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樽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you),終無咎。


    一樽酒,兩簋飯,用瓦缶盛放,自窗戶進入,最終沒有災殃。


    簋是什麽?古代一種盛食物的器具。


    牖是什麽?窗戶。坑穴之中沒有窗戶,但有洞口,能起到類似窗戶的作用。


    一樽酒,兩簋飯,雖然不豐盛,很簡單,但是從窗戶或者洞口遞進來後,也能填飽肚子。隻要餓不死就還有希望,這叫終無咎。


    唐高宗被史書視為“帝昏懦,牽於武後。”他儒仁無遠略,以致毒流天下,貽禍邦家,導致武周篡唐,差點令唐朝覆滅,但他登基之初,遵照先帝法令治政,頗有貞觀之治遺風,締造了小盛世永徽之治。更重要的是,唐朝在他治下一度滅西突厥、百濟和高句麗,聲威遠播天下。唐朝立國二百八十九年,其疆域之廣以唐高宗時期為最,既為唐朝的繁榮盛世奠定了基礎,也有力促進了各民族之間的融合交流。


    這是唐高宗令陷唐朝於險境之前取得的功績,總算沒丟大唐天可汗的臉。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幾場戰爭。


    繼匈奴之後,突厥成了邊境的大麻煩。


    強大的突厥汗國一度可以改變隋朝的勢力格局,威脅唐朝的安全。隨著突厥分裂為東、西兩部族,東突厥很快被唐太宗蕩平,而西突厥汗國雖然堅挺,卻因內訌而逐漸衰落。


    公元648年貞觀年間,西突厥王族阿史那賀魯被迫率部尋求大唐的庇護。唐太宗將他們安置在庭州(今新疆吉木薩爾北),授予阿史那賀魯左驍衛將軍之職,當年冬,再度晉封其為泥伏沙缽羅葉護,賜予大唐鼓纛,派他招撫其它西突厥部落。


    阿史那賀魯在招集西突厥餘部後,勢力逐漸強大,當他聽說唐太宗逝世後,當即奪取西州(今新疆吐魯番市東南高昌古城)和庭州,自稱沙缽略可汗。


    唐高宗此時立足未穩,於是不為己甚,遣使前往安撫。


    但阿史那賀魯的野心極大,絕不隻滿足於固守一隅,隨著他頻頻用兵,唐高宗忍不了。


    公元655年,大唐開國大將程知節,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混世魔王程咬金,被任命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進軍西域討伐阿史那賀魯。


    翌年12月,程咬金在鷹娑川(今新疆裕勒都斯河穀)遭遇西突厥兩萬精騎。兩軍展開激戰,勝負未分之際,西突厥兩萬多騎兵增援而至。


    局勢膠著,而敵軍兵力忽增一倍,這仗還能打贏麽?


    唐軍前軍總管、大將蘇定方(592年—667年)做出了肯定迴答:能。


    當時,蘇定方所部離戰場約莫十裏遠近,隔著一座小山嶺正在修整。他見遠處塵土飛揚,於是率領五百精騎直搗敵人大營,大破之,斬敵一千五百餘。


    西突厥軍潰敗,唐軍本可一鼓作氣直搗黃龍,但是枝節橫生,副大總管王文度嫉妒了。他假傳詔命,說皇帝擔心程知節自恃勇武過於輕敵,命王文度代為指揮部隊,隨即集結大軍,下令不許深入西突厥腹地。


    蘇定方見戰機貽誤,馬餓兵疲,便勸諫程知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身為大將要臨陣決斷而不能看副將眼色行事。


    演義中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咬金沒有聽取正確意見,他已經真的老了。


    唐軍到達恆篤城(今哈薩克東南)後,我們親愛的程咬金再次犯下大錯。當有胡人投降時,他聽取了王文度屠城且掠奪財物的建議。


    蘇定方認為如此處置,那便是自己當賊,又怎能說是討伐叛逆呢?瓜分財物時,他一分未取。


    結果,唐軍當年無功而返。王文度因矯詔而廢黜為平民,程咬金同誌則因追擊不力貽誤戰機,罷官去職。


    蘇定方的西征時代來了。


    公元657年春,唐高宗任命蘇定方為伊麗道行軍大總管,再次征討西突厥。


    蘇定方從金山(今蒙古國西部阿爾泰山)北出兵,大破西突厥處木昆部,兵鋒直至曳咥河(今新疆北部額爾齊斯河),與阿史那賀魯麾下十萬大軍展開會戰。


    蘇定方組織步兵占據製高點,圍成圓陣,將長矛一致朝外,隨後親率騎兵擺好陣勢,待機而動。突厥大軍向步兵陣地接連發起三次衝鋒,均被擊退。


    蘇定方趁機進攻,一舉斬殺突厥人馬數萬,突厥軍崩潰。


    阿史那賀魯率數百騎西遁。


    其時天降大雪,積雪平地二尺,蘇定方領兵踏雪進軍,晝夜兼程,長驅直入逼近金牙山(今吉爾吉斯斯坦國托克馬克以西),一舉擊敗西突厥軍數萬人。


    阿史那賀魯亡魂皆冒,率殘部繼續逃亡,被蘇定方追至碎葉水(今吉爾吉斯斯坦國境內楚河),盡殲殘軍。


    阿史那賀魯僅率子侄親屬十餘騎連夜逃至石國(今烏茲別克斯坦國塔什幹一帶)西北的蘇咄城,被捕迴國。


    蘇定方令西突厥諸部各自迴到原來居住的地方。他則親自慰問百姓疾苦,劃定部落地界,恢複畜牧業生產,所獲財物、牲畜等全部物歸原主。


    西突厥滅亡後,原臣服於西突厥的中亞諸國紛紛降附,整個西域置於唐朝的掌控之下。唐高宗在這裏分別設置蒙池都護府(今中亞楚河以西至鹹海一帶)和昆陵都護府(今中亞楚河以東至新疆北部地區),並將西突厥“其所役屬諸國皆置州府”。


    唐朝的版圖延伸至中亞。而蘇定方因功官拜左驍衛大將軍,封邢國公。公元663年,蘇定方在西征吐蕃時病逝。他戎馬一生,滅突厥,平百濟,“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後以不世軍功配享武廟。


    突厥的故事還沒完。


    公元662年,吐蕃挑唆西域龜茲、疏勒兩國叛唐。唐高宗任命蘇海政為海道行軍大總管,並命阿史那彌射、阿史那步真兩部西突厥軍隨之平叛。然而阿史那彌射被誣謀反,被蘇海政矯旨誘殺,於是西突厥又開始與唐朝離心。


    阿史那都支叛唐後歸附吐蕃,並攻下西域庭州。


    公元681年,唐朝名將裴行儉(619年-682年6月)運奇謀招降西突厥。隻可惜唐高宗聽信讒言,下令誅殺西突厥降將五十四人。如此大規模殺降在唐朝曆史還是首次。於是突厥人又雙叒叕次造反,並建立後突厥政權。


    裴行儉再次奉命出征,但兵馬尚未開拔便病逝家中。他是蘇定方傾力培養出的名將,在蘇定方去世後多次平定西域叛亂並為大唐重置安西四鎮,史稱“儒將之雄”。後與恩師蘇定方雙雙配享武廟。


    後突厥汗國在西域繼續活躍了五十多年,直到唐玄宗年間才亡於唐朝和迴鶻聯軍。部分突厥人並入迴鶻,部分則融入唐朝。


    突厥終於成為曆史,迴鶻汗國則繼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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