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歇。


    謝沉硯和宋南燭也都逐漸恢複力氣。


    宋南燭打算再坐一會兒,等問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再動身下山。


    她遙遙注視著同樣狼狽的謝沉硯,試探性開口。


    “謝公子,方才山賊過來的時候,你明明可以拋下我獨自一人逃命,為何要救我?”


    謝沉硯聽出了宋南燭話中的試探之意,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出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而是半真半假道:“小爺我要是拋下你獨自逃命,還算什麽男人?!”


    宋南燭再問:“那謝公子是如何得知我被困在山上?”


    謝沉硯張口就來:“有人報案說一個姑娘被山賊綁了,花展毅奉命帶兵來救人,我尋思閑著沒事兒,就過來湊個熱鬧,上山幫花展毅打探消息,沒想到那個被綁到山上的姑娘是你。”


    雖然能解釋得通,宋南燭卻不太相信。


    在寨子裏的時候,謝沉硯看到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她怎麽會被綁到山上,而是驚詫於她如何逃出來。


    而且自己失蹤後,父親向官府報案,那謝沉硯應該知道被綁到山上的人就是她


    可他為什麽要撒謊呢?


    如果說謝沉硯救她一次是巧合,那一而再的巧合實在讓人起疑。


    她擰眉沉思了一會兒,剛想開口繼續詢問,結果還沒說話,就被謝沉硯搶先開口。


    “別廢話了,那些山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找過來,既然休息夠了,就趕緊下山,別浪費力氣繼續說廢話。”


    宋南燭到嘴邊的話頓時咽下去。


    事分輕重緩急。


    雖然他們現在暫時逃離了山賊的魔爪,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逃離蒼溪山,有些話不急於一時,免得旁生枝節。


    心中打定主意,宋南燭立刻站起身。


    “謝公子說的對,那些山賊遲早會找過來,咱們現在應該立刻下山。”


    謝沉硯成功轉移話題,心裏懸著的一口氣頓時一鬆。


    他剛想站起來,忽然感覺小腿一痛。


    猛的收迴腿,一看,竟然是一條拇指大小的竹葉青!


    謝沉硯心中發寒,不動聲色的調轉刀鋒,將青蛇砍成兩截。


    因為青蛇身上豔麗的色彩和周圍青翠的雜草幾乎融為一體,宋南燭並未注意到謝沉硯腳邊斷成兩截的青蛇。


    她走到謝沉硯跟前,麵容冷靜和善地對謝沉硯說道:“謝公子,咱們走吧!”


    謝沉硯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這種竹葉青有毒,他被咬了一口,不多時就會毒發。


    若是跟宋南燭一塊走,定然會撐不住倒在路上,從而拖累宋南燭。


    保險起見,最好讓宋南燭先下山。


    若是山賊真的找過來,那他們當中能活一個算一個。


    若是僥幸山賊沒有追過來,等宋南燭下山遇到花展毅,花展毅看他沒有下山,定會帶人上來尋他。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撿迴一命。


    謝沉硯想勸宋南燭下山,可他也知道,倘若自己跟宋南燭實話實說,宋南燭決計不會拋下他一個人獨自離開。


    還是得想想辦法。


    謝沉硯心念一動,目光落在宋南燭一邊正經的臉龐上,忽然有了主意。


    他緩緩站起身,幾步走到宋南燭麵前,學著百裏錚的模樣,輕佻地抬起宋南燭的下頜。


    “宋南燭,你剛才為什麽要救我?你就不怕萬一那些山賊不在乎你的生死,真的眼睜睜看著你自盡,那你豈不是白死了?”


    謝沉硯靠得極近,甚至比百裏錚靠得還要近,跟宋南燭僅相距三寸之距,已經突破了男女大防的界限。


    眼前的謝沉硯看起來像是浪跡歡場的浪子,一雙鳳眼多情又無情,像極了那種欺騙人感情後,提褲子不認人的負心漢。


    宋南燭心中委實膈應,當即後退三步,保持安全距離。


    “謝公子請自重!”


    話語中帶著驚慌,“謝公子既舍命相救,小女子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焉有退縮的道理。”


    謝沉硯再上前三步,縮短與宋南燭之間的距離。


    “好一番情深意重,舍命相護,你既對本公子如此深情,那本公子也不好辜負你的心意,不如這樣,等咱們下山之後,本公子立刻著人到你府上提親,你就當本公子的……”說到這兒,詭異的頓了一下,“第八房……不對,應該是第十三房小妾,你放心,等你做了本公子的女人,本公子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宋南燭臉色大變。


    她沒想到自己舍命救下來的竟然是這麽個玩意兒,隻覺得謝沉硯渾身上下無比肮髒,飛快往後退了五六步。


    “麻煩謝公子自重!”她不由的加重聲調,“公子救我一次,我還公子一次,如此也算兩清了,至於公子本人,乃是人中豪傑,小女子無意高攀,還請公子另覓佳人!”


    這是在跟謝沉硯劃清界限。


    謝沉硯看著宋南燭氣唿唿的臉,心中竟然有種詭異的快感,他頭一次見到有人能把臭不要臉說得這麽委婉。


    這麽文縐縐的一番說辭,沒讀過書還真是聽不懂。


    人中豪傑?


    她怕不是想罵色中惡鬼!


    謝沉硯裝作沒聽懂宋南燭的意思,目光從宋南燭臉上逐漸往下移,最後移到宋南燭胸口上。


    先前他們急於逃命,並不在乎身上的衣物,這迴逃出生天,才終於注意到彼此的衣裳都濕透了。


    宋南燭身上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十七歲的姑娘的窈窕身子。


    纖細的頸脖,起伏的胸口,柔軟的腰肢……


    謝沉硯看了兩眼,宋南燭臉色大變,當即背過身去。


    盡管宋南燭已經被謝沉硯冒犯成這樣,卻沒有破口大罵,仍舊重複著刻板的話。


    “謝公子請自重!”


    謝沉硯趕緊收迴目光,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恨不得當場扇自己一個耳光,痛斥自己一句畜生。


    他的良心隱隱作痛,但在宋南燭麵前,卻還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急色樣。


    “喲,再遮也沒有,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過了,你這招欲擒故縱沒用,本公子喜歡熱情主動的。”


    話一說完,謝沉硯的良心又是一痛。


    如此汙言穢語,宋南燭已經徹底聽不下去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跟他夢裏的謝沉硯真的是同一個人?


    滿嘴不著調也就算,還說出這種穢言穢語,辱她清白。


    她方才不顧一切舍命救他,簡直是瞎了眼,被豬肉蒙了心!


    宋南燭再也聽不下去了,冷冷丟下一句話。


    “謝公子既心有所屬,小女子就不討人嫌了,祝謝公子嬌妻美妾,早日覓得良人!”說完,轉身就走,連正眼都不給謝沉硯,仿佛多看他一眼就會被玷汙。


    謝沉硯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宋南燭的身影徹底消失,臉上輕佻的笑容也徹底消失。


    他心頭萬般委屈和無奈。


    謝沉硯很清楚,自己方才那番話,肯定會讓宋南燭覺得自己是個騙身騙心的紈絝人渣。


    雖然他本來是個紈絝,但專注吃喝的紈絝,和專注嫖賭的紈絝,完全是兩種人。


    他打心底不想被宋南燭誤解,可又不得不故作姿態讓宋南燭誤解。


    少年嘲諷地苦笑一聲,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記耳光,通紅的眼眸中滿是落寞。


    “讓你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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