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沉,兩人才不舍地走在了迴宮的路上。


    “阿允喜歡這樣的生活嗎?”楚黎笙柔聲問道。


    “嗯。”長孫允輕輕點頭。


    今日,他真的很開心。這麽多年,他也未曾如此開懷過。


    “既然阿允喜歡,我會經常帶阿允出來玩的。”楚黎笙拉著他的手,用手指輕輕拂了拂他的掌心,如同戀人間的低語。


    兩人迴宮後,楚黎笙便讓他迴了芙蓉殿休息。


    感情如酒,要慢慢醞釀才能愈加芬芳酣甜。


    她對於乖徒兒向來是有耐心的。


    ……


    兩日後,長孫允獨自一人躺在矮榻上休息,手裏拿著一本話本子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這是昨日楚黎笙差人送過來的,他這一看就停不下來。


    同時還派人送來了晨露所泡製的碧螺春,還提醒他盡快飲下,否則就失了原有的味道。


    本來他是一個不喜茶之人,可是自從飲了楚黎笙送來的這壺茶,便對其念念不忘。


    “出來。”長孫允驟然對著窗欞低語命令道。


    “屬下參見宮主。”一名太監打扮模樣的人落下,單膝跪地行禮道。


    “說吧,現在是什麽情況?”長孫允身上赫然多了幾分威勢,冷聲道。


    “楚帝已下令免除長孫家無辜之人的死刑,改為流放,流放地在青州。一月後,他們會經過汴城,屬下打算在那裏救下他們,然後帶他們去烏蘭國。”


    長孫允默然不語,他果然賭對了,楚黎笙真的放過了他的家人。


    神隱宮在流放途中,要救他的家人並不難,可是人救走之後,他就算是徹徹底底背叛了陛下。原先計劃,在神隱宮救走他的家人後,他會在同一天逃離皇宮,再與長孫家族其他人匯合。如果逃脫不了,大不了一死。


    可是現在他卻有些猶豫了。想到要背叛楚黎笙,他居然有些不忍。


    “好。”沉思良久,他隻淡淡迴應了一個字。


    ……


    幽蘭殿。


    “陛下,宮中發現長孫公子的人。”青兒稟報道。


    “隨他吧,不把皇宮掀了就行。”楚黎笙淡聲道。


    “是。月貴君最近與其他貴君走得頗為頻繁,似是正在商量對付長孫公子的計策。”


    “密切關注,朕不希望阿允發生任何危險。”楚黎笙冷聲道。


    青兒微微抬眸,似是確認一般。


    要知道,陛下將那些人收進後宮,就是為了看他們各種逢場作戲,勾心鬥角的。


    這件事放在以前,陛下一定滿含笑意地著看他們的表演。


    “是,陛下。”青兒見楚黎笙一臉嚴肅,便趕緊應下。


    ……


    太陽西沉,楚黎笙去了芙蓉殿,也沒讓人跟著。


    長孫允見她進來,趕緊行了跪禮,畢竟小喜子還在這裏。


    楚黎笙看著跪地的小喜子吩咐道,“小喜子,你去外麵守著吧。”


    小喜子趕緊出了屋,然後將門帶上。


    “阿允,身體可好了?”楚黎笙將長孫允扶起後問道。


    “好……好了。”長孫允以為楚黎笙是要他侍寢才問出了這句話,所以迴答時不禁麵含羞澀。


    “那就好,明日長孫家族就要被刑部送往青州,你便出城去送一送他們吧。”


    “謝陛下恩典。”長孫允先是一驚,後來反應過來趕忙謝恩。


    原來是自己多想了,陛下隻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不適,不便騎馬出城送行罷了。


    “阿允在想什麽?”楚黎笙看著耳畔生紅的人俏笑問道。


    “沒……沒什麽,隻是沒想到,陛下不但饒了我的家人,還讓我親自去送行。”


