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長孫允的內心已經翻江倒海,他不明白,昨日還冰冷暴虐的人,為何現在卻又變得如此溫柔體貼。


    長期的警覺性告訴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難道陛下是打算將整個長孫家族斬首,又覺得對不起自己,才喂自己一顆甜棗?


    又或者陛下喜歡玩捧殺的遊戲?


    要不就是陛下想讓我放鬆警惕,然後等我犯錯後,再狠狠折磨我?


    思及此,長孫允的臉色便冷了下來。


    “在想什麽?”楚黎笙看著默然不語的人,輕聲問道。


    “沒事,奴受寵若驚。”


    “不是說過了,不許自稱‘奴’。”楚黎笙不悅道。


    “是。”


    “吃這些,很好吃的。”楚黎笙又給長孫允布了些菜在他的碗裏。


    長孫允更加確定,前麵一定有陷阱在等著他。


    楚黎笙卻並不知道,僅僅一頓晚膳,長孫允已經想了這麽多。


    她現在隻想將人哄好,然後摟著人親親抱抱。


    至於曆劫嗎?以後再說。


    “阿允,一起沐浴?”用完膳後,楚黎笙低聲詢問道。


    長孫允一個哆嗦,這麽親切的稱唿在他聽來仿若魔音,還有沐浴,難道陛下不知道為了侍寢,他要忍受怎樣的沐浴折磨?


    陛下難道是在這裏等著折磨他?


    又或許陛下準備在水裏做一些特別的事?


    “我已經沐浴過了。”長孫允麵色平靜低聲迴道。


    “算了,你既然不想和我沐浴,那就在榻上等我。”楚黎笙淺聲道。


    現在阿允還未對他放下芥蒂,不宜操之過急。


    長孫允沒想到楚黎笙這麽輕易就放過了自己,愣愣看著獨自離開的曼妙身影。這麽些天,他還是第一次仔細看她。


    楚黎笙沐浴時,心裏的滋味並不好受。


    長孫允的父親已經死在了那次叛亂中,雖然他的父親死有餘辜,可是仍舊改變不了她是長孫允的殺父仇人,就這一點,他們兩人要在一起就會磨難重重。


    不過,就算是阿允被逼無奈,她也不會容許阿允離開她。


    楚黎笙迴來後,長孫允正跪在床榻邊的地上,他沒有學過床笫規矩,但是跪在這裏總是沒錯的。如今家人還未救出,他不能惹得陛下不滿。


    “為何跪在這裏?”楚黎笙不悅道。


    “我沒有學過床笫之間的規矩,望陛下恕罪。”


    長孫允還以為是自己沒有按照規矩來,惹了楚黎笙不悅。


    “朕說了,以後你不必遵著規矩,隻有我們兩人時也無需下跪。”


    楚黎笙話落後就將人扶了起來。


    “你喜歡如何睡?”楚黎笙淡聲問道。


    “啊?”長孫允像是聽到虎狼之詞一般,麵含羞澀,紅暈直接從耳根爬上了臉頰。


    “朕是想問,你喜歡睡裏麵還是外麵?”楚黎笙看著他羞窘的模樣,就知道他多想了。


    “都……都可以。”長孫允更加尷尬了。


    楚黎笙點了點頭,徑自睡到了裏處,留下了外麵的位置。


    長孫允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外處。


    楚黎笙將自己的錦衾給他蓋在了身上,然後轉身抱在了他的腰身。


    長孫允感受到腰間的暖意,有些發癢,下意識想要掙紮,卻被那雙手箍得更緊了。


    “別動,我隻是抱抱,昨夜鬧得太兇,阿允身體未恢複,朕不會做其他事情的。”楚黎笙溫聲道。


    聞言,長孫允也鬆了口氣,乖乖被她抱著,隻是怎麽也睡不著。


    他聽著耳畔平緩的唿吸聲,心裏暗道:這個女人難道就不怕自己殺了她?


    長孫允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切,可是卻怎麽也不明白為何女帝忽然對他如此之好。他是女帝的男寵,玩物。可以說現在他的一切都在這個女人的掌握中,她若是想折磨自己,完全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直到半夜,長孫允才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微亮。


    長孫允迷迷糊糊睜開眼,便撞上了一雙熾熱的眼眸。


    他一個哆嗦就完全醒了過來。


    “別動。”


    長孫允剛欲起身行禮,卻被楚黎笙製止了。


    他隻好繼續躺著。


    “阿允果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楚黎笙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陛下今日不早朝嗎?”長孫允看著麵前冰晶玉骨、傾城傾國的女子謹小慎微問道。


    “今日休沐,不如朕帶阿允出去玩?”楚黎笙柔聲問道。


    “我……可以出宮嗎?”長孫允有些不可置信。


    “當然了,阿允是自由的。以後若是你想出宮,告訴朕一聲就好。”


    “謝陛下。”長孫允這次是真心感謝她。


    進宮之前,他本以為此生會永遠在黑暗與禁錮中活著,沒曾想,還會有出宮的一天。


    鬧市中,楚黎笙一襲蔥翠紗裙,靈俏動人。長孫允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清冷無塵。


    他們這對璧人走在街上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楚黎笙牽著長孫允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侍衛的跟隨,他們就如同普通的官宦之家的兒女。


    “給你這串糖葫蘆。”


    楚黎笙笑意盈盈,伸手遞給他了一串糖葫蘆。


    她記得她的乖徒兒喜歡吃糖葫蘆,喜歡聽曲,喜歡話本子,飲茶隻喜晨露所泡製的碧螺春。


    長孫允愣了愣,便抬手將糖葫蘆接了過來。


    他從小就被送走修煉,還從未吃過這類食物。他也沒想到,堂堂滄玄國女帝居然如此幼稚。


    眼前的甜美女子還是那個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女帝嗎?


    “好吃嗎?”


    “嗯。謝謝陛……笙兒。”長孫允有些尷尬地迴答道。這樣親切的稱唿他並不習慣,奈何,陛下如此要求,他也隻能照做。


    這一日,楚黎笙興奮地拉著他一會兒去聽曲,一會兒去聽話本子。他們一起在外麵地攤上享用了各種小吃。


    長孫允沉醉其中,幾乎都忘記了,自己麵前的小姑娘是當今陛下。


    以前長孫允執著於修煉,這些事兒他從未曾體驗過。今日也才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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