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闚(kui)觀,利女貞。


    門縫中偷偷觀察,利於女子堅持下去。


    誰在闚觀天下?


    是曹操,這個貌寢而雄壯,誌大而才高的梟雄,在窺視漢天下。


    也是司馬懿。這個鷹視狼顧有不臣之心,被諸葛亮譏諷似女子之人,早已開始悄悄窺視曹氏政權。


    赤壁之戰時期的劉備很弱,他接連被曹操打敗,連個踏踏實實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孫權也不強,他坐守江東,隻想守著老爹留下來的方寸江山過小日子。


    曹操選擇對了征討吳蜀的時期,卻忘記了長於陸地衝殺的河北兵,在水路縱橫的江南實在有些水土不服。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地利、人和都不在曹操這邊,他拿什麽贏?按照《三國演義》的故事,曹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於是起用荊州降將蔡瑁、張允訓練水軍,想著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不是?但他疑心重,中了周瑜的離間之計,很快把這兩人給斬了。


    結果八十萬不諳水性的旱鴨子大敗於孫劉聯軍之手,天下三分的局勢至此奠定。


    曹操倉皇北歸,一統天下的雄心就此破滅。他暫時放緩了攻略天下的步伐,轉而把主要精力放在經營朝政之上。他的政治地位坐火箭一樣節節攀升。


    公元212年,漢獻帝特許曹操參拜不名、劍履上殿,一如漢初蕭何故事。同年,漢獻帝冊封曹操為魏公,加九錫,建魏國,坐擁冀州十郡,可如漢製置三公及以下百官。


    公元216年,漢獻帝冊封曹操為魏王,奏事不稱臣,受詔不下拜,有權以天子禮製郊祀天地。翌年,漢獻帝又賜曹操王冕十二旒,這是隻屬於帝王的冕旒規製。曹丕從魏王世子變成了魏王太子。


    曹操離稱帝已隻差一層窗戶紙,但他遲遲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孫權擒殺關羽與蜀漢徹底決裂後,遣使向曹操稱臣,並勸曹操代漢自稱大魏皇帝。曹操把孫權的書信遍示群臣,說:“小兒想把我放在爐火上烤啊!”群臣乘機勸進。曹操悠然迴答說:如果天命在我,我做周文王足矣。


    而就在曹操謀奪漢室天下的時候,日後篡奪曹魏江山的人也已悄然登堂入室。這個人就是司馬懿,後來的西晉宣皇帝。


    司馬懿(公元179年-公元251年),字仲達。他活了七十二歲,熬走了曹魏政權四代帝王,把三國時代所有厲害人物都熬走了,最終熬成了西晉王朝的奠基人。


    司馬氏是帝高陽的後裔,即夏官祝融,到了周朝,夏官改稱為司馬,於是改以司馬為族姓。司馬懿的十二世祖司馬卬隨項羽滅秦,受封殷王,建都河內(今河南沁陽),從此世代居住在這裏。


    司馬懿從一開始就不安分。


    公元201年,曹操聽說司馬懿很有賢名,就打算征辟他任職。司馬懿嫌棄曹操是宦官之後,就借口自己有風痹症,不肯出仕。但他鬥不過曹操。當時司馬懿還很年輕,曹操也不著急,等過了七八年司馬懿更加成熟後,曹操強征其為文學掾,不怕他裝病,裝病就逮捕入獄。司馬懿老老實實就職。


    相傳曹操做過一個夢,夢見有三馬同槽吃食,這不是三匹馬要吃掉“曹氏(槽食)”的意思嗎?曹操寧可信其有,寧負天下人,起兵殺了馬騰一家。不久,又發現朝中司馬懿生了兩個兒子,父子正好也是三人。曹操感到不對,很快又發現司馬懿鷹視狼顧,“有雄豪誌”。於是對太子曹丕說:“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司馬懿不是甘為臣下的人,以後一定會幹預我們的家事。


    但是司馬懿這個人特別能忍。他能忍到什麽程度呢?


    諸葛亮發起第五次北伐時,為了逼司馬懿出城應戰,他派人送給司馬懿一套女人衣裳,意思是你龜縮不戰,不如做個女人。曹魏三軍將士全都怒了,紛紛請戰,但司馬懿依然安然堅守不出。


    曹操掌權時期,司馬懿還沒有資格坐上棋桌,參與曆史棋局的對弈。他隱忍自守,窺視天下而言行不顯,勤奮工作以至廢寢忘食,又和曹丕的關係處得極好,曹丕也總是維護他。


    曹操一生南征北戰,見多了豪傑英雄,區區一個司馬懿未必放在眼裏,所以至死沒有對他動手。但若幹年後,他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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