    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居然想到了那方麵的。


    “隻要阿允想要的,朕都會滿足,誰讓朕喜歡上你了呢?”楚黎笙柔聲道。


    長孫允心裏雖然震驚,可是麵上卻不顯。


    這幾日楚黎笙對自己的好,是個人都看得到。他搞不明白,楚黎笙到底在玩什麽遊戲,幾天過去,他似乎都快相信,當今這位女帝陛下真的喜歡上了自己。


    “我隻是罪臣之子,不配陛下的喜歡。”


    “誰敢說不配,朕就割了他的舌頭,這天底下也就隻有阿允能配朕的喜歡。”楚黎笙沉聲道,眸中帶著倔強和堅定。


    長孫允沉溺在這堅定的眼神中,心頭一顫,亂了唿吸。


    楚黎笙見麵前的人呆唿唿的傻樣,腳尖一踮,輕啄了一下他的耳根輕語道,“相信朕,阿允,這世間什麽都能懷疑,但是別懷疑朕對你的感情。”


    熱氣拍打在他的耳畔,酥酥麻麻,擾得他多年平靜的心裏起了漣漪。


    從記事起,他便知道,因為自己特殊的體質,命好,就會孤獨一世,命賤,便會永墮地獄。


    他從未奢望會得到一個人的感情。


    “阿允,我們一起沐浴吧。”楚黎笙看著滿臉生紅的人,嬌笑道,“幽蘭宮有一處溫泉,能強筋健骨。”


    就這樣,楚黎笙帶著魂遊天外的人沐了浴。


    “朕知道阿允害羞,放心,我什麽都不會做。”楚黎笙看著僵在溫泉的人呢喃道。


    長孫允隻覺麵熱心跳,一雙腳隨時準備跑路的模樣。


    “今夜阿允留下來陪朕好不好?”池水中,楚黎笙附耳低語道,好似一個勾人的小妖精。


    長孫允本想拒絕,可是見到她那燦若星河般期待的眸光,拒絕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迷迷糊糊就點了點頭。


    “阿允真乖。”


    月朗星稀,兩人穿好裏衣後,楚黎笙直接將人打橫抱起飛身迴了幽蘭殿。


    長孫允將頭縮進她的懷裏,尷尬無比。自己一介男子,居然被女人這樣抱著。


    床榻上,楚黎笙依如那晚一般,隻是抱著他入睡,並未做其他,隻是這晚,兩人是麵對麵睡的。


    長孫允看著酣然入夢的嬌美女子,隻覺得自己身在夢中。


    傳言女帝暴虐嗜殺,縱欲無度,可是為什麽自己看到的卻完全不一樣呢?


    二十年了,這些天卻是他過得最為舒心的日子。這個女人總是能想到辦法讓自己開心。她似乎比自己更加了解這具身體。


    翌日一早,長孫允就由宮裏的侍衛帶著騎馬去了城門外。兩百多號人已經到了城門,他們各個帶著盤枷,穿著囚服,麵容憔悴。


    裏麵有六七歲的小孩,還有十幾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因為有上麵有交代,所以他們都等在了這裏。


    “哥!”一位十幾歲的少年率先看到了他。


    聞言,眾人也都紛紛看了過去。


    長孫允利落地翻身下馬,朝著眾人疾步走了過去。


    “娘!祖母!”長孫允先走到了她們身邊,雙腿一彎便跪了下去,愧疚道,“孩兒不孝,讓你們受苦了。”


    “快起來,允兒,是你救了我們長孫家族,我們才有機會活著。”


    “娘!”長孫允起身抱住母親,泣聲道。


    “允兒,你在宮中過得可好?有沒有受到欺負?”


    “陛下待我很好,請母親放心。”長孫允低聲道。


    “為何哥哥就能留在宮中好吃好喝,我們卻要被流放,太不公平了。”以為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嘟囔道。


    “小檸,休得胡說。哥哥是為了我們才做出犧牲的。”一旁的少年趕忙製止道。


    大家夥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到了時辰,一大家族人便被官兵驅趕著上了路。


    長孫允看著浩浩蕩蕩的一群老弱婦孺,不知不覺已經濕了雙眸。


    “公子,我們迴去吧。”一旁的侍衛恭敬道。


    長孫允點了點頭,騎著馬便隨著侍衛迴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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