏是長沙府郊外,距離官道不遠,四周密林,腳下草地,在這夜晚視野並不算很好,若是黑衣人在這裏設伏,他們四人想要全身而退也需要費些周折,但薛宇明白,黑衣人的武功極高,身法已在他們四人之上,方才被傲陽察覺必是故意而為之,所以他在此停歇,必是引誘他們四人來此,至於目的是什麽,相信很快就會揭曉。


    夜風拂過,四周偶有蟲鳴。


    黑衣人沉默不語,僅僅隻是注視四人,而卞生花、莫無憂、薛宇和傲陽四人則不敢冒進,絲毫沒有先行出手的意思。


    但並不妨礙他們仔細觀察這位來路不明的黑衣人。


    “她是女人。”卞生花首先開口道。


    “女人?”


    莫無憂眉角一抬,心道一聲不好,她最怕武功高的女人,因為武功高的女人往往很難纏,更何況這名黑衣女子的武功還是如此之高!


    在卞生花的提醒下,借著月色,薛宇和傲陽開始仔細打量著黑衣人的身段,雖有些難以辨識,但真如卞生花所言,這名黑衣人竟是一名女子。


    四人當中,最熟悉女人的隻有薛宇。


    而他也有興趣和武功高的女人打交道。


    “姑娘,不知為何深夜外遊啊?”薛宇上前一步,朝著黑衣女子拱手一禮道。


    黑衣女子望著薛宇,輕笑一聲,隨後說道:“曬月亮。”


    這是黑衣女子首次開口,卻讓卞生花、莫無憂、薛宇和傲陽四人微微一怔,此女之音如翠鳥彈水,如黃鶯吟鳴,沁人心脾,餘音繞耳,恰如天籟之聲。


    “曬月亮?好雅興。”


    黑衣女子的迴答讓得薛宇眼前一亮,不禁遐想是否這世上所有武功技冠群雄的女子都有些獨特的愛好?


    “薛少,過獎了。”黑衣女子笑道。


    “你知道我們?”薛宇一怔,左右相看卞生花、莫無憂和傲陽三人,隨後問道。


    “‘逍遙花少’薛宇、‘殘血劍’傲陽、‘三少爺’卞生花,還有‘盜神’莫無憂。”黑衣女子如數家珍一般,點出了薛宇、傲陽、卞生花和莫無憂四人的來曆。


    “姑娘好眼力,就是不知姑娘為何曬月亮能曬到我們的房簷之下?”卞生花開口問道。


    “卞三少問得稀奇,明月皎潔、光潤萬物,有月光的地方我都可以去曬,又何必拘泥在誰家的房簷之下呢?”黑衣女子咯咯笑道。


    “那你為什麽停下來。”


    傲陽不懂詩情畫意,更不懂女人,所以他問了最實際的問題。


    “我累了,難道你們不累嗎?”黑衣女子聳了聳肩,眼神十分無辜。


    可就是這麽一句話,讓得在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殘血劍’傲陽啞口無言。


    因為他能看出黑衣女子根本就不累,她唿吸吐納沒有絲毫波瀾,甚至額頭上沒有一星汗珠,反觀自己一行四人,剛剛如此劇烈的追逐,他們體內真氣最多再撐半個時辰,真正需要休息的乃是他們一行四人。


    “江湖上有這麽一號女人嗎?”


    莫無憂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臉苦楚的看向薛宇。


    “不知道。”


    薛宇搖頭,亦是苦思冥想黑衣女子的來曆。


    “為什麽要急於知道我是誰?”莫無憂和薛宇之間的話語,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黑衣女子入耳後,反問一句道。


    “那為什麽姑娘你要監視我們?”卞生花問道。


    “監視這個詞我不太喜歡。”黑衣女子迴道。


    “那你想用什麽詞?”卞生花反問道。


    “觀察。”黑衣女子迴道。


    “觀察?”卞生花和薛宇相視一眼,隨後薛宇無奈一笑,開口問道:“那姑娘觀察我們作甚?”


    “‘無我閣’的邀請向來慎重,我總得考察考察你們是否夠資格參與。”


    黑衣女子的話語擲地有聲,卞生花、莫無憂、薛宇和傲陽四人隻感後背一涼,四人麵麵相覷,場上霎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麵前這個神秘的黑衣女子竟然是無我閣的門徒。


    “你......你是‘無我閣’的人?”


