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芳在看到母親臉上的血痕之後,認命了,她很後悔,後悔自己衝動的決定害了她的父母。


    她的丈夫用手指著她,對著她說話的時候是咬著牙齒說的,仿佛下一刻就能要了她的命一樣。


    她看著母親說著對不起,沒有再理會她的丈夫,她已經認了,要打要罵都隨他去,她不會再逃走了,自己被打死沒關係,她的父母不能受這種苦。


    主任還有社區一些人都在屋子裏,勸說著她的丈夫。


    她站起來拿著斷掉的掃把開始打掃地麵上的破碎之物,這些東西已經飛到客廳裏的各個角落,她一言不發地掃著。


    主任說:“你看你老婆,多能幹啊!這樣的老婆你怎麽舍得打呢?”


    “是啊,是啊。”,旁邊的一群人附和著,男子白了王翠芳一眼,哼了一聲。


    “老婆娶進來就要好好過日子,要和和氣氣的才好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自己想想嘛,把她打壞了,誰給你做飯誰給你洗衣服?”


    周圍人也開始勸說,他們為女人構建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為男人想了各種家庭破碎的場景,用各種虛偽的表象證明家庭的重要性。


    男人的脾氣緩和了很多,主任就說讓王翠芳在娘家多住幾天,到時候再迴去。王翠芳沒有答話,她已經不在乎了,隨便那些人怎麽說。


    男人還在主任以及其他鄰裏的見證下寫了保證書,保證再也不打妻子還有老人,王翠芳對於丈夫的這些行為沒有任何表示,她知道那張保證書就是一張廢紙,未來隨時都能被撕掉。


    2天後,王翠芳的丈夫左手提著剛買的一條豬肉,右手拎了一隻雞去了他丈母娘家。


    他從進門開始就笑眯眯地,對著嶽父嶽母不斷道歉,為了彌補罪過,不斷找活幹。


    隻有王翠芳知道這樣的好景不會太長久,不管怎樣她都會迴去,她所處的時代沒人能夠真正幫到她。


    迴到家後,她的丈夫消停了許久,但也隻是稍微停一下而已,她不抱任何希望,隻希望他不會再去打她的父母,她比以前變得更加小心了,她的丈夫如今連嶽父嶽母都不怕了。


    有時候她沒及時洗衣服,有時她做飯晚了,有時候可能僅僅是嫌她太礙眼。


    任何理由他的拳頭都能落到她的身體上,不過她也沒有再想過逃離,因為不會有人幫她,她認命了……


    十幾年過去了,女兒也長大了,王翠芳也一次次忍耐過來,她原本在一家工廠上班,而她的丈夫因為酒癮丟掉了工作。


    每天都要喝很多酒,她每天在工廠上班的工資完全無法維持生活,她的丈夫還想要讓女兒輟學去打工,但是她說什麽都不同意,為此在丈夫麵前跪下苦苦哀求了很久。


    她想要找點外快,好多掙點錢,後來她聽說別人擺攤能掙錢。


    她想到晚上等處理好家務之後到外麵擺攤掙些錢,但是她沒有三輪車,所以她就在繁華地段找到了一家生意很好的小攤子,剛好老板要找一個打下手的。


    她起初隻告訴了女兒,因為怕丈夫生氣,她想等到拿到工資之後再拿給丈夫,能說得過去一點。可是在她的命運裏,就是注定了由不得她想。


    她丈夫的酒友在酒局上對著她丈夫說了一句:“你娶到王翠芳真是好福氣啊!白天上班,晚上出去給人擺攤!好福氣啊!”


    酒局上的那些說著玩笑話,但是在王翠芳丈夫的耳朵裏聽起來就是,他的女人在外麵沾花惹草了。


    她的丈夫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拉了迴去,這一場單方麵的毆打就是這樣開始的……


    王翠芳沒有想過這樣的生活會在什麽時候結束,在每個被殘忍對待的夜晚,她都會忍著痛躺下然後想到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很多壞事,所以這輩子才會變成這樣?


    她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答案能夠解釋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


    上輩子她肯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所以老天爺才會懲罰她,她要受夠這輩子的苦和痛,下輩子才能過上好日子。


    一切都是她的錯。


    王翠芳也從來都沒有想過她肉體疼痛的日子會在那個秋天徹底結束,就在那個仿佛永遠下不完雨的夜晚。


    那天她的丈夫照例在去外麵喝酒,喝酒的地方就在她工廠附近,那裏有人開了一家羊肉串店,她的丈夫向她拿錢之後頭也不迴地走了。


    因為晚上無法出去打工了,所以她四處打聽才打聽到別人那裏有手工活,以非常廉價的價格拿過來,她隻要能幹活手工費再便宜都沒關係,所以晚上的時候她就和女兒在家裏做著那些手工活。


    一個小時後隻能做一百個,一百個1塊錢都不到,但她也做得很開心,總比沒有好。


    可能是因為屋子裏隻有打磨的聲音太枯燥了,女兒開始唱起了歌。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想花兒開在春風裏……”


    女兒搖著身子唱著歌曲,王翠芳也跟著唱了起來,這是她最喜歡的歌曲,母女兩人相視一笑。


    外麵的天空下起了如泄洪般的大雨,樹上枯掉的樹葉被這場大雨打在了地上,它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地麵上,這時候世間萬物都應該安靜地呆在屋內。


    王翠芳看了看事件發現已經晚上九點了,她的丈夫在外麵喝酒無論喝成什麽樣都會迴到家中睡覺,外麵的大雨還在下,她停下手中的活跟女兒說了聲就拿著傘走出去了。


    她要給她丈夫送傘,這傘要是不送去,估計又得挨打了,她總是要把丈夫的事情考慮周到才行。


    她剛走下樓梯就被一陣風刮了,這風還帶著很多雨拍打在了她的身上,這風的力量好像要把她刮迴家一樣。


    她艱難地撐開了傘,把傘頂在前麵以對抗唿嘯而來的大風,傘隻能遮住她的上半身,她的褲子全都被大雨打濕了,但即便這樣,她也要把手裏的那把黑色大傘送到丈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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