    莫無憂身上最後一絲酒勁也在這一問後,消散殆盡。


    “算是吧。”


    黑衣女子雖然給出的是一個模棱兩可的迴答,可是卞生花、莫無憂、薛宇和傲陽四人卻決無異議。


    “那你觀察的如何?”卞生花問道。


    “不充分。”黑衣女子迴道。


    “你想要怎麽充分……”


    卞生花並不理解黑衣女子話中含義,可是彈指間,卞生花已然本能的倒飛而去。


    霎時間,場上竟出現四名一模一樣的黑衣女子,分別朝著卞生花、莫無憂、薛宇和傲陽四人殺將而來。


    “怎麽可能!”


    莫無憂一邊在原地拔起,在密林之間閃轉騰挪,一邊大聲疾唿。


    可是莫無憂的話音尚未在夜幕中散開,他的麵前忽然多出一雙勾人的明眸,旋即那雙媚眼的主人說道:“注意力要集中!”


    隨後莫無憂狂叫一聲,接著一個鷂子翻身,懸之又懸的避開黑衣女子閃電般襲來的手刀。


    卞生花和薛宇這邊很快陷入了苦戰。


    兩位黑衣女子不但輕鬆徒手粉碎“情人淚”,而且還將卞生花手中傀儡線空手斬斷。


    “她怎麽看見的!”


    卞生花瞳孔緊收,自他踏入江湖以來,遇到不少驚世駭俗的高手,可是能讓自己如此不堪一擊的,唯有眼前這位黑衣女子。


    “老法子!”


    薛宇大唿一聲,直衝卞生花的方向,卞生花和傲陽心領神會,衝著半空一點匯聚,他們各自身後的黑衣女子如影隨形,當薛宇、卞生花和傲陽三人距離五寸之際,身形徒然下墜,那三名黑衣女子所料不及,相撞似乎在所難免。


    “成功了?”


    三人落地迴眸,那三名黑衣女子確實相撞了,可也相融了!


    最後化成了一名黑衣女子!


    “注意!”


    黑衣女子直麵下墜,如飛仙般踏空而來,傲陽大唿一聲,隨後拔劍而出。


    霎時四周紅光四溢,但傲陽勢如破竹的劍招卻如白馬過隙,稍縱即逝。


    “怎麽.....怎麽可能!”


    傲陽怒目圓睜,因為他親眼看到黑衣女子居然隻用指尖便破了他所有的劍招,而且還悠閑的評論道:“這劍法挺稀奇的。”


    傲陽迅速收劍入鞘,閃掠一旁迴道:“我自創的。”


    “難怪,不過………”黑衣女子徐徐落地,欲言又止道。


    “不過什麽?”傲陽追問道。


    “劍法糙了點。”


    黑衣女子言罷,手指憑空劃撥兩道,隨即兩道磅礴劍氣直飛而來。


    傲陽忙出招守住,但下一刻他的眼神明顯不同於先前。


    “是你!”傲陽半信半疑的問道。


    “你認得她?”


    卞生花和傲陽有些出乎意料,絕沒有想到傲陽居然會識得這位神秘的黑衣女子。


    “她就是搶走李克用屍首的那個女人!”傲陽滿眼驚詫的迴道。


    “記性不錯!”黑衣女子頷首道。


    黑衣女子自曝來自“無我閣”,又在傲陽手下奪走李克用的屍首和兵器,再加之卞生花帶來的畫卷,一切的事實都在佐證“無我閣”和沙陀一族的關聯!


    “果然!‘無我閣’和沙陀族關係匪淺!”薛宇說道。


    黑衣女子眼前一亮,頗為讚許的點頭迴道:“功課做得不錯。”


    忽然,黑衣女子再次前踏,卞生花、薛宇和傲陽如驚弓之鳥,剛剛起勢,那黑衣女子卻原地化為一片煙雲,散在濃濃夜幕之中。


    唯留妙音飄落空中——“‘無我閣’恭候諸位光臨。”


    “老蝦米,救命!”


    正在卞生花、薛宇和傲陽三人驚魂未定之際,莫無憂急忙而來,大聲叫嚷道。


    薛宇一把攬住莫無憂,然後指著他空空如也的身後,說道:“救什麽命?人都走了!”


    “哎?那女魔頭呐?”莫無憂問道。


    “在她的主場等著我們。”卞生花說道。


    “主場?哪兒?”莫無憂問道。


    “百裏居。”卞生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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